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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弘道录卷之六

父子之仁

《宋史》:真宗大中祥符,九年五月一曰太子生,後宫李氏所出也。知开封府周起方奏事,帝曰:知朕有喜乎。起曰:不知也。帝曰:朕始生子。即入禁中,怀金钱出探以赐起。李氏,杭州人,初入宫侍刘修仪,庄重寡言,帝合为司复。既有娠,从帝临砌台,玉钗坠,帝私卜钗完当,得生男子,左右取钗以进,殊不毁。帝喜甚,已而果生子,是为仁宗。

录曰:有宋一代,其垂统立命,实系於此。夫取天下於仓卒之际,当时虽无异词,後世未铃与也。三业而有仁宗传之四十二年之久,深仁厚德,渍肌沦骨,祖宗之大业愈光,帝王之正统斯定。君子於仁人之生,虽隔百世,而其庆幸喜乐之私已溢然矣。又曰:宸妃,杭州人,实生仁宗。今我寿安皇大后,亦杭州人,实生兴献皇帝。其龙飞凤舞,山川效灵,诚非无证。而五百年叉有王者兴,益可验矣。

仁宗景佑二年二月,育汝南郡王允让子宗实于官中。允让,太宗之孙,父商王元份也。帝未有嗣,取,命皇后抚鞠之,生四年矣。

录曰:时帝即位十三年,寿方二十六也,而皇后曹氏之立,亦仅逾年耳。遽取他人之子育於官中,何也。曰:此百代之下,帝所以称仁,而后所以称贤也。夫古人至正大公之举,莫过於继嗣。今人苟有千金之产,尚勉强觊觎,爻不得已,犹不肯显育同胞之子,况乎天下之大祖宗之重,神器之托,历数之归。苟非帝之胸中纯然,有见於大理之公,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孰能无所系累耶。後之人君能以仁宗、曹后为法则,虽不出於己嗣,而万世称圣,百代称宗,祚胤永绵而不绝。苟有一毫私意杂於其问,不以祖宗天下为公,而以继嗣统绪为讳,万一仓卒之际,爻不能光明正大如宋之仁宗者。或又曰:以帝之仁而不能有其後,何也。曰:易盥而不荐,有乎颢若。夫能斋心涤虑,以临天下,而感应之理未着焉。然天下万世固以信其德之尊矣。如此则何害於荐与不荐耶。是故君子可勉於为善之可继,而不能叉於後嗣之能继,可力於修德之相传,而不能定於世泽之必传。其可能者,人也,其不可能者,天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夫此之谓也。

建炎元年夏五月庚寅朔,康王即皇帝位。先是元佑后皇亲降手书,播告中外。其略曰: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世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壮辕之衅,而敷天同左祖之心,乃眷贤王,越居旧服。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乃天意。夫岂人谋。会宗泽言,南京乃艺祖兴王之地,请幸之。遂决意趋应天府,命筑坛于府门之左,王登坛受命。是日,元佑皇后在束京撒帘。

录曰:晋元帝、唐肃宗、宋高宗,皆自立者也。而元佑太后之诏显然明白,天乃慰遗一老,较之二帝庶几无愧统绪之仁矣。当是时,三纲尽覆,两仪将塞,不惟一祖八宗之大业沦丧。而从古以来,中华之正统胥亡,不可一曰後焉者也。胡明仲上疏之言,窃谓过矣。

孝宗皇帝,太祖七世孙也。秦王德芳生英国公惟宪,惟宪生新兴侯从郁,从郁生华阴侯世将,世将生庆国公令绘,令读生传,是为秀王。夫人张氏以建炎元年十月戊寅生帝於秀州青杉繙之官舍。及元懿太子薨,高宗未有後,而昭慈圣献皇后亦自江西还,密为高宗言之,右仆射范宗尹造膝以请,上虞丞娄仁亮上疏极言。高宗大悟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孙不得飨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朕若不法仁宗为天下计,何以慰在天之灵。於是韶选太祖之後,绍兴二年五月育于禁中。三十二年立为皇太子,乙亥即皇帝位,是为孝宗。至理宗皇帝,亦太祖十世孙,父希鑪追封荣王,母全氏以开禧元年正月癸亥生帝于绍兴虹桥里第。宁宗嘉定十三年,景献太子薨,无嗣,选太祖孙年十五以上者教育,如高宗择普安恩平故事,乃与济王汰并育禁中。帝性凝重寡言,洁静好学,每朝参待漏,或多笑语,帝独俨然,见者钦容。会济王与丞相史弥远有违言,属意於帝。十七年八月丙戌,宁宗违豫,册为皇太子,丁酉嗣皇帝位,是为理宗。

