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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折衷卷之五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圣人于此无以形容其妙唯曰知者所乐者水托象以示学者惟觉者自觉夫水流行汨汨不息至虗而无实体至动而非思虑如此解释亦未足以尽水之妙亦莫能言知者之乐又继之以动之一辞虽言其动亦不能言其所以动之者得动中之妙真不可度思学者求道率求之于静徒观圣人之言曰天下何思何虑徃徃离动而求静愈求愈远而不知圣人未甞溺于静惟能动者乃得之必也酬应万务扰扰胶胶而未始不寂然不可以心知意度者庻几乎

  以汨汨不息至虚而无实体至动而非思虑言水可谓取义穿凿矣慈湖平日不喜人动意今于水又言其动何耶是遁辞也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默而识之觉也不可思不可言也故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不思识之识个甚么只说不可思不可言不知思言个甚么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德即知知与仁一也皆觉也惟常觉而后可以言仁

  知与仁皆言觉又云惟常觉而后可以言仁皆禅之宗指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门弟子徃徃多以孔子为有知孔子语之曰吾无知人心即道是谓道心无体无方清明静一其变化云为虽有万不同如水镜之毕照万物而非动也如日月之溥照万物而非为也世名之曰心而非实有可执可指之物也言其无所不通而托喻于道谓如道路之四通人所共由而非有可执可指之物也愤者愤已德之未纯而愤融融纯纯非思非为也故忘食此惟亲履者自知之此无思无为之妙固无始终无今古则固不知老之至也鸣乎至矣子又曰我学不厌者此也又曰用力于仁者此也仁者道心常觉常明之称常觉常明者常不昏而已非思也

  观此譊譊多言与孔颜无言如愚之道大异是何气象云云皆是禅宗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甞从事于斯矣此数语正画出圣门气象混混融融一片和气唯无已私而后有此已私无处即是道即是吾心虽众人亦时有此心形见时此便是道而人不自省者多吾友谓孔门诸贤大畧如此而近世士大夫多尚乎豪与孔门气象氷炭矣孔子温良恭俭让殊非近世所谓者之豪

  此节近是只惜其大本错了所谓虚不校者又走别处去矣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扣其两端而竭焉孔子知羣弟子以我为有知也故告之曰吾有知乎哉无所知也甞有鄙夫来问于我鄙夫宜易于荅而我空空无所有无以告之我不过叩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矣盖详言胷中实无所有实无所知而羣弟子往往多谓孔子必有高识远见而不以明告故疑孔子为隐吁使孔子有知则无以为圣人矣有知则有意孔子每每戒门弟子曰毋意则有意何以为孔子其所以教人特去人之蔽尔

  只落一个无字便解圣言迁就已见惜哉侮圣人之言也圣人通逹万变通乎昼夜而知岂可言孔子有知则无以为圣人有知则有意乎

  汲古问孔子云空空如也其意当何如解先生曰孔子言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虽有鄙夫来问于我我亦空空如也无可为荅我不过叩问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焉无复可言矣言即不言不言即言知即不知不知即知

  言只是言不言只是不言知只是知不知只是不知今如此说遁词也释云此僧不言其声如雷

  先生曰释徒多昬蔽误读梵纲戒经不礼拜君王父母大悖逆大坏人心大败风俗

  释者不礼君王父母违悖人伦皆有根因岂一旦便至此盖因以空无为道但有这些秉彛不可灭者萌动便以为动意便以为理障及习之之久焉得不至于此慈湖可谓恶影而行日下矣戒之戒之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此亦过犹不及之意道心人所自有本不必更求或于其中生进意或于其中生退意进者去其进意退者去其退意则道无恙矣

  终日生进退之心所谓憧憧徃来朋从尔思又言得定不若存心于勿忘勿耻之间则本心常中常正而进退两忘矣慈湖不知出此

  孔子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敎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敎也知此所敎之旨则知孔子矣

  此数语决非圣人之言秦汉间好事者为之而不审其不类也四时神气分天地言之而又以风雨霜露属之天以神气风霆流形发生属之地皆非也夫神气无不贯通厚地地何以载之天地间无非神气而独以风霆言之何耶易言品物流形而此独言风霆流形岂独风霆能流形而风雨不能耶又言庶物露生岂上文皆是隐藏至此而后露耶文理皆不成矣何亟称之而不知其不类也可谓知言耶

