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 福 善
福善:我在宁波因得了本光和松月的信,说你十二晚突然得病沉重,所以十七日虽大雪缤纷,春寒陡峭,多人挽劝缓行,我卒决然登了江亚轮船,于翌晨在苇一方丈等码头迎接的汽车中,回到了相别将两月的玉佛寺。一进寺门,苇一等要我先归自寮,但我不遑休息,即从库房上楼入你的卧室,一看卧著的病容,顿令惊恻万分,面皮发黑,口目肿不能开。你听到了我的唤声,两手抓住了我抚你的手,惨不能言。我终于说了几句安慰话,幸你的神志尚清,启导正念,默默祈佛菩萨加被。
归寮,苇一与远尘退居及寺中各职事等来晤告,震华退居虽卧病亦差僧致问。察全寺上下人等,皆对福善极爱护关切,并请有名医二人诊察调治,予心稍慰。余复为访得名医二人,有当日及次日先后诊治,断定为痘疹,颗粒不分,元气不能抵抗,难发浓浆结疤,病势临危,而汤药已不能饮下,祗有仗佛力感应。余遂于佛前默诵咒水半杯,持令服饮,乃神志独清,竟能自行坐起,完全饮下。看护人相告,似有起色。原看二医,仍为打针诊救。至翌晨二十日,时晕时醒,开口屡呼要出去,并云要到大师的地方去。寺中为集众佛殿,念药师普佛,忏悔业障,祈消灾延寿,余亦诣佛殿拈香礼祷,又亲持咒水至床,医生在续为打针间,仍能饮尽,并能开眼视余。而佛学院师生全体续为诵大悲咒观音菩萨,延至下午,余仍为持诵药师咒间,有人报云气已渐微,院僧已为至床前念佛,及三时乃告气息寂然,竟舍暖寿。呜呼!要出去,要出去,其已预知时至。要到余的地方去,要到余的地方去,今竟何去?兜率内院与十方净土,其随愿往生去。你之遗体,寺中主职自能善处;余已身意萧索,疲不能作矣,恸哉!
回忆汝初见我,乃民国二十六年秋。全面抗战初起,我由庐山入川,过武昌停留数日,视察世界佛学院图书馆,时汝为馆中研究部研究员,以研究论文呈阅,略致问答,有英挺聪俊矫然不群印象。但汝名则我于厦门的现实等刊物,早知道了。二十七年汝由武昌先迁入湘,后转来北碚缙云山研究。但二十八年一月余应请赴贵州昆明,曾未相习。不久,汝为助讲汉藏教理院新生学课,从此教学相长,教理之研究,弥加猛进。迨二十九年,我访问缅甸、印度归国,在缙云休夏,遂加深策发。于暑期训练班,命汝讲“怎样由凡夫学成菩萨”一题,汝于我亦时时入室叩求开示,冀为我诸弟子一不共之弟子。继至三十年夏,热烈之诚,有加无已,我于诸弟子平等护惜,分别教导,每每特抑止汝的躁进。默察汝于友生间不甚相得,遂应汝要求,命独居渝罗汉寺,编发海潮音月刊。自是奉海潮音迁成都,迁衡阳,迁贵阳,迁渝太寓,于胜利后迁汉口,终还首都。汝与海潮音生命联合者,凡五阅寒暑,中间尤于衡阳迁贵阳,贵阳还重庆,备历艰危,汝均能运其才智,终免于难。这五年,汝对于我的热诚益见坚强,我虽时亦嘉慰,但恐汝由憍矜致流夸诞,谆属厚其德以培福,涵其性以增寿,以期养成刚健弘毅之全才,故对于汝偶有过愆,立痛诫斥,不稍予纵容。然汝虽或一时忿发,旋即忏悔,倍加礼敬。尤于复居太寓一年间,汝为校印人生佛教,并代周旋诸文化团体等,极尽辛劳。而我益切其磨砺,使汝青年之狂热末由展舒,汝亦终无怨色。去春,汝转任玉佛寺监院,并主持寺内佛学院院务。我因受玉佛寺请住寺讲经,复因汝在寺兼办觉群周报、佛学分会等关系,我留沪时,遂常于玉佛寺居住。观汝心行渐臻平实,方喜汝学成而可任事,何期衰慵的我未死,汝方年富力强而先死,恸哉!汝到闽南佛学院时,余已退交常惺法师为院长。汝之尊敬常法师,仅次于余。余乍见汝时,即有英俊不下常惺之感;今以汝之死,又不禁哀及常法师之早死,思及常法师而倍加哀汝之更早死。以常法师死时已四十四岁,生平怀抱,已略见展敷;今汝学才成,而自主之事一未开始,身心俱健,医生检验亦除痘疹无他病。竟以偶然卒罹天花而遽死,秀矣而竟不能实,为住持佛教,为弘扬佛法,余何能不哀?恸哉!福善!你亦是一幻想家!你不时流露今后要怎样孝顺供养我,想像我活到八九十岁,你那时仍顽健如少年,服侍著老病以送我的终。现在、风烛残命的我,仍风中烛似的残存著;倒转来我来送汝的终,为汝封了缸。恸哉!卅六年二月廿一日灯下,在沪玉佛寺直指轩。(见觉群三十四卅五期合刊)
猜你喜欢 第八十九章 灌顶祝典说明·佚名 释禅波罗蜜次第法门卷第八·智顗 佛说大自在天子因地经·佚名 卷三十八·性音 卷十·道世 佛说尊上经·佚名 三宝感应要略录卷上目录·非浊 佛说兴起行经卷上·佚名 因果一错,则堕落有分,超升无由·印光 佛藏经往古品第七·佚名 倪端方墓志·太虚 阿育王经 第六卷·佚名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第十四·佚名 朱子论禅的方法·胡适 卷第六·寒松智操
热门推荐 卷三十·胡文学 巻十四·顾瑛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