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卷81

○两朝内禅(孝宗、光宗、宁宗、庙议、陵议附)

孝宗淳熙十四年九月癸卯,太上皇有疾。冬十月辛未,帝罢朝,侍疾。赦。

乙亥,太上皇崩于德寿殿,遗诏太上皇后改称皇太后。帝号痛擗踊,谓宰臣王淮等曰:“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丧服,何妨听政。司马光《通鉴》所载甚详。”淮对曰:“晋武虽有此意,后来在宫中止用深衣练冠。”帝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光所以议之。自我作古,何害。”辛巳,诏曰:“太上皇帝奄弃至养,朕当衰服三年,群臣自遵易月之令。可令有司讨论仪制以闻。”尤袤典礼,定大行皇帝庙号“高宗”,翰林学士洪迈独请号“世祖”。袤率礼官颜师鲁等奏曰:“宗庙之制,祖有功,宗有德。艺祖规创大业,为宋太祖。太宗混一区夏,为宋太宗。自真宗至钦宗,圣圣相传,庙制一定,万世不易。在礼,子为父屈,示有尊也。太上亲为徽宗子,子为祖,父为宗,失昭穆之序。议者不过以汉光武为比,光武以长沙王后,布衣崛起,不与哀、平相继,其称无嫌。太上中兴,虽同光武,然实继徽宗正统。以子继父,非光武比。将来祔庙在徽宗下而称祖,恐在天之灵有所不安。”诏群臣集议,袤上议如初,迈论遂屈。诏从礼官议,众论纷然。会礼部、太常寺亦同主“高宗”,谓本朝创业中兴,皆在商丘,取商高宗实为有证,遂从初议。乙酉,百官五上表,请帝还内,不许。戊子,帝衰绖,御素辇还内。

十一月己亥,帝始以白布巾、袍视事于延和殿,朔望诣德寿宫则衰绖而杖如初,因诏太子参决庶务于议事堂。左谕德尤袤言于太子曰:“大权所在,天下之所争趋,甚可惧也。愿殿下事无大小,一取上旨而后行,情无厚薄,一付众议而后定。”又曰:“储副之位,止于侍膳、问安,不交外事,抚军、监国,自汉至今,多出权宜,事权不一,动有触碍。乞俟祔庙之后,便行恳辞,以彰殿下令德。”庚子,皇太子三辞参决,不许。辛丑,帝诣德寿宫禫祭,百官释服。甲辰,群臣三上表请御殿听政,诏俟过祔庙。

十五年春正月丁酉朔,诣德寿宫几筵行礼。

三月庚子,上大行太上皇谥曰圣神武文宪孝皇帝,庙号高宗。用翰林学士洪迈议,以吕颐浩、赵鼎、韩世忠、张俊配享高宗庙庭。秘书少监杨万里以张浚有社稷功,请用浚配享,不听。

丙寅,权攒高宗于永思陵。

夏四月壬申,帝亲行奉迎虞主之礼。自是七虞、八虞、九虞、卒哭、奉辞皆如之。丙戌,祔高宗主于太庙,诏曰:“朕比下令,欲衰绖三年,群臣屡请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视事内殿。虽有俟过祔庙勉从所请之诏,然稽诸典礼,心实未安,行之终制,乃为近古。宜体至意,勿复有请。”

十六年春正月丙申,以周必大、留正为左、右丞相。帝自高宗崩,即欲传位太子,尝谕必大曰:“礼莫重于事宗庙,而孟享多以病分诣,孝莫大于执丧,而不得日至德寿宫。朕将退休矣。”因密赐“绍兴传位亲札。”于必大,命预草诏,专以奉几筵,以毕高宗三年之制,而进必大为首相。

乙巳,皇太后移御慈福宫,更德寿宫为重华宫。

二月壬戌,下诏传位于皇太子。太子即位,帝素服退居于重华宫。辛未,尊帝为寿皇圣帝,皇后为寿成皇后,皇太后为寿圣皇太后。大赦。

立皇后李氏。后,安阳人,庆远节度使道之女也。道帅湖北,闻道士皇甫坦善相人,出诸女拜之。坦见后,惊,不敢受拜,曰:“此女当母天下。”坦言于高宗,遂聘为恭王妃。性悍妒,尝诉帝左右于高宗及寿皇。高宗不怿,谓吴后曰:“是妇将种,吾为皇甫坦所误。”寿皇亦屡训敕,令“以皇太后为法,不然,行当废汝”。后疑其说出于太后,憾之。至是立为后。

