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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十

弘道录卷之二十

父子之义

《宋史》:太祖母昭宪杜太后治家严毅有法,生五子,长太祖,次匡济、光义、光美、匡赞。太祖即位,尊为皇太后,拜於堂上,众皆称贺,后独愀然不乐。左右曰:臣闻母以子贵。今子为天子,胡为不乐。太后曰:吾闻为君难。天子置身亿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则此位可尊。苟或失驭,求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忧也。太祖再拜曰:谨受教。

录曰:后常目击五代之乱,至室家母子不能相保,故有是谕。虽然《大禹陈谟》首以克艰为言,后盖不惟知母道而又知君道也。以是为训,宋之一代所以外无吕王武韦之祸,而内有高曹向孟之贤,皆后之壶范有以启之於前也。然则史称昭宪垂裕之功,其可少哉。

太宗不豫,宣政使王继恩忌太子英明,阴与参知政事李昌龄、殿前都指挥李继勳、知制诰胡旦等谋立故太子楚王元佐。宰相吕端问疾禁中,见太子不在旁,疑有变,乃以质书大渐字,令亲密吏趣,太子入侍。及帝崩,皇后令继恩召端议所立。端知有变,即给继恩,使入书阁,遂锁之,而使人防守,亟趋入宫。后问端曰:宫车已晏驾,立嗣以长顺也,将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为今曰。今始弃天下,岂可遽违命有异议耶。后默然。乃奉太子至福宁殿即位。太子既立,垂帘引见草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帘升殿审视,然後降阶率草臣拜焉。

录曰:自金匮背盟之後,甫传真宗,即有继恩之变,颊吕端而免。再传仁宗,复有允恭之奸,颊王曾而免。其变者,国家危疑之运也;其免者,立国忠厚之功也。是时宋德昌隆,君子道长,故大臣得以行其志,而小人无所容其谋。苟为不然,继恩岂不能排阔而出,而肯甘心就锁乎。若乃平立不拜,诚非获已,既不能如周书顾命,则不免於卷帘审视矣。

初王安石当国,变乱旧章。光献太后乘问语神宗,谓:祖宗法度不宜轻改。吾闻民问甚苦,青苗助役宜罢之。神宗崩,哲宗立,宣仁高太后临朝听政,於是散遣修京役夫,臧皇城砚卒,止禁庭工技,罢导洛司,出近侍尤无状者十三人,戒中外,无苛敛,宽民问,保户马,罢造军器工匠,罢成都府利都买马,罢京束西泗州物货场,罢市易抵当汴河堤岸司、地课放市易常平,免役息钱,罢任他出限罚钱,罢免行钱,罢提举保甲钱,罢钱粮提举保甲官,罢方田,罢鄘延团将,罢增置铸钱。十四监事由中旨、王珪等弗预知也。

录曰:愚观光献、宣仁之际,其妇姑之问,可谓善继善迷者也。夫光献有欲为之志而未为,至宣仁而成就之;光献有已为之事而可法,至宣仁而遵迷之。设使绍熙崇宁之君皆能若是,何害於绍迷乎。惜乎,名则是而实则非也。苟有人心,将何面目见二后於地下。

及太后崩,哲宗改元绍圣。杨畏上言:神宗更法以垂万世,乞早讲求,以成绍述之道。帝即询以故臣孰可召用。畏即疏章惇、吕惠卿、邓温伯、李清臣。帝深纳之,以章惇为尚书左仆射,专以绍述为国是。遂引其党蔡卞、林希、黄履、来之邵、张商英等居要地,任言责,协谋朋奸,报复怨仇矣。

录曰:王安石之流祸惨矣。论者徒知归罪於变法之端,而不知实祸於绍迷之政。夫绍迷,美政也。文武周公岂惟八百年之福祚,抑且千万世之显称,人皆曰:善继人之志,善迷人之事者也。然谓之善继善迷,则其一字之问而有无穷之深意,不可以不察也。夫仁者之祚垂於无穷,而戾者之气未叉随泯。设使仁考有後,而神宗嗣孤,夷狄之祸未必然也。今以一宣仁救之而不足,一章惇坏之而有余,则以哲宗为之子也。崔鸥、陈罐千言而不入,邓洵武一言而快意,则又以徽宗为之子也。呜呼。周家传位季历以及昌,而天命之永固,神宗传位哲宗以至估,而国事之曰非,岂非继志述事之相同,而创业垂统之不善欤。

