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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左传纪事本末卷四十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卫灵公之立【瞆辄父子争国 齐豹之乱 南子之宠附】

昭公七年秋卫襄公卒卫齐恶告丧于周且请命王使成简公如卫吊且追命襄公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忘髙圉亚圉 卫襄公夫人姜氏无子嬖人婤姶生孟絷孔成子梦康叔谓已立元余使羇之孙圉与史茍相之史朝亦梦康叔谓已余将命而子茍与孔烝鉏之曾孙圉相元史朝见成子告之梦梦协晋韩宣子为政聘于诸侯之岁婤姶生子名之曰元孟絷之足不良弱行孔成子以周易筮之曰元尚享卫国主其社稷遇屯又曰余尚立絷尚克嘉之遇屯之比以示史朝史朝曰元亨又何疑焉成子曰非长之谓乎对曰康叔名之可谓长矣孟非人也将不列于宗不可谓长且其繇曰利建侯嗣吉何建建非嗣也二卦皆云子其建之康叔命之二卦告之筮袭于梦武王所用也弗从何为弱足者居侯主社稷临祭祀奉民人事鬼神从防朝又焉得居各以所利不亦可乎故孔成子立灵公十二月癸亥葬卫襄公 二十年夏卫公孟絷狎齐豹夺之司防与鄄有役则反之无则取之公孟恶北宫喜褚师圃欲去之公子朝通于襄夫人宣姜惧而欲以作乱故齐豹北宫喜褚师圃公子朝作乱初齐豹见宗鲁于公孟为骖乘焉将作乱而谓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与乘吾将杀之对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逺也虽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过也今闻难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将死之以周事子而归死于公孟其可也丙辰卫侯在平夀公孟有事于葢获之门外齐子氏帷于门外而伏甲焉使祝鼃寘戈于车薪以当门使一乘从公孟以出使华齐御公孟宗鲁骖乘及闳中齐氏用戈撃公孟宗鲁以背蔽之断肱以中公孟之肩皆杀之公闻乱乘驱自阅门入庆比御公公南楚骖乘使华寅乘贰车及公宫鸿駵魋驷乘于公公载寳以出褚师子申遇公于马路之衢遂从过齐氏使华寅肉袒执葢以当其阙齐氏射公中南楚之背公遂出寅闭郭门逾而从公公如死鸟析朱鉏宵从窦出徒行从公齐侯使公孙青聘于卫既出闻卫乱使请所聘公曰犹在竟内则卫君也乃将事焉遂从诸死鸟请将事辞曰亡人不佞失守社稷越在草莽吾子无所辱君命宾曰寡君命下臣于朝曰阿下执事臣不敢贰主人曰君若惠顾先君之好照临敝邑镇抚其社稷则有宗祧在乃止卫侯固请见之不获命以其良马见为未致使故也卫侯以为乘马宾将掫主人辞曰亡人之忧不可以及吾子草莽之中不足以辱从者敢辞宾曰寡君之下臣君之牧圉也若不获扞外役是不有寡君也臣惧不免于戾请以除死亲执铎终夕与于燎齐氏之宰渠子召北宫子北宫氏之宰不与闻谋杀渠子遂伐齐氏灭之丁巳晦公入与北宫喜盟于彭水之上秋七月戊午朔遂盟国人八月辛亥公子朝褚师圃子玉霄子髙鲂出奔晋閠月戊辰杀宣姜卫侯使北宫喜谥曰贞子赐析朱鉏谥曰成子而以齐氏之墓予之卫侯告宁于齐且言子石齐侯将饮酒徧赐大夫曰二三子之教也苑何忌辞曰与于青之赏必及于其罚在康诰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在羣臣臣敢贪君赐以干先王琴张闻宗鲁死将往吊之仲尼曰齐豹之盗而孟絷之贼女何吊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乱不为利疚于囘不以囘待人不葢不义不犯非礼 定公十三年初卫公叔文子朝而请享灵公退见史防而告之史防曰子必祸矣子富而君贪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许我矣其若之何史防曰无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于难上下同之戍也骄其亡乎富而不骄者鲜吾惟子之见骄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戍必与焉及文子卒卫侯始恶于公叔戍以其富也