三月己亥,子扩进封嘉王,李后所生也。光宗绍熙元年春正月丙辰,帝朝寿皇于重华宫。

二年十一月辛未,帝有事于太庙,后杀贵妃黄氏。初,帝欲诛宦者,近习惧,遂谋离间三宫。帝疑之,不能自解。会帝得心疾,寿皇购得良药,欲因帝至宫授之。宦者遂诉于皇后曰:“太上合药一丸,俟宫车过,即投药。万一不虞,奈宗社何。”李后觇药实有,心衔之。顷之,内宴,后请立嘉王扩为太子,寿皇不许,后曰:“妾,六礼所聘。嘉王,妾亲生也,何为不可。”寿皇大怒。后退,持嘉王泣诉于帝,谓寿皇有废立意。帝惑之,遂不朝寿皇。一日,帝浣手宫中,睹宫人手白,悦之。他日,后遣人送食合于帝,启之,则宫人两手也。至是,以黄贵妃有宠,因帝祭太庙,宿斋宫,后杀贵妃,以暴卒闻。壬申,冬至,郊合祭天地,风雨大作,黄坛烛尽灭,不能成礼而罢。帝既闻贵妃卒,又值此变,震惧增疾,不视朝,政事多决于后,后益骄恣。寿皇闻帝疾,亟往南内视之,且责后,后怨益深。

三年春正月乙巳朔,帝有疾,不视朝。

三月辛巳,帝疾稍愈,始御延和殿听政,以子涛为安定郡王。帝自有疾,重华温凊之礼,以及诞辰节序,屡以寿皇传旨而免。至是,宰辅、百官下至韦布之士,以过宫为请者甚众,至有扣头引裾号泣而谏者,帝为开悟,有翻然夙驾之意。既而不果行,都人始以为忧。

夏四月戊午,帝始朝重华宫。五月,帝有疾,不视朝。

十一月丙戌,日南至,丞相留正帅百官诣重华宫称贺。兵部尚书罗点、给事中尤袤、中书舍人黄裳、御史黄度、郎官叶适等上疏,请帝朝重华宫,不从。秘书郎彭龟年覆上言:“寿皇之事高宗,备极子道,此陛下所亲睹也。况寿皇今日止有陛下一人,圣心拳拳,不言可知。特遇过宫日分,陛下或迟其行,则寿皇不容不降免到宫之旨,盖为陛下辞责于人,使人不得以窃议陛下,其心非不愿陛下之来。自古人君处骨肉之间,多不与外臣谋,而与小人谋之,所以交斗日深,疑隙日大。今日两宫万万无此,然臣所忧者,外无韩琦、富弼、吕诲、司马光之臣,而小人之中已有任守忠者在焉。惟陛下裁察。”又言:“使陛下亏过宫定省之礼,皆左右小人间谍之罪,宰执、侍从但能推父子之爱,调停重华,台谏但能仗父子之义,责望人主,至于疑间之根,盘固不去,曾无一语及之。今内侍间谍两宫者固非一人,独陈源在寿皇朝得罪至重,近复进用,外人皆谓离间之机必自源。始宜亟发威断,首逐陈源,然后肃命銮舆,负罪引慝,以谢寿皇。使父子欢然,宗社有永,不亦幸欤。”龟年又以书诮赵汝愚。汝愚入对,往复规谏,帝意乃悟。汝愚更属嗣秀王伯圭调护,于是两宫之情始通。辛卯,帝朝重华宫,皇后继至,从容竟日而还,都人大悦。

是月,皇后归谒家庙,推恩使臣邓从训等一百八十人。四年春正月己巳朔,帝朝重华宫。

三月辛巳,以赵汝愚同知枢密院事。御史汪义端与汝愚有隙,上言:“高宗圣训,不用宗室为宰执,汝愚楚王元佐七世孙,不宜用之。”汝愚亦力辞,不许,命当制学士申谕上意,而黜义端,汝愚乃拜命。