录曰:愚观南宋之事,未尝不叹天意之有在也。盖自高宗立而忘父兄之仇人,孰不恨之,孰不痛之。而不知天意固有所在,若为太祖欧除之耳。夫以徽宗有子三十一人,而一旦俱亡,天岂无意哉。设使二帝或自漠北#1而归,则徽宗未老,钦宗方壮,孕育未可量也。高与宁纵无嗣,孝与理何由立耶。卒之传位六帝,百五十年,与北#2宋媲美,天道之好还於此验矣。或者不务观理,诡以牯没,喝太祖後身。呜呼。遽可信哉,遽可信哉。

曹武惠王,父芸生彬,始眸以百玩之具,罗於席前,观其所取,彬左手持干戈,右手持俎豆,斯须取一印,他无所视,当时异之。及长为大将,伐江南,每缓师,冀煜归服,使人谕之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若能归命,策之上也。及城垂克,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皆问候。彬曰:余之疾,非药石所能愈,惟须诸公诚心自誓,以克城之曰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许诺,共焚香为誓。唐主遂率臣僚请降,彬慰安之,待以宾礼。自出师至凯旋,不戮一人,江南赖以保全。子七人,璨璋大将显名,琍娶秦王女具平郡主,至昭宣使,珐左藏库副使,圯尚书虞部员外郎,询束上阁门使,综西上合门副使,领镇海军节度使,圯之女即慈圣光献皇后也。後累赠芸魏王、彬韩王、圯昊王,诸孙并通显,莫有艾焉。

录曰:《牧誓》之六代七代,圣人用武之事也。《泰誓》之一德一心,圣人居功之本也。兵非得已也,事苟可济,而又毒民以逞,非惟逆天之道,而人事之报不可鉴乎。远者秦项之徒,近乃瀚与全赋之辈。人非鬼,责及於目前,现子绝孙,不遗後代,安在父祖子孙满门全盛乎。抑江南无罪,只以外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则亦异乎正正之师矣。苟非以不杀为心,是尚踵其魔,袭其梦。彬之立心悠乎远矣,非区区计其後效而後为之者也。

王文正公,父枯,尚书、兵部侍郎,以文章显于汉周之际,入宋,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拒卢多逊害赵普之谋,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世多称其阴德。佑手柱三槐于庭曰:吾之後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曰一幼沈默好学有文,佑器之,曰:此儿当至公相。初佑以宿名久掌书命,曰一不十年继其任,时论美之。钱若水有人伦鉴,见旦曰:真宰相器也。与之同列,每曰:王君凌霄耸壑,楝梁之材,贵不可涯,非吾所及。李沆以同年生,亦推重为远大之器。帝素贤旦曰:为朕致太平者,必斯人也。

录曰:愚观司马公冥冥之训,而知所谓阴德矣。夫天理,昭昭者也。人惟着之于心,累之于躬,而视之无见,听之无闻,所谓冥也。然岂一朝一夕之所积哉。自今言之,宽心之量也,不宽则急迫狭隘,吾宁斯须否乎。故宽可以积阴德也。仁心之德也,不仁则残忌刻薄,吾宁须臾离乎。故仁可以积阴德也。公心之平也,不公则偏私邪枉,吾宁一息背乎。故公可以积阴德也。恕心之则也,不恕则吹毛洗垢,吾宁一念存乎。故恕可以积阴德也。非若释氏之杳冥寂灭也。

