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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陈氏礼记集说补正卷一

头等侍卫纳喇性德撰

曲礼上

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集说程子曰心定者其言安以舒刘氏曰篇首三句如曾子所贵乎道者三毋不敬则动容貌斯远暴慢矣俨若思则正顔色斯近信矣安定辞则出辞气斯远鄙倍矣

窃案毋不敬者无时无处而不敬即中庸所谓戒慎恐惧兼动静而言也惟敬故寂而静之时俨然若有思而容为德容感而动之时安然定其辞而言为德言刘氏乃以动容貌三者强相配合失其旨矣安者安重之意定者一定而不游移皆以辞言程子谓心定者其言安以舒不可援为此记之训

很毋求胜分毋求多集说况求胜者未必能胜求多者未必能多

窃案毋求胜毋求多乃不忮不求惩忿窒欲之事毋求多即与毋苟得相似财利者人所最易惑者也故再言之陈氏乃云求胜未必胜求多未必多却不免计校得失若是则可以必胜必多将不难为之矣

立如齐集说疏曰虽不齐亦当如祭前之齐

窃案祭前有散齐致齐人皆知之不知祭时齐敬之容亦齐也故中庸云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此记立如齐乃祭时之齐非祭前之齐盖祭前主祭者齐於适寝有坐亦有立祭时齐於庙中有立而无坐故立以祭时之齐为法郑氏谓立如齐罄且听也齐谓祭祀时其义精矣孔氏亦云立者谓祭之日立於神前时非祭前齐戒之齐人之倚立虽不祭祀必须磬折屈身如祭时之齐也陈氏引疏文而改为祭前误矣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集说引疏曰五服之内大功以上服麤者为亲小功以下服精者为疏若妾为女君期女君为妾若服之则太重降之则有舅姑为妇之嫌故全不服是决嫌也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请若丧父而无服是决疑也本同今异姑姊妹是也本异今同世母叔母及子妇是也得礼为是失礼为非若主人未小敛子游裼裘而吊得礼是也曾子袭裘而吊失礼非也

窃案礼指五礼不特丧礼为然疏以丧礼明之谓余可类推耳集说惟引丧以释之近陋

礼不踰节不侵侮不好狎集说踰节则招辱侵侮则忘让好狎则忘敬

窃案孔氏云礼所以辨尊卑别等级使上不过下下不僭上故云礼不踰越节度也永嘉周氏亦云礼者分而已矣居下而犯上则踰上之节居上而偪下则踰下之节是不知上下之分也然细绎不踰节之义殆专为犯上越分而言乃集说反谓踰节则招辱一似所谓恭过於礼者失之远矣

礼闻取於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集说引朱子曰取於人者为人所取法也取人者人不来而我引取之也来学往教即其事也

窃案黄氏玉岩日録云记者两举礼闻似不专明一事注当云枉己者未有能正人者故礼闻取於人不闻取人师严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学故礼闻来学不闻往教又曰取於人若伊尹之三聘於成汤傅说之爰立於高宗之类取人若韩愈之三上相书张师德之两及相门之类

涖官行法集说分职以涖官谨守以行法

窃案涖官行法涖官府之事而行其法也今以分职谨守分属殊无意义

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集说禽者鸟兽之通名鸟不可曰兽兽亦可曰禽故鹦鹉不曰兽而猩猩则通曰禽也

窃案此本孔疏也然周礼禽作六挚易从禽失前禽及月令戮禽皆省文单举非与飞鸟对举者也尔雅二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走谓之兽故孟子曰麒麟之於走兽凤凰之於飞鸟然则以走兽对飞鸟其称不易矣此记鹦鹉曰飞鸟猩猩自当曰走兽卢植本正作走兽可正俗本之讹

大上贵德其次务施报集说大上帝皇之世但贵其德足及人其次三王之世

窃案魏志博士马贻云大上立德谓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其次报施谓三王之世以礼为治也先儒之说大抵如此而集说仍之不如长乐刘氏所云大上者致极之称全德之人自得而已系其人不系其时为得解且二帝之时如馆甥飨舜迭为宾主羣后四朝则五年一巡守以荅之安在其无施报邪

