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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直指

 明 石成金着  

传家宝禅宗直指(明心见〔桂〕须知成佛成祖要法)

扬州城 天基 撰着

男 (峷年嵩年) 校刻

密传参禅要法

佛法工夫。第一要立坚志。盖志者气之帅也。人若立有坚志。如统军百万。威神八面。天日可贯。何事不成乎。凡畏难者。志不坚也。因循者。志不坚也。听言更移。中道自画。始终勤怠者。皆是志不坚也。予曾撰读书心法。开首即云。立志若坚。反难为易。今於佛法工夫也。亦是如此。

志坚则事必成。予今以世事此论。譬如越王之复吴雠。张良之报韩恨。以及狄仁杰之再兴唐室。总因志有所定。而事成果应。佛法亦是如此。

俗谚云。男子无志。钝铁无刚。女子无志。烂草无穰。佛法工夫。此志尤为最要。

中峰大师歌云。也无难。也无易。只贵男儿有真志。志真。道力四坚强。力强。进道如游戏。此应验方也。

佛法工夫。全在於觉。要知凡夫一念觉。即一念是佛。佛一念不觉。即一念是凡夫。盖因觉即是佛。佛即是觉。佛与凡夫。只在觉与不觉而已。

人心有觉。即为有佛。能开六度之行门。能越三祇之劫海。普利尘沙。广在福慧。得六种之神通。圆一生之佛果。火镬氷河。闻之变作香林。饮铜入铁。听则皆生净土。

佛法工夫。予有一句妙诀。只四字。曰坚持正觉。要知信力日坚。谓坚固而不更变也。念力日持。谓持执而不厌久也。正觉者。圆明普照。不偏不亏也。人能发此正觉。本性自然显露。一切妄心。不待驱除。而自降伏。譬如日光一照。黑暗尽明矣。此虽有四字。其实只一觉字。但此觉字。皆由定慧而致也。

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念起即觉。觉之即无。修行妙法。惟在於此。譬如知是做梦。则不昏迷矣。

人能知得此觉。须要振起精神。即如将军在阵。又如刑官在廷。着丝毫昏沉不得。

佛法工夫。立志要坚。又要有恒。若不有恒。多至半途而废。或少有得而自止。是皆自弃。深可惜也。

佛法工夫。最怕间断。若勤工一月。已臻上乘。只须间断十日五日。彼上乘者。不知何在。更不得援前月之勤以自恃。

佛法工夫。最怕昏沉散乱。但此昏沉散乱。都从自己立志不坚。信道不笃之所致。深为可惜。

佛法工夫。全要自参自悟。即至亲厚之父子师友。俱替代不得。亦非世法之技艺可以传授得的。譬如他人吃饭。只是他人腹饱。己腹仍定饥饿。慧思大师云。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自己求。莫从他觅。觅亦不得。得亦不真。此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也。

佛法工夫。昼夜十二时。俱是用工夫之时。若五更睡醒。或清晨早起。如肯用工。工更加倍。要知平旦。乃天地清爽之气。最堪挹取。不可因循虚度。

佛法工夫。不在乎五更眠三更起。只怕一日暴十日寒。

佛法工夫。要知尘世有许多恶境。如生老病死。忧愁困苦。名缰利锁。惊风骇浪。即或小有喜悦者。亦是空花不实。暂时不久。须要看得透彻。才知佛法。是救我出离苦海之事。方欣欣乐为。

佛法工夫。若是欣欣乐为。自然易於用功。自然精进不懈。这欣欣乐为。须要看世上他人的生老病死诸般苦楚。即是我不用工的式样。如何悠悠。

佛法工夫。最怕说闲话管闲事。要知闲话闲事。俱令人心散神飞。无益有损。且将好光阴虚度。真为可惜。

佛法工夫。若是用功多时。未免疲倦也。要行步走走闲散。闲散颐养精神。俟有精神。再去用功。自然明觉。精进苦呆。呆下苦工。不独性昏不灵。而体弱之人。疾病生焉。疾病生而工夫歇。岂不欲速反迟。

