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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僚属手札

卷查台属积案累累,贵处尤多。固由民情刁诈,而历任因循之咎亦不能辞。但一经催提,或旧案复起波澜,或新案愈增讦控。兹择其要者,令张县丞前往催提。该员在嘉任捕官年余,情形较熟,且逐案委人亦不胜其烦扰,是以各札并交带来,面商设法办理,以清尘牍;庶免刁徒播弄,屡渎不休,愈积愈多。

然图准、不图审之恶习已久,自不能一时清理。查原告不到,例应请销。细加察访,果系所控未实,慎择妥役先传原告;日久不到,即请详销,有委员会禀易以措词。如续控,再作新案办理。况非本任内之案,更无所用其回护;不必定欲提解来郡,以致官民交受其累。果蠹役豪棍,不能畏难姑息,惩一即可儆百;所谓先难而后易也。

某任州、县二十余年,虽海外情形与各处不同,而地方民情大概事同一律。其一切为难之处,自己既为过来人,必不强诸寅好以所难。且由内地遴选而来,皆能事而不肯废事者;实藉匡勷之力,以冀同免愆尤。尽一分心、有一分效,大要易办者莫放过、难办者要耐烦;清理积案,其一端也。果尽其心力之所能为,无稍倦怠,即宦场得失无凭,冥冥中尚有一部考功则例也。(致各属)

再,当务为急,无过听讼、缉捕二端。而言语不通,费用无出,兼以重洋易于躲闪;虽贤者,亦不能不为积习所移。但无预存“大化为小、小化为无”之见,而力所能为者,慎无惮难而不为也。

为民害之尤甚者,不能去其一、二,安用地方官为耶?秋禾渐次登场,或半月、或十日,务拨冗亲历向来多事村庄一行为嘱。如无事,轻骑减从,不必会营。切切!(以上致嘉邑王仲甫明府书)

贵境与台邑毘连之曾文溪,水涨之时,摆渡船夫,行人自应酌给钱文。而讹诈异常,商旅为之裹足;甚有乘间劫夺,并杀害投之溪流者,或未免言之太甚。其附近溪边系台邑所辖之胡厝寮地方,盗劫频仍;皆由交界地方易以藏奸,且有溪河足以阻截之故。除饬台邑拨役前往巡缉并严谕该庄总理人等清庄联甲外,务祈严谕该管地保乡人等一律办理为望。

再,闻该溪每年有缴县公费若干,未知虚实?或奸徒假冒撞诈,均未可定。祈密加访察,如果书役人等有此规费,必须明示革除。查地方陋规,非为害太甚者,原不必裁汰;若为利甚小而为害甚大,正不必避干誉之名,设法永远禁除。或商同台邑改为义渡,妥议章程,勒石河干;为民造福无穷,似有损而实有益,不但为自己顾考成也。若漠然置之,岂非蹂躏百姓,皆由我辈作孽耶?想急公向上者,必能振刷精神,实力图之。(致台、嘉两邑书)

闻四乡农民做小本生业者,多不敢进城,以致诸物昂贵。缘有假充文武衙门人役之棍徒,任意讹索;诚恐串通在官丁胥滋事,是以商同前镇台勒石示禁在案。兹闻各城门车辆仍有阻滞之处,务祈严饬汛弁查禁。如巡防认真,郡城内果常常安静;所有各衙门汛丁,自八月为始,每月由道酌赏,以示奖励。(致吕寿山镇军书)

思患预防,非全副精神,十分周到,则废弛丛脞,靡所底止。守经兼须用权,但不可以狼豕视百姓、以寇盗视属吏耳。

仆迁地弗良:譬如以柔弱之客兵,治剽悍之劲敌;以拘谨之学究,敌佻达之狂徒。历官将三十年,所可告无罪者:审断不惜力、缉捕不惜财而已。惟官高一级,即与民远一层;一任呕心,无从措手。天下事固未有独力而能奏效者也。(上浙抚梁楚香中丞书)

治兵难于治民,治民难于治番;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飓风暴雨,皆官吏咎徵,不能感召天和所致。此时惟有戢兵心以平争、收士心以消讼、结民心以弭盗而已。(上廖仪卿座师书)

漳、泉果能合而为一,游匪无所煽惑,地方自日见敉安。或云联结亦有隐患:此过虑之迂见。惟求目前相安,我辈何至激之使变耶?此时正巡防吃紧之时,无事须作有事想。昔白凌苍副戎有云:“奸宄视政令之疏密为伏发,兵役又视官长之诚伪为勤惰。”

旨哉!阅历之言也。夙夜勤劳,安民息事,悉已代为上达。交冬以后,有佩犊而无吠厖。行之无倦,拭目俟之。(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某居官如何?前不深悉;现在留心察看,精明过露。凡事见长,是其所短,然视因循退缩者尚高一筹;是所短,亦即所长。全才难得,在用之者于驰骤之中寓控制之法,养其精锐、遏其虚憍则得矣。若谓荡检踰闲,甚至簠簋不饬,则断断乎无之;可代为保结。倘有影响,万不能稍为姑息,亦不能掩人耳目。此时察吏,别无他求,总以现在控案、斗案、盗案之多寡有无为断,则信而有徵。无此三者,无论才具如何,皆为良吏。