五月己巳,亲策礼部进士,问礼乐刑政之要。陈亮以君道、师道对,且曰:“臣窃叹陛下于寿皇莅政二十有八年之间,宁有一政一事之不在圣怀。而问安视寝之馀,所以察词而观色,因此而得彼者,其端甚众,亦既得其机要而见诸施行矣,岂徒一月四朝,为京邑之美观也哉。”上得之,大喜,以为善处人父子之间,擢为第一。

秋七月壬午,以赵汝愚知枢密院事。

九月庚午,重阳节,百官上寿,请帝朝重华宫,不听。而召内侍陈源为押班。中书舍人陈傅良不草词,且上疏曰:“陛下之不过重华宫者,特误有所疑,而积忧成疾,以至此尔。臣尝即陛下之心反复论之,窃自谓深切,陛下亦既许之矣。未既中变,以误为实,而开无端之衅,以疑为真,而成不疗之疾,是陛下自贻祸也。”给事中谢深甫言:“父子至亲,天理昭然,太上之爱陛下,亦犹陛下之爱嘉王。太上春秋高,千秋万岁后,陛下何以见天下。”帝感悟,趋命驾往朝,百官班立以俟。帝出至御屏,后挽留帝入,曰:“天寒,官家且饮酒。”百僚侍卫相顾莫敢言。傅良趋进,引帝裾,请毋入,因至屏后。后叱曰:“此何地,秀才欲斫头耶?”傅良痛哭于庭。后使人问曰:“此何理也。”傅良曰:“子谏父不听,则号泣而随之。”后益怒。遂传旨“罢,还内。”傅良下殿径行,诏改秘阁修撰,不受。于是著作郎沈有开、秘书郎彭龟年、礼部侍郎倪思、国子录王介等,皆上疏请朝,不从。会上召嘉王,倪思言:“寿皇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上为动容。时李后浸与政,思进讲姜氏会齐侯于泺,因奏言:“人主治国,必自齐家始,家之不能齐者,不能防其渐也。始于亵狎,终于恣横,至于阴阳易位,内外无别,甚至离间父子。汉之吕氏,唐之武、韦,几至乱亡,不但鲁庄公也。”帝悚然。赵汝愚同侍经筵,退,语人曰:“谠直如此,吾党不逮也。”上怒思,出知绍兴府。

冬十月,工部尚书赵彦逾等上书重华宫,乞会庆节勿降旨免朝。寿皇曰:“朕自秋凉以来,思与皇帝相见,卿等奏疏,已令进御前矣。”及会庆节,帝复称疾不朝,丞相以下皆上疏自劾,乞罢黜。嘉王府翊善黄裳请诛内侍杨舜卿。彭龟年奏言:“臣所居之官,以记注人君言动为职。车驾不过宫问安,如此书者,殆数十矣,恐非所以示后。”又言:“陛下误以臣充嘉王府讲读官,正欲臣等教以君臣、父子之道。臣闻有身教,有言教,陛下以身教,臣以言教者也。言岂若身之切哉。”是时太学生汪安仁等二百一十八人亦上书请朝重华宫,皆不报。

十一月,赵彦逾复力请帝朝重华宫,帝始往朝。尚书左选郎官叶适奏“自今宜于过宫之日,令宰执、侍从先诣起居,异时两宫圣意有难言者,自可因此传致,则责任有归。不可复使近习小人,增损语言,以生疑惑。”不听。

五年春正月癸酉,寿皇不豫。

夏四月,寿皇疾浸革,群臣数请帝问疾重华宫,皆不报。帝与皇后幸玉津园,兵部尚书罗点请先过重华宫。且曰:“陛下为寿皇子,四十馀年无一间言。止缘初郊违豫,寿皇尝至南内督过,左右之人自此谗间,遂生忧疑。以臣观之,寿皇与天下相忘久矣。今大臣同心辅政,百执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军、百姓,皆无贰志,设有间离,诛之不疑。乃若深居不出,久亏子道,众口谤讟,祸患将作,不可以不虑。”帝曰:“卿等可为朕调护之。”侍讲黄裳对曰:“父子之亲,何俟调护。”点曰:“陛下一出,即当释然。”帝犹未许,点乃率讲官言之。帝曰:“朕心未尝不思寿皇。”点曰:“陛下久阙定省,虽有此心,何以自白。”起居舍人彭龟年连三疏请对,不报。属帝视朝,龟年不离班位,伏地扣额,血流渍甃。帝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龟年奏“今日事何大于过宫。”馀端礼因曰:“扣额龙墀,曲致忠恳,臣子至此,岂得已耶?”帝曰:“知之。”然犹不往。群臣上疏请者相继,帝将以癸丑日朝。至期,丞相以下入宫门俟,日昃,帝复辞以疾。于是群臣请斥罢者百馀人,诏不许。秘书少监孙逢吉等再上疏以请。陈傅良请以亲王执政一人充重华宫使。台谏交章劾内侍陈源、杨舜卿、林亿年离间之罪,请逐之。不报。

