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一四八 五卅

一九二五年五月三十日上海英国租界的巡捕对于示威游行的工人市民开枪,死伤很多,这是极为重大的一桩事件,但是在殖民地却是往往发生的事,所以国人虽然奔走呼号,也是没有别的办法,终于在十月里麻胡的了结了。在北大的人也只是发表几篇外国文的宣言,更无聊的还要打电报给罗马法皇向他们“辩诬”,结果是自讨没趣,也实在十分可笑的事情。鲁迅在《忽然想到》之十里说得很好:

“我们的市民被上海租界的英国巡捕击杀了,我们并不还击,却先来赶紧洗刷牺牲者的罪名。说道我们并非赤化,因为没有受别国的煽动,说道我们并非暴徒,因为都是空手,没有兵器的。我不解为什么中国人如果真使中国赤化,真在中国暴动,就得听英捕来处死刑?记得新希腊人也曾用兵器对付过国内的土耳其人,却并不被称为暴徒,俄国确已赤化多年了,也没有得到别国开枪的惩罚,而独有中国人,则市民被杀之后,还要皇皇然辩诬,张着含冤的眼睛,向世界搜求公道。”

自己被了损害,却要先向人家辩诬,而这些人家原是同凶手一伙儿的,这样的做是很有点离奇的事,然而比较利用了来做生意,总还要好一点。不过这种出于“意表之外”的事情,也竟有之,不能不说是奇怪了。在《泽泻集》里有一篇名叫“吃烈士”的文章,便是讽刺这事的,不能正说,只好像是开玩笑似的,可见这事的重大了,——我遇见同样事情的时候,往往只有说玩笑话的一法,过去的写《碰伤》和《前门遇马队记》,便都是这一类的例子。如今且说那篇《吃烈士》的文章:

民国以来久矣夫没有什么烈士,到了这回五卅——终于应了北京市民的‘杞天之虑’,因为阳历五月中有两个四月,(阴历闰四月,)正是庚子预言中的‘二四加一五’——的时候,才有几位烈士出现于上海。这些烈士的遗体当然是都埋葬了,有亲眼见过出丧的人可以为证,但又有人很有理由的怀疑,以为这恐怕全已被人偷吃了。据说这吃的方法计有两种,一曰大嚼,一曰小吃。大嚼是整个的吞,其功效则加官进禄,牛羊繁殖,田地开拓,有此洪福者不过一二武士,所吞约占十分七八,下余一两个的烈士,供大众知味者之分尝。那些小吃多者不过肘臂,少则一指一甲之微,其利益亦不厚,仅能多销几顶五卅纱秋,几双五卅坤履,或在墙上多标几次字号,博得蝇头之名利而已。——呜呼,烈士殉国,于委蜕更有何留恋,苟有利于国人,当不惜举以遗之耳。然则国人此举既得烈士之心,又能废物利用,殊无可以非议之处,而且顺应潮流,改良吃法,尤为可嘉,西人尝称中国人为精于吃食的国民,至有道理。我自愧无能,不得染指,但闻‘吃烈士’一语觉得很有趣味,故作此小文以申论之。乙丑大暑之日。”

前清时捉到行刺的革党,正法后其心脏大都为官兵所炒而分吃,这在现今看去大有吃烈士的意味,但那时候也无非当作普通逆贼看,实行国粹的寝皮食肉法,以维护纲常,并不是如妖魔之于唐僧,视为十全大补的特品。若现在的吃烈士,则知其为——且正因其为烈士而吃之,此与历来的吃法又迥乎不同者也。

中国人本来是食人族,象征的说有吃人的礼教,遇见要证据的实验派可以请他看历史的事实,其中最冠冕的有南宋时一路吃着人腊(案就是人肉干)去投奔江南行在的山东忠义之民。不过这只是吃了人去做义民,所吃的原是庸愚之肉,现在却轮到吃烈士,不可谓非旷古未闻的口福了。

“这三个字并不是什么音译,虽然读起来有点佶屈聱牙,其实乃是如字直说,就是说把烈士一块块的吃下去了,不论生熟。

大暑之日系是阳历七月廿三,距出事的时期只有四五十天,便被敏捷的人这样的利用了,好在殖民地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只是当作往事来谈谈而已。我写这种文章,大概系受一时的刺激,像写诗一样,一口气做成的,至于思想有些特别受英国斯威夫德(Swift)散文的启示,他的一篇《育婴刍议》(A Modest Proposal)那时还没有经我译出,实在是我的一个好范本,就只可惜我未能学得他的十分之一耳。

猜你喜欢
  卷四十九·志第十六·柯劭忞
  ●滿洲實錄卷八·佚名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七十三·乾隆
  大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九十六·佚名
  明熹宗哲皇帝实录卷之四十五(梁本)·佚名
  雍正实录卷之十三·佚名
  卷之一百零二·佚名
  ●南京·吴廷燮
  钦定续通志卷五百十七 忠义传十·纪昀
  卷六十六·佚名
  有凤来仪:凤兮凤兮·胡兰成
  卢恺传·魏徵
  六·沈从文
  ●皇朝通典卷四十二·佚名
  卷一百二十九·雍正

热门推荐
  巻十四·顾瑛
  卷三十·胡文学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
  卷二十·胡文学

随机推荐

  • 附錄·胡应麟

    少室山房筆叢正集三十二卷續集十六卷(兩淮馬裕家藏本)明胡應麟撰應麟字元瑞蘭谿人萬厯丙子舉人以依附王世貞得名故明史文苑傳附載世貞傳中此其生平考据雜說也分正續二集爲書十六種曰經籍會通四卷皆論古來藏書存亡聚散之