竖旗,诚叛逆也;杀之非枉。然假竖旗之名为抢夺之计,饥寒所逼,不得已胁从;或因案追捕、或被人指控,藉为护符,其戕官攻汛者,往往激而成之。情罪相当,惟其心安理得而止。如故示哀矜,又恐顽梗愈甚,水懦之害尤烈。一旦矫弊太甚,各属官吏岂有不计功者?若遇事不肯上前,或竟讳饰弥缝、“化大为小”,亦为非计。台地但论出力获犯之功,而不究起衅失察之过,有深意也。总在平日于前三项随到随办,一得民心,自能消患于无形耳。

从前府库充裕,道库亦备贮甚足。每年内地解饷来台,迟早均可;即偶有不虞,总可应手。此时情形,譬如居家者无斗石之储,专候隔海运粮,计日为炊,而又不能操克期必至之权;且事变又往往出其不意,府库垫支罄尽,绅商殷实者少,一切迥不如前。前年饷船失事,倘非从前绸缪远虑,发道库备贮一项,真是不堪设想。是筹添备贮,实为全台命脉所关也。

洋面未能常常清静,皆由各处捕拿逃窜此间,游奕往来不定;水师将备先须添雇船只,再筹兵费,而盗已一帆远扬矣。舟师出洋,向来造领口粮;商船进口,旧例有津贴一项。每兵一年,匀给才得银三、四钱;近年船少港淤,并此而无之。内地出洋,均有口粮。台湾洋面收泊较难,尤为艰险。此时海洋情形,非循例出巡可比,必须预备攻击追剿。各兵枵腹从戎,安能责其冒险出力?即官弁从严参处,亦无济也。(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向来交冬风谣四起,总不免小动干戈。今人祸幸免,而天灾叠至;淡厅水溢、彰邑地震,伤人甚多。履薄临深,皆成实境。虽筹议抚恤而凋敝已深,岂台民之必不能安生?抑居官者奉职无状,上干天和耳?(上苏鳌石师书)

用其心之所能到,尽其力之所能为;大概治兵难于治民,治民难于治番。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番无足虑,可虑者通番之民;兵无难治,所难者领兵之官。而终归于地方官不易得其人,然亦非无人。其病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上粤督徐仲绅同年书)

任人行政,不能顾及私情;然心有所挂恋,即不能专一,办公亦当虑及。(上刘玉坡制军书)

上控之案,愈积愈多,民情譸张难治。一经催提,旧案反起波澜,新案倍增讦告之风。派委员设法清理,而不必定行提问;且多非现令任内之事,察看案情,先传原告,如日久不到,即先详销;一面访出唆讼之徒,惩创一、二,大约不出衙门中人。法自近始,或可刁风少戢。

各处为民害者,不外盗贼、讼师、蠹役三项;而台属尤甚者,则三者合而为一。胥役勾通匪徒为盗窝;及事主报官,又与讼师代为捏告。愚民无知,讼累经年;赃物丝毫未得,又添出许多费用。卒之,盗匪与棍徒逍遥事外。在官受累者,大半皆被牵良民;于是胥役既分盗赃,又得讼费。失事者固冤无可伸,而未失事者亦不知祸从何来。诸僚属非不肯办事者:一则言语不通,难得其情。一则动须会带兵勇,好官不肯累民,即须自捐;而缺分非昔比,费用无出,即报解一切种种为难,得忍且忍,姑求无事为福,苟安目前。地方奸徒亦明知官之无可如何,于是律例煌煌,皆成虚设。

某为州、县二十余年,一切系过来人,必不肯苦诸君以为难。但力所能为者,勿畏难苟安为望!(以上致各属)

劝捐不在委员有能,惟在地方官素得民心耳。

内地人员,无不谓台地为美;及到此而后,知苦累更甚于内地。稍可敷衍者,止二、三缺;或存幸灾乐祸之见,希冀机会可图,亦难保其必有大狱。若辈职司奔走,原无须十分出色;现在皆年力富强并无过于庸劣者,调去之人与派来之人,似亦不相上下,未免徒多一番跋涉周折。然一经到台,省中即不能为政,亦不成事体,奉有明文,必不容其逗留。以后请准留台者,再令出差前来,如差委不得力,俟道、府有明文到省再调,则若辈无所诿延矣。刑期无刑,愈杀愈多而不能止。似求无刑,不在多杀,杀其万无可宥者可也。(以上致陈慈圃方伯书)

领次年兵饷员弁,限定十月中旬内渡。来年得以从容回台,不至为飓暴所虐。严其考成,正全其性命耳。(上徐松龛中丞书)

彰化旧名半线、嘉义旧名诸罗,皆以武功易名。凤山楠梓坑士民围剿匪犯多名,人众未能遍奖;改其庄名为“义勇乡”,建坊通衢,以示表扬,而资观感。庶几有勇知方,可为地方官指臂之助。(致凤邑丁述安明府书)

监犯羁滞未解,至六、七年之久。诸寅好以历任积压,解费未交、交代未结,年复一年,陈陈相因。各犯非尽应致死者,任其瘐毙;有一案而已报毙三、四人者。冥冥之中,咎将谁归?即不为考成计,独不为子孙计耶?昔人有因人犯羁累而寝食不安者;我辈独非同此心耶?如费用浩繁,果系前任无从着追者,设法摊抵,或由道辕代垫。姑勿论公事应办,望同行此方便耳。船价及内地各项,已通详议裁。除差役盘费外,其杂项有无多寡,想亦不至刁难;必须趁此办理。(以上致各属)

海外人犯拥挤多年,不能不变通办理。非敢率更旧章,致寅好为难;但求人犯一到,即行点收,勿令船户羁滞为要。其有不能尽革者,望严加查察而已。(致泉属书)

