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十二
续灯正统卷三十二
南海普陀嗣祖沙门西蜀 性统 编集
临济宗
大鉴下第三十五世
天童密云悟禅师法嗣
长沙府沩山五峰如学禅师
临潼任氏子。丱岁失怙。从五台天齐剃发。圆具於澄律师。遂徧历诸方。参天童於金粟。一夕话次。童蓦伸脚曰。你作么生。师以脚踢之。童笑曰未在。师曰。和尚道看。童倒卧。师曰。也只是困。童曰。又与么去也。师礼拜。一日辞行。童握拂曰。唤作拂子则触。不唤作拂子则背。不得拈起。不得放下。不得下语。不得无语。不得错举。若不错举。即分付汝。师连跳曰。不要不要。童曰。犹是乱叫乱跳。更试举看。师转身曰。某甲去也。童乃付。后掩关弘济寺。僧问。如何是乌龙一滴水。师曰。虚涵万象。僧拟议。师以杖趂曰。不宿死尸。问释迦出世。端为何事。师曰。贫儿思旧债。僧礼拜。师曰。何不再问。僧拂具便出。师曰。痴汉又恁么去也。僧参。师敲门一下。僧拟开口。师即闭却门。问文殊起佛见法见。声未绝。师曰。阇黎当受山僧顶礼。僧拟开口。师以手掩却。师出关率众至乌龙潭。以拄杖探水曰。因甚龙不见。侍者向前礼拜。师便打。者便喝。师以两手掩耳。者打筋斗而立。师哂之。师至大沩同庆寺祖塔坐次。明维那礼塔来。师曰。礼者枯骨。作么明。曰将谓忘却。便礼拜。师遂起去。一日普请择菜。明维那曰。我要止静去。师曰。那里不是静。明打师一掌。师曰作么。明曰。那里不是静。师大笑。癸酉春出山抵金陵。中丞余集生。请驻锡祇陀林。缁白听法者万指。未几染微恙。至七月二十二日午刻。书偈掷笔而逝。法嗣养拙明。迎归灵骨。建窣堵波於大沩之麓。
苏州府邓尉山汉月法藏禅师
生缘梁溪苏氏。自幼圆颅於本邑德庆。及长。读高峰录有疑。历十余秋。至三峰掩死关。闻折竹声。忽然大彻。时天童旺化金粟。师往谒焉。值童上堂。举僧问古德。朗月当空时如何。德曰。犹是阶下汉。僧曰。请师接上阶。德曰。月落后相见。童乃顾师曰。且道月落后又如何相见。师拂具便出。开炉。即命首众。
住后上堂。僧问。如何是第一玄。师曰。不是涅盘心。如何是第二玄。师曰。亦非正法眼。如何是第三玄。师曰。三世诸佛只自知。六代祖师口难宣。僧作礼。师曰。汝既知时节。吾今不再三。乃举盘山曰。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慈明曰。向上一路。千圣不然。径山曰。向上一路。热碗鸣声。师曰。不传不然。热碗鸣声。我今无说。汝亦无闻。下座。以拄杖旋风打散。
上堂。年年冬寒夏热。朝朝夜暗昼明。使得十二时辰。看看能有几人。喝一喝曰。太平本是将军致。不许将军见太平。
病起上堂。山僧前日。通身是病。昼夜攒簇不得。何啻四百四病。正当病时。病亦是病。药亦是病。那知更有个不病者。及至病退身安。从前寒热。众苦相貌。总不知向甚处去也。三百骨节。八万毛窍。一一抖得。乾乾净净。徧觅病源。了不可得。始信者髑髅皮袋里面。直是安置伊。不得病与不病。是甚么闲。大众。祇是一个身子。且道。因甚有两样。喝一喝曰。夜冢髑髅原是水。客杯弓影竟非蛇。个中无地容生灭。笑把遗编篆缕斜。
上堂。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拈起拄杖曰。者上座甚么劫中成佛来。僧出众曰。容某甲说道理得么。师曰。大喻三千。小喻八百。祇要恰者上座意便了。僧曰。拘留孙佛劫中。某却与者上座同参。直至如今。团不圆。分不开。无数知识出世。例皆懡[怡-台+罗]放过。和尚明鉴。是神通。是三昧。师曰。眼若不睡。诸梦自除。僧掀倒几案。师下座。顾大众曰。三峰今日。死中得活。
上堂。露柱脚跟稳密。灯笼眼界光明。阅徧五湖禅客。握草尽作黄金。蓦然枕子堕落。[祝/土]杀坚牢地神。一向点胸点肋。到此漫不关情。山僧真实相告。又道平地陷人。喝一喝曰。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
