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出 悟奸
〖双劝酒〗（副净上）婚姻做谐，新郎被拐。调停欠乖，他人得彩。既把顶头撺卖，也分他一股余财！
——何二妈做了一世媒婆，不曾见过这般诧事。起先遇着个拐骗的，把一位现成新郎，被他马扁了去，这也罢了。谁想等到如今，又遇着个剪绺的，把一注现成媒钱，又被他前刀了去，这桩诧事一发诧得伤心。我如今恨他不过，也放些手段出来，去分几两媒钱用用。闻得殷四娘做的都是些诡计，我想若还斗智，料想斗他不来，不若翻一个局面，索性诚实到底。走到那边，有一句只讲一句，或者老实行兵，倒合着“奇正相生”之法，忽然赢他一阵也不可知。不免寻到那边，去看一看动静了来。世事若从奸巧得，痴聋喑哑呷西风。（暂下）
〖西地锦〗（旦上）病势虽然稍懈，愁衷尚未丢开。（老旦上）神灵不使人心快，还愁复降余灾。
（旦）乔家的亲事既已说成，同居的房产又经买就。几次选了好日，叫殷四娘过去通知。怎奈乔家女子只是不允，难道他心上，还有甚么芥蒂不成？
（老旦）正是。殷四娘这几日不来，就有些古怪了。
（副净上）要分巧妇余钱，脱尽媒人常套。拚他亲事不成，试我奇方可效。——请问二位，可是吕相公的大娘么？
（二旦）正是。你是那一种人，到此何干？
（副净）不瞒二位说，我是久惯说亲的媒婆。乔小姐那头亲事，原是我说起的。因得罪了二位大娘，一向不敢来亲近。如今闻得这头亲事依旧要成，欲待效些微劳，不知二位大娘可好容我将功折罪？
（老旦）哦，原来那些圈套都是你做的。亏得在此时相见，若在数日之前，就有些开交不得了。我且问你，乔家小姐既然许了姻事，为甚么耽耽搁搁，只是不肯成亲？
（副净）他做亲的念头十分紧急，闻得殷四娘说，二位大娘作难，故此耽搁至今，没有下落。怎么倒说他不肯？
（旦大惊介）呀！这等说起来，殷四娘的话，就有些听不得了。
〖催拍〗怪虔婆心肠顿乖，设机谋耍人似孩。（老旦）未必真歪，未必真歪，舌似东方，巧弄诙谐。便使无心，也欠应该。（合）把往事一例丢开，筹生计早弭灾。
（老旦）哦！我知道了，想是谢礼不曾收得完，故此借端推托。我且问你，乔家小姐可曾有银子送他？
（副净）如今有没有，我便不知道。只晓得报信的时节，得过他一锭元宝。
（二旦惊介）报甚么信？
（副净）二位还不知道么？乔小姐不见了新郎，各处粘贴招子，是他走去报信，方才知道下落。又说吕相公不喜二位，一心想念着他，故此把这位佳人，弄得魂颠梦倒，不肯改嫁别人。若不是他死订姻缘，这时候的乔小姐，不知嫁到那里去了？
（二旦大惊介）这等看起来，真个是家贼难防，连星相、医卜的话，都是他教导出来的了。
〖前腔〗（旦）恶心肝如狼似豺，掘深坑将人葬埋。（老旦）才识真歪，才识真歪，既抱奸心，又具奸才。异想奇谋，何处生来？（合前）
（二旦）照你这等说，乔小姐的意思，是不怪我们的了。
（副净）岂但不怪，还有一片好心。昨日新做两件汗衫，绣了时兴花样，要到相见的时节，送与二位做出手货哩！
（二旦大惊介）这等说起来，不但不是妒妇，竟是个极贤之妇了。为甚么不早些过来，大家住在一处？
（副净）既然如此，你把成亲的好日就定下来，包在区区身上，一说就允。
（二旦）这等极妙！
〖一撮棹〗（旦）联姻娅，共释旧情怀。（老旦）三姐妹，从此共胞胎。（副净）真情话，说出便和谐；奸媒妁，空自费安排！（合）顿把疑心解，无端受奇害。从今后，永不虑勾牌。
只道仇家起祸因，谁知家鬼弄家人。
饶他辩士心难测，未必苏张善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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