虽负贩者必有尊也集说负者事於力贩者事於利窃案负贩恐当作一事鬻贩之人背每有所负不必有事力事利之分

户外有二屦集说古人脱屦在户外客虽衆脱屦于户内者惟长者一人言有二屦则并户内一屦为三人矣窃案此本熊氏说也礼宾主敌体则二屦在户外乡饮酒云宾主皆降脱屦于堂下是也若尊卑不同则长者一人脱屦於户内少仪云排阖脱屦於户内者一人而已矣是也此记云户外有二屦不言户内有一屦则室内只二人明矣何以知其必有长者一人而共为三人乎或曰离坐离立毋往参焉若二人在内闻言则入是离坐而往参之故知必三人也曰礼所谓离坐毋往参者谓同在室内坐各有位见人有两两并坐者而往参之恐千人之私故君子戒之非谓户内有二人在外者闻言亦不得入也

拾级聚足集说拾级涉阶之级也

窃案此本郑氏说也郑氏注投壶云拾更也此注又云拾当为涉一字不宜有二训吕氏曰拾更也射者拾发投壶者拾投踊者拾踊皆更为之也拾级者左右足更上也其说甚善陈氏何舍之而取郑乎

奉席如桥衡集说如桥之高如衡之平

窃案桥衡从注疏作一事为是郑氏曰横奉之令左昂右低如有首尾然桥井上?橰衡上低昂孔氏疏之曰所奉席之头令左昂右低如桥之衡衡横也左尊故昂右卑故垂也但席舒则有首尾卷则无首尾此谓卷席奉之法故注云如有首尾言如有则实无首尾也若集说则桥作桥梁之桥衡作权衡之衡分为二事矣不知古人但有杠梁之目如徒杠舆梁淇梁泽梁无逝我梁造舟为梁之类未有以梁为桥者纣之钜桥盖积粟之仓而非桥梁也足知桥谓?橰衡谓?橰横於井上古衡横字通用非必权衡而後谓之衡也

席间函丈集说疏曰席之制三尺三寸三分寸之一则两席并中间空地共一丈

窃案文王世子云凡侍坐於大司成者远近间三席席之制三尺三寸三分寸之一则三席共一丈间犹容也函亦容也故郑氏注此记云容丈足以指画注世子云容三席则得指画分明所谓函丈也孔氏亦云中间相去使容一丈之地足以指画未尝云两席并中间空地共一丈盖曰函曰间但指中间空地而言非并两席计之共成一丈也陈氏改之非其质矣或曰丈王肃作杖言古人讲说用杖指画故使容杖其义亦通

容毋怍集说刘氏曰将就席须详缓而谨容仪毋使有失而可愧怍

窃案怍者愧赧不安之貌如刘更始羞怍俛首刮席不敢视郎吏之比非谓有失而可愧怍故郑氏云怍顔色变孔氏云初来就席顔色宜庄不得变动也

虚坐尽後食坐尽前集说古者席地而俎豆在其前尽後谦也尽前恐污席也

窃案孔疏云虚坐谓非饮食坐也尽後不敢近前以为谦也玉藻云徒坐不尽席尺是也食坐谓饮食坐也古者地铺席而俎豆陈於席前之地若坐近後则溅污席故尽前也玉藻云读书食则齐豆去席尺是也其说可谓明畅陈氏不分解虚坐食坐但云古者席地而俎豆在其前即继之云尽後谦也似谦不敢近食矣不亦混而无辨乎此类甚多姑举一以例之

冠毋免集说免音问丧有丧冠吉有吉冠非当免之时不可免

窃案礼固有丧冠曰免者檀弓免焉五世袒免是也人情恶凶好吉非当吉之时而吉冠者有之矣未有非当丧之时而丧冠者也何必着之礼文以垂戒乎郑氏曰免去也孔氏云免脱也冠常着在首不可脱也岂不直捷而好为改作乎若程氏演繁露谓丧无免制而凡记中言免者皆作免去之免则又非矣

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集说卜其吉凶

窃案此承上文取妻不取同姓而言则卜者卜其是同姓与否故郑注无文从可知也熊氏云卜者卜吉凶既不知其姓但卜吉则取之失经旨矣陈氏从之何邪或谓卜而同姓则凶异姓则吉此亦为先儒文过之辞

贺取妻者集说作记者因俗之名称贺

窃案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故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烛思相离也取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俗人称贺失礼意矣记者将以先王之典示後世岂可苟徇俗称陈氏既不能正其失柰何又从为之辞