民情虽极浮动,而官吏得人,乱极思治亦易。人但知咎民,不知其咎在官;官又不知自咎,而专咎民,遂至不可收拾。学校习染日坏,未易挽回;但得贤有司先培士气,则地方自有起色。而大半皆与民为仇、与士为敌。民以士而益悍,士以民而益刁;夫牖民、先课士,自有隐隐相通之理。(上彭咏莪学使书)

随时陆续严办积盗匪徒,较之酿成竖旗、分类巨案事半而功倍,且亦不至出巨案也。

库藏以备不虞,无非为保民起见。当民生流离之秋、处海外浮动之地,与其卫民于有事之秋,不如安民于无事之先。

兵丁有犯,宽严酌办,须使知恩知法。而必须官去积习,民无后言。

各洋附岸之小丑易灭,而外洋之巨寇难防。各省严剿,必以此间为逋逃薮,商民并受其害;即将官弁参革,亦无济于事。是非核实办理战船不可。

台地紧要,有须酌调者,未可拘泥“必待请命”而行。而为缺择人、为人安缺,大非易事;稍有未协,贻误非轻,不能不三思而行。总须询谋佥同,未可独行己意,但期于公有益耳。向来出力人员应奖者,以各犯瓜分,谓之拨犯;然未可毫无干涉而滥竽其间。其捐资应叙者,亦须实兑到库;未可海市蜃楼,凭空结构。

姻戚招谣生事虽未成,亦应照例科断,未可稍弭。为自顾声名起见,处分事小、名节事大。(致陈慈圃方伯书)

盗船一望而知;今则牵劫商船占坐,行旅误认商船,猝不及防,失事尤易。宜兵船亦装为商船,俟其来劫而捕之,亦使之猝不及防。船坚而后兵胆壮,粮足而后兵心固。地方官惟有杜绝接济之一法,多收一在官之壮丁,即少一助匪之游民。台民生路,专恃商船。欲通商船,须无盗船;欲无盗船,须有兵船;欲备兵船,须有兵粮。即谓有船而兵不得力,训练自在人为。有兵而无船,虽贲育无所施其技:营员皆以此藉口;而废弛之咎,不尽在管船工之员。(上刘玉坡制军书)

风■〈日卂〉靡常,一切得以宽展限期;然办事未可先存此成见。交代无难;难于有空账、无现银。

地方匪类生事,不尽关年岁之歉也。夫年丰榖贱,便于贫民,不便于富民;歉年则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易至攘夺生事。台地则又不尽然。米多而贱,贫富两困。台民多无产、无业,皆仰食于富户;富无余羡以养贫,攘夺仍不能免。竖旗谋逆大案,则又非贫民所能为,必富者倡之;然其先,亦由攘夺以致富也。(以上致各属)

难治之区,地方官在任太久,民易生玩;然情形尚熟。更一生手,又有为难之处。(致彰邑唐升庵明府书)

劝富民各收养本族、本庄游匪,以御外族、外庄之游匪,则游匪皆不为匪。(致各属分防)

供赋三石之价,尚不足完一石之额;加以洋匪而禁贩米出口,则民困愈甚。惟严杜奸民接济,而不应遏粜。(上刘玉坡制军书)

重犯押赴犯事地方正法,俾匪徒触目警心,亦“辟以止辟”之道。审办总宜速;速则犯者知惧,良民之愤亦早泄,而未犯者并知所儆。(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重洋远隔,拟遣之犯有六、七年而未接部文者;应先解内地匀监。(致尚志斋廉访书)

会匪蔓延,大是可虑。然又未便张皇捕拿,祗须细访其是非,为纠斗地步;抑或各自防御,则滋事亦尚易收拾。若通县合而为一,再有兵役隐伏其中,则不能无履霜坚冰之戒。(致凤邑高南卿明府书)

台湾道系地方官衙门兼学政,非内地届时按临者比;杜弊尤难。不但闽人例不准阅卷,即寄居台郡者与本地人士往来已久,亦未便延订。某以累世寒儒,一旦膺斯重任,惟有殚精竭力,以冀无负初心。况海外地方,举措公,则舆情自顺;必须除弊务尽,以清本源,而端士习。然诸弊尚易查,其为害最甚而难于防闲者,惟场外招摇之事。海外风俗虽多粗悍,而士子求名之心独甚。地方奸徒,藉以乘机愚弄。事或凑巧,幸而得之,即难保无指官撞骗情事。以贿行求之风,断不可稍任萌蘖。此与污蔑名节何异?必须据实查办以自明,非以公直见好也。(致陈慈圃方伯书)

凡事于国计民生,果有裨益而无不便之处,即坦然为之,不必稍存意见。兰厅大害,无过生番杀人一事。整顿隘口,自可循旧章而振作之。抑或别有善法,能去此害?访察舆情于附近生番村庄,细加询问,以威则力不能及、以恩则情不能通;或“番格”人等设法联络。须费若干?密示商办。将来作某创此议,不令官其土者担好事之名也。(致兰厅卓荦亭通守书)

凡事先求实在。而下情为难,亦许其上达;不可不踏实地而先巧为退步也。

各属住郡家丁捕风捉影,任意禀报,以致本官不能专心办公;且一旦因之呼应不灵,亟宜严惩。正佐更调,皆先牌示;一面飞檄饬知,从无预行宣泄。幕丁专以构造谣言为事,其为害非浅。

解犯船费等项,向交解役携带到郡后任意侵用匿延,而人犯又在。府、县各有监、有狱,管狱各官不随时查核;即催问,亦往返经年。不但文批无着,即差役亦杳不知所之。以后应备船费等项,专丁賫送台防厅收贮,以便随时配解。各属狱官,将监犯姓名按月摺报。所有本辕移司文批,包封径发台防厅,而不用佥差,以免多一番周折;府批亦经送本辕,不经差役之手,自无从滋弊。