范文正公四子纯佑、纯仁、纯礼、纯粹。纯佑事父母孝,未尝违左右,不应科第,荫守将作主簿,以非所好,即解去,从父之邓。纯仁登进士,亦以亲远不赴,曰:岂可重於禄食,而轻去父母耶。仲淹没始出仕,尝曰:吾平生所学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尽。以立立朝事石,接待僚友、亲睦、宗族,未尝须臾离也。每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已则昏。苟能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圣贤地位也。又曰:六经,圣人之事,知一字则行一字。要须造次颠沛必於是,则所谓有为者,亦若是尔。仲淹尝谓诸子,纯仁得其忠,纯礼得其静,纯粹得其略。知子孰如父哉。

录曰:语称仁者有後人,岂可自弃乎哉。文正荣荣孤孑,介然一贫士也。及其後也,身为将相,子皆闻人。非其心之所主,大有异乎,人其能然哉。去忧乐,一人之情也。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王者且然,蚓辅相乎。忠恕切己之要也。尽己之心与物无件,圣人且然,蚓学者乎。此所以或得其忠,或得其静,或得其略。呜呼。观其所得,则知其所至不偶然矣。

韩忠献公八子纲、综、锋、绎、维、缜、纬、缅。锋、维、缜位公府,而行各有适,锋适於同,维适於正,缜适於严。亿性方重,治家严饬,锥燕居未尝有惰容,每见诸路奏牍有挤拾官吏小过者,辄颜色不泽,曰:天下太平,圣主之心。虽昆虫草木,皆欲使之得所。今仕者,大则望为公卿,次亦望为侍从,其下亦望京朝幕职,奈何锢之於盛世。及维为门下侍郎,御史张舜民以言事罢,王岩叟救之,折简密绚上,官均语泄说岩叟分折,维曰:臣下折简聚谈,更相督责,乃是相率为善,何害於理。若琐琐责之,惧於国事无益也。乃罢。

录曰:愚观韩忠献之言,与袁邵公异世而同一轨也。君子其可忽诸。虽然若不为台谏,及当铨衡之任,亦可辞其责也。苟当斯任,而能以是存之於心,非惟长国之元气,抑亦增己之胤祚,岂不美哉。借曰:在己之心,於无过中求有过,无事中求有事,无意中求有意,益不深思之。曰:锋同、维正、缜严、亿方,一父数子且不能尽同,何啻四海之广乎。将不但抡母之易,而显世之德,可以无愧矣。

节孝徐先生孝行出於天禀。三岁父死,旦旦求之甚哀。读《孝经》辄泪不能止,事母至孝,朝夕冠带定省。应举入都,不忍舍其亲,以父名石,终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则休然伤心,不忍加足其上。母亡,水浆不入口者七曰,悲恸呕血,庐墓三年,卧苦枕块,一辰絰不去体,常雪夜伏墓侧,哭不绝音。学士吕俸过其庐适闻,为之泣下。甘露岁降兆域,杳两枝合为□#3。既终丧,不报筵几,起居绩献如平生。州以行闻,说赐粟帛。元佑初,近臣合言:养亲以孝着,居乡以廉称,道义文学显於束方。乃以为楚州教授。训诸生曰:诸君欲为君子,而劳己□之力,费己之财,如此而不为,犹之可也。不劳己之力,不费己之财,何不为君子。乡人贱之,父母恶之,如此而不为可也。乡人荣之,父母欲之,何不为君子。又曰:言其所善,行其所善,思其所善,如此而不为君子者未之有也。言其不善,行其不善,思其不善,如此而不为小人者未之有也。闻之者敛维敬听。