葱?处末集说?烝葱

窃案此郑注也郝氏敬曰葱?处末?与渫通作泄易云井渫不食古字借作屑内则屑姜与桂既夕礼云罋三醯醢屑是也而注曰烝葱非矣

客若降等执食兴辞集说不敢当主宾之礼故食至则执之以起而致辞於主人

窃案此注非不是而兴辞之故则未能深明也凡饮食之礼臣於君则降食於堂下公食大夫礼云宾左拥簠粱右执湆以降是也若宾主相敌无欲降之理公食大夫礼云大夫相食宾执粱与湆之西序端是也惟大夫於卿则欲降而不降此记云客若降等执食兴辞郑注谓辞者辞主人之临已食若欲食於堂下然是也陈氏但言不敢当主宾之礼而不深明其故则所谓致辞於主人者何为乎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集说不栉不为饰也

窃案仪礼疾者齐养者皆齐通冠与未冠者而言也此记所陈养父母疾之法皆齐之事亦兼有童子在内非独冠者为然不栉止言冠者以别於童子也故方氏曰冠者有时而不栉可也童子无冠不栉则不可集说不为分疏则下文行不翔云云似专属冠者而童子不与失其义矣

言不惰集说不惰不及他事也疏谓惰讹不正之言窃案不及他事本蓝田吕氏之说郑氏谓忧不在私好疏以为惰者言语戏剧华饰文辞故郑云不私好谓华好也要之不惰祗是忧勤而不懈惰非但不及他事及为华好也

水潦降不献鱼鼈集说水涸鱼鼈易得不足贵故不献窃案此记水潦降与左传水潦方降同谓天降下水潦非水涸也惟水潦盛昌则鱼鼈丰足不必献之以饶益其多故郑注云不饶多也集说反谓水涸而鱼鼈多失记意矣然卢植庾蔚孔颖达等并以为天降水潦鱼鼈难得则又误解郑注不饶多之意

献鸟者佛其首集说佛谓捩转其首

窃案此王肃之说不如郑注为长郑氏云佛戾也盖为小竹笼以冒之恐其喙害人也

献田宅者操书致集说吕氏曰古者田宅皆属於公非民所得有而此云献者或上所赐予可为已有者如采地之属故可献欤

窃案先王之世田皆公田宅皆公宅臣民固不得私相献遗即采地授之君公传之先祖亦非已可擅以予人者此盖周末乱世之礼汉儒杂采而记之耳黄氏日録曰春秋讥以祊易许为无君亲也吕氏言采地可献何居

进矛戟者前其镦集说疏曰镦如矛戟柄尾平厎窃案郑注平厎曰镦取其镦也孔疏之曰镦为矛戟柄尾平厎如镦柄下也今集说改云镦如矛戟柄尾平厎恐误

执禽者左首集说禽鸟也

窃案此执禽之禽与前献鸟之鸟不同即周礼所谓以禽作六挚卿羔大夫鴈士雉庶人鹜工商鸡是也故下文继之云饰羔鴈者以缋不可专以鸟释之士相见礼云挚冬用雉夏用腒左头奉之即执禽左首之谓也

毁瘠不形集说疏曰居丧许羸瘦不许骨露见骨为形之主故谓骨为形

窃案郑氏云形谓骨见故疏云不许骨露见盖皆以见训形非以骨训形也而陈氏又云骨为形之主故谓骨为形何欤

急缮其怒集说吕氏曰急迫之也缮言作而致其怒窃案左传征缮以辅孺子杜氏云缮治也庄子缮性亦训为治故柳子厚诗云缮性何由熟此急缮其怒谓以四宿指正四方又标招摇其中而举之於上使戎阵整肃急治士卒之怒以同敌王忾耳郑氏读缮作劲吕氏不从谓缮修也得其义矣集说采吕氏之说而削缮字之训不知何意也

大夫之所有公讳集说大夫则讳其先君也

窃案公讳谓公家之讳人於大夫之所止得避公家之讳不得避大夫之讳所以然者尊君讳也若兼为大夫讳则君讳不尊而国有二上矣故玉藻云於大夫所有公讳无私讳谓无大夫私家之讳也注疏甚明陈氏讳大夫先君之说非是

临文不讳集说不因避讳而改行事之语盖恐有误於承用也

窃案临文不讳郑氏云为其失事正孔氏引何胤之说谓临文谓执礼文行事时也若有所讳则并失事正故不讳此集说取以为解者也然经意实不然盖谓为文章时不避君亲之讳耳如箕子为武王陈洪范曰邦其昌周公作颂曰克昌厥後骏发尔私孔子作春秋书同盟书壬申书黑肱书庚午书宋公之类是也陆菊隐元辅曰唐人最严於讳以世为代以民为人以治为理而昌黎作文独不讳凡遇世治等字皆正言之深合礼意