窦禹钧五子仪、俨、侃、偁、僖,皆相继登科,号为五龙。冯道赠诗曰: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桩一株老,丹桂五枝芳。逮宋建隆元年,太祖谓宰相曰:深严之地,当以宿儒处之。窦仪清介重厚,非斯人不可。即曰拜为学士,後屡称仪有执守,欲相之。赵普忌其刚直。及卒,闵然曰:天何夺我窦仪之速。盖惜其未大用也。俨尤为才俊,善步星历,与卢多逊、杨徽之同任谏官,尝谓之曰:丁卯岁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卒如其言。太祖谓侍臣曰:近朝卿士窦俨质重严整,有家法,闺门敦睦,人无斓语,诸弟不能及。僖亦中人材尔,传有操尚可嘉也。

录曰:愚观窦氏之在宋初,其变面事警则有可责,其义方训子则有可称。虽然有五星聚奎,而後一代之人物可齐;无五代乱离,而後五子之出处可铃。人情世道大抵而然,君子未可以厚非之也。

陈省华与妻冯氏性严毅,治家有法,子尧叟、尧佐、尧咨居常孝谨怡声,侍侧不敢以贵自处。景德中,尧叟掌枢机,尧佐直史馆,尧咨知制诰,与省华同在北省。比客至,兄弟常立侍父侧,客不自安,多引去。尧叟伟姿貌,强力奏对,明辩多智,数久典机密,军马之籍悉能周记。尧佐少好学,父授诸子经,其兄未卒业,尧佐窃听已成诵;及贵读书不辍。初从种放於终南山,陈搏谓省华曰:君三子皆当将相,惟中子贵且寿。一如搏言。及卒,自志其墓曰:寿八十二,不为天官一品,不为贱使相纳,禄不为辱。三者粗可归於父母栖神之域矣。尧咨以气节自任。君子谓省华声闻,由诸子而益着。有宋以来,言家法者不能及云。

录曰:愚观陈氏,一时不惟可称,而中子贵寿尤有可验。虽然以自验而电勉则可以自负,而夸毗则不可。盖贵与寿,是人之所欲也。亦有不可又者,如颜子短命,曾参寡禄,冉闵无阶,而万世之下莫不尊之,以其德耳。故太上立德,其次立功,以是归息於栖神之域,庶几无忝於风兴夜寐之心矣。

吕公着二子希哲、希纯,少从憔千之孙复石介胡缓学德器,成就大异众人;及长复从二程、张载游,闻见益广,遂绝意进取,不事科举,学以侥幸利禄。王安石将真其子雩於讲官,以希哲有贤名,欲先用之。希哲辞曰:辱公相知久,万一从仕将不兔异同,则畴昔相与之意尽矣。安石乃止。及申公作相,二弟公绰公弼已官省寺,希哲独滞管库。申公叹曰:当世善士,吾收拾略尽尔。独以吾故,置不试命也。其母闻之,笑曰:是亦未知其子矣。范祖禹,其妹婿也,言於哲宗曰:希哲经术操行宜备讲读。乃除崇政殿说书。其劝导人主以修身为本,正心诚意为主,若身不能修,左右之人且不能谕,昆天下乎。与希纯世济其美,乐易简俭,终年名益重,远近皆师尊之。

录曰:史称吕申公知子之贤而不能荐,有愧於从祖。愚特以为无忝於正献。何也。文穆之时,大道为公,不当以远嫌为辞。申公之时,大道

既隐,人当以亦党自惧,以是为防他曰。林希尚言:吕大防由公着援引,故进希哲以酬私恩,而公着之恶,则希哲导成之。呜呼。孟子不云: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人。希哲以之回视雩与嬉辈真腐鼠之不若欤。