师举。百丈再参马祖。被祖一喝。丈直得三日耳聋。颂曰。尽道英雄志可伸。长驱席卷见精神。葫芦谷断燎天火。一马为龙得几人。
僧问如何是安隐境。师曰。石幢倒卓门前水。树骨横撑殿后山。曰如何是安隐家风。师曰。黑袈裟下云承座。白楖栗边风逗人。曰如何是安隐禅。师曰。坐到月圆香未过。卧教日出粥方粘。曰如何是安隐事。师曰。钟声过后催厨版。经韵消时接夜香。曰无眼耳鼻舌身意。意旨如何。师曰。床下龙眠云半夜。石边鸟宿露初更。
问未雨已前时如何。师曰。冻草带残雪。寒花夹野云。曰正雨时如何。师曰。阴阴烟雾里。落落数家村。曰忽然倾倒时如何。师曰。大江初涨白。孤屿不停云。曰雨收云散。又作么生。师曰。芒鞋携短杖。随意过桥东。
师室中尝举竹篦子话。勘验学者。稍或拟议。便痛打出。崇祯乙亥七月示疾。侍者问。如何是身后事。师曰。床头老鼠偷残药。壁上孤灯照旧衣。者复问。师举手曰。放下幔子着。遂酣睡。至中夜索浴更衣而逝。塔建本山。
破山海明禅师
西蜀蹇氏子也。弱冠得度。从慧法主听楞严。咨疑不决。遂出蜀住破额山。单丁三载。忽於经行之际。见一平世界。不觉堕岩损足。至半夜翻身痛剧。忽省。叫曰屈屈。一居士曰。师脚痛耶。师劈面掌曰。非汝境界。寻参博山云门。后谒天童。童问。那里来。师曰云门。曰几时起身。师曰。东山红日出。童曰。东山红日出。干汝甚么事。师曰。老老大大。犹作者个语话。童曰。你者些络索。从那里得来。师震威一喝便出。次日同僧入方丈。童命里首坐。师曰。昨日走得。今日走不得也。童曰。作贼人心虚。师曰。是贼识贼。童颔之。命莅第二座。入室次。童问。内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么时。以何为界。师曰。竿头丝线从师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便出。崇祯己巳。出世禾之东塔。
入院上堂。拈香祝圣毕。复拈曰。此一瓣香。斧斫不开。刀劈不破。一任风吹雨打。遂成乾屎橛。撞着忤逆儿孙。不辞拈出。爇向炉中。供养现住金粟广慧。传曹溪正脉三十四世密云悟和尚。用酬法乳。敛衣坐曰。香已拈了。更要说个甚么。山僧素志。本欲深栖岩窦。隐迹过时。不意撞伙铁面皮居士。善具辣手。惯会拏云。拽入者保社。开张臭口。说几句燥皮胃话。以光法门。山僧自揣愚劣。不会打葛藤。只好举则古人住院因缘。以塞来命。昔日简禅师入院曰。圆通不开生药铺。单单只卖死猫头。不知那个无思算。吃着通身冷汗流。者老汉住院。还有个死猫儿头。卖弄腥膻。遂引苍蝇成群作队。山僧今日到院。也无死猫头卖。亦无生药铺开。以手作擎缾势曰。单单只有者个。大众且道。者个是甚么。曹山好颠酒。破山吃着曹山酒。醉得通身俱是口。瞎秃光儿骂上天。又来拈棒打颠狗。蓦拈拄杖。卓一卓曰。还知么。知则途中受用。不知则世谛流布。喝一喝下座。
后住夔州万峰太平禅寺。据室曰。万峰山顶别人间。上有梧桐开合欢。不是假鸡栖泊处。个中唯许凤凰参。顾视左右曰。有么有么。时一居士。向前问讯。师曰。鸡栖凤巢。非吾同类。
上堂。僧问。不参禅不念佛。只学无心应万物。师曰。那里是汝无心处。进曰。无心岂有处。师蓦头一棒曰。者个聻。僧无语。乃曰。者个事二乘胆丧。十地魂惊。所以古人道。有一物明历历黑漆漆。上拄天下拄地。常在动用中。动用收不得。大众。既在动用中。为甚么收不得。速道速道。
上堂。值驴鸣。师曰。平地起骨堆。虚空堕地走。撞着瞎驴鸣。将谓狮子吼。震威一喝下座。
石帆岳司马问。法腊多少。师竖一拳。岳勃然变色曰。我东南水窟地方。人民老实。莫在者里惑乱人。师曰。贫道行脚十五年。今日惑乱者一个。岳曰。惑乱我则可。只恐惑乱愚人。师曰。阿谁是愚人。岳瞪目视之曰。我也是路见不平。见你年幼。未是你做底时节。师曰。释迦老子。初出母胎。指天指地。难道也是年幼未是时节么。岳曰。所以云门。要一棒打杀。我今日一棒打杀。你且作么生。师乃作怕势曰。贫道性命。几乎丧在门下。岳跃然拜别。
