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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集上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言行录别集上卷七

宋 李幼武 纂集

汪藻

字彦章饶之德兴人中崇宁二年进士乙科调婺州察推除宣州教忧吉除荆南书记不赴改江西提学司干至京除编修九域图志母忧吉除校书郎迁着佐符宝郎时政和四年也王黼黜之倅宣州丐祠提点太平观渊圣即位召为尚书屯田员外郎寻改礼部进常少起居舍人高宗即位召为中书舍人驾幸维扬罢为集撰提举太平观明年复召为中书擢给事中兵侍兼侍讲直院寻真拜翰林学士复领日历除龙图直学士知湖州倅领日历移守抚州岁余提举太平观旨复命编日历书成加中大夫显谟学士守徽州十二年知泉州移宣州閲月改镇江遭谗言落职永州居住更七八年乞致仕不许卒於贬所二十四年六月也年七十六後二年诏赠端明学士

自幼已卓越有大志学举子业既成得春秋左氏西汉书读而好之鋭意欲与之并年甫冠徒步游太学有司第其文屡出诸生上

徽宗亲制君臣庆会阁诗羣臣进和喜事者集为一录公适见之拟和一章属词用韵句法清新出衆作之右即日传布诸公喜而称之

博学强记自六经百家太史之籍先儒笺疏传注之书兵家族谱方言地志星经历法佛老之衆说与夫万里海外蛮夷异域荒怪之序录靡不记览其为辞章明於道德达於世务指事折理引物托喻驰骋古今贯穿经传该备衆体盖数十万言自成一家

在江西徐州俯师川洪炎洪刍有能诗声自负无所屈一日俯见公诗於僧壁唶曰此我辈人也率二洪诣舍上谒既去公曰骚人墨客捻须琢句以自鸣其不平耳乌足尚也至是数年卒以大手笔称天下金华劝讲石室紬书典册施之朝廷乐歌荐之郊庙鸿文硕学暴耀一世人知其名家有其书而诗律高妙兴寄深远亦非近世诗人之所能及

大璫梁师成用事小人朋附目为隐相武人吴可者师成许以能诗至出入卧内公罢符宝可过公致师成意曰闻名久矣幸不鄙过我禁从可拱而俟公谢不往客曰吾曹望隐相之门如在天上召而不往何也公曰若使我与可辈为伍耶

草高丽答诏上顾辅臣称公得代言之体久之丽人谢表至上复称公以所御白团扇亲书紫诰仍兼绾黄麻似六经十字以赐缙绅荣之

论诸大将拥重兵高位崇秩子女玉帛已极富贵之欲而根据盘互浸成外重之势陈所以待之者三事一曰示之以法二曰运之以权三曰别之以分後十年卒如其策

又言今国家所有不数十州所谓生财必生於此数十州之民何以堪之惟痛加裁损军中之冒请禁中之泛取乃可尔臣复有过计者自古以兵权属人久未有不为患者今将骄难制意偏裨中必有一二英雄宜精择十余人各授以数千兵直隶御前合为数万以渐消诸将之权此万世计也

言淮南洊经虏寇民去本业不耕之田千里相望流民非朝夕可还国家欲保淮南势须屯田臣谓春间便可遣刘光世或吕颐浩率所招安人马过江营建寨栅使之分地而耕既固行在藩篱且清东西羣盗此万世一时也

言宣和诸臣交通贵幸一时误恩官有至银青光禄大夫者台谏极论方就镌褫诏墨未乾而当甄复盍依祖宗法至中大夫而止论缴数人国论以为允

又言元符以来并无日历可谓阙典古者有国必有史有史必有官汉法太史公位在丞相上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自唐至本朝亦以宰相监总国之重事愿留圣心上欣纳翌日辅臣请择所付上曰无以易藻矣

始在太学与王黼有纎芥後黼入相嫌恨不除竟坐废斥而言者指公为黼党出居永州累赦不宥卒厄於穷裔以死

孙觌曰建炎绍兴间大盗据中原羣恶啸聚环四海为盗区矣天子慨然仗一劒出入兵间禁暴除残拯溺吊凶於戎马蹀血之余以建中兴之烈当是时公为翰林一时诏令多出其手凡上所以指授诸将感厉战士训饬在位哀闵元元之意具在诰命之文开示赤心明白洞达不出户窥牖而天威咫尺坐照万里学士大夫传诵以比陆宣公居亡几何权臣植党除不附已公亦抵罪斥居永州积十二年更四赦不得还间过胜日幅巾葛屡登西山循钴鉧潭入愚溪并湘流沈文以吊古人而自肆於山水年益高文益奇诗益工华妙精深与柳仪曹相望於数百载後文章格力与之相上下何其盛也