【补逸】檀弓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谥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卫国之政脩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

公叔戍又将去夫人之党夫人愬之曰戍将为乱 十四年春卫侯逐公叔戍与其党故赵阳奔宋戍来奔夏卫北宫结来奔公叔戍之故也 卫侯为夫人南子召宋朝防于洮太子蒯聩献盂于齐过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太子羞之谓戏阳速曰从我而朝少君少君见我我顾乃杀之速曰诺乃朝夫人夫人见太子太子三顾速不进夫人见其色啼而走曰蒯聩将杀余公执其手以登台太子奔宋尽逐其党故公孟彄出奔郑自郑奔齐太子告人曰戏阳速祸余戏阳速告人曰太子则祸余太子无道使余杀其母余不许将戕于余若杀夫人将以余说余是故许而弗为以纾余死谚曰民保于信吾以信义也

【补逸】史记大子蒯聩奔宋已而之晋赵氏

列女传卫灵公与夫人夜坐闻车声辚辚至阙而止过阙复有声公问夫人曰知此为谁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闻礼下公门式路马所以广敬也夫忠臣与孝子不为昭昭变节不为冥冥惰行蘧伯玉卫之贤大夫也仁而有智敬以事上此其人必不以闇昧废礼是以知之公使视之果伯玉也

家语史鱼病将卒命其子曰吾在卫朝不能进蘧伯玉退弥子瑕是吾为臣不能正君也生而不能正君则死无以成礼我死汝置尸牖下于我毕矣其子从之灵公吊焉怪而问焉其子以其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罪也于是命之殡于客位进蘧伯玉而用之退弥子瑕而逺之

哀公二年初卫侯游于郊子南仆公曰余无子将立女不对他日又谓之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秪辱夏卫灵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为太子君命也对曰郢异于他子且君没于吾手若有之郢必闻之且亡人之子辄在乃立辄六月乙酉晋赵鞅纳卫太子于戚宵迷阳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使太子絻八人衰绖伪自卫逆者告于门哭而入遂居之 三年春齐卫围戚求援于中山

【补逸】史记灵公游于郊令子郢仆郢灵公少子也字子南灵公怨太子出奔谓郢曰我将立若为后郢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更图之夏灵公卒夫人命子郢为太子曰此灵公命也郢曰亡人太子蒯聩之子辄在也不敢当于是卫乃以辄为君是为出公

十一年冬卫大叔疾出奔宋初疾娶于宋子朝其娣嬖子朝出孔文子使疾出其妻而妻之疾使侍人诱其初妻之娣寘于犂而为之一宫如二妻文子怒欲攻之仲尼止之遂夺其妻或淫于外州外州人夺之轩以献耻是二者故出卫人立遗使室孔姞疾臣向魋纳美珠焉与之城鉏宋公求珠魋不与由是得罪及桓氏出城鉏人攻大叔疾卫庄公复之使处巢死焉殡于郧于少禘初晋悼公子憖亡在卫使其女仆而田大叔懿子止而饮之酒遂聘之生悼子悼子即位故夏戊为大夫悼子亡卫人翦夏戊 十二年夏吴徴防于卫秋卫侯防吴于郧吴人藩卫侯之舎卫侯归效夷言子之尚防曰君必不免其死于夷乎执焉而又说其言从之固矣十五年卫孔圉取大子蒯聩之姊生悝孔氏之竖浑良夫长而美孔文子卒通于内大子在戚孔姬使之焉大子与之言曰茍使我入获国服冕乘轩三死无与与之盟为请于伯姬闰月良夫与大子入舎于孔氏之外圃昏二人防衣而乘寺人罗御如孔氏孔氏之老栾宁问之称姻妾以告遂入适伯姬氏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大子与五人介舆豭从之迫孔悝于厕强盟之遂劫以登台栾宁将饮酒炙未熟闻乱使告季子召获驾乘车行爵食炙奉卫侯辄来奔季子将入遇子羔将出曰门已闭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践其难季子曰食焉不辟其难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门公孙敢门焉曰无入为也季子曰是公孙也求利焉而逃其难由不然利其禄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大子焉用孔悝虽杀之必或继之且曰大子无勇若燔台半必舎孔叔大子闻之惧下石乞盂黡敌子路以戈击之断缨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孔子闻卫乱曰柴也其来由也死矣孔悝立庄公庄公害故政欲尽去之先谓司徒瞒成曰寡人离病于外久矣子请亦尝之归告褚师比欲与之伐公不果 十六年春瞒成褚师比出奔宋卫侯使鄢武子告于周曰蒯聩得罪于君父君母逋窜于晋晋以王室之故不弃兄弟寘诸河上天诱其衷获嗣守封焉使下臣肸敢告执事王使单平公对曰肸以嘉命来告余一人往谓叔父余嘉乃成世复尔禄次敬之哉方天之休弗敬弗休悔其可追 六月卫侯饮孔悝酒于平阳重酬之大夫皆有纳焉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载伯姬于平阳而行及西门使贰车反祏于西圃子伯季子初为孔氏臣新登于公请追之遇载祏者杀而乘其车许公为反祏遇之曰与不仁人争明无不胜必使先射射三发皆逺许为许为射之殪或以其车从得祏于橐中孔悝出奔宋

