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而篇
其为人也孝弟章。
朱子曰:“人禀五行之秀以生,故其为心也,未发则具仁义礼智信之性以为之体。已发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诚实之情以为之用。”今按:朱子言心之全体大用,又言心兼性情,若依西方哲学应有详细证成。而中国学人于此等处,不详加讨论。实则格物致知,只在明得此心之全体大用而已。故在中国学问之方法上,颇近西方之科学。而其所欲证成者,则近西方之哲学。然果轻为比拟,则必两失之。
朱子又曰:“程子以孝弟为行仁之本,而又曰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何也。曰:仁之为性,爱之理也。其见于用,则事亲从兄,仁民爱物,皆其为之之事也。但事亲而孝,从兄而弟,乃爱之先见而尤切。君子以此为务而力行之,至于行成而德立,则自亲亲而仁民,自仁民而爱物,其爱有等差,其施有渐次,而为仁之道,生生而不穷矣。此孝弟所以为行仁之本也。曰:然则所谓性中但有仁义礼智而无孝弟者,又何耶。曰:此亦以为自性而言,则始有四者之名,而未有孝弟之目耳。非谓孝弟之理不本于性,而生于外也。曰:然则君子之务孝弟,特以为为仁之地也耶。曰:不然。仁者,天之所以与我,而不可不为之理也。孝弟者,天之所以命我,而不能不然之事也。但人为物诱,而忘其所受乎天者,故于其不能不然者,或忽焉而不之务,则于其所不可不为者,亦无所本而不能以自行矣。故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盖以为是皆吾心之所固有,吾事之所必然,但其理有本末之殊,而为之有先后之序,必此本先立,而后其末乃有自而生耳。非谓本欲为彼而姑先借此以为之地也。”今按:此条备见程朱与孔孟异同处。其实孟子已与孔子不同。《论语》少言性,故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至孟子乃特倡性善之论,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说此即仁义礼智之四端。程氏之说本之此。而朱子又婉曲阐发以求合于《论语》。朱子说,孝弟亦吾心之所固有,则乌得不谓之性。而其与仁义礼智别者,朱子乃分理与事说之。又谓是名与目之分。名者,可以兼包众目,如仁可包亲亲仁民爱物诸目,又可包义理智诸目。而孝弟则具体一事,但事必有理,故曰非谓孝弟之理不本于性。今人皆言孔孟程朱,但当知孔孟自有相异,程朱亦有相异,须能分,又能合,乃为得之。
又说:“孔门只说为仁,谢氏乃言知仁。其说一转而为张子韶,再转而为陆子静。”今按:朱子释《大学》格物致知,所谓知,非不近于谢上蔡之言知仁。但格物则又偏近为仁之义,是一种行为。中国古人主从人生日常事为中躬行实践以求知,非西方之哲学,亦非西方之科学。若单从心上求知,则近西方哲学。陆王较与西方哲学相近。而朱子格物,则近人颇以西方科学说之。不求之本,而以末相比附,宜失之矣。中国学术传统,非哲学,非科学,而与此二者皆得相通。须细参。
猜你喜欢 安得长者言·陈继儒 孟子杂记卷二·陈士元 春秋春王正月考·张以宁 三鱼堂剩言卷三·陆陇其 洪范明义卷首·黄道周 卷十八·严虞惇 卷八·毛奇龄 卷五·王鸿绪 卷一百七十三·秦蕙田 卷四十七·朱熹 地狱品第六·佚名 大智度論卷第十九·欧阳竟无 大般若經第二分校勘說明·欧阳竟无 旃陀罗引·朱棣 佛说申日经·佚名
热门推荐 巻十四·顾瑛 卷三十·胡文学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 卷二十·胡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