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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十七

弘道录卷之三十七

君臣之智

《家语》:孔子称尧曰:其智如神。

录曰:《系辞》曰:神而明之。夫万事也,万物也,出於天也。夫苟出於天也,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理无形也,未可以为神也。具众理,宰万事,系於人也。夫苟系於人也,疑之而可言,拟之而可动,心有觉也。此所以为神也,非所以疑拟於杳冥之鬼神也。

《中庸》:子曰:舜,其大智也欤。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为舜乎。

录曰:尧之智曰如神,言其用之所及,不可测度也。舜之智曰用中,言其心之所存,无过不及也。若乃曲徇己见,叉人以难从,则不可谓之用。倾骇听闻,示人以难及,则不可谓之迩。拒谏饰非,以察为明,则不可谓之好。优柔不断,谗佞不分,则不可谓之执。忠练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又安在隐恶而扬善乎。斯皆智之绒也,过与不及之故也。故圣人不由焉。

孟子曰:智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尧舜之智而不褊物,急先务也。不能三年,而总小功之察,放饭流敌,而问无齿央。此之谓不知务。

录曰:夫所恶不知务者,若唐德宗猜忌刻剥,以刚明自任,而忘受欺於庐杞赵赞之谓也。然则何如而後能察之哉。夫虞庭之法具在也,其所以教之者,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其所以察之者,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康,刚而塞,强而义。而尤致慎於巧言令色,则虽有祀赞百辈,何所容哉。此四凶不能危舜,而一祀足以乱唐。孟子之言吃紧而不可忽也。

又曰:所恶於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

录曰:禹之智,鲧之所谓不智也。夫父子之道,天性也,一以率性而利,一以穿凿而害。未至於圣者,可不勉哉。今天下之凿者,非独於鲧也,或苛察自在,或壅板自贤,或躁急自用,或刻薄自恣,或侥幸自多,奚啻其一端乎。孟子发为行所无事之说,於世道极有益,未可以行水小事言也。

成汤放杰於南巢,惟有暂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仲虺乃作诰曰:呜呼。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惟天生聪明时久,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

录曰:汤何以谓之勇智乎。夫禅受以文,革命以武。然非内秉刚明之德,何以知一日之问,天命已绝,果能上应天心,下顺民心乎。而犹曰:已,曰乃孚者,汤恐後世以台为口实也,然其实人心喜悦。未占有孚而犹曰:革,言三就者,仲虺作语,以解汤之惑也。不然,虽以咨嗟涕滂,如莽之金滕自陈千鬲,如操之下令,而不知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果何益哉。果何益哉。

万章问曰:百里奚自斋於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於虞以伐号。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食牛於秦缪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於秦,知缪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於天下,可传於後世,不贤而能之乎。自斋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

录曰:夫所谓之智者,乃达於事理而周流无滞之谓也。然仁可勉强,智不可勉强。此三代以下,论人物者,不能纯乎天理,而百里奚、管仲、晏子之徒亦在所录也。故观於四智二贤之论,则知当时所以为之倦倦焉者,亦铃有其道矣。观者详之。

《国语》:桓公使鲍叔为宰,辞曰:君加惠於臣,使不冻馁,君之赐也。若必治国家,则非臣之所能也。其唯管夷吾乎。臣之所不若夷吾者五,宽惠柔民,弗若也;治国家不失其柄,弗若也;忠信可结於百姓,弗若也;制礼义可法於四方,弗若也;执抱鼓立於军门,使百姓加勇焉,弗若也。桓公曰:夫管仲射寡人中金,是以滨於死。鲍叔曰:夫为其君勤也。君若宥而反之,夫犹是也。桓公使人请诸鲁,比至,三衅三浴之,桓公亲逆之於郊,而授之以政。

录曰:《序卦》曰: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传》曰:天地不交为否,上下相同则为同。人世之方否,叉与人同力,乃能济也。桓当否极之後,蹶然兴起,思以智力服天下,苟非得先几之士,同心之言,何由听信之乎。牙之推贤让能,无昵比之私;桓之谏行言听,有刚明之德,齐国之亨,夫是之由也。

桓公与管仲坐而问曰:昔吾先君筑室以为高位,田狩毕弋,不听国政,卑圣侮士,而唯女是崇。戎士冻馁,戒车待优,游笑在前,贤才在後,是以国家不曰引,不月长。为此若何。对曰:吾昔先王昭王、穆王世法文武,远绩以成名,合草叟比,校民之有,道者设象,以为民纪式。权以相应,比缀以度,缚本肇末,劝之以赏罚,纠之以刑罚,班序颠毛,以为民纪统。公曰:为之若何。对曰:昔者圣王之治天下也,参其国而伍其鄙,定民之居,成民之事,而慎用其六柄焉。