  意欲不作清明和融为爱敬为愽爱为敬让为不敢为不骄不溢为德义为礼乐为不敢遗小国之臣为不敢侮鳏寡为不敢失于臣妾为不敢从父之令惧其父得罪于乡党州闾为补君之过为哭不哀礼无容皆此心之变化一以贯之也不可以为彼粗此精也曰粗曰精者意也非吾所谓无所不通者也其物以十百千万其实未甞十百千万也

  一精一粗皆理之自然也今以分粗精者为意物有一与十百千万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今欲无十百千万皆虚无宗指人心无体无所不通

  心之中正即本体也何谓无体无所不通盗跖与尧舜皆然但尧舜之无所不通者得其中正故天理浑全而为圣盗跖之无所不通者不中不正故人欲横流而为恶岂可不分孝经之言无所不通指孝弟之至耳与慈湖言同而指异

  言有似是而非似深而浅似精而粗足以深入学者之意其流毒沦肌肤浃骨髓未易遽拔者正以其与学者心术之病同故合夫学者心术之中其洁清无滓浊者寡矣孔子诲仲由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学者以不知为知者徃徃如是盖其用力之久积学之深自以为穷高极远蔑以加此惟无诘焉诘则必穷否则好已胜而已矣其中心亦岂能洞焉而无少留阻自近世二程尊信大学之书而学者靡然从之伊川固出明道下明道入德矣而尤不能无阻惟不能无阻故无以识是书之疪大学曰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判身与心而离之病已露矣犹未着白至于又曰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噫何其支也孔子无此言颜曾亦无此言孟子亦无此言孔子曰忠信曾子曰忠恕孟子亦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已他日又曰仁人心也未甞于心之外起故作意也又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又曰而勿正心岂于心之外必诚其意诚意之外又欲致知致知之外又欲格物哉取人大中至正之心纷然而凿之岂不为毒又曰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孔子临事而惧作易者其有忧患好贤乐善何所不可而恶之也是安知夫恐惧好恶忧患乃正性之变化而未始或动也又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孔子谓心莫知其乡而此必曰在正云者正意象之凝结孔子所以止絶学者之意者谓是类也又曰在止于至善夫所谓至善即明德之别称非有二物而又加止于之意禹曰安女止非外加止于之意也穆穆文王于缉熈敬止浑然圆贯初无心外作意之态也而大学于是又继之曰为人君止于仁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大禹之安止文王之敬止岂顽然无用之止哉其见于事亲曰孝见于与子曰慈发于愽爱曰仁见于恭曰敬而此曰君止于仁臣止于敬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何其局而不通也又曰无所不用其极是又意说也致学于性外积意而为道异乎子思无入而不自得矣胡不观箕子为武王陈洪范乎箕子之言极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论极如箕子诚足以发挥人心之极矣盖人心即道作好焉始失其道作恶焉始失其道微作意焉辄偏辄党始为非道所以明人心之本善所以明起意之为害而大学之书则不然曰无所不用其极曰止于至善曰必正其心曰必诚其意反以作意为善反蔽人心本有之善似是而非也似深而浅也似精而粗也又曰道盛德至善可以言至也道不可以言盛也于道言盛是又积意之所加而非本也又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吁此膏肓之病也道亦曷甞有浅深有次第哉浅深次第学者入道自为是不同耳是人也非道也学者学道奚必一一皆同而欲以律天下万世无益于明道而反壅之道无浅深无次苐而反裂之人心自直自一自无他顾作而起之取而凿之岂特大学之士不可以是告之虽小学亦不可以是乱之也小学虽未壮其良心固未斵丧也作是书者固将以启佑后学非欲以乱后学而学者读之愈积其意愈植其山径之茅愈丧其正也孔子大圣其启佑学者当有造化之功而三千之徒犹尚勤圣人谆谆絶四之诲有意态者则絶之曰毋意有必如此必不如此者又絶之曰毋必有固执而不通者絶之曰毋固其胷中隐然有我者存则又絶之曰毋我如是者不胜其众故门弟子总而记之曰子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然则学者难乎脱是四者自古则然而况后世乎然则无讶乎大学之书盛行于今未闻有指其疪者不可不论也