羁押人犯,每日立循环簿过目,仍派亲信家人逐日查点。尚恐有差役私押未禀者,须间日亲往密查,或委狱官点验。情重者固防其疏脱,其被诬牵累未经审定者,速取的保候讯。即系有干之人,偶尔疏纵,其咎犹轻,较胜于无干押毙;且免奸徒刁供,别生枝节,拖累更无了期也。

人犯压延,诸寅好亦非必狃于积习;外而书吏,内而幕宾,皆久而相安。所谓一齐人,不能敌众楚咻也。查例载军流人犯,文到限两月起解。逾限,降一级调用;未经行催之上司,并干参罚。嘉庆二十五年,改限一月。台地即重洋阻滞,至一年,万难再为说词。近有延至九年者,实足骇异。揆厥所由:一则人犯在郡,而本官即置之不问。一则解役出门,曾否投文配领?绝不稽查。一则费用一时不及措备,前推后诿。

  遂大家搁开,索性无分新旧,专待其监毙而已。想幕丁、书役,无不以监犯病故为幸者。上司更动无常,宦场变幻莫测,但知目前苟安;而不知设有翻腾,无从措手。某为此事寝食不安,特再谆致,万勿因循诿延!果费用无出,即尽年远者陆续起解,每次一、二名,以渐清厘;实在为难,但得文册齐全,道中即可设法垫解,容缓归还,亦无不可。文册实不能代备也。旧管命犯,不必再责成原差。差役仍须搜括百姓;若并差役而亦逃亡,除却官赔,原无别法。且人犯口粮日计有限,总计实倍蓰于解犯之用;即为省费起见,亦计之左矣。(致各属)

为地方得人,总须本人中心勤恳任事;上司强勒之,无益也。上下一心,无非求地方安静起见。下固不能任属员之便,而致上司无权;上亦不能存成见于中,而令下情不达;惟求其是而已。分防各员勷助得力,自不容没其功;倘有疏虞,责任仍在地方官,不能藉口于一、二佐杂进退之间。(答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洋匪大帮偶集,非筹备万全不能保其必胜,宜设计以离间之。海口募悍而黠者入其党,带一谕帖,作为探闻而密告者。此帮如是云云,彼帮亦如是云云:“谕尔等皆良民百姓,岂有甘心犯法出入风涛中,乐于死不乐于生?实因一时无知,游手好闲,无可营生,或为饥寒所迫、或为官吏所逼、或为豪强所欺,既入其中,欲息而不能;加以各处官兵追拿,与其坐以待死,不如姑且逃生。

  而人众粮少,不能听其饿死;遇有船只,不得不前往牵劫。尔等得船待赎,并非放火杀人;可见不是乐于为盗,亦处于无可如何。然陆有陆营、水有水师,岂能坐视不管?内地兵船,一帆可到;即能逃避,不久亦起台风,无处收泊。尔等有死无生,不如早为求生免死之计。本司道前任汀漳龙道,漳、泉人犯法自新者,救得不少;尔等自有所闻。今水师营伍同商民并力攻剿,一面请窦提台督率金门、厦门各兵船前来夹攻,尔等死在目前。本司道念尔等莫非朝廷赤子,焚溺可怜,特先开导一番。尔等自有头人,众伙中自有识字者,可细细讲说,再三审思。如听本司道之言,尔等年壮力强者由头人带领投首,本司道代为转请总督大人奏明准其自首;或编入营伍当兵,或入壮丁充役;果有才力出众者,拔充营弁。

  从前四川有罗提台打仗立功,做到一品大官;先误从匪人,后投效军营出身。近年陈提台尽忠报国,万古扬名;何尝不从海洋中出来?尔等听我言,即具一禀交来人带回,定期十日后某日在某处港口,头人止来一、二人;本司道委大员,亲到海口面谕,不带一兵、亦不令丁役一人近前,可见并非哄诱尔等。尔等信我言,先将牵来船只一概放行;货物有存者,给还原主,免其致罪。尔等船只、炮械等物可以充公,另赏银钱与尔等,食用亦尽彀了。如再有盗匪前来,尔等大家帮同出力,将功折罪;从此可以养身、可以保家、可以成名立功。如不愿在台,各令归回内地。本司道即飞致窦提台无用带兵前来,并另用文书知会尔等皆已投首,免其追拿,岂不甚好?如始终执迷不悟,仍肆猖獗,即调兵前来剿灭,必尽杀乃止。毋贻后悔!”

地方巨匪投首,有真悔罪者、有因捕缉紧急者、有诡计以自全者;一概皆将计就计,准其自首而设法收之。但必由本地方官为之乞恩、邻里出保结;有地方官作保、地方官代求,有道、府担承,而外面则上自执法、下自施恩。若先越赴上司投首,则不可据准,而仍当别为羁縻之方。匪伙闻风解散,亦不至假其旗号,以扰害乡庄。竟用“以盗攻盗”之法,此胜于彼则除一害,彼胜于此则我不杀之而自有杀之者。两相残害,则两害并除,而官不费丝毫之力。且既准其投首,则彼自恃其无恐;不加防闲,良民之受害者图之亦易。是又在地方官之代为主张,援“格杀勿论”之条而变通行之。以盗治盗、以民防民,其治台之善策乎!