录曰:《序卦》:与人同者,物叉归焉。故受之以大有。为卦:火在天上,其明及远,万物之众,无不照见。此桓公、管仲坐而论道之时也。

公曰:成民之事,若何。对曰:四民者,勿使杂处。昔圣王之处士也,使就问燕,则父与父言义,子与子言孝,其事君者言敬,其幼者言悌,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今夫工使处就官府,审其四时,辨其攻苦,权节其用,论比协材,旦暮从事,施於四方,以饬其子弟,相语以事,相示以巧,相陈以功。今夫商使处就市井,察其四时,而监其乡之资,以知其市之贾,负任檐荷,服牛辖马,以周四方。以其所有易其所无,市贱斋贵,旦暮从事於此,以饬其子弟,相语以利,相示以赖,相陈以知。今夫农使处就田野,察其四时,权节其用,及寒系莫,除田以待时,耕及耕深,耕而疾病之,以待时雨,时雨既至,挟其枪刈褥缚,以旦暮从事於田野。是三者,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其秀民之能,为士者必足赖也。桓公曰:善。

录曰:此不易之定论,岂惟一国为然,一人一家莫不然也。上失其道,民失其义,士甘於游衍,农夺於末技,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不亡,幸矣。此仲所以深虑也。

公曰:定民之居,若何。对曰:制国以为二十一乡,工商之乡六,士乡十五。公帅五乡焉,国子帅五乡焉。高子帅五乡焉。参国起案,以为三官,臣立三宰,公立三族,市立三乡,泽立三虞,山立三衡。

录曰:此鲁作三军所由起也,智者在於善观而已矣。

公曰:吾欲从事於诸侯,可乎。对曰:未可。国未安,修旧法,择其善者而业用之,遂滋民与无财而敬百姓,则国安矣。公曰:诺国安矣,其可乎。对曰:未可。君若正卒伍修甲兵,则大国亦将正卒伍修甲兵。君有攻伐之器,小国诸侯有守御之备,难以速得志矣。君若欲速得志於诸侯,则事可以隐,作内政而寄军令焉。公曰:善。於是制国五家为轨,轨为之长,十轨有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以为军令。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轨长帅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帅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帅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为旅,乡为人帅之。五乡为帅,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人帅之。春以获振旅,秋以弥治兵,是故卒伍整於里,军旅整於郊。内教既成,勿使迁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丧同恤,祸灾共之。人与人相畴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视,足以相识。其惧圻,足以相死,是故守则同固,战则同强。君有此士也三万人,以方行於天下,以诛无道,以屏周室,天下大国之君,莫之能御也。

录曰:此内政而寓军令,徒以仲之设心,外则一以欺人,内则急以强己。倦倦焉,惟以得志为事。夫是而君子不由也。若乃先王联属其民,寓兵於农之法,大率类此。呜呼。齐一国也,仲一人也,以三万人横行天下,诛无道,屏王室,莫之能御,何况堂堂之天下乎。夫是而不可不措之思也。

公曰:吾欲从事於诸侯,可乎。曰:未可。邻国未吾亲也。君欲从事於诸侯,则亲邻国,审吾疆场,而反其侵地,无受其资,而重为之币,頫於诸侯,则曰邻亲我矣。四邻大亲,正封强地,南至於陶阴,西至於济西,北至於河,束至於纪。鄗有革车八百乘,择天下之淫乱者,而先征之。即位数年,遂征莱莒,徐夷昊越,一战帅服三十一国。

录曰: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是故就其开悦君心,纤微毕照,则可见其明智而有余;究其反覆倾险,立心措志,则又见其光大之不足。君子可不务帝王之大智,以正己而格物乎。

《左传》:齐景公田於沛,既还,晏子侍於遗台,梁丘据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替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曰:亦有和羹。既戒既平,奏假无言,时靡有争。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录曰: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与同正相反,而公私义利之所由分也。盖同之言,利害不分,是非莫辨,惟上之言而莫予违,是故言之可听,听之可入。和之言,祗求无背於理,不求无背於言,谁能无叛於道,不能无叛於进,叉不肯阿谈曲从,陷君不义,是故言之未又听,听之未铃入。要之,进无面从,退无後言者,和也;以利害为从违,得失为进退者,同也。《易》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为人上者,可不察哉。

