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卷之十二

弘道录卷之十二

君臣之义

康王之诰:王出在应门之内,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束方诸侯,入应门右□。皆布乘黄朱,宾称奉圭兼币。曰:一二臣卫,敢执壤奠。皆再拜稽首.’王义嗣德,答拜。太保暨茵伯咸进,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诞受姜若,克恤西土,惟新陆王,毕协赏罚,戡定厥功,用敷遗後人休。今王敬之哉。张皇六师,无坏我高祖寡命。王若曰:庶邦侯甸男卫,惟予一人钊报诰。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务咎,底至齐,信用昭命于天.下,则亦有熊熊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久王家。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既顾,绥尔先公之臣服于先王。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无遗鞠子羞。

录曰:先儒以张皇六师似导王尚武者。又曰:守成之世,多溺宴安,而无立志,皆非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康王受顾命之时,太保奉同三祭三吃。此时出厥门以俟,非有异曰也。而首及於张皇六师,正以见国之大事。此今文合於顾命,良以此也。其答拜称名,皆是未瑜年之事。故曰:义嗣德,非谓预见先忧於未然,说之过矣。

《君臣》:王若曰:君陈,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命汝尹兹束郊,敬哉。昔周公师保万民,民怀其德,往慎乃司,兹率厥常。懋昭周公之训,惟民其久。我闻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尔尚式时周公猷训,惟曰孜孜,无敢逸豫。凡人未见圣,恭不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尔其戒哉。

录曰:愚观周公居束三年,非亲自监殷也。其束人怀之也,则曰:我觐之子,裒衣绣裳。又曰: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商民於此盖已知明德惟馨。亲见圣哲之人,不啻其感兴也。正以君陈孝友恭敬,能法圣人。故命以从政而启其见贤思齐之心。成王所以侍君陈至矣,非谓王化顽民不求威猛刚克之夫而屡之孝友之。君陈,审如是,君臣之道狭矣。

尔有嘉谟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宽而有制,从容以和。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祖于奸究,败常乱俗,三细不宥。尔无忍疾于顽,无求备於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简厥修,亦简其或不修,进厥良,以率其或不良。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祸。

录曰:愚观成王之诏君陈而实以诏万世也。夫明德孝友为治之本也,忠顺宽和效治之用也。苟於威福刑辟之问,举措忿疾之际,或失则迎合,或失则偏倚,责人以所不能,率人以所不由,取人以所不备,几此皆非尽善之道。故悉举而历陈之,而终归於容忍大德焉。是时成王春秋鼎盛,所息不能忍不能容耳,而能举以诏人,则叉能自勉矣。不然,予曰辟,奚伺尔勿辟;子曰宥,奚伺尔勿宥,而反以止辟耶。

《毕命》: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脑。越三曰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于丰,以成周之众,命毕公保厘束郊。王若曰:呜呼。父师,惟文王武王,敷大德于天下,用克受殷命。惟周公左右先王,矮定厥家,瑟殷顽民,迁于洛邑,密迩王室,式化厥训。既历三纪,世变风移,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勤。惟公懋德,克勤小物,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只师言,嘉绩多于先王。予小子垂拱仰成。今予只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瘴恶,树之风声,弗率训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画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政贵有但,辞尚体要,不惟好异。商俗靡靡,利口惟贤。余风未珍,公其念哉。惟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陈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终。三后协心,同底于道。道洽政治,泽润生民。四夷左衽,罔不咸赖,於小子永膺多福。

录曰:愚观保厘之命,非止为殷之顽民也。盖成王之制,中分天下,主以二伯。自陕以束,周公主之;代之者,君陈也;又代之者,毕公也。故即位之时,常率束方诸侯入应门。若矣,其命之者,非始往也。王新即位铃有告命之词,而召公为西伯独无者,岂以留相天子。或史阙之欤,未可知也。其曰瑟殷顽民者,原其始也。曰商俗殷士者,周人每事监殷,岂但告命之词哉。其作诗皆曰:殷士肤敏,有商孙子,是也。其曰:旌别淑慝,彰善瘴恶,乃为国本务,非孜孜於殷;亦非谓周公鏖殷为谨厥始,君陈有容而和厥中。至是,始可以旌别淑慝。皆注者不达经文大旨,徒以鏖殷顽民洛邑一方为主意,遂使保厘之大意皆为化殷之偏词,非康王垂拱仰成之遗则也。惟泥於一偏,故几注四方无虞,以康四海,泽润生民,四夷咸赖处,殊增窒碍,读者所当政思也。