言语不通,以俗语作告示,刊印多张,而令诚实书吏酌给费用,分往各乡同明白公正乡耆人等以土音反覆晓喻之。并谕书吏,至各乡毋索一钱、毋扰一饭;于示内详明填注。必有一、二能听从者。(致各属)

各学官于考试前,督同各廪保于报名之始认真稽查,有无冒考顶替等弊。若厅、县业已录送,再有攻讦,原保及该学官皆有不合,原保之人显为挟制牟利起见。至顶冒入场,该学官即不知情,其平日不能约束士子,已可概见。录送以后复行攻讦,无论虚实,学官非疏忽于前,即徇纵于后,均有应得之咎。果毫无私意,查出确据,事后亦准检举。若任意混供者,在廪保犹可以一时未经查实,不敢始终诬执为词;若学官不加详察,率据不实之词,即详请扣除,岂非扶同多事?顶冒入场如系生员,学官岂能以不识认推诿。整顿士习,自廪保始;整顿廪保,自学官始。廪保匿丧朦混,如学官知而不究,是天理灭绝,遑论品学;设学明伦,根本何在耶?(致各学官)

地方刁徒及衙门蠹役遇争较家产,于孤寡易欺者,视为奇货;百计架唆,互令争抢,藉讼费为分肥之计。海外愚民,死于水火、寇贼者半,死于若辈者半。且此等唆讼杀人无形之害,视斗抢掳劫为尤烈。(致台郡裕子厚太守书)

海外多事,劣幕及渐染恶习之家丁,遣逐内渡,加以今昔情形不同,浮海往来之宾旅概不能尽如所欲,造言惑听,萋菲易生。惟在犀照靡遗,自非浸润所能入。台地公事泄延,其咎不尽在官而在幕;有非幕必不能办者,钱席更难其人;官欲另延,实无可恃者。有一人兼两、三县,而其人究亦未见其可恃。(上松龛中丞书)

台地四时温煖,穷民有饥无寒;然连年收成尚可,饥者亦少。而不能绝窃劫之害者,游惰日久,习惯自然。仿剿抚兼施之意,而实力行之,可期安枕。

能事之员,有攻不伐。而用人得力,必宜上闻;然又不可过请优奖,转恐无益。一秉至公,无所瞻顾,总求有济耳。

士心平则民心亦服;考试秉公,自有隐隐相通之效。捐纳县官,为人言所惑;而拔取首卷者竟黜斥之,正所以全其声名。(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宪恩愈宽,律己当愈严。

赦诏条款,传知乡长人等谆劝子弟改过自新。如有畏罪依附积匪为党援者,及时投首;或作眼线自赎,使匪徒易生离间,而羽翼亦渐解散。(致各属书)

顽疲地方,须对症用药;急则治其标,未可尽投中和之剂。人才难得,但求在百姓上留心,不废事而能了事,地方得粗安而已。

用人,先讲调剂恤吏也;但恤吏,须恤民。台地积习,但知有官、不知有民;既不顾民,要官何为?得斯民不可少之官,则恤吏正所以恤民。

防夷第一隐患,惟在奸民勾引贩卖禁物耳。

偏僻海口,土盗时时窃发;大半皆假渔为盗。莫如捐募水勇,寓兵于渔,即借捕渔以捕盗:是亦“以盗攻盗”也。(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民不尽蛮,民多穷耳;官不尽劣,官多累耳。民穷官愈累,官累民愈穷。无形之消耗,在于尾闾漏卮。而漏在界内,尚非难治之症;今则一去不返,故不可救药。(上川督徐梅桥同年书)

治番不如治民,用兵不如用民。

漏卮之物,有去无来;漏网之人,有来无去。

破除情面,不容滥芋,正以核实为激劝之道。

捕务惟在得人,用人必先激劝。着有微劳,即登奏牍。即不必优奖,亦足观感奋兴;非敢滥乞恩施以见好也。

治水陆盗贼之法有二:或为离间之计,以歼其魁;或留自新之路,以散其党。用盗攻盗、以民防民,徒恃兵力无益也。寓兵于渔,治海盗之要策,兼以杜岸上之接济也。

凡事预则立;又须不动声色。联络绅耆团练壮丁以缉匪为名,各守各庄,一呼即至,而静以候之。(以上覆松龛中丞书)

惟以治内宄为先务,而令彼类自相害;以人治人,以鬼治鬼。(上杨雪椒先生书)

盘错愈久,识力愈增。欲为稍益地方之事,非实任久任不可。然尽一日心,造一分福;不可无远虑,而无所用其过虑也。(答门人洪润堂书)

凡身所未到者,皆以为彼善于此;及之,而后知。(答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克殷而年丰,除暴得其当。即杀戮,亦感召天和;然慎刑,敬天之常理。

多事之秋,虚步勿走。

积弊止可惩一儆百。先清理在官人役,而又不可不为留其后路。知之明而后处之当。

宦场拂乱之事,惟在静守;而用告子勿求于心之法。心不动,即良方也。(以上答前署台邑刘良卿明府书)

官须自做,非自用也。若自用而又不能自主,卒为人用。此“咏孤雁”诗所谓“稻粱群骛共,霜露一身寒。”(答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大学”开章曰“亲民。”

民不亲我,须我去亲他。心诚求之,蛮貊可行、豚鱼可格;事不畏难,顾方寸何如耳!