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啾隘嚣尘,不可以居,请更诸爽恺者。辞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於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烦里旅。公笑曰:二近市,识贵贱乎。对曰:既利之,敢不识乎。公曰:何贵何贱。於是景公繁於刑。有斋踊者,故对曰:踊贵履贱。景公於是省於刑。及晏子在晋,公臾其宅,反则成矣。既拜,乃毁之而为里室,皆如其旧,则使宅人反之。曰:非宅是卜,惟邻是卜。二三子先卜邻矣,违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礼,吾敢违乎。卒复其旧宅。公弗许,因陈桓子以请,乃许之。

录曰:智哉,晏子仲乎,那庆氏殿鄙六十弗受,一也;与季札言,纳邑与政,二也;辞宅卒复其旧,三也。彼不知自保者,今虽眩美轮奂,以奸私宠,焉知他曰不变革改,毁以尽公论乎。故曰:非恶富也,恐失富也。以齐之多难,崔庆乱於前,乐鲍踵於後,晏独端委植立而不可变者,让为之懿也。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蕴利生孽。君子其戒之哉。

鲁饥,臧文仲言於桓公曰:国病矣,君盍以名器请耀於齐。公曰:谁使。对曰:国有饥馑,卿出告耀,古之制也。辰也备,卿请如齐。公使往。从者曰:君不命而请之,其为选事乎。文仲曰:贤者急病而让夷,居官当事不避难,我不如齐,非心病也。在上不恤下,居官而惰,非事君也。遂以也圭与玉磬如齐,齐人归其玉而与之耀。

录曰:葵丘之会曰;毋遏耀。遏耀者,五霸之所戒也。於是有文仲之请,齐人之与焉。何以今之世,反不然乎。彼胡越尚犹一家,以秦人而视楚人之肥瘠,不敢若是想,而况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胡为乎闭之耀乎。夫常平社仓,其制远矣。三年耕,九年积,亦云邈矣。而预备仓,今之要务。募民既曰无策,和耀亦朱尽善。劝借者不得已,而一行脏罚纸喇,未能尽知无已,俾其有无,自相兼济,何得以当官威,令参预乎其问耶。且如一府一郡,所产几何,出自本土,非由外来,犹之可也。四通八达之道,丰年尚且资之。才一壅板,四路风闻,市井又从而关之,小民又从而讹之,来者阻绝,居者腾涌,安得而不坐索高价耶。惟其无阻,人各趋利,不分远迩,不伺号招,自然远来,民心至愚而神,索价高下,不约而同。又况我之可得而止者,皆出於其涂之人,而未出於涂者尚多也。民之所仰而耀者,多未出於涂之家而已,出於涂者尚少也。曾是而不反思之乎。此移民移果所以有限,而自谓尽心者,亦未尝得也。

臧武仲多智,时号为圣人。邻庶其以漆闻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於其从者。於是鲁多盗。武子谓纥曰:子盍诂盗。武子曰:不可诂也,纥又不能。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诂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招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也。是赏盗焉,赏而去之,其或难焉,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一以待人,轨度其信,而後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

录曰:夫子尝告季孙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其言与纥正相合,孰谓武子之智而可少哉。夫有宣公之命莒仆,而後有季孙之赏庶其;有桓公之纳合鼎,而後有阳虎之窃宝玉。诲盗之验,如影随响,人可不务洗濯其心乎。以纥之智,足以服季孙外盗之言,孰不敬信,而内宠之私,孰可殉之。虽然以甲从已,则赞;犯门斩关,则诬。纥以正论,而宿以憾施,言之祸人,一至此夫。

奉穆公纳晋公子,及河,舅犯以璧授公子曰:师负羁绁,从君巡於天下,臣罪多矣。请由此辞。公子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此水。投其璧於河,遂入於曲沃,是为文公。文公元年,王室有乱,襄王出居於郑,秦穆公师於河上,将以纳王勇,犯言於文公曰:永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公以为然,故辞秦师而下,次於阳樊,右师围温,左师逆王,入襄王於周,取王弟叔带於温,杀之。

录曰:《蛊》序卦曰:以喜随人者,铃有事。故受之以蛊。夫喜悦以随於人者,铃有事也。无事,则何喜何随。然则授璧请亡,岂得已哉。介子推之事,可以鉴矣。象又曰:蛊元亨而天下治也。治蛊之初,苟能使尊卑上下,止齐安定,何事不可治,何功不可成。然则求诸侯,莫如勤王,岂无徵哉。文侯仇之事,可以法矣。故又曰: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其诸亡人子犯之谓乎。

楚子及诸侯围宋,公孙固如晋告急。先翰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於是乎在。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於卫。若伐曹魏,楚必救之,则齐宋兔矣。於是乎蒐於被庐,作三军,谋元帅。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於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於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徵其词。公曰:可矣乎。民未知礼,未生其共。於是乎大鬼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後用之。出谷戍,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录曰:孔子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晋虽伯国,天意兴之,而犹藉以先焉。其是之谓夫。

