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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人传第二

○太祖刘太妃 贞简皇后曹氏

太祖正室刘氏,代北人也;其次妃曹氏,太原人也。太祖封晋王,刘氏封秦国夫人。自太祖起兵代北,刘氏常从征伐。为人明敏多智略,颇习兵机,常教其侍妾骑射,以佐太祖。太祖东追黄巢,还军过梁,馆于封禅寺。梁王邀太祖入城,置酒上源驿,夜半以兵攻之。太祖左右有先脱归者,以难告夫人,夫人神色不动,立斩告者,阴召大将谋保军以还。迟明,太祖还,与夫人相向恸哭,因欲举兵击梁。夫人曰:“公本为国讨贼,今梁事未暴,而遽反兵相攻,天下闻之,莫分曲直。不若敛军还镇,自诉于朝。”太祖从之。

其后,太祖击刘仁恭,败归。梁遣氏叔琮、康怀英等连岁攻晋,围太原,晋兵屡败,太祖忧窘,不知所为。大将李存信等劝太祖亡入北边,收兵以图再举,太祖然之。入以语夫人,夫人问谁为此谋者,曰:“存信也。”夫人骂曰:“存信,代北牧羊儿耳,安足与计成败邪!且公尝笑王行瑜弃邠州走,卒为人擒,今乃自为此乎?昔公亡在达靼,几不能自脱,赖天下多故,乃得南归。今屡败之兵,散亡无几,一失其守,谁肯从公?北边其可至乎?”太祖大悟而止。已而亡兵稍稍复集。

夫人无子,性贤,不妒忌,常为太祖言:“曹氏相,当生贵子,宜善待之。”而曹氏亦自谦退,因相得甚欢。

曹氏封晋国夫人,后生子,是谓庄宗,太祖奇之,曹氏由是专宠。太祖性暴,怒多杀人,左右无敢言者,惟曹氏从容谏譬,往往见听。及庄宗立,事曹氏尤谨,其救赵破燕取魏博,与梁战河上十余岁,岁尝驰省其母至三四,人皆称其孝。庄宗即位,册尊曹氏为皇太后,而以嫡母刘氏为皇太妃。太妃往谢太后,太后有惭色。太妃曰:“愿吾儿享国无穷,使吾获没于地以从先君,幸矣,复何言哉!”

庄宗灭梁入汴,使人迎太后归洛,居长寿宫,而太妃独留晋阳。同光三年五月,太妃薨。七月,太后薨,谥曰贞简,葬于坤陵。而太妃无谥,葬魏县。太妃与太后甚相爱,其送太后于洛也,涕泣而别,归而相思慕,遂至不起。太后闻之,欲驰至晋阳视疾,及其卒也,又欲自往葬之,庄宗泣谏,群臣交章请留,乃止。而太后自太妃卒,悲哀不饮食,逾月亦崩。

○庄宗敬皇后刘氏

庄宗神闵敬皇后刘氏,魏州成安人也。庄宗正室曰卫国夫人韩氏,其次燕国夫人伊氏,其次后也,初封魏国夫人。后父刘叟,黄须,善医卜,自号刘山人。后生五六岁,晋王攻魏,掠成安,裨将袁建丰得后,纳之晋宫,贞简太后教以吹笙歌舞。既笄,甚有色,庄宗见而悦之。庄宗已为晋王,太后幸其宫,置酒为寿,自起歌舞,太后欢甚,命刘氏吹笙佐酒,酒罢去,留刘氏以赐庄宗。先时,庄宗攻梁军于夹城,得符道昭妻侯氏,宠专诸宫,宫中谓之“夹寨夫人”。庄宗出兵四方,常以侯氏从军。其后,刘氏生子继岌,庄宗以为类己,爱之,由是刘氏宠益专,自下魏博、战河上十余年,独以刘氏从。刘氏多智,善迎意承旨,其他嫔御莫得进见。

其父闻刘氏已贵,诣魏宫上谒。庄宗召袁建丰问之,建丰曰:“臣始得刘氏于成安北坞,时有黄须丈人护之。”乃出刘叟示建丰,建丰曰:“是也。”然刘氏方与诸夫人争宠,以门望相高,因大怒曰:“妾去乡时,略可记忆,妾父不幸死于乱兵,妾时环尸恸哭而去。此田舍翁安得至此!”因命笞刘叟于宫门。