佛法工夫。一日要见一日的精进。若因因循循。纵过了百劫千生。也不得有成功的日子。昔人用工时。点一枝香。见香完了。即自警云。工夫如前。无有损益。一日几枝香耶。一年若干香耶。但光阴易过。时不待人。大事未明。何日是了。由此痛惜。使多加策励。吾儒门朱文公有云。勿谓今日不学而有来日。勿谓今年不学而有来年。日月逝矣。岁不我延。呜呼老矣。是谁之愆。佛法工夫。亦是如此儒学。只时习二字。便成就一生。只姑待明日四字。便耽误一生。佛法工夫。亦是如此。

佛法工夫。虽不可停缓。亦不可过於急遽。譬如善走路的人。每日走得百里。只走七八十里。则气力有余。而筋骨不疲。若倚恃着气力强健。走过百里之外。自然疾趋忙奔。必至疲倦。次日反不能行矣。做工夫人。往往生出病来。皆由如此。

佛法工夫。如身体困倦。可将两肩前后上下用力。扭转数十徧。则周身血脉流通。精神爽快。不生诸病。此修养家辘轳双关法也。又能祛一切寒邪。

佛法工夫。或人问。只当以参悟为主。何必兼保身体。予谓。此乃藉假以修真也。譬如烹茶。若无炉火。茶岂自熟。倘炉坏火。冷势必另。又支这不独重工起作。且恐事难期定。反致费时失误。明者解之。

佛法工夫。日间精进不可懈惰。不必言矣。凡每晚用工。只可更余。不必过久。人若过子夜不睡。则血不归肝。他日病由此致。又有一种人。能炼魔不卧。殊不知佛法工夫。岂在於睡不睡耶。

佛法工夫。行住坐卧。俱可用工。或坐多时。亦可行动。或行多时。何防再坐。不专於坐也。有学长坐不卧者。六祖晓之曰。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此明透坐卧之机矣。

佛法工夫。最要发一个破生死的坚硬心。看破世界身心。都是假缘无实。若不发明本具底大事。则生死心不破。生死心既不破。则无常杀鬼。念念不停。却如何排遣。将此一念。作个敲门瓦子。如坐在烈火焰中。求出相似。乱行一步不得。停止一步不得。别生一念不得。望别人救不得。当此时。只须不顾猛火。不顾身命。不望人救。不生别念。不肯暂止。往前直奔。奔得出。才是好汉。

佛法工夫。要把一个死字。贴在额头上。将血肉身心。如死去一般。只要究明底这一念子。现前这一念子。如倚天长剑。若触其锋者。了不可得。如淘滞磨钝。则剑去久矣。

佛法工夫。最怕耽着静境。令人困於枯寂而不觉。要知动境。人厌静境。多不生厌。良以世人一向在喧闹场中。一与静境相应。如食饴食蜜。如人倦久喜睡。自然贪着而不自知也。须要急急识破。

外道教令身心断灭。化为枯木寒灰。亦从静境而入。若岁久月深。枯之又枯。寂之又寂。堕於无知。即与枯木寒灰何异。工夫处於静境。只要发明衣线下一段大事。不知在静境始得。於大事中。求其静相。了不可得。才为得也。

佛法工夫。全要定慧。要知定与慧。如同表里。是二非二。缺离不得。但定一生。怎奈昏沉亦随定而生。若昏沉生而定去矣。慧一生。怎奈散乱亦随慧而生。若散乱生而慧去矣。我有妙法调治。须要澄明之定。方才定与慧成功。须要安详之慧。方才慧与定成功。此二者离之不得。合之不得。混而为一。乃尽其妙。能知此法。成道何难。

