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三逆方略卷十七
康熙十四年七月丁亥朔,命将军阿密达等速定平凉。阿密达奏言:王辅臣亲领精锐及秦州逃出余孽毕集平凉,庆阳群盗依山结垒。臣以孤军前进,恐未易奏功。乞敕将军贝勒洞鄂等酌量留兵驻守秦州,余兵尽会平凉;提督陈福及鄂尔多斯兵,令其攻取定边、固原并遏贼庆阳之援。臣率在泾兵出白水,由平凉东面进攻,则下平凉较易。上谕曰: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平凉逆贼闻大兵克取秦州,众心惊扰;我兵宜乘胜长驱,攻取平凉。将军阿密达逗留不前,殊属非宜!前曾添发兵马,近总督周有德又将红衣炮运送平凉,阿密达当克期攻取;如势有未便,当移会大将军贝勒等会商夹剿之策。再敕提督陈福速取定边、固原,将军毕力克图等急定延安,移师平凉会剿。
庚寅,谕赦耿昭忠等罪。上谕吏、兵二部:耿精忠背恩附逆,煽乱闽疆,荼毒生灵,罪恶重大;兄弟亲属,律应不赦。但念其祖耿仲明于太宗文皇帝时航海归诚,效力行间,着有劳绩;其父耿继茂于世祖章皇帝时亦效力行间,镇守边陲。今精忠虽行同禽兽,上负国恩;其弟昭忠、聚忠及亲属下人等道途越隔,实未同谋,竟尔株连,朕心不忍!其概从宽典,尽释之。所有官爵,悉令如故。
臣谨按:负国之贼,必加以族诛,用惩乱逆。耿精忠世受深恩、叨袭王爵,不思竭诚守节、报塞高厚,乃妄行煽乱、荼毒封疆,恶极罪大;戮及九族,于法允宜。况昭忠等系精忠亲弟,尤不可赦。而我皇上犹悯其先人曾经效力,且念昭忠等道途隔远、未与同谋,免死宥■〈自上辛下〉,俾服职如故;即其它逆犯族属、法应同坐者,往往予之宽贷,不忍悉诛:如天好生之仁,诚度越千古矣。
将军毕力克图奏复延安。毕力克图率兵自绥德趋延安,六月二十五日逼城而陈贼宵遁,遂入延安;乃分兵追贼,于宜川县斩获甚众,连复宜川、保安、塞安、安定诸县。
申谕王辅臣。敕曰:吴三桂为逆,人心惊扰,怀疑瞻顾者多;惟尔知守臣节,出首逆书,遣子继祯入奏,朕甚嘉之!是用锡尔世职、官尔子卿贰,以励忠悃。后经略莫洛率师进蜀,调遣失宜,变生仓卒;尔被逼胁,陷于叛乱。朕闻之,未忍加诛,即遣尔子往谕。盖谓尔封疆旧臣、屡受国恩,自当悔祸来归;不意尔反生疑畏,窃踞如故,殊负朕至诚恻怛之怀。近大将军率诸将已破秦州,蜀寇相率窜遁;平逆将军又取延安,兰州、巩昌以次底定。大兵云集,平凉灭在旦夕。但平凉兵民皆朕赤子,克城之日必多杀伤;以尔之故而驱民于锋镝,朕甚不忍!今复勒尔自新;若果输诚而来,岂惟洗涤前非,兼可勉图后效。尔标下官兵及地方文武官民,诸当坐者,概行宽宥;其拘留祝表正之罪,悉赦除之。朕为百姓主,务期保全,以靖民生;慎毋惛瞀,自干天讨。负此殊恩,虽悔曷追!尔其钦哉!
臣谨按:行师之道,抚剿不同;至于戡乱安民,其意一也。时王辅臣负恩反叛,称兵秦、陇之间;六师致讨,无难扑灭。而皇上念叛寇固当歼除,但陷贼良民皆吾赤子,虑兵威所及,玉石俱焚;故先遣其子往彼宣谕,旋颁敕旨特行招抚。迨辅臣执迷不悟,复陈利害以晓示之。谆切再三,必开以自新之路者,盖欲免秦民之涂炭,亦所以保全辅臣也。使辅臣稍有人心,捧诵德音,自当感泣悔罪,束身请降。夫何反复成性,狙诈多端;累次招徕,终不悛改。皇上鉴度情事,谓非以兵威重创之,不能使之革面;乃授图海为大将军,往督官军,大败其众于平凉城北。辅臣惶迫,始俯首来归。皇上抚剿兼施、恩威并用,神武不杀之概,于兹益着矣。
丙申,命都统噶尔汉为镇安将军,帅师驻河南;副都统龚图等帅师自河南赴荆州,尚书科尔扩岱等帅师守兖州。时理藩院尚书阿穆瑚朗奉命调科尔沁等部落蒙古兵三千人,期以八月先后入京。上谕:授都统噶尔汉为镇安将军,率每佐领护军一人、蒙古兵一千七百人驻守河南。令副都统龚图等率见在河南满洲蒙古兵赴荆州;此兵到日,或遣往彝陵、成分荆州兵遣往,听大将军顺承郡王等酌量以行。复令散秩大臣博罗特率蒙古兵六百人赴兖州,付副都统额赫讷管领;其后至蒙古兵七百人,尚书科尔扩岱率往兖州驻防。寻噶尔汉将行,上召人,面谕之曰:尔所率蒙古兵马虽不甚肥健,今野多青草,必不误师行。闻前发蒙古兵卒沿途颇肆扰掠,此行尔其加意严禁,毋侵夺民物;凡行军驻营,俱令与满兵相近,勿得远离。