  不知尊信大学之书是未甞知学也程氏兄弟学得其宗故同有得于大学之书慈湖疑之惑矣陋矣昔吾五十时读庸学于西樵山忽一日疑孔门之学只是一贯今大学何以有三纲领八条目疑孔子之学一传至曾子即失矣复取大学古本白文熟读之乃知明德亲民说此学体用之全心事合一之理又云在止于至善又知前二者总会都于止至善上用功止于至善只一体认天理便了千了百了明德亲民皆了原是一贯之指下文自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直推其功至格物又自物格顺驯其效至天下平推上推下推来推去都只在格物上用功格物即止至善之别名原只是一贯之指推便如此推非教人逐节做功功都在格物上也上文知止一节即知行并进即其功夫也慈湖未得此个大头脑只见如此节目而厌之遂以为支殊不知言语有节目只是一叚殊非七叚八叚两叚三叚只是一本殊无二本三本也慈湖乃疑正心诚意之非而不知心意人人所不能无也又疑恐惧好乐忧患忿懥之语而不知心不可以有所也其为此言自与絶意之说矛盾矣又疑止于仁之五语而不知敬止则一而所发有五也何得为知言何曾望见二程脚扳耶可见其用心尚未精尚茅茅草草也

  先生曰某少年不知礼记多非圣人语甚喜大学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一章后因觉却于此章知非知道者所作夫忿懥则断不可有至于恐惧若以威武恐惧则不可或君父震怒而恐惧何不可好乐如好色好货则不可若好善好学何不可忧患如为贫而忧患失而忧则不可若忧其不如舜或忧虑国家则何不可盖不知道者率求道于寂灭不知日用交错无非妙用觉则于日用应酬交错间自无毫髪非礼处故大学无子曰者非圣人之言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道性善心未始不正何用正其心又何用诚其意又何须格物

  所谓恐惧好乐忧患正谓不好的如无意亦是不好的余辩见前不知格物是不知学之头脑也

  大学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愼其独也吁作大学者其学亦陋矣小人情状如此何足发明愼独之学哉苟不如此则遂可以为愼独乎踈略亦甚矣学道者固如此乎简少时不知大学非圣人语甚喜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一章后因有觉却于此章知其非知道者作

  小人情状如此何足发明愼独之学观此章大茅草了此章正直指小人之诚有不可终灭者犹孟子指出乍见獳子入井怵惕恻隐之心欲人于这善端之微处涵养故曰故君子必愼其独也小人闲居似是都无善端了见君子之时犹皆知掩不善而着善其自视恐恐如畏人见其肺肝此无所益而为者此何以故耶乃其所得于天这些秉彝终不可泯灭乃诚之在中而形外发于见君子之时也此一点善端独知之理也能培养之则日长月盛闲居与见君子皆如此即是扩克四端功夫可以保四海矣此章正是妙处慈湖疑之悮矣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学者往往以中为实体而致意焉则有所倚即偏非中也尧舜允执厥中亦不过不偏不倚尔意微动则偏倚即谓不中

  中无实体则所谓卓尔跃如见其叅前倚衡者何耶皆属虚无了

  子思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孔子未尝如此分裂子思何为如此分裂此乃学者自起如此意见吾本心未尝有此意见方喜怒哀乐之未发也岂曰此吾之中也谓此为中则已发之于意矣非未发也及喜怒哀乐之发也岂曰吾今发而中节也发则即发中则即中皆不容私大本逹道亦皆学者徐立此名吾心本无此名

  虽分而言之而未甞不一也为学者立教也故曰谓之中谓之和欲其养中以发乎和何尝不一以分为起意则皆寂灭矣

  汲古问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又曰中庸不可能何谓鲜能与不可能先生曰中庸能字此子思闻孔子之言不审孔子未尝云能在论语止曰民鲜久矣无能字如子曰中庸不可能也此能是用意矣道无所能有能即非道