五月,寿皇疾大渐,欲一见帝,数顾视左右。陈傅良以帝不往重华宫,乃缴上告敕,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等率宰执进谏,帝拂衣起,正引帝裾谏。罗点进曰:“寿皇疾势已危,不及今一见,后悔何及。”群臣随帝入,至福宁殿,内侍阖门,痛哭而出。越二日,正等又请入对,帝令知阁门事韩侂胄传旨云:“宰执并出。”正等俱出,至浙江亭待罪,寿皇闻之,忧甚。侂胄奏曰:“昨传旨宰执出殿门,今乃出都门,请自往宣押入城。”于是正及赵汝愚等复还第。明日,帝召罗点入对,点言:“前日迫切献忠,举措失礼,陛下赦而不诛,然引裾亦故事也。”帝曰:“引裾可也,何得辄入宫禁乎?”点引辛毗事以谢,且曰:“寿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见之不速耳。”从官及彭龟年、黄裳、沈有开奏,乞令嘉王诣重华宫问疾,许之。王至宫,寿皇为之感动。

六月戊戌,夜,寿皇崩,年六十八。是夕,重华宫内侍讣于宰执私第,赵汝愚恐帝疑惑,不出视朝,持其札不上。次日,帝视朝,汝愚以闻,因请诣重华宫成礼。帝许之,至日昃不出。大宗正丞李大性上疏言:“今日之事,颠倒舛逆,况金使祭奠,当引见于北宫素帷,不知是时犹可以不出乎。《檀弓》曰:成人有兄死不为衰者,闻子皋将为成宰,遂为衰。成人曰:“兄则死而子皋为之衰。”盖言成人畏子皋之来,方为制服,乃子皋为之,非为兄也。若陛下必待使来,然后执丧,则恐贻讥中外,岂特如成人而已哉。”宰相乃率百官诣重华宫发丧。将成服,留正与汝愚议,介少傅吴琚,请寿圣太后垂帘,暂主丧事,太后不许。正等附奏云:“臣等连日造南内请对不获,累上疏不得报。今当率百官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相与恸哭于宫门,恐人情骚动,为社稷忧。乞太后降旨,以皇帝有疾,暂就宫中成服。然丧不可以无主,祝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后,寿皇之母也,请摄行祭礼。”太后许之。

史臣曰:高宗以公天下之心,择太祖之后而立之,乃得孝宗之贤,聪明英毅,卓然为南渡诸帝称首。即位之初,锐志恢复,重违高宗之命,不轻出师,又值金国平治,无隙可乘。然易表为书,正敌国礼,减去岁币,以定邻好。金人易宋之心,至是亦浸异于平日。故世宗每戒群臣积钱榖,谨边备,盖忌帝之将有为也。惜帝用兵之志弗遂而终。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继大统,而能尽宫庭之孝,未有若帝者,终丧三年,又能却群臣之请而力行之,庙号孝宗,其无愧矣。

乙巳,尊寿圣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寿成皇后为皇太后。丁未,叶适言于留正曰:“帝疾而不执丧,将何辞以谢天下。今嘉王长,若预建参决,则疑谤释矣。”正从之,率宰执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储位,以安人心。”不报。越六日又请,帝批云:“甚好。”明日,宰执同拟旨以进,乞帝亲批付学士院降诏。是夕,御札付丞相,云:“历事岁久,念欲退闲。”正得之,大惧。

秋七月辛酉,留正因朝,佯仆于庭,即出国门,上表请老。且云:“陛下速回渊鉴,追悟前非,渐收人心,庶保国祚。”初,正始议帝以疾未克主丧,宜立皇太子监国。若未倦勤,当复明辟。设议内禅,太子可即位。而赵汝愚请以太皇太后旨禅位嘉王,正谓建储诏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难处,与汝愚异,遂以肩舆五鼓遁去。