我闻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以荡陵德,实悖天道。敝化奢丽,万世同流。兹殷庶士,席宠惟旧,估侈灭义服美于人,骄淫矜垮,将由恶终。虽收放心,闲之惟艰。资富能训,惟以永年,惟义,时乃大训。不由古训,干何其训。

录曰:愚观成王之戒殷士何其切切哉。夫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郑子臧之谲冠,楚得臣之缨玉,皆以恶终也。不特此尔。甘食之性,妖艳之风,沉湎之慾,黩货之情,势所叉至。弟以词命之重,不得以狎妮参之,故只以服美为言耳。呜呼,三代且然,况後世乎。此不恢不求,所以难乎其选也。

《君牙》:王若曰:呜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服劳王家,厥有成绩,纪于太常。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遗绪,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乱四方,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今命尔予翼,作股肱心膂,钻乃旧服,无忝祖考。弘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呜呼。丕显哉,文王

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後人,咸以正罔缺。

录曰:此穆王也。夫子岂与之欤曰非也。臣观先朝之时,非无车辙马迹也。而公私之途,尝分为二道。是故纲纪法度,刑政礼乐,大公之选也。盘乐游观,声色货利,己私之奉也。公固不得以废私,私亦不得以害公,二者常并行而不悖,故不至於乱也。夫子不云乎,仲步圉治宾客,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向,使穆王逞其私智,不以君牙为司徒而以造父为心膂,五教五典混为一途,君子小人并於枢要,则小民之怨咨孰与之图,文武之谟训孰与之绍哉。圣人列之於经,正以见典常之不可紊,纲纪之不可缺,其旨深矣。

《同命》:王若曰:伯同,惟予弗克于德,嗣先人宅丕后,休惕惟厉,中夜以兴,思免厥愆。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其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只若,万邦成休。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绳愆纠谬,格其非心,俾克绍先烈。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旱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德,交修不逮,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后德惟臣,不德惟臣,尔无呢于俭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非人其吉,惟货其吉。若时凛厥官,惟尔大弗克只厥辟,惟予汝辜。

录曰:此仆正也。见於《周礼》,皆士人之职,王所与,朝夕游宴,左右进退之不离也。其属有祭,仆所与供祀隶,仆所与寝兴戎,仆所与御戎齐,仆所与掌辖,得其人,则薰陶渐染,纳於善而不知。不得其人,则邪媚瞽,惑入於恶而罔觉。自後世专用宦寺,溺近亲幸而无官守言责,故惟务巧言令色,便辟侧媚,献谈启宠,崇货纳路。此於三代之时,史臣逆知其端,虽以命伯同,实以训万世也。岂待乱本已成,而後其弊方彰乎。

又曰:二篇之书,先儒谓当时仁人君子修词立诚,以劝励其臣,正所以感动王也。今观一则曰厥后自圣,二则曰惟货其吉。兹二言者,受病之根也。夫穆王岂啧积於人下者哉。其驰骋放肆铃以尧舜陆方自居,拒谏饰非又以禹汤贤圣自任,不遑寝处铃以文武忧勤自解,然後悉意行之而无所忌惮矣。侈心既生,国谁与足。此《吕刑》一书始终以赎罪为言,当时之重货可知矣。而倦倦以绳愆纠缪望其仆臣,便辟侧媚戒其耳目,可谓善讽其君者矣,不知伯问听之可以为解乎。其将自任乎。吾不得而知,则亦无得而辜矣。

《国语》:穆王将征大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先王之於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翟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飨,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曰祭月杞,时飨岁贡,终王先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杞则修言,有不飨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於是乎有刑不祭,伐不杞,征不飨,让不贡,告不王。於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增修於德,无勤民於远。以是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自大毕伯仕之终也,大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飨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乎。