  孔子曰君子之道四我无能焉岂不言能乎道无所能何以又言不学而能以能为用意为非道眞禅学也

  孔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至哉圣言破万世学者心术之蔽可谓切中人心即道学者自以为远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惟其不知故人以道为远则求道于心外不免于有所为道在我而求诸彼道不俟于为而求诸为夫是以愈求愈远愈为愈远万世之学者其蔽一也舜曰道心明心即道易曰日用奚俟复求弃心而之外弃道而入意意虑纷然有作有为而益昬益妄矣至于昏妄是谓百姓日用而不知是终日怀玉而告人以贫终日饮食而自谓饥渴也至近而自以为远自有而自不认其有夫其所以不自知者昏也所以昏者动乎意也如水焉挠之斯浊矣不动乎意则本淸本明之性自不昏矣变化云为如四时之错行而自不乱矣心无质体无限量而天地范围其中万物发育其中矣此无俟乎辨析而知之如此也自觉自信匪思匪为孔子深惜天中庸平易之道人皆有之因其为之是以远之复戒之曰人不可以为道深知大患在乎为道而已执柯伐柯近矣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者终于二物也为道如伐柯终不近道然而旧习难于遽消有过不可不改则亦不为而已乎故孔子于是又曰改而止有过则改如有病则加之药病去则药可止人欲已尽则用力可止

  转了为道而远以附会其无为之说老氏之宗指

  孟子言舜傅说胶隔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此止说孟子之学而非所以言舜之精一之学非傅说厥德修罔觉之旨也

  圣贤之学同条共贯都在天理上用功其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困知勉行一也精一与德不过此心此性尔岂有二哉慈湖专取罔觉二字以附已意禅者多开口便言精一而不知舜言惟精惟一是知行功夫

  孟子又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道即义不可言与气即道亦不可言配孟子谓游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岂有自觉其言之未能无疵乎

  言气即道便不是气得其中正发于事物即道即义非二物也配者合一之名非以二物相配也在心为道在事为义非二物也言非疵也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且心非有体之物也有体则有所有所则可以言存心本无体无体则何所存孟子之言存乃存意也存我也有存焉有不存焉非其眞者也人心即道喜怒哀乐神用出入初无体之可执至虚至明如水如鉴寂然而变化万象尽在其中无毫发差也彼昏迷妄肆顚倒万状而其寂然无体之道心自若也道心自若而自昏自妄也一日自觉而后自信吾日用未始不神灵也未始动摇也不觉其未始动摇者而惟执其或存或不存者是弃眞而取伪也此不可不明辩成性存存之说何谓乎

  孟子谓志至焉气次焉持其志无暴其气配义与道与存心养性之说同孔子未尝有此论唯曰忠信笃敬叅前倚衡未甞分裂本未未甞循殊名而失一贯之实也

  浑然粲然本同一体何甞有异慈湖盖未知道

  孔子言志气塞乎天地志气亦天下之常言未尝专指言气也而孟子则专言乎气矣孔子言塞乎天地不言曩小而今大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则言曩小而今大曩小而今大者意也气之实未甞曩小而今大也孔子曰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庻物露生无非教也或曰天地或曰神气或曰气志或曰人物一物也一物而殊称也

  孟子即气言道发千古未发之藴以曩小今大为意则自可欲之善以至矣大圣神者皆意矣扩克四端以保四海皆意矣非谓曩小而今大也本大也而人自小之今养之复其本体尔余见前辩

  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老子之于道殆入焉而未大通者也动即静静即动动静未殆不一贯何以致守为何以复归为

  孔门得其门入者寡矣老子正与圣人门路背驰何谓殆入焉者乎何其择之不精也

  老子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语复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曰混曰复归疪病大露混而为一不知其本一也复归于无物不知虚实之本一也

  已与圣人大本不同何谓疪病大露乎

  列子曰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列子虽能御风而行乃清虚之功其于道则未也物物皆全心心皆全列子知异而不知同不知一以贯之之妙

  同异一体不知同亦不知异又岂知一贯

  学者当先读孔子之书俟心通德纯而后可以观子史学者道心未明而读非圣之书溺心于似是而非之言终其身汨汨良可念矣孔子之言奚可不精而思之熟而复之今孔子之言出于学者之所记录或失眞况于非圣人之书其害道者多欤