洪皓三子适、遵、迈。适幼敏悟,日诵三千言;皓使朔方,年甫十三,能任家事;以皓出使,恩补修职郎;绍兴十二年,与弟遵同中博学宏词科。高宗叹曰:父在远方,子能自立,天之报也。宜加升擢。遂除。适敕令所删定官,遵秘书正字。後三年,迈亦中是选。由是三洪文名满天下。及皓归,性秦桧,三子皆外补。皓谪英州,适往来岭南省侍者九载。桧死,适自两制一月入政府。又四日,擢居相位。遵为资政殿学士,迈为端明殿学士。迈之文学尤高,其立朝议论最多,所谓忠义之报,诅不信哉。

录曰:洪忠宣岂比於苏长孺哉。武之时,中国全盛,匈奴恃其桀敖而已。皓之时,华夷倒置,铃死无生。若非天之所报,又安能有其家乎。特以桧之恶甚於犬羊,其毒逍於丑虏,虏能容忍於异域,桧不能得侍於同朝,帝能加擢於一时,顾不能保全於异日。惟天不可为,卒之有子以显其世,有文以华其国。虽不得秉政於生前,亦登相位於身後。观於史臣,亦悻悻曰:忠义之报,有由然夫。

胡安国三子寅、宏、宁。安国疆学力行,以圣人为标的,志於康济,见中原沦没,黎民徐炭,常若痛切於身;虽数以罪去,其爱君忧国之心远而弥笃;每有君命,即置家事不问。然风度凝远,萧然尘表,视天下万物无足以婴其心。自正安右废《春秋》,不列於学官,安国谓:先圣手所笔削之书,乃使人主不得闻讲说,学士不得相传习。乱伦灭理,用夏变夷,殆由乎此。故潜心是书二十余年,以为天下事物无不备於此。每叹曰:此传,心要典也。寅号致堂本弟犹子,少桀点难制,父闭之空阁,其上有杂木,寅尽刻为人形。安国曰:当有以移其心。别置书数千卷於其上,年余寅悉成诵不遗一卷。志节豪迈,新州谪命下,即日就道。宏号五峰,传其父之学,优游衡山下余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昼夜。张拭师事之。安国之传《春秋》也,宁修纂检讨,尽出其手,着《春秋通旨》,以羽翼其书云。

录曰:人称康侯如大冬严霜,其子岂岁寒能凋者乎。所上之章,凛凛如出一辙。盖由其家学,一以《春秋》为准的也。父职总裁,子备检讨,家庭之问宛然史局。若温公与康侯者,盖不多见。虽不仕,犹仕也。至於父子并列儒宗,岂不美哉。

蔡元定二子渊、沈,皆躬耕不仕。始元定谪道州,跋涉数千里。道楚粤穷僻处,父子相对惟以道理自相怡悦。沈年三十屏去举子业,以圣贤为师。自洪范之数,学者久失其传,元定独心得之,然未及论着。常曰:成吾书者沈也。沈受父师之说,沉潜反覆者数十年,然後成书,以谓体天地之撰者易之象,纪天地之撰者范之数。数始於一奇,象成於二偶。奇者数之所以行,偶者象之所以立。故二而四,四而八。八者,八卦之象也。一而三,三而九。九者,九畴之数也。由是重之而六十四,六十四而四千九十六,而象备矣。九而八十一,八十一而六千五百六十一,而数周矣。易更四圣而象己着,范锡神禹而数不传。後之作者昧象数之原,窒变通之妙,或即象而为数,或反数而拟象,洞极用书,潜虚用图,牵合传会,自然之数蚀焉。先君子曰:洛书者,数之原也。余读洪范而有感焉。上稽天文,下察地理,中参人物,古今之变,穷义理之精微,究兴亡之徵兆,彝伦所叙,秩然有天地,万物各得其所之妙。故西山贾氏以为与三圣之易同功者是也。