访获包讼劣衿,蚩蚩者自迎刃而解。所谓釜底抽薪;拔其毒根,脓血有尽;擒其军帅,大队皆溃。捐资给总理,自有实效。猎者饲鹰犬而不饱,则獐鹿何来?至恶兽互相残食,既已摇尾驯伏而仍欲困之,必至挺而走险。惟在息事而不生事。

地方官在城则虑及四乡,在乡又虑及城关。宰官止此一身,岂能变化?惟存此“惟恐有事”之心,自然无事。所谓思之、思之,鬼神通之。此非真循吏不可以语此。

以恶人作眼线,如芒硝、巴豆;用之不得法,杀人更速。惟视官长为转移;防之可少疏,惩之不可稍宽,治之亦不必过急。含沙不能射人,则鬼蜮之技自穷。(以上答凤邑郭巽帆明府书)

人情叵测,平地生波;实在为公无私,有怀莫白。

匪徒肆无忌惮,由官不过问,问又无以服其中;宽猛皆失之。急查缓拿,神而明之存乎人。词讼只不拖累,便已造福。久之,则讼自简。

少一层经手,即少一分侵渔;不但征收为然。惟催科一事,必实任者方易整顿;然新政严明,又致久任生玩者较为得力。居一日官,尽一日心而已。(以上答彰邑唐升庵明府书)

联庄一事,祗在得人,尤宜识人;而莫要于善用人。去贪、去诈,顾用之何如耳。安得各庄皆好人?用之之法,惟在中无阻隔。一言以蔽之曰:“在亲民。”

捕务之弛:一由于不耐烦,一由于惜费;实力为之,仍不出“无欲速、无见小利”二语。所难者非惜费,而或苦费无出;惟有不惜力以勤查严办。昔人谓:“勤以补拙”;当云:勤以补俭可也。(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今日论吏治,兴利除害,非易言也。但除其害之显然者而已,大约不外听讼、缉捕两端。而兰厅生番之害,尤甚于他处。匪徒宜刻刻防闲;非为考成计、为因果计耳。我辈岂真恋此官者?凡极难为之事,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实心为民,自有善策出来;诚则明,虽蛮貊可行也。

果能救人,不必惜费。冥冥中有主之者,终于不至累及身家也。(答兰厅董钧伯别驾书)

地方疲顽已久,急则治其标。勿惮烦、勿畏难,尽一分力,得一分效。(答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一切公事,虽打官话,而名实不能求其相符。(致泉州沈海如太守书)

劝商贩出粜,此有利可趋;不令自行。市侩之信,早于官衙。若外境价减,令其飘洋作无大利之贸易,亦非官法所能强。(答厦门史兰舫观察书)

官知民穷,而不至激生事端;民知官穷,而不至妄生觊觎。是穷亦有好处。年年太平,乘桴而来者升官无路;然暗中保全身家性命不少,则食可下咽、寝可安枕。无论升官、去官,当可稳挂一帆,生还彼岸也。(答郭小房同年书)

地僻事简,与蚩蚩者如家人父子,别有一种乐处。此宦场入手真正题脉;一任繁剧,则文不对题矣。然认题果真,即随时变幻,究不为风气所汨。入手既正,必非落卷也。(答门人王子勤书)

防夷易,防民难。(答史梅叔司马书)

归化之番,即当年助灭逆匪之子孙;不招之使来,万一不为我用而为彼用,奈何?老成之见,未目睹情形,自以报罢为是。其实与开边迥不相同,似不至贻留后患。海外安危,祗在得人、不得人,无关于得地、不得地也。(与仲弟书)

西川亦旧游之地。嘓匪为害,止在练团得人、格杀勿论。(答四川皂昆鹏总戎书)

听讼去民累,愈速愈好;缉捕去民害,以猛为仁,惩一儆百。不惜钱,不惜力;无钱,亦惟有出力。尽一分心,民受一分益。待书役勿过严;读书人初作官,每犯此病。不可锐进,欲速急于见长,无过即是有功。穷苦乃我辈本分,受之惯矣;况起居一切,较之当秀才已高万倍。(致永福县令门人王子勤书)

言语不通,不能不藉文告。而以言教者讼,终亦无益。且蚩蚩者既塞于耳、又盲于目,须得人以达之,则在生员之操土音。(致四川县令门人张香海书)

不为州、县稍留有余,读书寒士出身谨守清白箴者,将为饿莩,尚能为循良乎?饿莩一身外无事;官吏之为饿莩,更难了矣!元气伤尽,加以硝黄;旧者死,新者亦不得生。官不足惜,如苍生何?(答山东沈台簪明府书)

无论丰歉,弹压抚绥,惟在县官得人、兵丁守法。(上廖仪卿师书)

士民大半自内地来,蛮者极蛮、而秀者极秀。茫茫巨壑,怪物出其中、宝贝亦出其中。岁、科两试,自问可质鬼神;而弊窦之多,有非意计所及者。网罗而区别之、培护而雕琢之,借文墨为激劝,以好名之易、易其好利之心而已。(与山左济州门人于如川书)

子弟在台者最易为狭邪所害;必不能遣之归者,为置妻室以收其心(致周左池世叔书)

居官多隐慝,先德恐难绵。“大学”时还读,惟防好恶偏。(覆姚杏垣世伯和寄诗)

子弟但能世世不绝秀才种子,便不可多得;此祖宗积累所致。愚于考试,誓不敢自我斩绝此根。(与敬敷侄书)