僧问。如何是一六开天。师曰。竹密山斋冷。曰如何是二五成性。师曰。荷开水殿香。
问迷者迷醒者醒。如何是独脱一句。师曰。八角磨盘空里走。曰不会。师曰。不会别参。曰参个甚么。师曰。八角磨盘空里走。
问学人终日吃饭。不曾齩着一粒米时如何。师曰。一个斑鸠九只鸟。
月潭法主问。还是悟有悟无。师曰。放下有无来。向你道。主作听势。师曰。惯会装聋作哑。主曰。我是真聋。师曰。真龙何不上天去。
师不安。维那问曰。和尚尊候如何。师曰。七七八八。那曰。七七八八。还是好耶不好耶。师曰。一任卜度。
康熙六年丁未。示寂於梁山双桂堂。世寿七十一。僧腊四十四。有语录十二卷。行世。
杭州府径山费隐通容禅师
闽之福清何氏子。年十四。依镇东慧山落[髟/采]。首参寿昌。提无字话。工夫纯切。遽忘寝食。忽一日觉身世俱空。话头脱落。目前虚逼逼地。问昌曰。今日看破和尚家风了也。昌曰。汝有甚么见处。师便喝。次参云门博山。往返至再。不能了手。天启壬戌。闻天童寓吼山。师冒雨往谒。问觌面相提事若何。童便打。师曰错。童又打。师震威一喝。童复打。师又喝。至第七棒。平生伎俩知见。泮然氷释。后上天台省觐。童问。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汝作么生会。师曰。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曰离此又如何。师曰。放和尚三十棒。曰除却棒又作么生。师便喝。曰喝后聻。师曰。更要重说偈言。童休去。既而随童赴黄檗。未几命师继席焉。
开堂日。僧问。昔从黄檗去。今向黄檗来。作么生道个无来去底事。师曰。头顶天脚踏地。曰黄檗消息更如何。师便喝。曰砂盆虽破。家风犹在。师曰。与阇黎无干。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打教髑髅穿。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掀翻坐具地。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一并收下。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一任[跳-兆+孛]跳。
上堂。今朝初一。好个消息。若还不会。又是明日。所以道。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着。落在第二。山僧举一了也。是汝诸人。如何委悉。便下座。
上堂。向上无门拨不开。折旋俯仰几多回。等闲踏倒珊瑚树。格外风光特地来。如是则转短寿为长年。改粟柄为禾茎。不是曩劫培成。亦非今时造就。且道。端的在甚么处。千红万紫从君看。那把春风度与人。
上堂。全身担荷。赤体提持。要是夙有器骨英灵汉子。於寻常日用。活卓卓地。不将奇特言句。贴於额头。玄妙理致。蕴於底里。专用格外钳锤。独距宗门牙爪。生擒猛虎。活捉狞龙。纵有言超佛祖。行过舍那。入此阃域。未免横身拶出。其余之辈。观心作念。着意思惟。尘寂光生。而有神颖妙慧。自作去就。毕竟构他语脉不上。要有者等丁卓。始可别行教外单传。直指。主持棒喝全行正令。而与从上瞎驴蹄角相似。且正当恁么时。回机就位一句。作么生道。本来不借修行得。那说心明与法通。卓拄杖下座。
腊八上堂。冻饿雪山欲断腰。明星忽现便成妖。当时我若同斯会。劈脊拦腮定不饶。何以。家无白泽之图。必无如是妖怪。虽然如是。还有为释迦老汉出气者么。有则不负今日供养。其或不然。莫怪山僧揩死蛇头好。遂以拄杖。一时打散。
住天童上堂。入大宝剎。登大法坛。吹大法螺。击大法鼓。演大法义。显扬临济宗猷。提持向上一路。指纵则万别千差。透脱固一字也无。到者里。先师面目现在。太白风规犹古。摧邪挽正。据真锄伪。直得四海沸腾。五岳起舞。佛祖於是欢呼。龙象自此奔驰。乃至若贵若贱。是凡是圣。四众普集。俱在一处。人天交接。两得相见。都教个个机契单传。人人悟同本得。然则即此大宝剎大法坛。钟鼓喧天。法雷震地。灵山胜会宛然见。深沐皇恩不等闲。便下座。