录曰:愚观圣宋重熙累洽,而知节孝之所由也。夫一人之孝出於天性,或不能通於天下也。惟人皆勉於为善,则几生之膝下何所不赖乎。

以是达之天下,何息人人无君子之行哉。推积之心,於斯为盛。若乃终身不用届器,衰絰不去,身体可以勉而能也。

岳飞天性至孝父和母。姚氏生时,有大禽飞呜室上,因以为名。未弥月,河庾,内黄水暴至,母抱飞坐瓮中,冲涛及岸得兔,人咸异之。及长负气节,沈厚寡言,家贫力学,尤好《左氏春秋》《孙昊兵法》。自北境纷扰,母命以从戎报国,辄不忍,屡趣之,不得已乃留妻养母,独从高宗渡河。河北沦陷,音问隔绝,曰夕求访,数年不获。俄有自母所来者,寄言谢五郎,勉事圣天子,无以老媪为念也。窃遣人迎之,阻於寇攘,往返者十有八,然後归。後有疝疾,虽身服王事,尝以昏莫窃暇至,亲所尝药,进饵语效,行履未尝有声。每出师,必严饬家人谨侍眷。及卒,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毁几灭性,与男云铣足扶葬。既葬庐于墓所,刻木为像,行温清定省之礼如生时。五子云、雷、霖、震、霆。蕾买年十二从战,数立奇功,军中呼曰:赢官人。死时才二十三。一女未及昇,痛父兄之冤,抱银瓶坠井而亡。孝宗立,追复元官,父子女褒赠有差。

录曰:飞之一门而可少哉。子夏曰: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飞於此言,诚非讲习讨论之也,而能身体力行。若此所谓,虽曰未学,吾叉谓之学者,岂真故说哉。虽然飞尚可得有如云者,且为养子,非有严师贤父之益,女亦弱而无识,焉知杀身成仁之美语。又云:其身正,不令而行。愚於岳氏父兄子女见之乎。

咸淳末,徐应镳试补太学生。德佑二年宋亡,瀛国公入燕,三学生皆从行。应镳不欲从,乃与其子琦崧,女元娘誓共焚,子女皆喜从之。太学故岳飞弟有祠,应镳具酒肉祀飞曰:天不佑宋,社稷为墟。应镳死以报国,誓不与诸生俱北。死已将魂魄累王,作配神主,与王英灵永永无教。琦亦赋诗自誓。祭毕以酒肉饷诸仆醉外,乃与其子女入梯云楼,积诸房书籍箱笋四周,纵火自焚。一生仆未寐,闻火声起,至楼下穴牖视之,见其父子俨然坐立,如庙塑像,走报诸仆,坏壁入,朴灭火。应镰不能死,与其子女怏怏出户去,君卒莫知所之。翌曰,得其屍祠前井中,皆僵立瞠目,面如生。诸仆为具棺敛殡之。益王立褒其节,赠朝奉郎秘阁修撰。後同舍生刘汶钧收而葬之,方家峪私谧曰:正节先生。

录曰:自宋德不纲,而士风玷瘁。过之者伤於急迫,若陈束、欧阳彻,嚣然而靡宁;不及者沦於汗贱,若三太学生,靡然而可耿,何意巨翁父子出於其问耶。夫杀身成仁,君子之美节也。以镳之素养,琦与崧之素闻,尚曰休戚未关,而肉食之可诿也。其女元娘何为者哉。以其质则弱,非有慷慨之量也;以其犀则幼,非有岁寒之操也。而国破君亡,甘心共毙,可以见秉葬之良,不以幼弱而可忽也。不知当时卖国降虏之徒,问之能不自唾为大竞乎。抑镳之死告於岳飞,其精神所契有素,而一门忠孝,宁无感发兴起乎哉。岳女之风,将不徒然。呜呼,可谓仁矣。

《元史》:史天泽八子格、樟、棣、杠、杞、梓、楷、彬,皆显官。天泽年四十,始折节读书,平居未尝自矜,及临大节,论大事,毅然以天下之重自任,立论出人意表。拜相之曰,门庭悄然。或劝以权自张,曰:爵禄刑赏,天子之柄,何以权为。因以谢之,言惭服。当金未名士流寓失所,悉为治其生理而宾礼之,後多致显达。破归德,释李大郎不杀,而送至真定,署为参谋。出入将相五十余年,上不疑而下无怨。人以比於郭子仪、曹武惠云。

录曰:愚观元运始以蹶兴复之中国,若天泽兄弟父子以身拜将相,视富贵权势,敛逵退避,若将晚焉。及观临终,预以杀掠为形,卒玫江南归服,伯颜不足专其美矣。录之。

《五伦书》:元英宗为皇太子时,仁宗不豫,忧形於色,夜则焚香,泣曰:至尊以仁慈御天下,庶绩顺成,四海清宴。今天降大厉,不如罚趣我身,使至尊永为民主。及仁宗崩,一辰毁过礼,素服复千地,曰欢一粥。即位,诏太常曰:朕将以四时躬祀太室,宜集议其礼,毋以朕劳於对越而有所损,其悉遵典礼行之。