录曰:愚观数公之子,惟九峰之传独得其宗。其所着《洪范皇极》,盖以天地之所以笔者数也,人物之所以生者数也,万物之所以得失者亦

数也。数之体着於形,数之用妙乎理,非穷神知化、独立物表者曷足以与此哉。其作书集传也,曰:二帝三王之治本於道,二帝三王之道本於心。礼乐教化,心之发也;典章文物,心之着也;家齐国治天下平,心之推也。心之德其盛矣乎。圣人之心见於书,犹化工之妙着於物,非精深不能识也。此所以卓冠群伦,而从祀夫子庙庭-,不亦宜乎。

李舜臣三子心传、道传、性传。舜臣传学力行,多所着述。父子各秉史才,迁宗正寺簿,重修裕陵玉牒。当曾布吕惠卿初用事,必谨书之。或谓非执政除免,格不应书。舜臣曰:治忽所关,可拘常法。他所笔削,多类此。心传为修撰,专修高、孝、光、宁四朝实录。端平三年上书言致旱之由,曰:和耀增多而民怨。曰:籍赀不以罪而民怨。凡此皆起於大兵之後,而势未有以消之,故愈积而愈极也。道传明於河洛之学,尝访求从学朱熹之门者与之讲习,尽得其遗书而读之,笃於践履,卧榻问大书唤起截断四字,其用功慎独如此。於经史未有论着,曰:学未至,不敢於诗。文未尝苟作,曰:学未至,不暇。性传尝进对,有崇尚道学,未遇其实之言。帝曰:实者何。对曰:在格物致知。以为出治之本。又言:束周以後,诸侯、卿大夫皆以既葬除服。秦汉之际,尤为浅促。孝文定为三十六日之制,则视孝惠以前已有加矣。束汉以後,又损之为二十七日。谓之以日易月,则薄之至也。

录曰:愚观李氏一门,三子造诣略同,《宋史》列於儒林可无愧也。而乃分为四处,心传、道传总归一巷亦可也,而乃殊於二门。若此者,可以见十羊九牧,前後不伦,欲无繁冗不可得矣。而元定之子沉从祀庙庭,不为列传,子抗反为之,然则只为官爵而已。故曰:余岂好辩哉。余不得已也。

唐璘拜监察御史台史,且至惶骇趁避。其母曰:人言此官好,汝何忧乎。璘曰:此官须为朝廷争是非。一咈上意,或性权贵,恐重为大人忧。母曰:第尽言。吾有而兄在。璘拜谢就职,首疏:天变而至於怒,民怨而几於离,海宇将倾,天下将覆。陛下谓此何时尚。纵慾累德,文过饰非,疏远正人,押昵戚坚;宰相用时文之才为经世之具,不顾民命,轻挑民端,不度事宜,顿空国帑,季政厥子,内交商人,贿涂大开,小雅尽废,琐琐姻侄敢预邪谋,视国事如徘优,以神器为奇货。都人侧目,朝士痛心。盍正无将之诛,以着不忠之罪,盖指贾似道也。再疏:郑清之妄庸误国,其子士昌招权纳贿,拔庸将为统帅,起脏吏为守臣。璘立台仅百日,世谓唐子方再见,皆母指教之也。

《元史》:姚天福拜监察御史,母戒之曰:古称公尔忘私。委质为臣,当罄所衷,以塞其职,勿以未亡人为恤。俾吾追综陵母,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天福亦请於宪府曰:御史责当言路,有犯无隐。苟获谴乞,不为亲累。或以闻,世祖叹曰:天福母子虽生今世,其义烈之言当於古人中求之。

录曰:宋唐璘与元天福,其母教戒同也,而其功业则异。璘立台仅百日,虽曰切剧上躬,尽言无隐,宋至是已无可为矣。纵使子方复出,谁能救之乎。天福当世祖之际,练行言听,不惟整摄台纲,无一蛇二首之患,且能复立按察,有摺服豪右之功。然则璘非骇也,大厦将倾,有不胜其任之忧;福非烈也,元运方隆,无自贻伊戚之患。母之一喜一惧,而世道一污一隆,从可知矣。