甲子,太皇太后诏嘉王扩成服,即位,尊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时,留正既去,人心益摇。会帝临朝,忽仆于地,赵汝愚忧危不知所出。徐谊以书诮汝愚曰:“自古人臣,为忠则忠,为奸则奸,忠奸杂而能济者,未之有也。公内虽心惕,外欲坐观,非杂之谓欤。国家安危,在此一举。”汝愚问策安出,谊曰:“此大事,非宪圣太后命,不可。知阁门事韩侂胄,琦五世孙,宪圣女弟之子也,同里蔡必胜与侂胄同在阁门,可因必胜招之。”侂胄至,汝愚以内禅议遣侂胄请于太后。侂胄因所善内侍张宗尹以奏太后,不获命。明日往,又不获命,逡巡将退。内侍关礼见而问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礼令少俟,入见太后而泣。太后问故,礼对曰:“圣人读书万卷,亦尝见有如此时而保无乱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礼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巳出,所赖者赵知院,旦夕亦去矣。”言与泪俱下。太后惊曰:“知院同姓,事体与他人异,乃亦去乎?”礼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为可恃耳。今定大计而不获命,势不得不去。去将如天下何。”太后因问“侂胄安在。”礼曰:“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顺则可,令谕好为之。”礼报侂胄,且云:“来早太后于寿皇梓宫前垂帘,引执政。”侂胄覆命,日已向夕。汝愚始以其事语陈骙、馀端礼,亟命殿帅郭杲等夜以兵分卫南、北内,关礼使傅昌朝密制黄袍。是日,嘉王谒告,不入临。时将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翌日,甲子,群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诣梓宫前,太后垂帘,汝愚率同列再拜,奏“皇帝疾,未能执丧。臣等乞立皇子嘉王为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继有念欲退闲之旨,取太皇太后处分。”太后曰:“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汝愚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书之史册,须议一指挥。”太后允诺。汝愚袖出所拟太后指挥以进,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丧,曾有御笔,欲自退闲。皇子嘉王扩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太后览毕,曰:“甚善。”汝愚奏“自今臣等有合奏事,当取嗣君处分,然恐两宫父子间有难处者,须烦太后主张。”又奏“上皇疾未平,骤闻此事,不无惊疑。乞令都知杨舜卿提举本宫,任其责。”遂召舜卿至帘前面谕之,太后乃命汝愚以旨谕皇子即位。皇子固辞,曰:“恐负不孝名。”汝愚奏“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皇何地。”众扶皇子入素幄,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诣几筵,奠哭尽哀。须臾,立仗讫,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华殿东庑素幄立,内侍扶掖登御座,百官起居讫,行禫祭礼。命舜卿往南内请八宝,初犹靳与,舜卿传奏皇子即位,乃得宝出。汝愚即丧次召还留正。寻诏“即以寝殿为泰安宫,以奉上皇。”民心悦怿,中外晏然,汝愚力也。

乙亥,侍御史章颖等劾内侍林亿年、陈源、杨舜卿,诏夺舜卿官,亿年常州居住,源抚州居住。冬十月庚寅,更号泰安宫为寿康宫。

闰月庚申,诏议祧庙。时以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制。孙逢吉、曾三复首请并祧僖、宜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则正东向之位。有旨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庙,治平间以世数浸远,请迁僖祖于夹室。后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至是,赵汝愚雅不以复祀僖祖为然,侍从多从其说。吏部尚书郑侨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讲朱熹以为藏之夹室,则是以子孙之主下藏于子孙之夹室。又拟为庙制,以为物岂有无本而生者。庙堂不以闻,乃毁撤僖、宣庙室,更创别庙以奉四祖。

十一月辛亥,诏行孝宗皇帝三年丧。先是,有司请于易月之外用漆纱浅黄之制。时朱熹在讲筵,奏言:“自汉文短丧,历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为父且然,则嫡孙承重可知。人纪废坏,三纲不明,千有馀年,莫能厘正。寿皇圣帝至性,以日易月之外,犹执通丧,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着在方策,为万世法程。陛下以世嫡承大统,承重之服,着在礼律,宜遵寿皇已行之法。一时仓卒,不及详拟,遂用漆纱浅黄之服,使寿皇已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然既往之事,不及追改,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至是,诏遵用三年之制,中外百官,皆以凉衫视事,盖用熹言也。