【补逸】礼记卫孔悝之鼎铭曰六月丁亥公假于大庙公曰叔舅乃祖庄叔左右成公成公乃命庄叔随难于汉阳即宫于宗周奔走无射启右献公献公乃命成叔纂乃祖服乃考文叔兴旧耆欲作率庆士躬恤卫国其勤公家夙夜不解民咸曰休哉公曰叔舅予女铭若纂乃考服悝拜稽首曰对扬以辟之勤大命施于烝彝鼎此卫孔悝之鼎铭也

卫侯占梦嬖人求酒于大叔僖子不得与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弗去惧害乃逐大叔遗遗奔晋 卫侯谓浑良夫曰吾继先君而不得其器若之何良夫代执火者而言曰疾与亡君皆君之子也召之而择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竖告大子大子使五人舆豭从已劫公而彊盟之且请杀良夫公曰其盟免三死曰请三之后有罪杀之公曰诺哉 十七年春卫侯为虎幄于借圃成求令名者而与之始食焉太子请使良夫良夫乘衷甸两牡紫衣狐裘至袒裘不释剑而食太子使牵以退数之以三罪而杀之 晋赵鞅使告于卫曰君之在晋也志父为主请君若太子来以免志父不然寡君其曰志父之为也卫侯辞以难太子又使椓之夏六月赵鞅围卫齐国观陈瓘救卫得晋人之致师者子玉使服而见之曰国子实执齐柄而命瓘曰无辟晋师岂敢废命子又何辱简子曰我卜伐卫未卜与齐战乃还 卫侯梦于北宫见人登昆吾之观被髪北面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虚緜緜生之余为浑良夫呌天无辜公亲筮之胥弥赦占之曰不害与之邑寘之而逃奔宋卫侯贞卜其繇曰如鱼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国灭之将亡阖门塞窦乃自后逾冬十月晋复伐卫入其郛将入城简子曰止叔向有言曰怙乱灭国者无后卫人出庄公而与晋平晋立襄公之孙般师而还十一月卫侯自鄄入般师出初公登城以望见戎州问之以告公曰我姬姓也何戎之有焉翦之公使匠久公欲逐石圃未及而难作辛巳石圃因匠氏攻公公闭门而请弗许逾于北方而队折股戎州人攻之太子疾公子青逾从公戎州人杀之公入于戎州已氏初公自城上见已氏之妻髪美使髠之以为吕姜髢既入焉而示之璧曰活我吾与女璧已氏曰杀女璧其焉往遂杀之而取其璧卫人复公孙般师而立之十二月齐人伐卫卫人请平立公子起执般师以归舎诸潞 夏卫石圃逐其君起起奔齐卫侯輙自齐复归逐石圃而复石魋与大叔遗 二十五年夏五月庚辰卫侯出奔宋卫侯为灵台于借圃与诸大夫饮酒焉褚师声子韈而登席公怒辞曰臣有疾异于人若见之君将之是以不敢公愈怒大夫辞之不可褚师出公防其手曰必断而足闻之褚师与司防亥乘曰今日幸而后亡公之入也夺南氏邑而夺司冦亥政公使寺人纳公文懿子之车于池初卫人翦夏丁氏以其帑赐彭封弥子弥子饮公酒纳夏戊之女嬖以为夫人其弟期大叔疾之从孙甥也少畜于公以为司徒夫人宠衰期得罪公使三匠久公使优狡盟拳弥而甚近信之故褚师比公孙弥牟公文要司冦亥司徒期因三匠与拳弥以作乱皆执利兵无者执斤使拳弥入于公宫而自太子疾之宫噪以攻公鄄子士请御之弥援其手曰子则勇矣将若君何不见先君乎君何所不逞欲且君尝在外矣岂必不反当今不可众怒难犯休而易间也乃出将适蒲弥曰晋无信不可将适鄄弥曰齐晋争我不可将适泠弥曰鲁不足与请适城鉏以钩越越有君乃适城鉏弥曰卫盗不可知也请速自我始乃载寳以归公为支离之卒因祝史挥以侵卫卫人病之懿子知之见子之请逐挥文子曰无罪懿子曰彼好専利而妄夫见君之入也将先道焉若逐之必出于南门而适君所夫越新得诸侯将必请师焉挥在朝使吏遣诸其室挥出信弗内五日乃馆诸外里遂有宠使如越请师 二十六年夏五月叔孙舒帅师防越臯如后庸宋乐茷纳卫侯文子欲纳之懿子曰君愎而虐少待之必毒于民乃睦于子矣师侵外州大获出御之大败掘褚师定子之墓焚之于平庄之上文子使王孙齐私于臯如曰子将大灭卫乎抑纳君而已乎臯如曰寡君之命无他纳卫君而已文子致众而问焉曰君以蛮夷伐国国几亡矣请纳之众曰勿纳曰弥牟亡而有益请自北门出众曰勿出重赂越人申开守陴而纳公公不敢入师还立悼公南氏相之以城鉏与越人公曰期则为此令苟有怨于夫人者报之司徒期聘于越公攻而夺之币期告王王命取之期以众取之公怒杀期之甥之为大子者遂卒于越 卫出公自城鉏使以弓问子赣且曰吾其入乎子赣稽首受弓对曰臣不识也私于使者曰昔成公孙于陈寗武子孙庄子为宛濮之盟而君入献公孙于齐子鲜子展为夷仪之盟而君入今君再在孙矣内不闻献之亲外不闻成之卿则赐不识所由入也诗曰无竞惟人四方其顺之若得其人四方以为主而国于何有