  孔丛子心之精神是谓圣此非孔子之言也若然则是知觉运动蠢动含灵皆精神也运水搬柴皆佛性也慈湖何以读非圣之书而不精择之甚乎知言是头一着事岂宜草草岂谓俟心通道明然后读书乎

  非圣人之言知道者寡知道者而不尽其言犹足以害道然则害道之言满天下不害道之言甚无几学者不宜泛观必遭悮惑

  请慈湖以此自反可也

  百圣传授唯曰一中初疑其肤近疑其庸又疑其若未免乎意而百圣一辞莫知其所为一日觉之百圣之切谕明告诚无以易斯人心即道故大舜曰道心本无可疑意起而昏为非为僻始知其有学者亦意起又从而过之凡思凡为皆离皆非

  一中岂云肤庸惟人心即道即心见性成佛为可疑尔

  学者通患患在思虑议论之多而不行孔子忠信笃敬之训

  句句似是然而不同

  学者初觉纵心所之无不元妙往往遂足不知进学而旧习遽难消未能念念不动但谓此道无所复用其思为虽自觉有过而不用其力虚度岁月终未造精一之地日用云为自谓变化虽动而非动正犹流水日夜不息不值石险流形不露如澄沚不动而实流行予自三十有二微觉已后正堕斯病后十余年念年迈而德不进殊为大害偶得古圣遗训谓学道之初系心一致久而精纵思为自泯予始敢观省果觉微进后又于梦中获古圣面训谓简未离意象觉而益通纵所思为全体全妙其改过也不动而自泯泯然无际不可以动静言于是益信孔子学不厌乃是知及之已后事是谓用力于知者虽动而得不动之妙终未及仁者常觉常明常不动之为至静

  不用思为恐此患终不免惟不知从事于勿忘勿助之间岂得中正之路说静便不是终是说梦

  程伯淳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噐若如或者以清虚一大为天道此乃以噐言而非道也伯淳断然谓以清虚一大为天道为以噐言甚善非知道者岂能道此然未能见易大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噐非圣人之言随世俗流传而遂信此亦有此未至

  未知一形字通上下言又未知道亦噐噐亦道而肆意非圣人之言皆属妄而不自知也且又以明道之言传差了

  濂溪通书亦尚有疪自明乎道者观之可以一见决不劳多议今自二程尊师之其书盛行乎天下不得已姑指众人之所未晓者言之濂溪曰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于天下至一之中忽起通复之异说穿凿为甚又曰诚精故明神应故妙几微故幽异哉裂一道而三之诚未始不精何必更精诚即神神即几或曰诚或曰神或曰几皆所以明道心之妙如言玉之莹又言其白又言其润非有三物人之道心未尝不诚未尝不神其动之始曰几此万古人心之所同非圣人独有之今周子又谓诚神几曰圣人是谓众人无之此正孟子所谓谓其君不能者是贼其君者也谓其民不能者是贼其民者也孔子明道未甞有精粗之论乃起于以后学之意说孔子每每戒学者母意为是之类也周子又曰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无思本也思通用也几动于彼诚动于此吁洪范惟言思未甞言无思而濂溪必取乎无思者是犹未识乎思也思曰睿明乎思未尝不睿未尝不妙未尝不神此不可以有无解何复取乎无思哉离思而取无思是犹未悟百姓日用之即道也孔子曰何莫由斯道也周子犹未悟思之即道思之即无思也况又裂几于彼裂诚于此至一之中而强分裂之殊为害道自