藉兵力以诛除于蹂躏之后,不如结民心以弭患于萌动之初。稍有把握者,如此而已。欲为内地淳良之区官民一家,则万不能。考课之勤,名为鼓励人才;实则牢笼秀士。不知者,或以为不急之务;而隐消患于未然,其保全实多。是则苟简之术,是以粗就安定也。善筹国计者,未尝虑及州、县之肯为百姓者,以后亦遇事袖手,以免后累。而现在受参追者,恐所居之地并无自然之利;设竟取生舍义,则解纳者不自天降、不自地出,不亏国、专亏民,国用暂足,邦本恐伤,而吏治更不可问。(致沈饴原姻伯书)

公事之难,如日日衣败絮、行荆棘中,惟有耐烦为之;出得州、县一关,即如浮海见岸。退一步想,心平气下。苦死不能苛求属吏,饿死不能贿卖秀才,穷死不能捏报军需;不求人谅,惟望天怜。亏、挪之罪虽同,究竟贤、不肖及公、私之间须酌量区别。即如流摊一项,或分缺之大小定以限制,核实查办。留此一线生路,非为官、实为民也。如堤工报险,官必待题请而后办;否则,不免后日参赔,不知伤财若干、害民若干矣!盗钱横行,一钱不敢浪费,久之酿成巨案;或竟办军需,恐赔项不足以偿其万一。此外,一切公事,皆将废弛;是率天下之能吏而皆为木吏也。钱漕赔垫、廉俸扣罚,为州县者大半皆寒士出身,即赀郎亦因仕而贫;其父母妻子尚须养赡乎!宗族乡里尚须周恤乎!幕丁不能不用、应酬人情之必不可,尚何出乎?欲恤民,先恤吏;不损国,则损民。即令召杜复生,无米为炊?而某任赔款、某任款限如星火,迟即罪之;有官皆无生路,能保其至死不变,守定清白箴乎?是天下皆以为廉吏不可为,而吏治民生恐不可问。是有益于国计者有形,而有损于国脉者无形也。(致山东历城张寄琴明府书)

此时如飘洋遇飓风,祗听其所之。我辈苦节半生,万不肯畏罪谴而忘清白。(致浙江舒口庵观察书)

一出茅庐,先作州县,即终身无脱然之日。命也!如何?(致云南王英斋观察书)

萑苻之甚,各处皆同;台地得便宜行事,尚易措手。然如蔓生恶草,刈之不能尽。其渠魁间有计无所出,有投首擒犯以自赎者;事半而功倍。全恃诛戮,未见火烈生畏;然亦海外可变通行之耳。(答汴臬郭小房同年书)

此地之难,难在虚拥多金之名。(致山东泰安张寿泉明府书)

台地首重洋防,水师以造舟为先务。实核办理,官价总不敷用。非公而忘私,捐资津贴,难望其利涉大川。刘晏有云:“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洵通论也。

“三、五年一反”之谚,幸而不验;不至糜项殃民。然久则生倦,才尽而技亦穷,终难保其长相安耳。(答苏藩武次南同年书)

有犯必获;海外顽玩虽久,何不可挽回?(答凤邑郭巽帆明府书)

清理交代,须于现任留心;待其卸任,则已无从着手。罪囚稍有可疑,仍开一面之网。(致史梅叔司马书)

勿隐所短,勿没所长,勿为空泛之词,勿作模棱之语;愧乏知人之明,仰藉寅忠之助。(致台郡裕子厚太守大计书)

正凶、正盗,逍遥事外;无干者,波累至死。加以奸徒勾串架讼不休,愈久愈幻,为患无穷。正犯一时未能弋获者,止列正犯姓名批缉。

兵民皆朝廷赤子,文武均守土官员。庇兵而兵愈犯法,非爱兵也;纵民而民渐玩法,非爱民也。兵丁当以地方官为父母,百姓当敬营员为官长,以相安无事为福。

开诚布公,直言无隐。至印文公牍自有体制,不能畅所欲言。(以上致各属公牍)

羁押之人,无关罪名或察其情形尚非怙恶不悛者,不必拘泥定须保状;难保无捕快人等需索情弊,每有欲改过而不能,复行偷窃以偿取保之费者。应发落即行发落,秉公判断;但于心无愧,何必顾虑?任意搁延,徒滋讼蔓。或谓待其处息,可永免争端;而累月经年,破家失业,伊谁之咎?原告未到,不必羁累被告,无须虑其上控;被告未到,不必扣留原告,祗须严究原差。互控之案,随禀随讯、随讯随释,不必守候两造齐全。早结一日,即少造一日之孽;少留一人,即多造一人之福也。(行各属)

钦奉恩赦,业已誊黄宣布。风闻各处匪徒畏罪藏匿,勾结伙党以自卫。其法无可宥者,固在不赦之列;而罪犯尚轻欲悔过投首者,不敢即出,应再剀切晓示。合抄稿札发传示,使匪党易以解散,而顽愚可望自新。弭患于未然,必须预为绸缪;转瞬秋收在即,宜早为防范也。(通饬各属)

节孝,有关激扬风化之事;身任司铎,是其专责。一任胥斗压延需索,能无愧汗?(致嘉义学)

同寅协和,惟在公而忘私、理以制气,小不忍、乱大谋,行不得者求诸己、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我辈当三复之。譬如舵水不和,虽艨艟亦不能安渡。上官同僚,无非为地方起见,非好为哓哓于其间作和息人也。(致某邑营县书)

民间种种不法,皆文武衙门人役包庇。其切近城内窝留奸匪,通国皆知,未便一任官弁纵容;须惩治一、二,以儆其余。兹将访明各处开单密饬,再确切查究。某政务稍简,藉以辅耳目之所不及;非越俎好事也。太守自能体此意而妥实为之。(致裕子厚郡守书)