庄宗已即皇帝位,欲立刘氏为皇后,而韩夫人正室也,伊夫人位次在刘氏上,以故难其事而未发。宰相豆卢革、枢密使郭崇韬希旨,上章言刘氏当立,庄宗大悦。同光二年四月已卯,皇帝御文明殿,遣使册刘氏为皇后。皇后受册,乘重翟车,卤簿、鼓吹,见于太庙。韩夫人等皆不平之,乃封韩氏为淑妃,伊氏为德妃。

庄宗自灭梁,志意骄怠,宦官、伶人乱政,后特用事于中。自以出于贱微,逾次得立,以为佛力。又好聚敛,分遣人为商贾,至于市肆之间,薪刍果茹,皆称中宫所卖。四方贡献,必分为二,一以上天子,一以入中宫,宫中货贿山积。惟写佛书,馈赂僧尼,而庄宗由此亦佞佛。有胡僧自于阗来,庄宗率皇后及诸子迎拜之。僧游五台山,遣中使供顿,所至倾动城邑。又有僧诚惠,自言能降龙。尝过镇州,王镕不为之礼,诚惠怒曰:“吾有毒龙五百,当遣一龙揭片石,常山之人,皆鱼鳖也。”会明年滹沱河大水,坏镇州关城,人皆以为神。庄宗及后率诸子、诸妃拜之,诚惠端坐不起,由是士无贵贱皆拜之,独郭崇韬不拜也。

是时,皇太后及皇后交通籓镇,太后称“诰令”,皇后称“教命”,两宫使者旁午于道。许州节度使温韬以后佞佛,因请以私第为佛寺,为后荐福。庄宗数幸郭崇韬、元行钦等私第,常与后俱。其后幸张全义第,酒酣,命后拜全义为养父。全义日遣姬妾出入中宫,问遗不绝。

庄宗有爱姬,甚有色而生子,后心患之。庄宗燕居宫中,元行钦侍侧,庄宗问曰:“尔新丧妇,其复娶乎?吾助尔聘。”后指爱姬请曰:“帝怜行钦,何不赐之?”庄宗不得已,阳诺之。后趣行钦拜谢,行钦再拜,起顾爱姬,肩舆已出宫矣。庄宗不乐,称疾不食者累日。

同光三年秋大水,两河之民,流徙道路,京师赋调不充,六军之士,往往殍踣,乃预借明年夏、秋租税,百姓愁苦,号泣于路,庄宗方与后荒于畋游。十二月己卯腊,畋于白沙,后率皇子、后宫毕从,历伊阙,宿龛涧,癸未乃还。是时大雪,军士寒冻,金枪卫兵万骑,所至责民供给,坏什器,彻庐舍而焚之,县吏畏惧,亡窜山谷。

明年三月,客星犯天库,有星流于天棓。占星者言:“御前当有急兵,宜散积聚以禳之。”宰相请出库物以给军,庄宗许之,后不肯,曰:“吾夫妇得天下,虽因武功,盖亦有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论于延英,后于屏间耳属之,因取妆奁及皇幼子满喜置帝前曰:“诸侯所贡,给赐已尽,宫中所有惟此耳,请鬻以给军!”宰相惶恐而退。及赵在礼作乱,出兵讨魏,始出物以赍军,军士负而诟曰:“吾妻子已饥死,得此何为!”

庄宗东幸汴州,从驾兵二万五千,及至万胜,不得进而还,军士离散,所亡太半。至罂子谷,道路隘狭,庄宗见从官执兵仗者,皆以好言劳之曰:“适报魏王平蜀,得蜀金银五十万,当悉给尔等。”对曰:“陛下与之太晚,得者亦不感恩。”庄宗泣下,因顾内库使张容哥索袍带以赐之,容哥对曰:“尽矣。”军士叱容哥曰:“致吾君至此,皆由尔辈!”因抽刀逐之,左右救之而免。容哥曰:“皇后惜物,不以给军,而归罪于我。事若不测,吾身万段矣!”乃投水而死。