  周子言诚则自精神则自应几则自微诚神几非三事只是一物必三言而后尽慈湖看错了便疑周子以自高此非私意乎元亨利贞分通复比类言之以晓人尔易系辞如此者甚多其实一理也何害道之

  横渠牖铭云居则存其心曰有否继否化否无意不张子则勤矣不草草矣惜乎其未觧觧者不如此会子之日三省异乎是矣曾子之省不过不忠不信传授弟子而实未尝习之道皆芸苗改过未尝助长如横渠乃揠苗助长之学也化者自化岂容问耶自省本心者自无意意岂屡省之所能无耶自省其本心者自未始有间断何患乎不继耶尧舜虽有惟精惟一之功要非继续之所可言孟子之存心又岂横渠之所云欲存愈不存欲继愈不继欲化愈不化欲无意愈不已不省已不省吾心自善吾心自神吾心自寂然不动自无体则无体无始终继不足以言之云为变化自不凝滞自不可至诰夫是之谓自化此不可以有无言而况于意乎此万古人心之所同也顾自觉者寡尔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横渠之以深自病其定性未能不动正以其学未免乎助长也

  日夜精思横渠或未免于揠苗长矣慈湖谓吾心自善自明自神自不动自无体则更不用功不亦或至于不芸苗而忘者乎

  子思问于夫子曰物有形类事有眞伪必审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谓圣推数究理不以物疑周其所察圣人难诸孔子斯言见之子思子之书世又谓之孔丛子世罕诵习乌虖圣人有如此切至之诲而不载之论语致学者求道于心外岂不大害简谨取而为集语观与我同志者或未观孔丛子而偶见此书庶早悟此心之即道而不他求也至哉人心之灵乎至神至明至刚至徤至广至大至中至正至纯至粹至精而不假外求也

  心之精神是谓圣此一言最害道之甚乃出于孔丛子慈湖取之以为终身独到之地又以此惑学者非徒悮已又以悮人夸耀不尽岂有道者气象岂默识之学大类檀经诸禅藉词气自不觉发出来

  天地之间非阳则阴非阴则阳阴阳之气虽二而神灵之道则一风雷电雾雨露霜雪霰雹之所以变化者此也羽毛鳞介倮虫之所以生成变化者此也万化万物虽自神自灵而不自知惟圣人自神自灵而又自知自知则明明则通通则无所不通故四灵役于圣人

  开口便说神说灵说明说通道无精粗只拣精的说非但无此理亦能令人可厌

  先生曰人心何尝不正但要改过不必正心一欲正心便是起意

  然则一欲改过亦非一起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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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未到嫁时戒送门只为婆母卖女身不知拆散能聚首故此临别泪沾襟闲话休提,书接上回:却说钱婆见龙氏母女,难以割舍,劝解说道:“大婶子呀,幸亏我还没领他去卖,你预先这样热心。若是我领去卖到人家,人家打他飓卜,你还不知怎幺致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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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彦卿领张千上,云)小官符彦卿是也。今因太平之世,时逢丰稔之年,春来天气,万花开放。吾家后面有一园,乃是聚锦园。圣人之命,着大小士民都在我这花园中赏玩。我着俺女孩儿符金锭不要出闺门,人烟散后,他往园中看花,我着家童唤将

  • ●跋·纪坤

    先曾祖生明隆庆中少为诸生见四方多虞即慨然有经世之志谈兵说剑恒从诸豪侠游然不欲以他途进担簦负笈老尚仆仆场屋间既久而不遇且知时事之不可为也乃息意逃禅隐处田间以没晚榜所居曰花王阁葢自伤文章无用如牡丹之华而不

  • 卷七 明帝·王夫之

      〖一〗  明帝即位之元年,率百官朝于先帝之陵,上食奏乐,郡国计吏以次占其谷价及民疾苦,遂为定制。迨后灵帝时,蔡邕从驾上陵,见其威仪,察其本意,欢明帝至孝恻隐之不易夺,而古不墓祭之未尽也,邕于是乎知通矣。   夫云古不

  • 资治通鉴后编卷三十五·徐乾学

    宋纪【起重光作噩正月尽黓奄茂十二月凡二年】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天禧五年春正月丁丑朔帝御延庆殿见辅臣 乙未遣使抚京东水灾 丁酉以右谏议大夫张士逊为枢宻副使 翰林学士刘筠见帝久疾丁谓

  • 卷之六百七十七·佚名

    监修总裁官经筵讲官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文渊阁领阁事领侍卫内大臣稽察钦奉上谕事件处管理吏部理藩院事务正黄旗满洲都统世袭骑都尉军功加七级随带加一级寻常加二级军功纪录一次臣庆桂总裁官经筵讲官太子太傅文华殿