吾闻夫大戎树惇,能师旧德,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录曰:此幽王与弑之渐也。夫履霜坚冰,由非一曰,穆之於康一再世耳。文武之泽方隆,太平之基不坠,蕞尔大戎何足畏哉,而不知蜂蕾之毒,酿成滔天之祸。宗周沦陷,实肇於此。《国语》之托始,亦犹夫子之意也。以是为防,犹有无故而主图燕之议,遂致靖康之祸者;有漫然而兴北伐之师,率贻压山之忧者。孟子不云乎:国叉自伐,而後人伐之。其诸耀德不观兵之谓欤。

厉王说荣夷公,茵良夫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胡可专也。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以是教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其极,犹曰休惕惧怨之来。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既荣公为卿士,诸侯不飨,王流于蠡。

录曰:夫利何以能毕王室乎。周之兴也,一则曰散鹿台之财,二则曰发钜桥之粟,而海内向风,几政刑措,民到于今称之。及其衰也,曰惟货其吉,曰惟讫于富,而王人渐微几於列国。至此下堂见诸侯矣。苒伯之言切近之殷鉴欤。虽然後之大圣大贤,若子罕言利,曾子以义为利,孟子何叉曰利。其意合,其旨同,以世降道,陵人怀私欲,乃有良夫,其人信哉。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所以虽有夷厉幽平之难,未若头会箕钦之竟亡也。

《诗》:凡伯刺厉王曰:上帝板板,下民卒瘴。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於直。犹之未远,是用大谏。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择矣,民之莫矣。我虽异事,及尔同僚。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羌。天之方虐,无然谚诚。老夫灌灌,小子局局。匪我言耄,尔用忧谵。多将熄缟,不可救药。天之方侪,无为夸毗。威

仪卒迷,善人载尸。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丧乱蔑资,曾莫惠我师。天之牖民,如埙如帘,如璋如圭,如取如擭。搀无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无自立辟。份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沦,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

录曰:夫所谓之反者,盖明明在下,赫赫在上者常也;上帝板板,下民卒瘴者反也。方难也,方蹶也,方虐也,方侪也,天之怒未久也。宪宪也,泄泄也,雊雊也,踏踏也,始之意怠玩悦从也。盖人之常情,无深长之见远大之谋,其心自以无复,圣人未见可畏,方且安於苟且而不自知。使能辅之以严惮,匡之以正直,则叉有以格其妄诞之心、轻躁之习,辞辑而怪,庶几有廖尔。惟夫小人不以大言欺之,则以谈言毗之。夫是,其心始放,欺天罔人无所不至,然後诡随无良之人入,而寇虐无畏之行作,善人不得有所为,而民之愁苦极矣。此原其始而言也。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需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1,曾是疆御,曾是桔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陷德,女兴是力。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疆御多慧,流言以对,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无焦于中国,敛怨以为德。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蟾,如沸如美。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垒于中国,覃及鬼方。文王曰咨,咨女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宽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录曰:此要其终而言也。夫仁暴之相去远矣。然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而末流遂至於无焦内奂,蜩塘沸美。孔子不云乎,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是时法度世臣,自周召而下,茅与几,苒与祭,皆与国同休戚者也。其号不得不深,痛不得不切。故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千古之下,宁不再三嗟叹。

周宣王内有拨乱之志,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消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复行,百姓见忧,仍叔作诗美之曰:悼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早既太甚,蕴隆虫虫。不珍里祀,自郊祖宫。上下奠痉,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教下土,宁丁我躬。旱既大甚,则不可推,竞竞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子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旱既大甚,则不可汨。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寇为虐,如啖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黛。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游。旱既大甚,甩勉畏去。胡宁疸我以旱,僭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鞠哉庶正,疚哉家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仰昊天,云如何里。瞻仰昊天,有嗜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仰昊天,曷惠其宁。