民之所恶恶之;恶莠早去一日,良苗得早生一日。置之重刑,使本乡本境共见共闻,庶几刑期无刑。(致某令书)

前任州、县各任内在押之人,除窃匪棍徒设立号籍、按日稽查外,其词讼人证、交差管带者,设一横粉牌,一面责成值吏专派内丁分别管收;余在逐日登记、亲加朱标、悬示大门,可仿照行之。

匪徒忽聚忽散,风谣不一。止有两法:一曰攻,一曰散。足下亲督兵壮会营以截其后,某令堵其前,而留一面之网,擒其抗拒者,宽其逃避者,自可立就安定。今某令带兵壮多人驻札已五日之久,未而闻贵营人到。日久相持,民留官为护符;官去贼来,终无了局。至于散之之法:须该管地方官明白号令:“但诛首犯,余悉免罪”,自然解散。又闻纠劫未成,于交界假道而被杀多人,在良民不得咎其擅杀,而各匪徒又未尝无说;必须细问情由,仍将曲直伸明,威劝兼施。否则,酿成分类,亦未可定。滋蔓难图,早为之计!(致凤邑高南卿明府书)

各城门汛兵查诘奸匪,向来车辆负贩出入津贴钱文;为数无多,相沿已久。惟有此名目,即难保无棍徒冒混需索,以致商民视进城为畏途。车辆入城既少,不但乡民难以贩运营生;而城内堆积粪土,不能拉运出城。种种不便,是以会同前署镇勒石示禁。兹恐兵丁仍未恪遵,而地方刁民又藉此争较生事。如所费止十余文、数文不等,原不甚为病民;但以兵法“秋毫无犯”而论,即一文亦不应得。戍兵多穷苦,亦难令饥饿从事;兹每月由道辕酌捐银元,送城守营给领。如再犯,应从严革究。(致吕寿山镇军书)

命、盗控案正犯未获,只取尸亲求缉正凶、事主求拿正盗甘结,照例请参;控案尽可先结,将一切牵连之人开释。否则,一任奸胥播弄,甚至粘单混列多名或移文邻封查传,愈滋纷扰;转致真正凶、盗逍遥无事,依旧杀人劫货。而受累者,皆尸亲、事主;无故牵涉良民,甚至拖累瘐毙;被控多人,万无传集到齐之日也。(致台邑胡令书)

实廪应贡,延久不到,即以次名送考;往往视为奇货可居。顶补者,不必定殷实之家;直以学校而罔市利,士习之坏,莫此为甚。若丁忧大故,亦改易月日,直非人类。倘明知故纵,或有所闻而不切实报究,任其含混,实属天理灭绝,遑论品学耶?(通饬各学官)

呈控掳赎灭尸者,几无虚日;皆由官不能随审随结,两造屈抑未伸,以致互相仇掳。是其咎亦不尽在民俗之刁恶;控愬到官,地方文武数见不休,不知疏防处分綦重。为政以仁恕为本;试设身处地,自己亲丁被人掳禁,生死未卜,情何以堪?为民父母,当亦寝食不安。如告官不见速办,奸徒益肆行无忌;甚有孱弱良民,因官不立时拿办,恐遭害更甚,隐忍不敢出控者。而捏词耸准之案,又不根究坐诬,遂至虚实不辨、黑白不分,积案如山;一任胥役串诈,造孽无穷。实者不办,而犯者日众;虚者不办,而控者日多,犯者亦日多。掳人之犯,视劫抢尤为凶恶;各案确有姓名住址,非若别案可以消弭。各分防衙门,为印官耳目、指臂之助;所辖地方,一有此等案件,切近易于闻见,立时查办;一面飞报印官追捕。(致各属县)

地方利弊,和衷商榷,总期于公有济;不容稍留成见,徒法不行,空言无益。(致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各属应试生童,为求名而来;父母以下,日夜悬盼。即不能成名致荣,断不可败身招辱。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果能有爱,何有损伤?如在外游荡生事,惟其父兄、尊长及廪保是问;并由该学详请扣考,仍发地方官究办。(致各学官)

家产词讼,女人出头者,无非听人主唆。且有冒列妇女,以防坐诬者;或以尊凌卑,而本妇并不与闻。宜详察之!(致各属)

愚民无知,任人播弄。虚心研审、实力勤查,速讯早结,保全实多。(致嘉邑令)

郊商贸易营生,人多诚实。及遇有词讼,有素延讼师主谋,皆刁生、劣监出头扛帮。知地方官必为商人留其脸面,遂至任意砌控,讦告不休,或影射撞骗。商人但知耗财而已;明似受益,而暗中被其损伤而不知也。(致台郡守)

奸民放胆妄为、刁徒藉口健讼,皆衙署玩役所致。(致郡守)

盗匪经事主当场协获者,自系正犯居多。往往匪伙或典捕快人等素有瓜葛,设法开列多人,联名求保;或觅妇女出头,捏称孤寡,以冀领脱。本犯恃有庇护,茹刑不吐;延押日久,终归漏网。此匪徒所以无忌惮也。(致台邑令)

匪徒惯技:故意牵拉平民,使不能定谳,以遂其狡展之私;或将首拿之人攀供泄忿,或捕快串供为索诈地步。惟有止就一犯严究追赃,所供伙犯须察明确,再行查传,不可据供拘拿。(致台邑令)

匪类恃兵丁为护符,兵丁恃刁徒为计谋,无恶不作;良民隐忍而无可控诉也。(致嘉邑令)

劫盗在城厢者,究戎兵;在乡村者,究粮胥;在海口者,究盐丁,十不失二、三也。(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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