  • 画家·周作人

    可惜我并非画家,不能将一枝毛笔,马路旁边,靠着沟口,靠窗望见许多圆笠,——这种种平凡的真实印象,还同筑烂泥的小堰。车外整天的秋雨,赶忙着分种碧绿的稻秧。立在溪边滩上,看他背后的曲线,白的菜,紫的茄子,男的女的都在水田里,满担

  • 巻四·刘履

    钦定四库全书风雅翼卷四元 刘履 编选诗补注四晋诗二张载字孟阳安平人尝入蜀着劎阁铭太守张敏表上其文武帝遣使镌之由此知名起家著作佐郎出补肥郷令复为著作郎累迁农太守拜中书侍郎复领著作见世方乱遂称疾告归卒于

  • 和燕公别灉湖·张说

    赵冬曦南湖美泉石,君子玩幽奇。 湾澳陪临泛,岩峿共践窥。 秋风赪桂竦,春景绿杨垂。 郢路委分竹,湘滨拥去麾。 枉帆怀胜赏,留景惜差池。 水木且不弃,情由良可知。

  • 卷六十六·表第四·皇族表·脱脱

        ◎皇族表   辽太祖建国,诸弟窥觎,含容诱掖,弗忍致辟,古圣人犹难之。虽其度量恢廓,然经国之虑远矣。终辽之世,其出于横帐、五院、六院之间者,大憝固有,元勋实多。不表见之,莫知源委。作《皇族表》。   (表略

  • 卷四十九·志第十六·柯劭忞

      ○地理四   云南诸路行中书省,领路四十二、府七,属府三,属州五十六,属县五十三。甸寨军民等府,不在此数。   云南诸路道肃政廉访司。治中兴路。至元二十七年,置云南行御史台。二十九年,徙行御史台于西川,设云南道肃

  • 卷五·辛文房

      ○卢仝   仝,范阳人。初隐少室山,号玉川子。家甚贫,惟图书堆积。后卜居洛城,破屋数间而已。一奴,长须,不裹头;一婢,赤脚,老无齿。终日苦哦,邻僧送米。朝廷知其清介之节,凡两备礼征为谏议大夫,不起。时韩愈为河南令,爱其操,敬

  • ●西京·吴廷燮

    西京留守大同尹 【 先为大同节度使】 统大同一府弘德二州天显十三 会同元年   本纪十一月晋复遣赵莹奉表来贺以云应朔寰蔚州图籍来献二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 耶律孔阿 本纪八月晋镇州兵来袭飞狐大同军节度使耶律

  • 二百二十六 曹(兆页)奏请圣安并报雨水粮价摺·佚名

    康熙五十五年十二月初一日 江宁织造.主事奴才曹(兆页)跪奏:恭请万岁圣安。江南太平无事。米价照常,每石一两至一两一钱不等。百姓安业。所有十一月分晴雨录,理合恭呈御览,伏乞圣鉴。 朱批:知道了。

  • 崔器传·刘昫

    崔器,深州安平人。曾祖父恭礼,体态庞大,饮酒过斗。贞观年间(627),任驸马都尉,娶神尧馆陶公主为妻。父亲肃然,为平阴丞。崔器具有吏才,性格独特与人少交往,行为分明,任官时清廉谨慎。天宝六年(747),任万年尉,过了几个月后任监察御

  • 卷二百十五之二·雍正

    钦定四库全书 朱批谕旨卷二百十五之二 朱批鄂弥达奏摺 雍正十年正月十六日广东廵抚【臣】鄂弥达谨 奏为奏 闻事窃照陈美伦曾合二犯散劄聚衆谋为不法业经 拏获讯供经【臣】等两次会 奏在案所有陈美伦供出之夥党罗京相

  • 卷五十八·雍正

    钦定四库全书 朱批谕旨卷五十八 朱批郭朝祚奏摺 雍正七年闰七月二十一日湖南按察使【臣】郭朝祚谨 奏为遵 旨囬奏事雍正七年闰七月十九日奉湖南巡抚【臣】王 国栋传 旨闻按察司郭朝祚一味柔善因循沽买名誉朕许两司俱

  • 卷二百三十一·佚名

    <史部,政书类,军政之属,钦定八旗通志>钦定四库全书钦定八旗通志卷二百三十一人物志一百十一忠义传二十三【汉军八旗三雍正九年至乾隆五十四年共二十三人】刘士瑀刘士瑀汉军镶黄旗人由马兵累陞陕西凉州高沟营守备雍正

  • 卷二十五·鄂尔泰

    <经部,礼类,周礼之属,钦定周官义疏,卷二十五钦定四库全书钦定周官义疏卷二十五春官宗伯第三之九大祝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祈福祥求永贞一曰顺祝二曰年祝三曰吉祝四曰化祝五曰瑞祝六曰筴祝正义郑氏康成曰永长也贞正也

  • (三)滕文公篇·钱穆

    首章。 或问,孟子道性善,而言必称尧舜。朱子曰:“孟子道性善以理言之。称尧舜,质其事以实之。所以互相发也。”又曰:“性命之理若究其所以然,则诚有不易言者。若其大体之已然,则学者固不可以不知。必知此,然后知天理人欲有宾

  • 投子青和尚语录目录·投子义青

    卷上  序  白云山海会禅院语录  投子山胜因禅院语录  师答同霖十问  偈颂真赞卷下  颂古(一百则)  行状  跋

  • 关中记·潘岳

    地方志,晋代潘岳撰,1卷。该书载秦汉关中山川形势、宫殿池沼、故事歌谣等内容,原书久佚,《水经注》、《文选》注、《初学记》、《太平御览》、《北堂书钞》等皆有引文。清代王谟辑佚成书,收入《汉唐地理书钞》。

  • 佛母宝德藏般若波罗蜜经·佚名

    三卷,赵宋法贤译。即佛母般若经之摄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