又序公文曰天下有能事而文章为难工自汉迄唐千有余岁一时大手笔作为文章闳丽精深桀然视天下而自立不朽盖几人而已杜子美诗格力自天雄跨百代为古今诗人之冠至他文辄不工荀卿所谓艺之至者不两能信矣夫道散文弊作者衆矣词句儇浅益不逮前其间心竞力取驰骋上下欲一蹴以造古人之域而择之不精守之不固狥名而媮习鄙而陋固不足与於斯文左太冲积十年之勤仅成一赋刘伯伦以一酒德颂终身而一能之善一语之工亦遂列於作者之林而名後世今公之文所谓闳丽精深桀然视天下後世者也公生平无所好至读古圣贤之书属而为词章如?土炭嗜昌歜而为一病寤寐千载心慕手追贯穿百家网罗旧闻推原天人道德之旨古今兴坏理乱得失之迹而意有适者必寓之於此登高望远属思千里凡耳目之所接杂然触於中而发於咏歌者必寓之於此崎岖兵乱潜深伏隩悲歌慷慨酣醉亡聊而不平有动於心者亦必寓之於此技与道俱习与空会文从字顺体质浑然不见刻画如千石之锺万石之簴叩之辄应愈叩而愈亡穷何其盛也

綦崇礼 北海先生

字叔厚世为高密人後徙淮之北海登政和八年上舍第调淄州淄县簿秩满改学正除博士改正字丁母忧归建炎戊申宰邵州邵阳道州倅俱不就除尚书工部员外郎寻为起居郎摄给事中召试政事堂顷刻为制诰三篇词翰奇伟上亟叹其能拜中书舍人四年兼权直学士院除吏侍求便郡拜徽猷直学知漳州明州绍兴二年复为吏侍权直院丐他局移兵侍进直院俄除翰学兼侍读兼史馆修撰引疾在告丐去不允换宝文直学士知绍兴府浙东帅朞年丐闲许之三任太平观祠十二年上章告老八月年六十进爵高密侯赠朝议大夫

幼而颖迈不好嬉弄读书学文月开日益俦辈莫敢望甫十岁能作铭以志邑人之藏属辞比事音节皆中律吕父见而大惊顾谓皇妣曰吾门自高祖以来劬躬积善之报其在斯乎

驾幸平江有旨故邹浩追复龙图阁待制公当行词推上所以褒恤遗直之意有曰处心不欺养气至大言期寤意引裾尝犯於雷霆计不惜身去国再迁於岭徼具臣动色志士倾心又曰英爽不忘想生气之犹在奸谀已死知朽骨之尚寒同省舍人李正民见之曰比吏房词头皆常常除目不足骋辞今君为邹草制良可喜也及录黄具公告假而李独直以已名行下公戏之曰君固欲挂名道乡公制但恐润色非工反为名累耳李笑曰人当知出君手不知吾并得掠美幸矣其文为同舍所重如此

尝上言车驾驻临安即以浙西为根本宜固江淮之守然後可以图兴复西蜀在万里外当召用其士大夫以慰安远人之心至於绳外台奉令简忽之愆革诸将第功迁补之滥汰冗兵撙浮费皆时所难言者

御笔处分召至都堂令条具进讨固守利害公奏曰金人自靖康以来无岁无兵及乘舆南渡已酉之冬直寇江淛逮其归师龃龉谓可以休矣乃且移兵以寇关陕乘我富平之败遂窥巴蜀幸吴玠一胜稍挫其锋然其图我盖未忘也今侦谍所传皆言金人并兵以趋川陕可以知其情矣盖以向来江表用兵非敌形势之便故二三岁来悉力窥蜀其意以谓蜀若不守江淛自摇故必图之不置非特报前一败而已则是今日利害在吾蜀兵之胜负吾兵占胜而金不得近蜀则必气索而衆离若乘其败而西自襄汉而东自淮海进兵以攻讨则我必大得志而中原定矣