郭从谦反,庄宗中流矢,伤甚,卧绛霄殿廓下,渴欲得饮,后令宦官进飧酪,不自省视。庄宗崩,后与李存渥等焚嘉庆殿,拥百骑出师子门。后于马上以囊盛金器宝带,欲于太原造寺为尼。在道与存渥奸,及至太原,乃削发为尼。明宗入立,遣人赐后死。晋天福五年,追谥曰神闵敬皇后。

自唐末丧乱,后妃之制不备,至庄宗时,后宫之数尤多,有昭容、昭仪、昭媛、出使、御正、侍真、懿才、咸一、瑶芳、懿德、宣一等,其余名号,不可胜纪。庄宗遇弑,后宫散走,硃守殷入宫,选得三十余人。虢国夫人夏氏以尝幸于庄宗,守殷不敢留。明宗立,悉放庄宗时宫人还其家,独夏氏无所归,乃以河阳节度使夏鲁奇同姓也,因以归之,后嫁契丹突欲李赞华。赞华性酷毒,喜杀人,婢妾微过,常加刲灼。夏氏惧,求离婚,及削发为尼以卒。而韩淑妃、伊德妃皆居太原,晋高祖反时,为契丹所虏。

○太祖四弟

唐自硃邪得姓而为李氏,得国而为晋,得天下而为唐。其始出于夷狄,而终以乱亡,故其世次不可详见。其可见者,曰太祖四弟、八子、五孙,三世而绝。太祖四弟,曰克让、克修、克恭、克宁,皆不知其父母名号。

克让,少善骑射,为振武军校,从讨王仙芝,以功拜金吾卫将军,留京师。李氏自宪宗时以部族归唐,唐处之河西,尝遣一子宿卫京师,赐第于亲仁坊。其后太祖起兵云中,杀唐守将段文楚。唐发兵讨太祖,遣王处存以兵围亲仁坊,捕宿卫子克让。克让与其仆何相温、石的历等十余骑,弯弧跃马,突围而出。处存以千余人追至渭桥,克让等射杀百余人,追兵乃止,克让奔于雁门。明年,太祖复归唐,克让还宿卫京师。黄巢犯长安,克让守潼关,为贼所败,奔于南山,匿佛寺,为寺僧所杀。

克修字崇远,从讨庞勋,以功拜朔州刺史。太祖镇雁门,以为奉诚军使。从入关,讨黄巢,为先锋,迁左营军使。潞州孟方立迁于邢州,晋取潞州,表克修昭义军节度使。数出山东击方立,又与李罕之攻寇怀、孟之间。其后,太祖自将击方立,还军过潞,克修性俭啬,供馈甚薄,太祖大怒,诟而击笞之。克修惭愤,发疾卒。二子:嗣弼、嗣肱。嗣弼为涿州刺史,天祐十九年,契丹攻破涿州,嗣弼殁于虏。嗣肱少有胆略,从周德威数立战功,为马步军都虞候。李存审败梁军于胡壁,嗣肱获梁将一人。梁太祖围蓚县,嗣肱从存审救蓚,梁军解去,嗣肱功为多,超拜蔚州刺史、雁门以北都知兵马使。累迁泽、代二州刺史。新州王郁叛晋,亡入契丹,山后诸州皆叛,嗣肱取妫、儒、武三州,拜新州刺史、山北都团练使。同光元年春,卒于官。

克恭,初为决胜军使。克修卒,以克恭代为昭义军节度使。克修为人简俭,潞人素安其政,且哀其见笞以死。克恭横暴不法,又不习军事,由是潞人皆怨。克恭选后院劲兵五百人,献于太祖,行至铜鞮,其将冯霸以其徒叛。太祖遣李元审讨之,战于沁水,元审大败被伤,奔入潞州。牙将安居受亦叛,杀克恭及元审,使人召霸,霸不受命,居受惧而出奔,行至长子,为野人所杀,传首于霸。霸乃入潞州,自称留后,以附于梁。

克宁,为人仁孝,居诸兄弟中最贤,事太祖小心不懈。太祖与赫连铎、李可举战云、蔚间,后奔达靼,入破黄巢,克宁未尝不从行。太祖镇太原,以为内外制置蕃汉都知兵马使,检校太保、振武军节度使,军中之事,无大小皆决克宁。