住径山上堂。天空地阔。山高水长。如鹏博万里。扶摇自在。朝阳峰下。祥光满目。晏坐当轩。八面玲珑。钵盂峰顶。香积成堆。更有大人拥护。其间头头彰宝所。一一显真机。心目所知。手足所到。无非是格外乾坤。古佛家风。从缘荐得。匝地优昙。就体消停。荆棘横生。所以学道人。贵乎缘境会心。从心了境。心境一如。方名解脱。始信古人谓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忽然洒落时。又作么生。山月如银牵我兴。闲行不觉到峰西。卓拄杖下座。
小参。举雪峰示众曰。南山有一条鳖鼻蛇。汝等诸人。切须好看。师曰。蛇无头不行。长庆曰。今日堂中大有人丧身失命。师曰。张开蛇口。云门以拄杖撺向面前作怕势。师曰。露出蛇斑。僧举似玄沙。沙曰。须是我棱兄始得。师曰。与蛇揩痒。虽然如是。我却不与么。僧曰。和尚作么生。沙曰。用南山作么。师曰。跳出蛇窟。乃曰。当时雪峰会里者一群蛇。今日被山僧挑向拄杖头上。要教他生也得。要教他死也得。要教他不生亦得。要教他不死亦得。所谓把住则四方无路。放行则草丛里辊。现前兄弟。还有与古人出气者么。有则出来为蛇画足。无则山僧放者一群蛇。齩杀汝诸人去也。以拄杖一时打退。
小参。举古人曰。百丈三日耳聋。不在马祖一喝边。黄檗吐舌。不在百丈耳聋处。是汝诸人。还识百丈黄檗么。若识得他二人。到方丈来。吃一锺茶。一僧随后至曰。装聋作哑。师曰。那个装聋。是谁作哑。僧无语。师曰。将成九仞。犹欠一篑。
师问灵机曰。兴化打克宾。意旨如何。机曰。怜儿不觉丑。师曰。既打趂。何谓怜儿。机曰。也要和尚具只眼。师便掌曰。要我具只眼那。机曰。不是某甲恁么道。争见得和尚。又一日问机曰。世尊拈花意旨如何。机蓦竖一拳。师曰。不得唤作拳头。又作么生。机打师一拳。师打机一棒曰。且道是赏是罚。机曰。少卖弄。师颔之。
师每问众曰。衣带下一线清风。意旨如何。僧多答。师皆不诺。於顺治庚子二月十九日。寂於福严。寿六十九。依法阇维。得舍利光灿者无数。嗣法弟子辈。分散舍利。建塔金粟福严黄檗诸处。有语录二十卷。行世。
嘉兴府金粟石车通乘禅师
金华朱氏子。依天真海藏脱白。禀具显圣。徧参诸方。终不自肯。后谒天童於金粟。顿契玄旨。呈偈曰。我手何似佛手。赤脚蓬头便走。直透向上玄关。管教合取狗口。童肯之。执侍七载。先出世杭之隆庆。次继席金粟。
上堂。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达磨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金粟不谙老婆禅。只要诸人棒下见血。若也恁么会得。触处逢渠。纤毫不立。垂手人间。和光化物。既然触处逢渠。且道。渠是阿谁。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喝一喝。
上堂。僧问。人天交接。两得相见。如何是相见底事。师曰。相逢不相识。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对面未相许。如何是主中宾。师曰。一棒没疎亲。如何是主中主。师曰。脑后掇乾坤。宾主已蒙师指示。顶[宁*页]一着事如何。师曰。穿过鼻孔。僧礼拜。乃曰。问在答处。互作主宾。答在问处。同气相亲。且问诸人。无问无答。合作么生。直饶神光不昧。万古唯真。若恁么会。驴年未梦见在。大众。毕竟作么生道。蓦拈拄杖画一画曰。画断多年烂葛藤。括地清风赤骨[骨*历]。
上堂。玄机透彻。左右逢源。以心契心。流通正脉。统三界以为家。作四生之依怙。宏开不二之门。揭示顶门正眼。放出陕府铁牛。踏杀嘉州大象。正当恁么时。且道。甚么人证据。顾左右曰。任从沧海变。终不与君通。