录曰:此宣王中兴之本也。夫视民如伤,文祖之实心也。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周礼之实事也。以实心求实事,安得不竞竞业业,如恢如焚乎。此见先王不以常数为解,不以冥漠为辞,而铃以身当之,然後鞠哉庶正,疚哉冢宰。靡人不周,无不能止。一有懈怠之心,吾见三事大夫莫肯风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又安能以定众正乎。然则汉武帝水旱常数之言,宋神宗天变不足畏之说,皆其自恨,非人恨之也。呜呼。执热而不濯者无已时也,遇灾而知惧者不旋踵也。此蹶然颠拨与勃然中兴不可同语也矣。

周室中衰,万民离散,而宣王能劳来还定安集之流,民喜之而作诗曰:鸿鸦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一辰此鳏寡。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鸿雁于飞,一展呜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录曰:此宣王中兴之政也。夫有忧勤惕厉之心,而後有劳来安集之政。《小雅》之先,六月功之首也。斯录之。及鸿码义之最也,与民亦劳止蜩蟾沸美者异矣。

大夫刺幽王曰:王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疯忧以痒。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忧心悍悍,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谓山盖卑,为罔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踏。谁号斯言,有伦有眷。一晨今之人,胡为虺蜴。瞻彼阪田,有莞其特。天之桃我,如不我克。被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为厉矣。燎之方扬,盒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终其永怀,又窘阴两。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瑜绝险,曾是不意。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彼有旨酒,以有嘉般。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仳仳彼有屋,簌簌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天是标。奇矣富人,一及此悍独。

录曰:《板》、《荡》之所谓忧,谴告之时也,此诗之所谓忧,忘予之时也。《桑柔》之所谓灭,乱生之曰也;此诗之所谓灭,倾城之曰也。盖厉惟贵暴,至幽复以淫德极之,此所以局天路地而若无所容乎。抑此诗既以褒姒犯其人,又以臣仆犯其讳,尚不以诽谤妖言罪之,使无骨肉之变犬戎之祸,未可爻也。奈何辐败轮折,竟莫之止。天之仁爱卒无以胜人之昏惑也,岂不哀哉。

十月之交,朔曰辛卯,曰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曰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衰。曰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曰而食,于何不臧。爆爆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家幸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衰今之人,胡僭莫惩。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为宰,仲允膳夫。聚子内史,蹶维趣马。桥维师氏,艳妻煽方处。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菜。曰予不戕,礼则然矣。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直侯多藏。不恕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祖向。眼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导杳背憎,职竞由人。悠悠我里,亦孔之疼。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录曰:按周礼三公论道,六卿分职,未有所谓相臣也。幽王、於斗六卿之外更为都官,以总六官之事,非相臣。而何以皇父一人而变乱成法,遂致曰食之变且於纯阳之月焉。盖幽王昏德不振,加灾於小民,致土木私兴而不息,韦臣朋比以相从,国之危亡能几何哉。呜呼。厉王之时,典刑未废;幽王之世,一老不遗。厉王之时,专利在己;幽王之世,封殖自人。此王身致乱虽同,而王室存亡各异欤。

周室束迁,大夫行役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悯宗社之倾覆,旁徨不忍去,作诗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录曰:夫子於《春秋》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与《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夫束迁之变,非小变也。以天王则被弑,以臣子则被辱,以社稷□则被残,以宗庙则被毁,自开辟以来未始有之大变也。而当时付之不问,君安於事仇,臣安於忍耻,天地闭而不知辟,人心亡而不知启。彼岂不睹黍之离离,而谓我何求哉。盖以伤王政之不纲,惧天讨之遂废,是以欲进而不能前也。其知我者,谓我见黍离而感叹,暗官庙而兴悲;不知我者,谓我以一大夫而冒膺存亡之运,过计宗社之规,思欲为其所难为,效其所难效。故曰:谓我何求。然其实不可顷刻而忘於怀也。故复呼天而叹,其其叹非为己求非出位。吾夫子删《诗》之时,深契其意,故亦云然,以见《春秋》之不可已,亦大夫行迈之不可遏也。其匕曰深哉。