文公问元帅於赵衰,对曰:邵谷可。行年五十矣,守学弥笃。夫先王之法,志德义之府也。德义,生民之本也。能惇笃者,不忘百姓。公从之,使赵衰为卿,辞曰:乐枝贞慎,先辑有谋,胥臣多闻,皆可以为辅,臣弗若也。又使辞曰:夫三德者,偃之出也。以德纪民,其章大矣,不可废也。使狐偃为卿,辞曰:毛之智,贤於臣,其齿又长也。不在位,不敢闻命。乃使狐毛将上军,狐偃佐之。毛卒,使衰代之,辞曰:城濮之战先。且居之佐军也,善军伐有赏,善君有赏,能其官有赏。且居有三赏,不可废也。公曰:赵衰三让其所让,皆社稷之卫也。废让,是废德也。

录曰:愚观成子志而有文,岂不信哉。夫以人事君曰忠,三让三获曰文,有天下者可不务哉。徒以其霸而废其文,乃攘取高位以饕异宠。今之视之,习不若腐鼠,其视衰也,为何如哉。

成子卒,宣子将中军,始为国政,制事典,正法罪,辟刑狱,董通选,由质要,治旧垮,本秩礼,续常职,出滞淹。既成,以授太傅阳处父、太师贾佗,使行诸晋国,以为常法。

录曰:《蛊》之六五曰:干父之蛊,用誉。晋侯本以阴柔之质,诡而不正,而能任刚阳之臣,观其立政制治,岂非大有为之才乎。故曰:成季之勳,宣孟之忠。君臣父子之间,令闻长世,所谓承以德者也。

郑子皮授子产政,辞曰:国小而倡,族大宠多,不可为也。子皮曰:虎帅以听,谁敢犯乎。子善相之,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子产为政,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弊之。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陨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录曰:愚观子产之治,郑国乃知井田、学校。当时,皆可复也。夫郑与鲁与滕等也,其自称国小而倡,族大宠多,初非臆说也。一旦取我田畴而伍之,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而非卤莽也。又取我衣冠而褚之,使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弊之,而非姑息也。斯二者,先王井田教化之遗风也。其始欲杀之者,习宠枯势之为也;其终欲嗣之者,心悦诚服之公也。然则田畴之殖者,谁耶。子弟之诲者,谁耶。盖已复复乎回心向道之俗矣。此有子、孟子未为空言,而子产能见之行事,人岂可以弱小而自画耶。观者详之。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 子皮曰:使夫往而学焉。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之割也,其伤实多。子於郑国,楝也。楝折禳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乎。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侨闻学而後入政,未闻以政学也。子皮曰:善。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远而慢之。微子之言,吾不知也。今而後,请听子而行。

录曰:尹何之不可使,即子羔之不可仕。可见当时议论之合也。而操刃制锦之说,至今十古,脍炙人口,人可不务学乎。录之。

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而辨於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裨谌能谋,谋於野则获,谋於邑则否。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於子羽,且多为辞令。与裨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是以鲜有败事。

录曰:愚观郑之词命,其脍炙人口者,若晋徵朝论币献,捷晋让坏垣辞楚公子,以至争承让阵,立驷对苑献子对士景伯,其词具在也。至今读之者,使人耳目爽快,心悲开明,而况亲聆声咳者乎。信乎,言之无文,行之不远,词可不待润色耶。

裨鳌言於子产曰: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若我用权犁玉瓒,郑必不火。子产弗与。夏五月,火始昏见。丙子,风。梓慎曰:是谓融风,火之始也。七曰其火作乎。戊寅,风甚。壬午,大甚,宋卫陈郑皆火。裨鳌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郑人请用之,子产不可。子太叔曰:宝以保民,若有火,国几亡。可以救亡,子何爱焉。子产曰: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鳌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岂或不信。遂不与,亦不复火。

录曰:校人之讥曰:孰谓子产智。然则其部裨宠,独非智与智。故以祝史为末,自强为本。苟国无政令,安能消变於未然乎,有国有家者,可不致慎耶。是知吉凶祸福,固有可移之理。古人所以必先人事,而後言数与命也。

弘道录卷之三十七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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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七五 贵州巡抚图思德奏遵旨查办颜季亨着《九十九筹》情形折乾隆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贵州巡抚臣觉罗图思德跪奏,为遵旨查办,先行奏覆事。本年十二月二十日承准大学士 公阿桂、大学士于敏中字寄,乾隆四十三年十二月