上堂。少室真机。人天普育。直指父母未生面目。大众。有眼皆见。有耳普闻。且作么生是未生前面目。良久曰。墙外鸟啼声已碎。尽在摇头不语中。喝一喝。
上堂。不寒不热火柴头。拨动些儿爆地流。从此一番亲煅炼。纵横无碍任悠悠。若也见得。不须画地为牢。其或未然。烧却眉毛有几茎。
解制上堂。拄杖本无彼此。趂出一群狮子。蓦然掷地翻身。休得人前露齿。腾腾独步大方。不涉和泥合水。正当恁么时。还有翻掷底么。掷拄杖曰。横身芳草绿。回顾落花红。
小参。扶扬宗乘。须恁么人。知恁么事。具格外眼。透顶透机。敲骨取髓。不落窠臼。如奔流度刃。石火电光。非真狮子。那堪翻掷。岂不见临济初至河北住院时。对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黄檗宗旨。汝二人可成褫我。二人便珍重下去。三日后普化问曰。和尚三日前说甚么。师便打。又三日后。克符问曰。和尚打普化作甚么。师亦打。三尊宿。一挨一拶。摩触家风。威神凛凛。天魔胆丧。文殊普贤。削迹吞声。天下老和尚。闻风结舌。正恁么时。且道。还有建立宗旨底么。良久唤侍者。者应诺。师打曰。普请吃茶。
僧问。如何是父母未生前。师曰。无孔铁锤。曰生后如何。师曰。髑髅粉碎。
问向上一句即不问。历代相传事若何。师曰。鼻孔拖地。曰如何是无得无传底句。师便掌。问如何尘中能作主。师曰。撒手见青天。曰如何化外自来宾。师曰。一棒一条痕。
崇祯戊寅春示疾。僧问。此后向甚处。与和尚相见。师曰。徧界不曾藏。僧作礼曰。恁么则向者里相见去也。师曰。莫错认。遂泊然而逝。世寿四十有六。塔於本山之左。
赣州府宝华朝宗通忍禅师
毗陵望族。幼习儒业。輙念生死。弱冠投靖江。独知披剃。遂谒天童於金粟。童举大千禅师垂语曰。山中猛虎。以肉为命。何故不贪其子。被童逼拶。坐卧不安。经两旦。蓦然除去碍膺之物。趋见童下语曰。惟人自肯乃方亲。童曰。亦未在。师笑曰。和尚只做得大千儿孙。便出已。而闻童自答曰。自肉食不尽。方大彻。翌日童上堂。师问。直下知归则不问。如何大用现前一句。童才拈棒。师指曰。者老汉伎俩不忘。一钓便上。拂具而出。
出住曹山。上堂。僧问。如何是心识不到处。师曰。逼塞虚空。曰转机不圆时如何。师曰。横抽宝剑。乃举世尊因文殊起法见佛见。被世尊威神摄向二铁围山。白云端和尚曰。大众。世尊当时无大人相。如今有向承天者里。起法见佛见。承天终不敢动着他。何谓如此。但得雪消去。自然春到来。五祖演和尚曰。白云则具大慈悲。遂拍手曰。曼殊室利。普贤大士。不审今后更敢也无。自曰。一度被蛇伤。怕见断井索。世尊白云五祖三大老将。谓扶竖纲宗。要且未透末后句在。曹山则不然。忽有向者里。起法见佛见。每人分半院与他。何谓如此。一掌不独拍。两掌鸣聒聒。同死亦同生。还如虎戴角。卓拄杖下座。
住曹溪上堂。拈香毕乃曰。诸佛诸祖。惟以一大事因缘。不用开口。不用动念。直下一一天真。一一明妙。祇贵直截契证。超越死生。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所以世尊。於明星祇得一睹。六祖於金刚经。直用一闻。诸公若也得恁么一回去。便堪传佛心印。方为佛祖嫡骨儿孙。所以灵山会上。世尊拈花。迦叶微笑。便乃亲传世尊之印。谓之正法眼藏。西天四七。东土二三。传至第三十三世。本山六祖大师。谓之吾有一物。后得南岳让禅师。道个唤作一物则不中。便乃亲传六祖之印。自让为始。直下传至三十五世。不肖孙通忍。於天童和尚。自肉食不尽言下。打破漆桶。亲蒙印授。潜心操履有年。方乃深契佛祖之道。方不媿为六祖嫡孙。所以本山。乃六祖说法之地。今日承南都诸护法。会合本省现任诸护法。命本山耆旧。不远三千余里。迎不肖。归祖师之旧室。登祖师之旧堂。升祖师之旧座。举扬祖师底现成旧公案。直令千年旧事顿现目前。曹溪一会俨然未散。试问诸人。既是现成旧公案。又用举作甚么。回机同本得。一举一回新。复举六祖传衣钵之后。隐於四会猎中十五年。一日忽念说法时至。遂至广州法性寺。暮夜风扬剎旛。闻二僧对论。一曰旛动。一曰风动。往复不已。祖曰。不是风动。不是旛动。仁者心动。一众竦然。二僧平地起干戈。一得一失。六祖按牛头吃草。双放双收。检点将来。总欠一着在。竖拂子召大众曰。还见么。只者本来真面目。风旛未动绝安排。下座。