太祖病,召庄宗侍侧,属张承业与克宁曰:“以亚子属公等。”太祖崩,庄宗告于克宁曰:“儿年孤稚,未通庶政,虽有先王之命,恐不足以当大事。叔父勋德俱高,先王尝任以政矣,敢以军府烦季父,以待儿之有立。”克宁曰:“吾兄之命,以儿属我,谁敢易之!”因下而北面再拜称贺,庄宗乃即晋王位。

初,太祖起于云、朔之间,所得骁勇之士,多养以为子,而与英豪战争,卒就霸业,诸养子之功为多,故尤宠爱之,衣服礼秩如嫡。诸养子麾下皆有精兵,恃功自恣,自先王时常见优假。及新王立,年少,或托疾不朝,或见而不拜。养子存颢、存实告克宁曰:“兄亡弟及,古之道也。以叔拜侄,理岂安乎?人生富贵,当自取之。”克宁曰:“吾家三世,父慈子孝,先王土宇,苟有所归,吾复何求也!”

克宁妻孟氏素刚悍,存颢等各遣其妻入说孟氏,孟氏数以迫克宁。克宁仁而无断,惑于群言,遂至于祸。都虞候李存质得罪于克宁,克宁杀之,而与张承业,李存璋有隙,又求兼领大同军节度使。于是幸臣史敬熔见太后,告克宁与存颢谋执王及太后以降梁。庄宗召承业、存璋告之曰:“季父所为如此,奈何?然骨肉不可自相鱼肉,吾当避贤路以纾祸于吾家。”承业等请诛克宁。乃伏兵于府,置酒大会,克宁既至,执而杀之。

○太祖七子

太祖子八人:庄宗长子也,次曰存美、存霸、存礼、存渥、存乂、存确、存纪。同光三年十二月辛亥,诏封存美等七人为王。盖存霸、存渥、存纪与庄宗同母也,存美、存乂、存确、存礼不知其母名氏号位。存美封邕王,存霸永王,存礼薛王,存渥申王,存乂睦王,存确通王,存纪雅王。

存乂历建雄、保大二军节度使。娶郭崇韬女。是时,魏州妖人杨千郎用事,自言有墨子术,能役使鬼神,化丹砂、水银。庄宗颇神之,拜千郎检校尚书郎,赐紫,其妻出入宫禁,承恩宠,而士或因之以求官爵,存乂及存渥等往往朋淫于其家。及崇韬被族,庄宗遣宦官阴察外议以为如何,而宦官因欲尽诛崇韬亲党以绝后患,乃诬言:“存乂过千郎,酒酣,攘臂号泣,为妇翁称冤,言甚怨望。”庄宗大怒,以兵围其第而诛之,并诛千郎。

存霸历昭义、天平、河中三军节度使,存渥义成、天平二军节度使,皆居京师,食其俸禄而已。赵在礼作乱,乃遣存霸于河中。李嗣源兵反,向京师,庄宗再幸汜水,徙存霸北京留守,存渥河中节度使,宣麻未讫,郭从谦反,攻兴教门,存渥从庄宗拒贼。庄宗中流矢崩,存渥与刘皇后同奔于太原,行至风谷,为部下所杀。存霸闻京师乱,亦自河中奔太原,比至,麾下皆散走,惟使下康从弁不去。存霸乃剪发、衣僧衣,谒符彦超曰:“愿为山僧,冀公庇护。”彦超欲留之,为军众所杀。

存纪、存确闻郭从谦反,奔于南山,匿民家。明宗诏河南府及诸道:“诸王出奔,所至送赴阙;如不幸物故者,收瘗以闻。”存纪等所匿民家以告安重诲,重诲谓霍彦威曰:“二王逃难,主上寻求,恐其所失。今上既监国典丧,此礼如何?”彦威曰:“上性仁慈,不可闻奏。宜密为之所,以安人情。”乃即民家杀之。