录曰:史称仁宗天性慈孝,聪明恭俭,通达儒衍,爱养民力,孜孜为治,为大元盛德守文之主。继之以英宗仁孝敦笃。元季以来,所仅见者二君而已。

《皇明名臣录》:章溢性至孝,弱冠从乡先生,闻金华文献之邦,问游以咨叩其统,至武林心忽惊悸,力辞而归,抵家父病已革,越八曰而逝。人以为孝心所感。丧未举而兵发里闭,室庐被焚。溢稽颗吁天,火至柩所而灭。及丧母悲戚过度,营宅兆,亲负土石,感疾益深。亲友何濬来候曰:当收敛此心,毋有所执滞。溢曰:吾已知之。与二兄别居久,创第龙搁,请兄同居,怡怡之情蔼如也。时天下乱,乃避地入闽中。太祖皇帝遣使召溢兴刘基、叶深、宋濂同至建业入见,劳曰:我为天下屈四先生耳。

录曰:魏无知以尾生孝己之行,无益胜败之数,其然乎。溢以可显可晦之身,正心修身之学。观其感亲惊悸,丧母悲戚,若将终身。及其光辅烈祖乃着,取建入闽之功,营田调兵之策,无不克效,可谓体用俱全,显晦无问。夫岂顽钝不逞者哉,明与汉之用人亦略可见矣。

陈献章早丧父,母材氏事之甚谨,以难远离膝下。尝一试礼部,即不赴。後屡膺聘召并辞。至是敦促来京,上疏略曰:臣母以贫贱早寡,俯仰无聊,殷忧成疾,老而弥剧。使臣远客异乡,臣母之忧臣曰甚,愈忧愈病,愈病愈忧,忧病相仍,理难长久,以臣病躯加忧母老,年未暮而气则衰,心欲为而力不逮。夫内无攻心之疾,则外不见从事之难。上有至仁之君,则下多曲成之士。疏上,宪宗皇帝亲阅再三,明曰特受翰林院检讨,准令还乡养亲云。

录曰:宪章此疏,光于陈情表乎。夫上有至仁之君,则下多曲成之士。圣朝之孝治,非若令伯之时可化也。而卒以家居充养曰深,天下倾慕,何如出为温令,僧疾从事者乎。而特旨劲授,不赴部试,又非若有因有缘。官无中人,不如归田者矣。录之。

陈茂烈为御史时,以劾尚书倡、侍郎崔,乃厥母年老,告乞终养。吏部以其家贫,援侍郎潘礼例,奏给月米三石,以资孝养。具疏辞免。略曰:陛下降孝理之化,长清白之风,下逮微臣亦荷收恤,岂独臣一家之幸。第念臣家素贫寒食,本俭薄。故臣、母自安于臣之养,而臣亦得以自遣其贫,非诚有过人之廉,律己之孝也。古人行庸负米,臣今尚未至是,而臣母鞠臣因贫且寡,艰苦百倍。臣虽竭心力之养,竟未酬涓滴之恩,且年已八十有六,来曰恐亦无多。返哺私情,固欲自尽资养。月俸,心窃不安。制以朝廷孝治天下。陈茂烈清苦可嘉,不准辞。母卒,号哭复地,竟以不起。至今表其里曰:孝廉。

录曰:《宋史》称节孝徐先生,人谓茂烈之行非耶,以省克修於家,以静思着于友,以直道闻於朝,而领悟充养,隐衷粹行,奈何乎无後耶。愚尝过式其门,而为列之如此。

耿清惠公九畴,子文恪公裕,父子历事宣、英、宪、孝四朝。清惠官至南京刑部尚书,廉德重望,播在天下,登华陆要,不魄为儒。文恪复任吏部尚书,号青压,中为史官,祭酒礼部,世守清白,儒流冠元。御史汪宣奏其胸中坦夷,洞然无物,以比王忠肃,王端毅焉。周庄懿公谊,予文瑞公经。父子皆为名臣。庄懿官至南京刑部尚书,德性宽宏,气度详雅,平生事上以恭谨为尤,出入两京法司几四十年,无伤人害物之吉,至於领赈贷,督京庾活民利图之功尤大,礼登八座,寿几八裹。子孙官清要。文端是公科甲,徊翔翰苑春坊者几三十年。孝皇在青宫,公为讲官,犹多启沃之功,常讲《文华》大训。孝皇每起立拱听,其执礼如此。及为礼部侍郎,每议政,必传经义。若朝廷盛德事,力赞成之。改吏部,请早朝勤政;拜户部尚书,以身任事,不顾利害,简任属吏,亲为裁庾,剿繁应变,略无稽滞,而秉政执法不为外戚及权势所挠,有古大臣之风焉。