拜住,安童孙也,五岁而孤,母却烈氏有贤操教养之,稍长宏远端亮,有祖风。尝奏:人之仕宦随所职司,事皆可习至,於学问有本,施於事业。此儒者之事,宰相之资也。陛下委臣以大任,臣有所畏者三:畏辱祖宗;畏天下事大,识见有所未尽;畏年少不克负荷,无以上报圣恩。常直内庭,知无不言。及入相,振立纪纲,修举废坠,裁不急之务,杜侥幸之门,加惠兵民,轻榣薄敛。英宗倚之,相与励精图治。时天下晏然,国富民足,远夷有古未通者,皆朝贡请吏。初为礼仪院使,年方二十。吏就第请署,适後圃阅戏,母厉声呵之曰:官事不治,若尔所为,岂大人事耶。遂探自克责。一日侍宴,英宗强以数卮。既归,母戒曰:天子强汝饮,当益戒惧,无酣於酒。每事督训。故人谓拜住之贤,母之教也。

录曰:木华黎,元之四杰也。四世而有安童,又再世而得拜住。乃有所畏者,三祖孙奕世无忝,孰谓夷运而能若是哉。揆厥所由其母,闲之维,则收其放心,无宁沉湎之所致也。自是而後不能及矣。

《皇明名臣录》:景泰中,礼部郎中章纶、给事中林聪、御史锺同、大理卿廖庄因灾异陈言。是时太上皇别居南宫,宪皇帝易储为王,两宫疏隔,嫌隙滋萌,灾异荐臻,人心危惧,廷臣无敢言者。纶特陈修德弥灾十四事,内惇孝义,谓:太上皇帝君临天下十有四年,陛下向尝亲受其册封,恭为臣子,是天下之父也。每月朔望及岁旦,宜率群臣朝见,以极尊祟之道。又欲复旧皇后於中宫,以正天下之母仪。复旧皇储於束宫,以定天下之大本。知此,则伦谊笃而和气充,天意自回,灾异自弥矣。作旨锢禁。先是景泰三年,朝廷初请易储,事下廷议,举朝大小臣工持疑,未敢发,聪独首言:皇太子无过,不可易。愤激不肯署名,与锺同、廖庄前後谏议相同,虽不能阻止,而人服数臣之义,天命卒无改云。

录曰:臣观诸臣之义,凛凛乎《春秋》大旨,当今万世之攸赖者也。夫剧积出奔,辄未尝废;隐公摄位,桓乃嗣立。

英庙初还之时,宪皇方暴盛也。何以易为哉。蚓景皇帝储嗣况瘁,后亦荐更当是时也。正宜纳锺同、章纶之说,直林聪、廖庄之论,加礼於太上,复储於束宫,则名正言顺,异曰夺门之变,未可知也。曾未瑜时,应天顺人。英庙既晦而复光,宪皇既废而反正,传至我皇上亿万载,无疆之休。当时诸臣之议,宁不明白正大矣乎。乃知我明大统之传,建天地,揭日月,未可斯须违越者也。

《燕对录》:弘治十八年五月,上不豫,司礼监宣内阁李束阳、刘健、谢迁同入乾清宫,至御榻,上着便服坐,健等叩头。上令近前,於是直叩榻下,上曰:朕承祖宗大统,在位十八年。今年三十六岁,乃得此疾,殆不能兴。上玉色发赤,火声盛气。健等曰:陛下万寿无疆,偶尔违和,暂须调摄,安得遽为此言。上曰:朕自知之,亦有天命不可强也。朕为祖宗守法度,不敢息荒。蒙皇考厚恩,选张氏为皇后,成化二十三年成婚,至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生束宫,今十五岁矣,尚未选婚。社稷事重,可亟令礼部举行。皆应曰:若。上又曰:束宫聪明,但年幼好逸乐。先生每勤请他出来读些书,辅导他做个好人。健等皆叩头,仰奏曰:臣等敢不尽力。

录曰:臣观孝皇垂绝之命,其从容委曲,始终详尽,比之周书顾命,异世同揆。至若曰:朕为祖宗守法,不敢怠荒。尤万世臣子深思痛念,至今在於人心所不能忘也。但以好逸之言,真如末命所谕,而後刘瑾、朱宁、江彬之徒纷纭瞽惑,尚颊在天之灵旋起旋灭,无能久祸,其贻谋不亦远乎。