《春秋》:鲁隐公元年春王正月。

录曰:《诗》亡,然後《春秋》作。作《春秋》所以教天下万世之义也。而义何自而托始乎。是时王者不作,诸侯放恣,政教号令不及於天下。是故诸侯各纪其年,不奉天子之正朔矣。列国各书其事,不遵王者之无外矣。此何等时也。邵子曰:五霸之时如冬。如冬者,地气不升,天气不降,闭塞而成,抑何以望其复春耶。虽以子贡之贤智,尚欲去告朔之饥羊。夫子告之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是礼也,中国所以不类於夷秋,不道所以不同於禽兽。何也。夷狄不知有君,禽兽不知有春,可以人而不如之哉。正次王,王次春,凛乎大一统之旨。犯之者不赦之诛也,僭之者不题之罪也。纲常正而体统尊,人纪立而礼义出,君臣大义与天地并存而不失矣。

弘道录卷之十二竟

#1『商』原作『商』,据文义改。

猜你喜欢
  卷第十四·董仲舒
  卷七 离娄章句上·朱熹
  专学第六·佚名
  ●自序·多隆阿
  卷一百二十二 吕伯恭·黎靖德
  论语纂笺卷三·詹道传
  九经辨字渎蒙卷三·沈炳震
  卷五·史浩
  卷二·吕本中
  卷八·朱申
  和亲第四十八·桓宽
  供养品第三十四·佚名
  大乘方广总持经全文·佚名
  卷五·佚名
  达赖逝矣西藏将奈何·太虚

热门推荐
  巻十四·顾瑛
  卷三十·胡文学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
  卷二十·胡文学

随机推荐

  • 卷八·丁绍仪

    【杂歌谣辞】【歌辞】【渔阳民为张堪歌】〖《后汉书》曰:张堪。光武时为渔阳太守。捕击奸猾。赏罚必信。吏民皆乐为用。乃於狐奴开稻田八千馀顷。劝民耕种。以致殷富。百姓歌之。〗桑无附枝。麦穗两歧。张君为政。乐不

  • 第四回 登雉堞语惊张天祐 探虎穴约会孙德崖·蔡东藩

      却说郭子兴接着军报,惊悉元兵来攻,连忙问及元璋,又未见率兵回来,究竟是何原因?待小子申说明白。原来泰州人张士诚,占据高邮,由元丞相脱脱督诸军进讨,大败士诚部众,乘胜分兵围六合。六合主将向滁阳求救,元璋率耿再成等往援,

  • 明世宗肃皇帝实录卷二百十二·佚名

    嘉靖十七年五月癸酉朔○吏部尚书许瓒条陈应朝各官开列地方事宜所宜裁革者八事一清里甲请严禁各处徵派里甲银两不得数外科派其应该纳银里户不得重徵二清田粮请敕各处田粮查照嘉靖十一年黄册除侵占压废寺没官等顷田土或

  • 卷之五十七·佚名

    光绪三年。丁丑。九月。癸丑朔。上诣钟粹宫问慈安端裕康庆昭和庄敬皇太后安。长春宫问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安。至辛巳皆如之。内记注○闽浙总督何璟奏、六成洋税。入不敷出。请饬按实款核拨。下部议。随手○

  • 尚史卷三十一·李锴

    列传九鲁诸臣传【中三桓】公子庆父【共仲】 公孙敖【孟穆伯】 文伯谷 惠叔难仲孙蔑【孟献子】 仲孙速【孟庄子】 仲孙羯【孟孝伯】仲孙貜【孟僖子】 仲孙何忌【孟懿子 仲孙説附】 仲孙彘【孟武伯】 仲孙捷

  • 钦定续通志卷二百七十六 列传七十六·纪昀

    列传唐 【七十六】○唐七十六 藩镇魏博(臣)等谨按藩镇关唐室盛衰新书特为别传深合史法郑志于列史别传标目相沿者如忠义循吏之类俱从汇编其一代特见他史 所无者如后汉书党锢则仍编入列传中存其名次藩镇一传独采李唐今依

  • 朱异传·姚思廉

    朱异字彦和,是吴郡钱塘人。父亲名巽,由于为人忠义节烈而著名,官职做到南齐江夏王参军、吴平县令。朱异刚几岁的时候,外祖父顾欢拍着朱异对他的祖父朱昭之说:“这个孩子不是一般人物,将来要光大你家的门庭。”朱异十岁时,喜好