乙卯,攒孝宗于永阜陵。先是,赵彦逾按视孝宗山陵,以为土肉浅薄,下有水石。孙逢吉覆按,乞别求吉兆。诏集议。朱熹上议状,言:“寿皇圣德,衣冠之藏当博求名山,不宜偏信台史,委之水泉沙砾之中。”不报。

宁宗庆元六年六月乙酉,太上皇后李氏崩,谥曰慈懿。八月辛未,太上皇帝崩,庙号光宗。

史臣曰:光宗幼有令闻,向用儒雅。即位之初,总权纲,屏嬖幸,薄赋宽刑,有可观者。及夫宫闱悍妒,阉寺交构,惊忧致疾,孝养日怠,孝宗之业衰矣。

猜你喜欢
  列传第四十三 庾亮(子彬 羲 龢 弟怿 冰 条 翼)·房玄龄
  卷三十七·志第十三·历七·张廷玉
  明世宗肃皇帝实录卷三百十九·佚名
  卷之三百六十七·佚名
  卷之一百六十·佚名
  卷之五百九十·佚名
  第四卷 陆军·缪荃孙
  姚繪传·薛居正
  李存孝传·欧阳修
  张木式传·脱脱
  朴不花传·宋濂
  保靖·沈从文
  秦攻韩之管·佚名
  卷十六 礼十一(军礼 )·龙文彬
  卷十·佚名

热门推荐
  巻十四·顾瑛
  卷三十·胡文学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
  卷二十·胡文学

随机推荐

  • 东堂词·毛滂

    一落索月下风前花畔,此情不浅。欲留风月守花枝,却不道、而今远。樯外鹭飞沙晚,烟斜雨短。青山只管一重重,向东下、遮人眼。七娘子山屏雾帐玲珑碧。更绮窗、临水新凉入。雨短烟长,柳桥萧瑟。这番一日凉一日。离多绿鬓多时白

  • 第一折·佚名

    (冲末扮刘末同关末、张飞,领卒子上)(刘末云)桑盖层层彻碧霞,织席编覆作竹涯。有人来问宗和祖,四百年前旺气家。某姓刘,名备,字玄德。大树楼桑人也。某有两个兄弟,二兄弟蒲州解良人也,姓关,名羽,字云长。三兄弟涿州范阳人也,姓张

  • 杜诗补注卷上·仇兆鳌

    钦定四库全书杜诗补注卷上翰林院编修臣仇兆鳌撰少陵逸诗小序杜诗零落人间宋时后先继出诸家所采赝本颇多附余四十五章蔡氏登诸正集至传疑未决者亦名姓两存焉如张祜杜诵畅当得文苑英华辩证自此之外无复遗篇考公四十以前

  • 小畜集钞·吴之振

    王禹偁酬种放征君一百韵太岁在辛卯,九月万木落。是时太阴亏,占云臣道剥。王生出紫微,谴逐走商洛。扶亲又抱子,迤逦过京索。弊车载书史,病马悬囊橐。西都不敢住,空负香山约。阌乡正南路,秦岭峭如削。肩舆碍巨石,十步三四却。妻

  • 《清代燕都梨园史料正编 日下看花记》·张次溪

    (清)小铁笛道人 着●目录《日下看花记》自序《日下看花记》题词《日下看花记》卷一 首録八人庆瑞 羣玉山樵赠句桂林桂林龙官二林彩林福寿百福《日下看花记》卷二 首録九人翠林 早甘兰洁之人赠句桂林金官翠官又名宁

  • 卷三百二十七·列传第二百十五·外国八鞑靼·张廷玉

        ◎外国八鞑靼   鞑靼,即蒙古,故元后也。太祖洪武元年,大将军徐达率师取元,元主自北平遁出塞,居开平,数遣其将也速等扰北边。明年,常遇春击败之,师进开平,俘宗王庆孙、平章鼎住。   时元主奔应昌,其将王保保

  •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三十·佚名

    万历十年十一月乙卯朔命蓟辽总督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吴兑回部管事兑<婠勶-釒>辞不允○户部覆宁夏巡抚晋应槐题该镇除抵补承顶无影塌压并客户开豁外增出地六十八顷九十四亩有奇全减粮三百二十八石有奇全减糓草五十八束地亩