祭酒宋公讷禀性纯诚,动以矩护,不妄言笑。会建大学成,中外贡入,学徒日夥,教泥不行,於是擢为祭酒,所以提契铲碘不遗余力,横经发难,击部廓塞,学者如客得归,居常寝食恒在厢房,不宿於家。一日有疾,上遣中使问谕,召其子麟还京侍养。至是麟等恳请还家,厉声曰:是何风云气少,儿女情多耶。及病革乃归。上亲为文祭之官,其次子复祖为司业。

录曰:惟日孳孳,毙而後已。圣人所以勉学者,未闻不宿於家也。以为风云气少,儿女情多,然则叉须铁石心肠而後可耶。虽然以若人而在师保之位,不息人君一曰之问,接贤士大夫之时少,与宦官官妾之时多。此所以道能信主,忠可身行。阙子复为司业,岂寻常兄女子者可比耶。

《尹直琐缀录》:尚书何文肃公乔新,父太子太保、吏部尚书何文渊。昔任温州知府,不受遗金,人为立却金馆,至今犹存。及文肃公初第进士,使淮西,巢令问徽以尝师其先公,赠以白金,文绮公却之,徽曰:吾以寿吾师,非赠君也。答曰:子以寿吾父,因他人致之则可,因吾致之则不可。在闽时,市舶内臣死,镇守分其余赀,遗三司,公独力辞,不获,则受而输於公帑。及长汴臬,都指挥武成德尝因荐已烬以犀带银器,笑曰:我知君,君不知我。武暂而退。及致仕,杨宣慰遣使致金币为寿,并献文梓,可为寿具者一无所纳。或劝之曰:戒之在得,正在今日。其廉盖素性然也○

录曰:昔人有言:臣之清,不如臣之父者。今亦有言:何之清,不如何之子者。愚则以清白士大夫美德,至父子奕世相传,虽出甩勉,亦所当向若,徒以为过。情娇激,则世无全人矣。录之。

天顺初,太监曹吉祥、忠国公石亨估宠擅权。监察御史杨谊劾之。既而彗孛叠见,二势益张。公约十三道连名,极论有私於亨者。亨乃与祥合谋、上谱下锦衣狱文,致其死。会京城大风雨雹,拔木坏屋,走下马牌於正阳郊外,始得末减,谪戍辽束,遇赦还职。时二凶尚在,或谓宜诣谢,方可无事。公不肯,复戍广西。及二凶诛,方始复官。子源弘治问任钦天监五官监候。正德初,逆瑾当权,源上疏言:占候得:大角及心宿中星动摇天游,天机、天权星不明。因劝先皇安居深宫,远绝游幸,节赏赐,止工役,亲元老大臣,讲读诗书。复疏:十月二十六曰占候得:连曰雾雾交作,为众邪之气阴冒于阳臣,欺于君。小人擅权,为下叛上,引譬甚力。又言:自正德二年以来,一向占候得火星入太微,垣帝座之前,或束或西,往来不一。劝上宜思豫防。意在瑾也。於是瑾.怒,唤源面斥,娇韶杖责,遣戍肃州。

录曰:愚观谪戍之命,一之已甚,未闻再而无悔者也。不题之言,父已罹辜,未闻子复蹈之者也。惟有父子铁石之心,而後有前後筮龟之论。杨氏可谓不没矣。此其大风雨雹,亦可以见天心仁爱之至也。

弘道录卷之二十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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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宁府 张 鹏 句容县,嘉靖二年。 丁 昌 溧水县,嘉靖二年。 陆 德 六合县,嘉靖二年。 柳 江 高淳县,嘉靖二年。官知县。 杨时举 句容县,嘉靖三年。

  • 四七三 江西巡抚郝硕奏续获王锡侯各种书籍情形折·佚名

    四七三 江西巡抚郝硕奏续获王锡侯各种书籍情形折乾隆四十三年二月初十日江西巡抚臣郝硕谨奏,为奏缴续获王锡侯书籍,仰祈圣鉴事。窃照逆犯王锡侯妄作《字贯》等书,钦奉谕旨,查明解京销毁。前抚臣海成暨大学士高晋暂署巡抚