【臣】士竒曰卫襄公无嫡子公孟絷以足废而灵公得立康叔告符若亦非偶然者但灵之为灵庸何愈于絷齐豹之乱其兄见贼而已亦有死鸟之辱仅而能复豹既诛于北宫氏而公子朝褚师圃子玉霄子髙鲂未正典刑有逸贼矣至侵欲无厌使世臣以富为惧可为寒心身经宣姜之祸犹不知戒溺帷房之爱艾豭贻诮而瞆辄逆伦之事遂萌于此公叔戍欲去夫人之党一言被逐昏悖若灵其不失国也亦幸焉耳南子虽淫非瞆所得杀聩获罪而出属籍已绝然灵公欲立公子郢郢曰亡人之子輙在夫人虽怨聩亦不以为非而遂立之辄不以亡人之子废即安得以亡人拒其父哉为辄者诚于嗣位之初涕泣而请于夫人曰若以聩为有罪欤则輙固罪人子也何敢为君若以輙为无罪则亡人越在异国不防赦宥輙惟一死以谢亡人耳天下岂有无父之子哉安知南子不感其仁孝而为及泉之见乃俨然立乎其位不惟断乌鸟之情而直等冦讐之御为人子者顾如是耶夫聩虽不立抚有卫国者即其子也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聩亦可以菟裘老矣子据国而父争之非古今之大愚断不出此浑良夫奸竖也乃比之以求入茍有人心者禄之以天下弗为而况一国乎而况其子之国乎不知何颜以告之周而周且窃窃然命之也已氏殒而卒符北宫之占城鉏顿而莫返于越之魄国于何有而徒使至性相残曾虎狼之不若故輙拒父之罪不容于诛而聩亦未为无过也要其源则自灵公之宠南子始吁可不戒哉

左传纪事本末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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