  • 卷二十二田赋一·冯煦

    田额皖省成熟折实田三十三万一千八百七十七顷二十八亩八分有奇。沿革原额田三十三万二千二十七顷三十一亩一分有奇,省志。道光十年升增庐州府庐江县垦熟田六顷四分四厘有奇,奉准部咨。节年开除安庆府太湖县抛荒田四顷五

  • 外储说左下第三十三·韩非

    一、以罪受诛,人不怨上,刖危坐子皋。以功受赏,臣不德君,翟璜操右契而乘轩。襄王不知,故昭卯五乘而履屩。上不过任,臣不诬能,即臣将为失少室周。二、恃势而不恃信,故东郭牙议管仲。恃术而不恃信,故浑轩非文公。故有术之主,信赏以

  • 卷八·袁俊翁

    钦定四库全书四书疑节巻八元 袁俊翁 撰孟子孟子尝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及于性善孝弟之论乃皆专举尧舜何耶尝攷公孙丑有伯夷伊尹何如之问正以二人出处之有异孟子遂举孔子仕止乆速之适其可而谓予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

  • 卷八·沈廷芳

    钦定四库全书十三经注疏正字卷八山东按察使沈廷芳撰书周书召诰第十四召诰疏成王至往也【三百三十五字当在上序下】相所至陈戒○及其经营大作遂以陈戒【及监本误反】越若节音义朏徐又芳愦切【愦毛本误愤】疏其已至位处

  • 卷二·曾国藩

    卷二养心篇“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心的宁静排却了自然的哗喧。曾国藩早年病弱缠身,成名后“游心于老庄之虚静”。平生以“咬得菜根百事可做,世味淡薄,身心无累”为法,终身以“不药(不服补药)”自诩,参以家法,独创养心

  • 大灭品第二十九·佚名

    时佛与大众,游至双树林。梵音告阿难,诣双树敷床。佛便在绳床,右胁而倚卧。面向於西方,首北而累足。时贤善须跋,修仁除躁性。欲见佛求度,来谓阿难言:我觉天人师,时至欲灭度。故来诣难见,觉知一切法。今求欲礼觐,云何尽苦原。今若

  • 杂宝藏经卷第四·佚名

    元魏西域三藏吉迦夜共昙曜译  贫人以麨团施现获报缘  贫女以两钱布施即获报缘  乾陀卫国画师罽那设食获报缘  罽夷罗夫妇自卖设会现获报缘  沙弥救蚁子水灾得长命报缘  乾陀卫国王治故塔寺得延命缘  比

  • 金刚寿命陀罗尼经法·佚名

    特进试鸿胪卿大辨正广智三藏奉 诏译尔时毗卢遮那如来。于色界顶第四禅成等正觉。即下须弥山顶。于金刚宝楼阁。尽虚空遍法界一切如来皆悉云集。前后围绕。异口同音。唯愿世尊转妙法轮甚深秘密。所谓金刚界轮。降三世

  • 丛林校定清规总要卷上·佚名

      金华后湖比丘 惟勉 编次一 告香依戒出班烧香之图二 告香普说立班之图三 四节住持特为首座大众僧堂茶图四 四节知事特为首座大众僧堂茶汤之图五 四节前堂特为后堂大众僧堂茶图六 僧堂钵位十六板首之图七 

  • 第十九章 菩提树来岛·佚名

    御者之主[王]为守护大菩提树,十八王族、八家臣族、八婆罗门族、更又八庶民族、牧牛者、贵金属工、库邻伽等之各族、同又织匠、及陶工、各种之军兵并龙、夜叉,(一、二、三)授荣誉之[王]与金银瓶各八个。大地之王者于恒河上积大

  • 頖宫礼乐疏·李之藻

    十卷,明李之藻撰。之藻字振之,仁和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太仆寺少卿。是编首列頖宫祀典,次列仪注,次列名物器数,共成八卷。第九卷为启圣祠及名宦、乡贤祠,附以乡饮酒礼。第十卷附以乡射礼。其中如释奠仪之散斋、演乐、涤牲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