  • 三三九 谕内阁着朱世德在四库全书誊录上行走·佚名

    三三九 谕内阁着朱世德在四库全书誊录上行走乾隆四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日乾隆四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日,内阁奉上谕:原任大学士朱轼之孙监生朱世德,现在来京,着加恩在四库全书处誊录上行走。钦此。(军机处上谕档)

  • 卷六十四 吴延史卢赵列传第五十四·范晔

    (吴祐、延笃、史弼、卢植、赵岐)◆吴祐传,吴祐字季英,陈留郡长垣县人。父亲吴恢,为南海太守。吴祐十二岁时,随父亲到官舍。吴恢想用竹简写经书,吴祐劝阻说“:现在大人过五岭,远处海滨,这里风俗简陋,然而,素多珍怪稀有之物,在上为朝

  • 朱震传·脱脱

    朱震字子发,荆门军人。登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8)的进士第,到州县做官都以廉洁著称。胡安国一见到他就非常器重,将他推荐给宋高宗,高宗征召他为司勋员外郎,朱震称病不赴召。后值江西制置使赵鼎入朝中参知政事,高宗问以当代的

  • 卷第五十二·佚名

    宰相二进拜二枢相王钦若拜相制天禧元年八月庚午邦家之政。实本于中枢。辅弼之臣。必资于同德。俾主代工之任。式光注意之求。枢密使、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右仆射、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会灵观使、兼群牧制

  • 毛诗注疏原目考证·孔颖达

    毛诗注疏原目考证周南闗雎诂训传音义旧本多作故○顔师古汉书注云故者通其指义也今流俗故训传改为诂字失真耳召南鹊巢诂训传音义扶风雍县有召亭○【臣光型】按召亭在今陜西凤翔府岐山县南十里文王时召公食采邑也又山西

  • 杂篇·庚桑楚第二十三·庄子

    [题解]《庚桑楚》以人名篇。历史上有无庚桑楚其人有不同的看法。《汉书·古今人表》中无其人,而《史记·老子列传》中则有其人。庄子以其人名篇说明实有其人,不能怀疑。本篇的主旨是谈养生之道。庄子在

  • 卷十七·杨复

    钦定四库全书仪礼图卷十七     宋 杨复 撰有司彻第十七【郑目録云少牢之下篇也大夫既祭傧尸于堂之礼祭毕礼尸于室中天子诸侯之祭明日而绎○疏曰上大夫于堂下大夫于室】有司彻【彻直列反○彻室中之馈及祝佐食之

  • 卷二十·李钟伦

    钦定四库全书周礼纂训卷二十安溪李钟伦撰职金掌凡金玉锡石丹青之戒令注青空青也疏此与地官丱人异者彼官主其取此官主其藏受其入征者辨其物之恶与其数量楬而玺之入其金锡于为兵器之府入其玉石丹青于守藏之府【楬音竭

  • 根本說一切有部百一羯磨卷第三·欧阳竟无

      唐三藏法師義淨奉制譯   畜門徒白二[一]三十八   如世尊說.若苾芻尼滿十二夏欲畜門徒.應從苾芻尼僧伽乞畜門徒羯磨。應如是乞.   敷座席鳴揵稚.言白旣周.諸苾芻尼集.極少滿十二人。彼苾芻尼向上座前致敬已.

  • 卷第五十六·佚名

    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第五十六尊者众贤造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辩随眠品第五之十二如是已辩诸惑对治。修能对治胜进位中。所断诸惑为再断不。所得离系有重得耶。颂曰。诸惑无再断  离系有重得谓治生得果  练根六时中

  • 死去了的情绪·蒋光慈

    死去了的情绪,蒋光慈文学评论集。在书中作者谈了十月革命与俄罗斯文学、无产阶级革命与文化、现代中国文学界、现代中国社会与革命文学、苏俄文学家皮涅克、现代中国文学与社会生活、革命文学等。布林、米里慈可夫斯基

  • 刘玄德独赴襄阳会·高文秀

    又名《刘先主襄阳会》。简名《襄阳会》。杂剧剧本。元高文秀作。四折二楔子,末本。本事出《三国志平话》“古城聚义”、“先主跳檀溪”两节。剧写刘备兵败徐州,无立身之地,特去荆州向刘表借地屯军。表次子刘琮恐备据荆州

  • 花笺记·佚名

    清木鱼歌作品。一说作于明末。有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福文堂刊本,全名《第八才子花笺》,今较通行者为民初刊本《静净斋第八才子花笺记》,五卷六十三则。述吴江官宦子弟梁亦沧游学苏州,在舅父家遇舅母甥女杨瑶仙,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