为天下者审夫议论规模所存而已规模者国家所恃以立议论者规模所恃而定议论定则规模立规模立而国家之势成矣议论不定则规模不立规模不立而国家之势危矣夫规模议论尤急於天下多事之际议论定则成不定则败规模立则存不立则亡此成败存亡之机也窃以为今日之议论规模宜不出此三者恢复中原以成再造之功上也因所有之地而疆理之中也苟目前之安而无所为下也语其上则今之力诚未可为守其下则吾之势未可复立惟度时量力就其中者为之中者既成则其上者可驯而致苟止於下则虽志於中者不可复得矣欲望陛下发自圣志明诏大臣母取言高以害实治母偷苟安以玩岁月议论审其可用规模定其适中以此立政事以此任人材以此责功効如是而期月之间治功不成未之见也

今已过防秋且远近传闻通使人情恐便舒缓谓宜申戒沿江将帅明远斥堠防厄险要选练士卒日训于师常如遇敌以为先事之备庶无後悔苟和议遂成亦未可以弛备况今日耶

公再入翰林凡五年所撰诏命数百篇文简意明不私美不寄怨固已得代言之体而慷慨论事无所囘避不虚为侍从帷幄之臣

秦桧上章辞位上召公出桧所献二策大畧欲以河北人还金人中原人还刘豫上又曰桧言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将安归又桧言臣为相数月可惊动天下今无闻故公载之制词畧曰自诡得权而举事当耸动於四方逮兹居位以陈谋首建明於二策罔烛厥理殊乖素朝

川陕宣抚副使吴玠以功进检校少师两镇节度使公当制有曰陆海神臯既失秦川之利铜梁劒阁敢言蜀道之难言者谓秦虽沦陷而川未尝失也指以为病上知其非公犹援唐故事自谓失职力引疾求去遂除知绍兴

逆雏导邻国入寇扬楚震扰上躬御戎衣次於吴会公以近臣承宁方面谓浙东一道为行都府肘腋之地备豫不可不谨密疏於朝得便宜从事於是缮城郭厉甲兵输钱帛以供王师犒给之须简舟舰以扼海道冲突之患疚心夙夜殆废寝食及春大驾凯旋七州数十县之民按堵自如不知边书羽檄之遽公之力也

公平居不为崖岸崭絶之行亷俭寡欲独覃思於学问文章白首不倦强记默识繇唐虞三代以暨国朝之隆君臣事迹先後数千载如指诸掌视唐常杨为不足道上每曰綦公之文有体真学士也

秦桧罢政公草词头着其恶无所囘隐桧深憾焉及为太师怙权张甚必修怨焉而公已殁矣然身後所得恩泽其家畏惧不敢陈士大夫亦无敢为之保任閲十年矣犹称诏下台州取壬子八月所赐御笔衆论嗟愕桧死朋憸尽逐识者慨公之不及见也

赵思诚祭之曰公妙龄秀发聪敏过人辞章之妙追古作者博习诗书六艺之文旁通诸子百家之编下逮传记小说靡不该贯奕棋音律悉皆洞晓酒酣气振议论风生长歌慷慨旁若无人真一时之英也诚为确论中年顿挫场屋晚方登第一主县簿即践华要当官直气敢言多面折人无所忌避虽始终以文翰际遇而朝廷有大议论上必咨访故内外惮之如台谏然初拜掖垣即兼内职後两领天官亦如之在玉堂前後五载上屡欲大用为权臣中沮不果建炎间驻跸靡定诏令多不时下公受命立成上每嘉奬曰綦某词知体语言轻重得宜无可点检者时议以为中兴之功非特将士宣力然诏令亦有助焉

楼钥序公文集曰南渡之行公在帝侧实代王言诏旨所至读者感动诸将奔走承命如陆宣公之在奉天也寻入翰苑当羽檄旁午书诏填委之会而播告之修不匿厥旨吕忠穆以首相开督府训辞尤为宏伟有曰尽长江表里之封悉归经畧举宿将侯王之贵咸听指呼其能布宣威灵张大国体类此盖公笃意经术博览强记以直道自任才高而气刚平时为文不为崖异之言而气格浑然天成故一旦当书之任明白洞达虽武夫远人晓然知上意所在非规规然取青嫓白以为工者比也