  • 导言·金毓黻

    吾国先哲精研史学者,以刘知幾、章学诚二氏为最著,刘氏《史通》外篇,有《史官建置》、《历代正史》两篇,所论自上古迄唐初之史学源流演变,即中国史学史之滥觞也。章氏曾仿朱彝尊《经义考》之例,撰《史籍考》,寻其义例,盖欲藉乙

  • 皇侃传·李延寿

    皇侃,吴郡人,是青州刺史皇象的九世孙。他从小好学,以贺蠩为老师,集中精力专攻学问,几乎精通各门学业,尤其明于《三礼》、《孝经》、《论语》。当他兼国子助教在学中讲课时,听的人经常多达几百人。撰有《礼记讲疏》五十卷。书

  • 李贤传·张廷玉

    李贤,字原德,邓县人。考中乡试第一名,宣德八年(1433),成为进士。奉命到河津考察蝗灾,被任为验封司主事。少师杨士奇想见他一面,李贤竟然不去。正统初年,他说:“投降的塞外人住在京师的已超过一万,指挥使每月的俸禄三十五石,实际

  • 卷十九 达兰构乱·李有棠

    太祖天辅六年春三月,宗翰追辽主于鸳鸯泺,辽都统玛格奔道兰,达兰收其群牧。宗翰使达兰追击之,不及,获辽枢密使德勒岱及其子摩格、纳延以还。达兰改名昌,穆宗子。秋八月癸巳,太祖自将追辽主于大鱼泺,留辎重于草泺,使达兰、雅穆守

  •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二十·佚名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二十 丙午夏四月壬子朔。 癸丑,夏主明昇遣其学士虞某来聘。 乙卯,上阅古车制,至周礼五辂曰:“玉辂太侈,何若止用木辂。”詹同对曰:“昔颜渊问为邦,孔子答以乘殷之辂,即木辂是也。孔子以其朴素浑坚,质而

  • 卷十三·余萧客

    钦定四库全书古经解钩沈卷十三长洲余萧客撰礼记三文王世子凡学世子凡诸侯之子入学之法亦以十年而出就外傅学书计入学之时祭先圣先师释奠之法如王子之事崔灵恩【通典五十三】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籥四事之中有文有武故得

  • 第36章·老子

    【原文】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1);将欲去之,必姑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2)。是谓微明(3)。柔弱胜刚强(4)。鱼不可脱于渊(5),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6)。【题解】这一章老子提出了一些含有辩证法

  • 卷第十九·李遵勖

    天圣广灯录卷第十九   [宋勒]韶州云门山法球禅师奉广主召入宫。升座云。一言才剖。该括微尘。万派归源。截流众壑。吾皇登殿。野老讴歌。师子当门。群魔屏迹。西来大道。若为传持。古佛家风。如

  • 须达起精舍缘品第六十三·佚名

    【古文】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竹园中止。尔时舍卫国王波斯匿。有一大臣。名曰须达。居家巨富。财宝无限。好喜布施。赈济贫乏及诸孤老。时人因行。为其立号。名给孤独。尔时长者。生七男儿。年各

  • 阿毗昙心论卷第二·佚名

        尊者法胜造    晋太元元年僧伽提婆共惠远于庐山译  使品第四  已说诸业。诸烦恼今当说。  一切有根本  业侣生百苦  九十八使者  文尼当说思  譬怨不识则害成。若识则得离。诸烦恼亦然。当

  • 商君书·商鞅

    亦称《商子》或《商君》。中国古代政治学著作。商鞅及其后学著作和言论的汇编。编定于战国后期。《汉书·艺文志》著录29篇,现存24篇。《商君书》的古本有元刻本、明范钦本(即天一阁本)、清四库本等。通行的注释本为清

  • 摩诃僧祇律·佚名

    梵名Maha^san%=ghavinaya 。凡四十卷。东晋佛陀跋陀罗与法显共译。略称僧祇律。意译大众律。收于大正藏第二十二册。为部派佛教大众部所传之律藏。全书分为比丘戒法(初三十五卷)及比丘尼戒法(后五卷),前者详列二百一十八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