  • 卷之九十七·佚名

      顺治十三年。丙申。春正月。庚辰朔。上避痘南苑。免朝贺。  ○癸未。谕内三院。朕惟纪一朝之得失。爰有史书。考百代之是非。厥惟通鉴。顾笔削互异。论断相衡。卷帙虽纷。得中尚寡。保以昭垂永久。号称完书。

  • ·彰属余匪复行勾结思逞摺·丁曰健

    奏为彰属余匪未净,复行勾结思逞;飞商驻城、在乡各营督率兵勇民团合力防剿,克期击散;恭摺驰报,仰祈圣监事。窃臣于去冬克复彰、斗会擒首逆戴万生后,即遵奉抚臣徐宗干札饬,以镇道久驻北路剿匪,台南空虚,台、凤两邑

  • 凡例·吴任臣

    宋初路振编九国志不列南平以南平止江陵一隅不予其为国也后振孙纶作荆南志续之或称十国志焉神宗时刘恕又着十国纪年葢从五代史例也今十国仍以欧史为断而南平易曰荆南则从温公通鉴之称【东汉今称北汉亦从通鉴】帝称本纪

  • 附录五·孙中山

    孙逸仙先生阁下:敬启者,得读《远东时报》六月号所载尊著论文,敢以一铁路专门家之资格,敬表喜忭之忱。在阁下所选定路线,仆在此时虽难遽言赞成、反对,但以一铁路联结广大之农业腹地与人口稠密之海岸之理想,感我实深。窃谓阁下

  • 治浙成规卷二·佚名

    藩政二 ◆藩政二 清查学田等事严禁凭空扰累闾阎 靠城居民听其安居毋庸拆迁 司狱等官赴省验看酌委佐杂代理 提解积耗选充银匠免提解费知府亲勘工程 省城乍浦二仓公耗米按照时价出粜 捐纳知县到浙未久病故照案酌给银两

  • 卷四·叶隆礼

    [史部,别史类,钦定重订契丹国志]钦定四库全书钦定重订契丹国志卷四世宗孝和庄宪皇帝世宗皇帝讳阮小字乌云太袓孙人皇王托云之子也人皇王归唐为唐主从珂所害【案原书作卒于滑州今考托云奔唐後居洛阳唐潞王以太宗助晋

  • 备水第五十八·墨子

    城内堑外周道,广八步。备水谨度四旁高下。城地中遍下,令耳亓内,及下地,地深穿之,令漏泉。置则瓦井中,视外水深丈以上,凿城内水耳。并船以为十临,临三十人,人擅弩,计四有方,必善以船为轒辒。二十船为一队,选材士有力者三十人共船,亓

  • ●尊孟辨原序·余允文

    道不眀由无公议也议不公由无真儒也冠圆履方孰不为儒诵诗读书孰不学道必有得焉而后能自信必自信焉而后信于人目或蔽于所见耳或蔽于所闻耳目之蔽心之蔽也公议何有哉易曰问以辩之中庸曰辩之弗眀弗措也道之不眀乆矣辩其可

  • 春秋传卷二·胡安国

    宋 胡安国 撰隐公中【壬桓王戍元年】四年【齐僖十二晋鄂五衞桓十六弑蔡宣三十一郑庄二十五曹桓三十八陈桓二十六武三十二宋殇公与夷元年秦文四十七楚武二十二】春王二月莒人伐取牟娄音注【年娄邑此伐国取邑之始杞音

  • 第七章 儒家的理想主义派:孟子·冯友兰

    《史记》记载,孟子(公元前371?一前289?年)是邹(今山东省南部)人。他从孔子的孙子子思的门人学习儒家学说。当时的齐国(也在今山东省)是个大国,有几代齐王很爱好学术。他们在齐国首都西门-稷门附近,建立一个学术中心,名叫"稷

  • 文昌旅语·王文禄

    明代文言轶事小说集。 一卷。明王文禄撰。卷首撰者题记称,古者于旅,语夫旅众相聚不容无语,嘉靖戊申(一五四八年)冬,撰者与友人共十一人,约会于文昌祠, “聚而语,语而纪,纪而成帙,题曰‘文昌旅语’。”而所秉笔者,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