大功小功不讳集说大功以下恩轻服杀故亦不讳窃案集说所云尚有当详辨者案杂记卒哭而讳王父母兄弟世父叔父姑姊妹子与父同讳在父为王父母者在子则为曾祖父母其服小功在父为世父叔父姑者在子为从祖祖姑其服亦小功在父为姊妹者在子为姑其服期与大功子与父同讳则大功小功皆有所讳也何以曲礼云不讳盖讳者以父之讳而讳之不讳者不与父同讳者也故熊氏云大功亦讳小功不讳若小功与父同讳则亦讳之集说初无分晰不免疏漏矣

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集说甲丙戊庚壬为刚乙丁已辛癸为柔先儒以外事为治兵然巡守朝聘盟会之类皆外事也内事如宗庙之祭冠昏之礼皆是

窃案左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是以治兵致祭皆称有事崔灵恩云外事指用兵之事内事指宗庙之祭是矣故郑注惟以甲午治兵徵刚日又案春秋壬午大阅是治兵皆以刚日可见矣春正月己卯烝夏五月丁丑烝夏五月乙酉吉禘于庄公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是祭宗庙皆以柔日可见矣集说乃以巡守朝聘盟会之类皆为外事冠昏之礼皆为内事似觉非是陆菊隐曰隐公夏五月辛酉会齐侯盟于艾九月辛卯及莒人盟于浮来桓公夏四月丁未及郑伯盟于越其他盟会用柔日当不可胜数故先儒但以兵祭言之必有所据也

凡卜筮日旬之外曰远某日旬之内曰近某日集说疏曰今月下旬筮来月上旬是旬之外日也主人告筮者曰欲问远某日此大夫礼士贱职亵时至事暇可以祭则於旬初即筮旬内之日主人告筮者曰用近某日天子诸侯有杂祭或用旬内或用旬外其辞皆与此同窃案黄氏日録云案凡卜筮日谓天子诸侯大夫士凡卜筮吉日以行内外事者非只谓大夫士也非但谓卜日行祭也观上文言内事外事下文言丧事吉事可见矣又十日谓之旬一月有上中下旬何必今月下旬筮来月上旬而後谓旬之外也疏家谬矣

曰为日假尔泰龟有常集说为字去声读为卜吉日故曰为日

窃案马氏云布席谓之为席择日谓之为日以其有所为故也作平声读为是注疏亦然

定犹与也集说疏曰说文犹兽名与亦兽名二物皆进退多疑人之多疑者似之谓之犹与

窃案说文云犹获属豫象之大者而与与豫通故疏以为二兽然尔雅但有犹名离骚云心犹豫而狐疑亦以犹豫对言未尝谓豫为兽也盖犹兽多疑虑健登木每闻人声辄豫上树久之无人然後下须臾又上如此非一陇西又谓犬子为犹人行每豫在前待人不至又反而迎候故凡迟疑不决者为犹豫是也至老子与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则与俨兮焕兮云云并举注家并不作兽解

君命召虽贱人大夫士必自御之集说御读为迓迎也窃案诗召南百两御之春秋传跛者御跛者眇者御眇者皆迓也故郑氏谓御当为迓而陈氏本之然上文皆言乘车之礼而此类记之则御当如字读张子曰御谓御车奉君命而召虽所召者贱使者当亲御之方氏曰自御为之仆也其说允矣

国中以策彗恤勿驱尘不出轨集说彗音遂恤苏没反勿音没引疏曰入国不驰故不用鞕策但取竹带叶者为杖形如埽帚故云策彗微近马体搔摩之恤勿搔摩也行缓故尘埃不飞扬出轨外也

窃案此节当以国中以策彗恤为句勿驱为句尘不出轨为句策马杖也彗埽之也恤与恤同抚恤之意盖车行国中宜徐不宜疾故但以马策埽马背若有不忍鞭箠而抚恤之之意此之谓以策彗恤勿驱者勿以策策马令疾行也尘不出轨者马行不疾则车尘不远故不出轨陈氏沿注疏之说误矣然孔疏犹驱字句絶今人读属下句其误加甚马可言驱尘安可言驱乎是以郝氏深非之与可熊氏云以彗为竹帚未安马有策可也若入国旋添竹帚马上何从得此盖用策如用彗但搔摩之而不加鞭抚恤之而不必驱

陈氏礼记集说补正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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