杨万里序之曰记览极其博辞章极其丽而正君定国扶世立教根於自然其进言也曰畏天曰爱民曰法祖宗曰务学曰从谏曰进贤退不肖其说经也探圣贤之本旨别训诂之是非取正而舍奇尚通而恶凿以今凖古据旧鉴新皆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要何其多取哉鸿笔丽藻冠於一时有功中兴独当上意如威凤祥麟斯亦伟矣而自放泉石深入仙城囘萦之中虽万锺千驷不与易也一觞一咏兴寄事外虽不多赋顾其闲雅澹泊弗琱而工岂营度悲鸣所能几耶

吕本中

初名大中字居仁其先东莱人自文靖公始家京师以正献公恩补假承务郎绍圣间党事追贬正献亦夺官元符中复官政和五年调兴仁济阴簿继为泰州士曹丁母忧吉除大名路抚斡宣和六年除密院编修靖康初迁职方员外郎引嫌除直秘阁主管明道宫绍兴初召直言为祠部员外郎寻丐闲除直秘阁主管崇道观六年召赐进士出身擢起居舍人屡辞不允兼权中书舍人七年四月直龙图阁知台州寻改崇道观冬除常少八年拜中舍人旋兼侍讲权直学士院史馆修撰後忤秦桧言罢提举太平观绍兴十五年六月卒迁上饶年六十二隆兴二年追复敷文待制

自少讲学即闻父祖至论又与诸君子晨夕相接薰陶常言德无常师主善为师此论最要又谓学者当熟究孝经论语中庸大学然後遍求诸书必有得矣从游杨力叩微旨复造刘安世陈瓘之门请益公之学问端绪深远盖如此

六飞幸吴郡欲进跸建康公论自古创业中兴者必有根本之地以制四方之地必有根本之兵以制四方之兵今所仰以为根本之地者不过两浙江东福建而已然而诸路凋残民力已困所仰以为根本之兵者禁卫是也而单弱不可用乞令大臣广选才畧先求二者之要而力行之

苗亘监阶州仓草场以赃获罪黥之公奏曰近岁官吏犯赃多抵黥罪且既名士人行法之际宜有所避况四方之远或有枉滥何由尽知若遽施此刑异时察其非辜虽欲深悔亦无及矣又此刑既用臣恐後世不幸奸臣弄权必且借之以及无罪使国家此刑不絶则绍圣以来憸人盗柄缙绅遭此殆无遗类矣愿酌处常罚以称陛下仁厚之意疏再上从之

驾幸建康公疏言当今之计必先为恢复事业乃可观衅而动若但有其志而无其业恐益他患今江南二浙科须实繁闾里告病尤当戒谨倘有水旱乏絶之虞奸究窃发未审何以待之

复请於九江鄂渚荆南诸处多宿师旅临以重臣至如孙氏以来名将皆言西陵建平国之蕃表今二处正在荆峡间当精择守臣假之权柄以待缓急则江南自守之计差为备矣

论任人当别邪正迩来建言用事之臣稍稍各狥私见不主正说元佑绍圣混为一途其意皆有所在若不早察必害政体

靖康间公与秦桧同为郎意懽甚秦又公父所荐御史也赵鼎耳熟公名亦大钦乡之公之眞拜西掖也赵秦适为左右揆论议多不谐秦有专擅之意欲排不附已者公为陈同人于野亨之意当以大同至公图济艰难秦不然之又力劝其不可汲用亲党亡几何除目果下公即奏还之秦谕且令书行卒不听秦始怨公矣哲宗实录成赵除特进公行其制曰谓合晋楚之成不若尊王而贱伯秦见此语指为破和议不乐也公缴还制勅甚衆抑侥幸明是非未尝苟合赵能容多听从秦皆以为罪遂诬公阿附首台赵鼎去言者希合论公为朋比罢之公去秦之势张矣

公以切直忤柄臣一斥不得复用贫甚人多为公戚而公方且深居讲明道要其视摧抑摈弃为士之常初不以介意也

公器藴闳厚行谊纯笃诚意充积表裹无间与人忠信乐易即之蔼然莫见其喜愠平日学问以穷理尽性为本卓然高远不可企及

宋名臣言行录别集上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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