存美素病风,居太原,与存礼皆不知其所终。

○庄宗五子

庄宗五子、长曰继岌,其次继潼、继嵩、继蟾、继峣。继岌母曰刘皇后,其四皆不着其母名号。

庄宗即位,继岌为北都留守,判六军诸卫事。迁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豆卢革为相,建言:唐故事,皇子皆为宫使。因以邺宫为兴圣宫,以继岌为使。同光三年,封魏王。是岁伐蜀,以继岌为西南面行营都统,郭崇韬为都招讨使,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愚皆参军事。九月戊申,将兵六万自凤翔入大散关,军无十日之粮,而所至州镇皆迎降,遂食其粟。至兴州,蜀将程奉琏以五百骑降,因以其兵修阁道,以过唐军。王衍将兵万人屯利州,分其半逆战于三泉,为先锋康延孝所败,衍惧,断吉柏江浮桥,奔归成都。唐军自文州间道以入。十月己酉,继岌至绵州,衍上笺请降。丙辰,入成都。王衍乘竹舆至升仙桥,素衣、牵羊,草索系首,肉袒、衔璧、舆榇,群臣衰绖,徒跣以降。继岌下而取璧,崇韬解缚,焚榇。自出师至降衍,凡七十五日,兵不血刃,自古用兵之易,未有如此。然继岌虽为都统,而军政号令一出崇韬。

初,庄宗遣宦者供奉官李从袭监中军,高品李廷安、吕知柔为典谒。从袭等素恶崇韬,又见崇韬专任军事,益不平之。及破蜀,蜀之贵臣大将,自王宗弼已下,皆争以蜀宝货,妓乐奉崇韬父子,而魏王所得,匹马、束帛、唾壶、麈柄而已;崇韬日决军事,将吏宾客趋走盈庭,而都统府惟大将晨谒,牙门阗然。由是从袭等不胜其愤。已而宗弼率蜀人见继岌,请留崇韬镇蜀,从袭等因言崇韬有异志,劝继岌为备。继岌谓崇韬曰:“陛下倚侍中如衡、华,尊之庙堂之上,期以一天下而制四夷,必不弃元老于蛮夷之地。此事非予敢知也。”

庄宗闻崇韬欲留蜀,亦不悦,遣宦者向延嗣趣继岌班师。延嗣至成都,崇韬不出迎,及见,礼益慢,延嗣怒,从袭等因告延嗣崇韬有异志,恐危魏王。延嗣还,具言之。刘皇后涕泣请保全继岌,庄宗遣宦官马彦珪往视崇韬去就。是时,两川新定,孟知祥未至,所在盗贼聚山林,崇韬方遣任圜等分出招集,恐后生变,故师未即还。而彦珪将行,见刘皇后曰:“臣见延嗣言蜀中事势已不可,祸机之作,间不容发,安能三千里往复廪命乎!”刘皇后以彦珪语告庄宗,庄宗曰:“传言未审,岂可便令果决?”皇后不得请,因自为教与继岌,使杀崇韬。明年正月,崇韬留任圜守蜀,以待知祥之至,崇韬期班师有日。彦珪至蜀,出皇后教示继岌,继岌曰:“今大军将发,未有衅端,岂可作此负心事!”从袭等泣曰:“今有密敕,王苟不行,使崇韬知之,则吾属无类矣!”继岌曰:“上无诏书,徒以皇后手教,安能杀招讨使?”从袭等力争,继岌不得已而从之。诘旦,从袭以都统命召崇韬,继岌登楼以避之。崇韬入,升阶,继岌从者李环挝碎其首。

继岌遂班师。二月,军至泥溪,先锋康延孝叛,据汉州,继岌遣任圜讨平之。四月辛卯,至兴平,闻明宗反,兵入京师,继岌欲退保凤翔。至武功,李从袭劝继岌驰趋京师,以救内难。行至渭河,西都留守张抃断浮桥,继岌不得度,乃循河而东,至渭南,左右皆溃。从袭谓继岌曰:“大事已去,福不可再,王宜自图。”继岌徘徊泣下,谓李环曰:“吾道尽途穷,子当杀我。”环迟疑久之,谓继岌乳母曰:“吾不忍见王,王若无路求生,当踣面以俟。”继岌面榻而卧,环缢杀之。任圜从后至,葬继岌华州之西南。继岌少病阉,无子。明宗已即位,圜率征蜀之师二万至京师,明宗抚慰久之,问圜继岌何在,圜具言继岌死状。

同光三年,诏以皇子继嵩、继潼、继蟾、继峣皆为光禄大夫,检校司徒。盖其皆幼,故不封。当庄宗遇弑时,太祖子孙在者十有一人,明宗入立,其四人见杀,其余皆不知所终,太祖之后遂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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