人要明心见性成佛成祖。只在定慧上用工。知得定慧之妙。则易如反掌。不知定慧之妙。则难若登天。难易俱在自己之能干也。

定是慧之体。慧是定之用。譬如灯光。灯是光之体。光是灯之用。二者互显。不可偏重。

即慧之时。定在慧。即定之时。慧在定。名虽有二。体本不殊。但定而不慧。随即昏沉。慧而不定。随即散乱。须要并致。不可缺离。

予前篇说调治定慧法。已委矣。犹恐尚有未明者。予今再重复解之。凡予所谓昏沉者。即世人之无记也。凡予所谓散乱者。即世人之妄想也。要知定即多生无记。慧即多生妄想。定虽能治妄想。而还生无记。慧虽能治无记。而还生妄想。今日工夫。只要有慧之定。切不可入昏沉无记之定。只要有定之慧。切不可入散乱妄想之慧。是二非二。定慧融和。即凑其功矣。

天台智大师。传有止观妙法。谓止而观之。静而明之。令其动而能静。静而能明。明则照。照则一矣。此诚指群生之觉路。但知予定慧之法。即是大师止观之法。何必另求佛法。

人於辞世时。若有定慧之功。必登极乐世界。但此妙法。全要在平日熟习。明哲谓。世人终日昏散。临终何能定慧。学人终日定慧。临终何能昏散。若是临渴掘井。怎得济事。

佛法工夫。最要紧的是一个切字。这切字。极有力。若是不切。则懈怠生。懈怠生则放逸纵意。无所不至。如果用心真切。放逸懈怠。何由得生。当知切之一字。若能体贴。不愁生死心不破。不愁不到佛祖地位。舍此切字。别求佛法。皆是痴狂外道矣。

切之一字。是最亲切语。如用心亲切。则无间隙。因此诸般邪魔。不能得入。如用心亲切。自然不生计度。有无等念。则不落外道。

切之一字。岂但离过。当下超善恶无记三性。一句话头。用心甚切。则不思善。用心甚切。则不思恶。用心甚切。则不落无记。话头切无掉举。话头切无昏沉。只要正觉现前。则诸魔自退。但觉非切不生也。

佛法工夫。不怕死不得活。只怕活不得死。如果与疑情。厮结在一处。动境不待遣而自遣。妄心不待净而自净。六根门头。自然虚豁豁地。点着即到。呼着即应。何愁不活耶。

佛法工夫。全要中正劲挺。不近人情。若或循情应对。则工夫做不上。不但做不上。日久月深。则随流俗。甚是可惜。譬如自己有事。那得工夫。管他人事。

中正劲挺。就是正等正觉。

佛法工夫。第一要正觉。这正觉乃是时时刻刻。照着自己的灵明。不可放他走去。若是灵明走了。便是有气的死尸。便是昏沉无念。堕於顽空枯寂。虽用尽苦工。丝毫无益。

佛法工夫。做得上。如挑千斤担子。放亦不下。如觅要紧的失物相似。若觅不着。誓不休心。其中但不可生执生着生计。执成病。着成魔。计成外。果得一心一意。如觅失物相似。则三种泮然没交涉。所谓生心动念。即乘法体也。

佛法工夫。举起话头时。要历历明明。如猫捕鼠相似。前人所谓不斩黎奴。誓不休。不然。则坐在鬼窟里。昏昏沉沉。过了一生。有何益处。

猫捕鼠。睁开两眼。四脚撑撑。只要挐鼠。到口始得。纵有鸡犬在旁。俱不暇顾。参禅亦复如是。只是愤然。要明此理。纵八境交错於前。亦不暇顾。才有别念。非但鼠不能得。兼走却猫儿。

佛法工夫。不可在前人公案上卜度。妄加解释。纵一一领略得过。与自己俱没交涉。要知前人一言一语。如大火聚集。近之不得。触之不得。何沈坐卧其中耶。更於其间。分大分小。论上论下。有何益处。