许襄毅公进,八子诏,诰、赞、记、诗、词、论、志,天性孝谨。尝被庭训,挞指出血,後每举示人,辄感不已。虏犯西陲,命为会都御史,巡抚甘肃。吐鲁番世仇哈密,遣部酋逐其王,入据其城。公与都督刘宁调赤斤罕束诸夷为声援,雪夜入城中破之。有从乱者八百,或欲尽屠之,公不可。论者曰:襄毅生八百死命,仁人也。其有後也,宜哉。後子诰复为户部尚书,赞吏、户、刑三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论都御史巡抚顺天,至今犹未艾云。

林文安公瀚,九子庭桂'庭杨、庭楷、庭杓、庭樟、庭偷、庭扮、庭枝、庭机。公居国子严而有恩疏,请开科贡,以广人材,无淹滞之患。正德间,上疏论四事曰:保固南京以重祖宗之根本,佑启皇储以重天下之根本,抚绥百姓以重邦家之根本,增进贤才以重致治之根本。迁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复因灾异,陈十二事,大略谓:陛下亲承付托之重,惟任大臣而改乎先帝之所倚用,立大政而不易乎先帝之所贻谋,黜远近习而力体先帝之亲贤远佞,不假贵戚而力行先帝之割私任公,戒饬边储常若先帝之不忘乎夷虏,节省财费常若先帝之不忘乎生灵。士论题之布政,姚镜谓:公当孝庙盛时,有韩范之遇。家政辑睦,子孙醇谨,有万石君之风;处乡里,风动郡国,有阳城晋鄙之化;庞眉皓首,乡人具瞻,有文涤公富郑公洛社之望焉。後庭栉复任工部尚书、太子太保,庭杓知府,庭机翰林院检讨,棍子炫、机子炼皆能世其家云。

录曰:愚观虑氏太原灵宝,皆一代名卿,而泉山原德,亦未可少。观其父子之问,不啻如此。然则君子可勉於为善矣。录之。

《明伦大典》:正德十六年四月壬午,上辞兴献王复墓成拜,恸哭伏地,左右扶而起,仍周旋瞻顾,不忍舍去,再拜恸哭。从者莫不感泣。癸未车驾发安陆,上不忍遽离圣母,呜咽涕泣。圣母曰:吾儿此行,负荷重任,慎无轻言。上对曰:谨受教。

录曰:首以大舜之克孝者,明禅授之统,署万善之原也。终以今上之哀慕者,成王者之孚,为下土之式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先圣後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

弘道录卷之六竟

#1『北』原作『非』,今据文意改。

#2此处一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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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部,总集类,古诗纪> 钦定四库全书 古诗纪卷四十三    明 冯惟讷 撰 晋第十三 兰亭集诗【并序】 右将军王羲之二首【字逸少琅琊临沂人善草隶累迁江州刺史右军将军会稽内史】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

  • 卷一百八十五·曹学佺

    钦定四库全书 石仓历代诗选卷一百八十五 明 曹学佺 编 宋诗六十二 林光朝 送别湖北漕李秘监仁甫 文字眇烟云过眼徒浩浩所有未见书惜哉吾已老子云客长安陈迹如一扫同叔向来人我生苦不早亦闻青城山斯翁为有道瞿塘不

  • 列传第九十二·刘昫

    ○李宝臣 子惟岳 惟诚 惟简 惟简子元本王武俊 子士真  士平士则士真子承宗 承元 王廷凑 子元逵 元逵子绍鼎 绍懿 绍鼎子景崇景崇子镕 李宝臣,范阳城旁奚族也。故范阳将张钅巢高之假子,故姓张,名忠志。幼善骑射