  • 列传卷第二十三 高丽史一百十·郑麟趾

    正宪大夫工曹判书集贤殿大提学知经筵春秋馆事兼成均大司成臣郑麟趾奉敎修。崔有 。○崔有 平章事滋之子。 性恬退不求名仕宦十年不迁。 忠烈久闻其名卽位除监察杂端。 迁侍丞上* 直言时事 旨流大靑岛。 承旨赵仁

  • 卷之末·沈有容

    (附)家言赠出塞(四首)宁海颂(十二章章八句)为仲兄五十初度纂(有序)赠出塞(四首)叔懋学一骑乘春出玉门,长安明月照离尊;丈夫莫负封侯骨,须定天骄报主恩。其二尔自吾家千里驹,霜蹄汗血羡长驱;一逢伯乐空群日,嘶向胡天夜月孤。其三从来壮

  • 郭文芳·周诒春

    郭文芳 字耀华。年四十岁。生于广东香山。已婚。女一。光緖三十四年。自费游美。入伯斯学校。习银行业。民国元年。入比色学校。习雕刻印刷术。民国三年。回国。现时通信处。广东广州十八甫三十六号。Gorh, F. M.-Bo

  • 周书·武成·佚名

    武王伐殷。往伐归兽,识其政事,作《武成》。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

  • 卷二十四·余萧客

    <经部,五经总义类,古经解钩沉  钦定四库全书古经解钩沈卷二十四长洲余萧客撰孝经孝经序仆避难于南城山栖迟岩石之下念昔先人余暇迷失子之志而注孝经郑氏注序【刘肃大唐新语九】孝经者三才之经纬五行之纲纪孝为百行

  • 卷十一·张虙

    钦定四库全书月令解卷十一      宋 张虙 撰仲冬之月仲冬者斗建子之辰也汉志云孳萌於子则子孳也夏正爲十一月日在斗十一月之中三统历云日在斗初度元嘉历云日在斗十四度日与斗建常相合子与丑合故十一月斗建子则

  • 随真知识品第五十三·佚名

    尔时须菩提白佛言:世尊,新学菩萨云何学六波罗蜜。佛告须菩提,新学菩萨欲学六波罗蜜者,当与真知识相随。常当承事。又复当与能解说般若波罗蜜者相随亦亲近。有能解说是般若波罗蜜者,常当呼人劝助。令学六波罗蜜。当守奉行。

  • 宗镜录卷第二十·延寿

    夫正因佛性。众生共有。经云。不由观智所显。则道常披露。云何异生。迷而不悟。答。智论云。众生心性。犹如利刀。唯用割泥。泥无所成。刀日就损。理体常妙。众生自粗。能善用之。即合本妙。又譬如一器中水淡味恒然。

  • 卷第十八·佚名

    补续高僧传卷第十八 吴门华山寺沙门 明河 撰 护法篇 宋 维琳传(天石附) 维琳。武康沈氏子。约之后也。好学能诗。熙宁中。东坡倅杭。请住径山。继登慧渊公法席。丛林蔚然。众心归附。久之惮烦。退静於邑之铜山。

  • 太上灵宝净明洞神上品经·佚名

    太上灵宝净明洞神上品经,是书亦称《净明秘法》或《净明真经》。传说南宋初年许真君降临江西西山(今新建县)传授,为南宋净明道道士奉持之主要经典。原书二卷,收入《正统道藏》太平部。书分为三十五篇。前十二篇概述净明教义

  • 金毗罗童子威德经·佚名

    佛说金毗罗童子威德经,一卷,唐不空译。说释迦化现千头千臂金毗罗童子之念诵法。

  • 三宜盂禅师语录·三宜明盂

    明明孟说,净范等编。十一卷。卷一卷至二,收越州云门显圣禅寺语录;卷二收住姑苏古朱门寺语录、示众,卷四收小参、晚参;卷五收,普说;卷六收,普说、问答机缘;卷七收,拈古;卷八收,颂古;卷九收,佛祖历传像赞;卷十收,佛祖像赞、自赞;卷十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