此事不与教乘合。所以久修习大乘业者。不知不识。何况声闻缘觉诸小乘耶。三贤十圣。岂不通教。说此一事。三乘胆战。十地魂惊。等觉菩萨说法。如云如雨。度不可思议众生。入无生法忍尚唤作所知愚。与道全乖。又何况其余耶。盖此事从凡夫地。顿同佛体。人所难信。信者器。不信者非器。诸行人欲入斯宗乘者。悉从信入。信之一字。有浅有深。有邪有正。不可不辩。浅者凡入法门。谁云不信。但信法门。非信自心。深者诸大乘菩萨。尚不具信。如华严疏云。见有能说法者。有所听法众。尚未入乎信门。如云即心即佛。谁云不信。及乎问汝是佛耶。则支吾排遣。承当不下。法华云。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何以有尽思度量之心。盖信不具耳。

邪正者。自心即佛。名正信。心外取法。名邪。信即佛。要究明自心。亲履实践。到不疑之地。始名正信。如朦胧猜救。但云心即佛。实不识自心。即名邪信。

前人摘挑便定。去锄地便定。去作务时亦定。岂是坐久强捺。令心不起。然后为定耶。若如此。即名邪定。非佛法正意。

六祖云。那伽常在定。无不不定时。须彻见本体。方与此定相应。释迦下兜率。降皇宫。入雪山睹明星。开约众。未出此定。不然。则被动境漂涨。孰名为定。动境中求起处不可得。静境中求起处亦不可得。动境既无起处。将何为境耶。会得此意总是一个定体。充塞弥亘。无余蕴也。

佛法工夫。不可沾着世法。佛法中。尚不可沾一点。何况世法。若真正话头现前。履水不见寒。蹈火不见热。荆棘林中。横身直过。不见有挂碍。始可在世法中。横行直撞。不然。尽破境缘转将去。欲得工夫成一片。任多年也不得。

佛法工夫。不可寻文逐句记言记语。不但无益与工夫作障碍。把真实工夫。反成缘虑。

佛法工夫。最怕比量。将心凑泊。与道转远。做到弥勒下生。管取没交涉。若是疑情愿发的汉子。逼塞虚空。不知有虚空名字。如坐在银山铁壁中。祇要得个活路。若不得个活路。如何得安稳去。但这么做去。时节到来。自然有成。

近时有等邪师。教人不在工去上用工。又云。古人未尝做工夫。此语最毒。迷悞后学。入地狱矣。

大义禅师坐禅铭云。切莫信道不须参。古圣孜孜为指南。虽然旧阁闲田地。一度嬴来得也难。若不须参究。即云得理。此是天生弥勒。自然释迦。此辈名为可怜悯者。盖自己不会参究。或见古人一问一答。便领悟去。遂将识情解将去。便诳妄於人。或得一场热病。叫苦连天。生平解的用不着。或到临命终时。如螃蠏入汤锅。手忙脚乱。悔之何及。

黄蘗禅师云。尘劳逈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是一翻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此语最亲切。若将此偈。时时警策工夫。自然做得上。如百里程途。行一步则少一步。不行只住在这里。纵说得乡里事业。了了明明。终不到家。当得甚事。

佛法工夫。最怕思维做诗做偈做文赋等。诗偈成则名诗人。文赋工则称文人。与参禅总没交涉。

佛法工夫。凡遇着顺逆境缘。动人念处。便当觉破。提起话头。不随境缘转。才得有成。或云。不扞紧这三个字是误人。学者不可不审。

佛法工夫。疑情不破。如临深渊。如履薄氷。毫厘失念。则丧身失命。为疑情不破。则大理不明。一口气不来。又是一生。被中阴牵引。未免随业识去。改头换面。不觉不知。由此则疑上。更添个疑。提起话头。不明决走要明。不破决定要破。譬如捉贼。须是见赃。

佛法工夫。要紧。要正。要绵密。要融豁。何谓紧。人命在呼吸。大事未明。一口气不来。前路茫茫。未知何往。不得不紧。古德云。如麻绳着水。一步紧一步。何谓正。学人须具择法眼。三千七百祖师。大有样子。若毫厘差错。则入邪径。经云。惟此一事实。余二则作真。何谓绵密。眉毛与虚空厮结。针札不入。水洒不湿。不容有毫厘间隙。若有毫厘间隙。则魔境趂隙而入。古德云。一时不在。如同死人。何谓融豁。世界阔一丈。则古镜阔一丈。古镜阔一丈。则火炉[涧-日+活]一丈。决不抱执住在一处。捉定死蛇头。亦不系坠在两头。漭漭荡荡。古德云。圆同太虚无欠无余。真到融豁处。则内不见有身心。外不见有世界。始得个入路。此四种不是前后层次。须要齐臻。