  • 卷三百十五 列传一百二·赵尔巽

      高天喜鄂实 三格 和起 唐喀禄 阿敏道 满福 豆斌 端济布诺尔本   高天喜,甘肃西宁人。天喜本准噶尔人,雍正中为我师所俘。高氏抚为子,因从其族籍。从军,累擢保宁堡守备。乾隆二十二年,副将军兆惠击伊犁,天喜从参将迈斯

  • 卷之一百三十一·佚名

    洪武十三年夏四月辛酉朔享太庙○甲子诏仪鸾司凡随驾校尉尝犯罪有杖瘢者悉放为民○乙丑命礼部侍郎刘崧署吏部尚书○赐京民钞以丁多寡为差孤独老疾者倍之○丁卯减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副使同知各一员○壬申命官检校在京诸仓

  • 卷之七百二十九·佚名

    监修总裁官经筵讲官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文渊阁领阁事领侍卫内大臣稽察钦奉上谕事件处管理吏部理藩院事务正黄旗满洲都统世袭骑都尉军功加七级随带加一级寻常加二级军功纪录一次臣庆桂总裁官经筵讲官太子太傅文华殿

  • 卷之三百六十六·佚名

    监修总裁官经筵讲官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文渊阁领阁事领侍卫内大臣稽察钦奉上谕事件处管理吏部理藩院事务正黄旗满洲都统世袭骑都尉军功加七级随带加一级寻常加二级军功纪录一次臣庆桂总裁官经筵讲官太子太傅文华殿

  • 史记集解卷十五·裴骃

    史记十五六国表第三太史公读秦记至西戎败幽王周东徙洛邑秦防公始封为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僣端见矣礼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其域内名山大川今秦杂戎翟之俗先暴戾后仁义位在藩臣而胪于郊祀君子惧焉及文公逾陇攘夷狄尊陈寳营

  • 魏相翟强死·佚名

    【提要】 在国际关系中,任何一个国家都将自己国家的国家利益放在首位。某个国家为自己利益去分化瓦解、挑拨离间其他国家,是天经地义、非常正常的事情。看看楚国是如何突出它的利益的。 【原文】 魏相翟强死。为甘茂谓

  • 困知记附录·罗钦顺

    与王阳明书(庚辰夏)昨拜书后,一日始获奉领。所惠大学古本、朱子晚年定论二编,珍感珍感。某无似徃在南都,尝蒙诲益,第苦多病怯,于话言未克倾吐所懐,以求归于一,是恒用为歉。去年夏士友有以传习録见示者,亟读一过,则凡向日所闻,徃徃

  • 此木轩四书説原序·焦袁熹

    四书説九卷云间焦先生之所着也乾隆癸亥先生长君以庶常出宰洪洞呈是书求为之序余固素知先生者受而读之既卒业作而叹曰是又继陆清献而起者也先生于书无所不窥而尤致力于六经四子目之所游心之所触不苟同不苟异有所见则笔

  • 养生送死,孝不违礼·孔子

    【原文】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於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注释】 孟懿子:“鲁国的大夫,下文的孟孙也指他。”樊迟:“孔子的学生

  • 卷二十一·佚名

    △王使往还品下时净饭王。复如是言:我智慧子。汝今虽於诸亲族边。无爱恋心。但取我意。还来向家。勿令我今为於汝故。忧愁懊恼。取於命终。善子凡人行法行者,皆於一切诸众生边。生慈悲心。如是乃得名为法行。岂但独自身

  • 卷第一·佚名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唐 义净译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第一三藏法师义净奉 制译此杂事四十卷中。总有八门。以大门一颂。摄尽宏纲。一一门中各有别门。总摄乃有八颂。就别门中各有十颂。合八十九颂。并内摄

  • 秋园杂佩·陈贞慧

    明陈贞慧撰。一卷。贞慧有《书事七则》已著录。书序云:是书为作者驱病消寂之作,凡十六则,三千余字。内容皆载耳目间常物,如草、兰、书砚、湘管、折迭扇、丘山胡桃、杜鹃、海棠等。旨在托物言志,寄托自己的理想和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