癸卯,西宁总兵官王进宝奏复兰州。官兵围兰州,贼数路出,进宝率官兵分御力战,贼大败,奔入城;又造木筏百余,将渡河遁,进宝设兵沿河邀之,贼计穷,伪总兵赵士升等于六月二十六日率伪官兵以城降,原任布政使成格同笔帖式二人来归。寻命逮成格等至京师,拘禁之;后伏诛。
甲辰,将军侯张勇等奏复巩昌。叛贼陈可等窃据巩昌,张勇与巡抚华善围之,两月不下;会秦州已克,将军穆占等率兵来会,贼知势穷援绝,遂降。
乙巳,提督陈福复定边。陈福同蒙古贝子达尔扎各台吉、郎中额业图等围困定边,擒叛将朱龙父子于沙家涧,斩之;定边遂平。
丙午,命诸将分道攻平凉。时王辅臣再疏奏言:皇上念及兵民,概从赦宥;但如何抚辑,天语未及。在事兵将,未免瞻顾。上谕曰:前颁敕谕,官兵百姓一概免罪,炳若日星。且秦州诸处投诚官兵俱已安插得所,逆贼王辅臣岂不闻知!若果倾心投诚,当遣伊子王继桢或标员赍奏;今不遣来,而本内之词又复骄倨,是则借端推托,特为缓我大兵之计。着将军侯张勇速赴秦州,会同大将军贝勒洞鄂等酌量留兵防守秦、巩等处,速行进取平凉;提督陈福速取固原,夹攻平凉;将军毕力克图统领官兵,速赴将军阿密达军前;都统海尔图等速运红衣炮赴平凉,仍固守陇州,断贼后路。
命纪大将军安亲王岳乐等失利罪。岳乐等既克建昌,欲平附近余孽,令都统霍特等取石峡村;六月二十五日,霍特等率兵至石峡,时天暑甚,贼伏兵从两山出,我军陈乱奔却,署副都统雅赉等战没,霍特等退保新城。岳乐以其状闻,上命事平察议。
臣谨按:初,安亲王岳乐之既克建昌也,上以时方盛暑,命率大将军还南昌息兵秣马,俟秋凉候诏指挥;此诚审时度利、万全之胜算也。岳乐宜恪遵成命,俟时而动;乃狃于小利,遣兵急攻石峡,卒以冲热致人马疲困,损将丧师,无不如睿虑所料者。皇上于万里之远,瞭若目前;而岳乐身在军中,昧于从事。于此益见圣算如神,非诸将所能仰窥也。
戊申,戒谕大将军贝勒洞鄂等。上谕洞鄂等:国家仰承天眷,秦州、巩昌、兰州诸处相继收复,朕甚嘉悦!此皆保宁还旆之兵间关跋涉,戮力效命之所致也。尔等当时时轸念劳苦,方见恤下之恩。尔等将兵在外,谙练已久;事无大小,务期协和持平而行,乃克有济。亦知尔等必体朕意,不为己利;但所虑如此,故加告诫。将军张勇劳绩甚茂,慎勿轻侮,致滋嫌隙。尔等殚心谋国,运筹制胜;尚期一德同心,早奏荡平,以副朕倚毗至意。
己酉,调兵守潼关险要。总督哈占奏:兴安游击王可成等于本月初八日复叛,总兵官党塞及道官兴永朝奔至西安。请移潼关绿旗兵守商州,遣臣标绿旗兵守旧县关及子午、太乙二峪,分省城满洲兵守潼关;总督鄂善、巡抚张德地停赴延安,留守省城。上谕:先因将军毕力克图自延安赴将军阿密达军前,延安系新复之地,安抚残黎、保固疆土,事极紧要;故遣鄂善等速往。今省城见有副都统德业立等兵,鄂善等至今未行,殊属不合!谕到,鄂善等仍着速赴延安。兴安兵既叛,潼关地属最要,应檄驻太原将军乌丹分兵潼关,同夸兰大鄂尔博西等协力固守。余悉如哈占请。
辛亥,诏增荆州彝陵兵。时大将军顺承郡王勒尔锦奏:荆州兵少,今虽调副都统龚图兵援荆州,未能即至;乞令龚图移驻南漳,更调南漳、襄阳满洲蒙古兵就近来援。上从之。既勒尔锦又奏:彝陵贼进据江渚,火器甚多;我兵须多用鸟枪居前、步骑续进,乃可长驱。乞调发绿旗鸟枪手三千人并就近拨满洲兵速赴军前。上谕:逆贼吴三桂见在松滋,大将军贝勒尚善疏言廖、祖二贼复以贼七千余前至松滋,则荆州、彝陵兵力似属单弱;拨岳州兵内每佐领一人速赴荆州,着见驻兖州护军统领察哈泰尽率满洲汉军兵、河南提督佟徽年选标下鸟枪手三千人并赴荆州,听大将军顺承郡王勒尔锦调度。
壬子,命平南亲王尚可喜等讨叛贼祖泽清。总督金光祖奏:总兵官祖泽清以高州叛。上谕:将军尼雅翰见统兵驻广东、前锋统领舒恕亦率兵前往,着平南亲王尚可喜、将军尼雅翰、总兵金光祖等会商扑剿,毋使贼得滋蔓;仍严饬沿边将弁固守地方。
癸丑,将军侯张勇请还师防边,上不允。张勇奏:彝情叵测,久蓄内犯之心。今闻大草滩帷幕满野麾不去,实因臣奉命东征,乘虚窥伺。乞许臣还驻庄浪,以便兼辖。上谕:秦州、巩昌、兰州诸处虽次第恢复,而底定全陕惟在速取平凉。逆贼王辅臣一日不灭,则秦省百姓一日不安。将军侯张勇应同大将军贝勒洞鄂等会商速灭辅臣、定平凉,不宜还驻庄浪。如彝人果显然作恶、扰害边民,即令总兵官孙思克回甘州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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