紧而不生。则枉用工。正而不紧。则不能入。既入须要绵密。始得相应。既相应须要融豁。方为化境。

佛法工夫。着不得一毫别念。行住坐卧。单单只提起本参话头。发起疑情。愤然要讨个下落。若有丝毫别念。前人所谓杂毒入心。岂但伤身命。此伤乎慧命。学者不可不谨。

我说的别念。非但世间法。除究心之外。佛法中一切好事。俱名别念。又岂但佛法中事。於心体上。取之舍之。执之化之。皆别念也。

佛法工夫。凡於世上一切事物。可爱可憎。可喜可悲的种种情思。俱皆丢去。惟存我的正觉。不顾其余。又要做一个没用的人。任他来折挫我。我也只是个不知不理。任他来耻笑我。我也只是个不知不理。我只照管我自己的正觉。时刻莫懈。

佛法工夫。做的人多云做不上。即此做不上。便做去。如人不识路。便好寻路。不可说寻不着路便罢了。如寻着路的。贵在行。直至到家乃可。不可在路上。跕着不行。终无到家的日子。

佛法工夫。最怕的一个伶俐心。伶俐心为之药忌。犯着丝毫。虽真药现前。不能救矣。若真是个参人。眼如盲。耳如聋。心念才起时。如撞着银山铁壁相似。如此则工夫始得相应。

佛法工夫。不怕错。只怕不知非。纵然行在错处。若肯一念知非。便是成佛成祖的根基。出生死的要路。破魔网的利器也。释迦佛於外道法。一一证过。祇是不坐在窠臼里。将知非便舍四个字。从凡夫只到佛位。此意岂但出世法。在世法中。有失念处。只消一个知非便舍。便做得一个净白的好人。若抱定错处为是。不肯知非。纵有活佛现前。救他不得。

佛法工夫。不可避喧向寂。瞑目合眼。坐在鬼窟里作活计。昔人谓。黑山下坐。死水里浸。济得甚么事。只须在境缘上做得去。才是得力处。一句话头。顿在眉睫上。行里坐里。着衣吃饭里。迎宾待客里。祇要明这一句话头落处。一朝洗面时。摸着鼻孔。原来太近。便得个省力。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佛法工夫。最怕认识神为佛事。或扬眉瞬目。摇头转脑。将谓有多少奇特。若把识神当事。入外道无疑。真是走错了路。甚为可惜。

佛法工夫。祇在一则公案上用心。不可在一切公案上解会。能解得。终是解会。非悟也。法华经云。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到。圆觉云以思为心。测度如来圆觉境界。如将萤火热须弥山。终不能得。洞山云。拟将心意学玄宗。大似西行却向东。大凡穿凿公案者。须皮下有血。识惭愧始得。

佛法工夫。最怕落空。话头现前。那得空去。只此怕落空的。便空不去。何况说话现前耶。

密传佛法通旨

释氏之弃家学道。论者议其蔑弃伦纪。殊不知未尝弃也。即如释迦一身。首度净饭。以及摩耶。次度耶输。次度罗睺。次度阿难。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并未废也。而谓之蔑弃伦纪可乎。即欲云废。亦从比丘发论。在宰官居士白衣。皆不离君亲。而俱可学道修真。又谁得以弃伦议之乎。假如佛教不明人。只知贪养口腹。不审持斋戒杀。贵人贱物。斩艾群灵。如同瓜果。不知旁生异类。皆谓众生。皆有佛性也。罗縠锦绣。以为华饰。不知杀万蚕之命。[火*立]浮躯之彩。可惜也。百味珍馐。以为甘旨。不知烹水陆之鲜。塞饥仓之孔。大罪也。鹰犬矰戈。遍满山林。网罟扈梁。充溢江海。牛羊猪鹿。狼籍市都。鱼鳖虾蠏。腥秽街衢。习而行之。恬不为畏。不知冤结债负。报应无穷也。清歌妙舞。品竹弹丝。女宠男欢。快心娱意。英贤豪杰。视为分内。不知欲海无涯沦堕之本也。遭世逢时。争名竞利。里巷光荣。道路欣羡。中人以上。率皆染指。不知幻泡无常流转之根也。系缚情缘。贪恋骨肉。苦乐萦心。生死结念。不知有解脱也。妄分人我力修恩怨。不知有平等也。且止论目前。(大误事)何有身后不知善恶因果。历千生万劫。报不尽也。(许多不知音要知)自佛法昭明始悉。种种违犯如故者虽多。奉教修持者亦不少。其为世道之津梁。岂不大哉。儒为世间法。用以纲维名教。而保聚於生前。佛为出世法。用以练养性灵。而升跻於身后。二者原无相害。何防两存。

人谓。佛氏之学。以心求心。是即以心用心也。似有一心。不知心也者。湛寂灵明。圆融无碍。包罗万法。含裹十方。至灵至妙。心一而已。非有二也。以其圆融无碍。乃外观百物。只此一心。内观一心。亦只此一心。外观百物。谓之放光。内观一心。谓之返照。能放光又能返照。此心之所以为灵妙也。月能照万物。不能返照。镜能照万象。亦不能返照。以二者之明俱不灵也。心能观万物。又能返照自心灵也。心之为染为净。为圣为凡。心自知之。是即以心观心也。非谓所观者一心能观者又一心也。心既外观百物。又岂不能内观一心乎。是以耳目之用。能一而不能二。以一为一者形也。心能一而能万。以万为一者神也。是以心能观心也。夫心欲其净。去染而得净。谁能为之心也。谓之以心观心则可。谓之以心求心亦可。谓之以心用心则不可。若以心观心为二心。则以心觉百物。为百心矣(大错)。

论者谓。释氏之学。於敬以直内。则有之矣。义以方外。则未之闻也。夫谓佛敬以直内。是矣。盖佛之内心。止以绝粉飞。谓之寂寂。观以除昏暗。谓之惺惺。止而常观。止非无记。观而常止。观非乱想。定如大地。八风吹而不动。慧如朗月。万物照而无遗。以慧为定。定之体湛然。以定为慧。慧之用寂若。止观为因。定慧为业。功先戒律。严净毗尼。敬以直内。可谓真合儒教矣。然必身心俱虔。行解相应。内修观智。外肃威仪。布萨羯摩。遵如来之遗则。六度万行。为佛事之庄严。语不杀。伤及蠉飞蠕动。即杀也。语不盗。则鼻嗅荷香。即盗也。语不淫。隔壁闻钗钏声。即淫也。语不贪。即一草一针。不敢贪也。语不瞋。则肢体损裂。不敢瞋也。语不痴。则等觉如来。一品无明未破。亦痴也。义以方外。可谓严矣密矣。滞固而入於枯稿者。乃小乘独觉。非大乘圆顿之门。疏通而归於恣肆者。乃放逸狂禅。违梵网木叉之律。罪在学人。於佛何损。佛之方严如此。此皆传之金口。载之贝经。章明昭着。岂得云非义方耶。

论者谓。儒之求放心。似释氏说入定一般。但释氏到此。便若死了心无主宰。此言似是而实非。放心者。心驰千万里。不胜其翕熠纷飞。求而收之。尚未必有把柄。定心者。心摄於一处。己自凝寂安恬。徐而俟之。自然能发慧光。谓定心为死。非知定者也。佛氏言止。则必兼观。言寂则必兼照。有空如来藏。一法不立。有不空如来藏。万法森然。如一轮之月。悉照万波。万波各有一月。月惟一轮。一味之雨。咸苏万品。万品各有一雨。雨上一味。用起於天堂。则欲色无色。尽花香台。用起於地狱。则铜柱铁床。编成华藏。人王宰臣菩萨应现。螺蛳蛤蜊大士化身。种种作用。种种事案。胥从静定中来也。谓之心死可乎。

论者谓。佛所谓性。正圣人所谓心。佛所谓心。正圣人所谓意。佛原不认得这理。便认知觉运动。能视能听能思能动的是理。此言大谬。佛氏之言。心性原只是一物。天地间一种清净广大妙湛圆明物事。名之为性。性之灵通处。名之为心。性如镜之明。心如镜之照。其实一物也。无所不包裹。总谓之性。性而灵通。乃谓之心。如山河大地草木瓦砾。皆有性。惟人之性。能灵通知觉。乃可言心。山河大地草木瓦砾。止名为性。不名为心。佛之所谓心。乃清净广大妙湛圆明。谓之本觉。谓之般若。谓之毗卢性海。谓之牟尼宝珠。所谓意者。乃人心之识神。生死之根本。佛之所以圆修妙悟。必转此识神而为之慧。乃称为转凡成圣也。盖凡夫之与圣人。本同具此心性。凡夫迷真逐妄。所以智慧化为识神。圣人破妄归真。所以识神转为智慧。意者佛之所呵也。乃云。佛所谓心。正圣人所谓意。其失言多矣。佛氏归真。则知觉运动。视听言动。能视能听。能言能动。无非是性。凡夫逐妄。则知觉运动。视听言动。能视能听。能言能动。无非是妄。谓佛氏只认得能视听言动的是性。岂不愚哉。夫能视能听能言能动。谓之非性不可。而谓佛氏所谓清净广大妙湛圆明之性。只在视听言动得名。有是理乎。夫说性则如来会一性於统宗。说理则如来诠万理於事物。理之广博。横被法界。理之精微。折入毫芒。二乘之破见思。穷理尚粗。菩萨之破无明。穷理极精。等觉之一品无明未破。则理尚有碍。必入妙觉。而后一真了彻。万里洞然。谓不认得理字。是何言也。夫理有自然。安排已远。理有各当。凑泊即乖。不安排而有。不凑泊而合。此佛理之所次为至妙也。

白智慧之化。而为识神也。智见愈多。性灵愈晦。饶他说理合明。语言微妙。尽是鬼家活计。播弄精魂。不知绝去名言。扫空义理。将平日许多理路窠臼。一顿掀翻都尽。而中间止觉。般若熏观。寂寂惺惺。忽然如电光一闪。莲花乍开。名为大悟。良以禅家话头正妙。正无有意味。舍分别而得自在。转识神而成般若也。要知六祖樵夫也。以不识一字。而即得证悟。阿难多闻总持人也。以多闻扫尽。而后悟真空。良有以也。

论云。佛只认得人心。无所谓道心。不知佛之所最呵者人心。所最修者道心也。有善无恶。是道佛心。则[纟*武]恶尽去。万善同归。有净无染。是道佛心。则一尘不染。万德圆净。有体有用。是道佛心。则寂而常照。照而常寂。以性相不住为宗。以事理无碍为则。佛全是觉。觉全是道。乃至人心。名为识神。名为染法。六根妄用。八识炽然。生死根因。三途种子。佛之所以精勤修行。单为去此。谓佛只认得人心。岂知佛者或。

佛言无念。此无妄念。正念不灰灭。般若智在也。外道言无想。正念灰灭。无般若智熏观也。

问定能生慧。慧亦能生定否。答慧之生定。更疾於定之生慧。定之生慧。如定水不灭。诸物尽照。慧之生定。如慧灯一朗。阴怪尽灭。妙喜云。人说静了方悟我是悟了方静。未悟时心识纷飞。悟了时方贴贴地。

问无情是佛否。答无情是佛。死人应是如来。所谓无情为无凡情。非无圣情也。问何名圣情。何名凡情。答无分别是非。於一切境上法上。不着不取。是名圣情。有分别是非。於一切境上取着。是名凡情。无凡情。有圣情。有情亦是无情也。

禅宗直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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