浴佛上堂。举径山大慧禅师上堂曰。毗蓝园里不曾生。双林树下何曾灭。不生不灭见瞿昙。眼中又是重添屑。径山老人。虽然把断要津。大似只见锥头利。曹溪则不然。毗蓝园里不生生。双林树下不灭灭。生生灭灭见瞿昙。分明恶水当头泼。眼既无屑。又用水泼作么。若是接物利生。打头也少者一杓不得。乃顾左右。喝一喝曰。你诸人。因甚一个个水漉漉地。下座。
元旦上堂。召大众曰。无位真人。又添一岁了也。你们今日到处。与人拜年。还曾与无位真人拜拜也未。若也拜得。方知恩大难酬。若也未曾。宝华今日为诸人立个榜样。乃起身拱揖曰。恭喜恭喜。便下座。复有僧问。正当拱揖时。无位真人在甚么处。师曰。不见道。儿孙得力。室内不知。
小参。僧问。明历历露堂堂。更有甚么。师曰。犹是鬼窟里底活计。僧打一圆相曰。脱体无依去也。师曰。依旧跳不出。问譬如本色真金。未入洪炉煅炼时如何。师曰。光明灿烂。曰煅炼后如何。师曰。灿烂光明。曰石头土块。还堪煅炼也无。师打曰。且道是真金是土块。问日轮正当午。虚空绝点埃时如何。师曰。唤甚么作日轮。曰更无别个。师曰。添了一点也。僧一喝。师打曰。更无别个。尚道添了一点。又喝作甚么。僧无语。乃曰。日轮正当午。虚空绝点埃。若道更无别个。早添一点了也。所以认个明历历露堂堂。犹是鬼窟里底活计。到者里。须有个透脱处。方得光明灿烂。灿烂光明。情与无情。一时成佛。真金土块。煅与未煅。向甚么处分。若也未透。须是全身放下。不教一物存留。自然一踏到底。倘不放下。未免迷头认影。若已透得。亦不可放过。倘一放过。所谓一刻不在。如同死人。直得如大死却活一般。无一点气息。无一毫渗漏。二六时中。似水合水。似空合空。方有少许相应分。曹溪今日。说平实禅。汝等诸人。还委悉么。庵内不知庵外事。归家稳坐绝商量。
小参。僧问。巍巍堂堂。澄澄湛湛。当下不能承当。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只为多了者些闲家具。曰检点将来也不多。师打曰。为甚么不承当。僧无语。师乃曰。若论此事。须是云开日出。方得无分别智现前。从无分别中。终日分别。正分别此无分别底。谓之无舌人语。以无分别中能生种种分别。谓之根本智。从无分别智后。得有分别。所以有分别智。谓之后得。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者里何处着得思惟分别来。若也透得。岂不是无分别智。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只者岂不是分别。然正分别此无分别底。所以曰。善能分别诸法相。於第一义而不动。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有语。不得无语。不得向意根下卜度。不得扬在无事甲里。不得向举起处承当。一切总不得。速道速道。才开口便打出。者里又何处着得思惟分别来。若也透得。岂不是无分别智。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有语。不得无语。不得向意根下卜度。不得扬在无事甲里。不得向举起处承当。才开口便打出。只者岂不是分别者无分别底。所以从上古人。亦有领略其旨。未能得到无分别田地。命根不断。活了不死。不得受用。所以道。如人斫树。须根上一刀。则命根方断。又有得到无分别境界。一坐坐住。快活自在。更不理会。虽或解截断天下人舌头。不解无舌人语。总皆死了不活。所以曰。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到者里。截断天下人舌头。正是无舌人语。无舌人语。正截断天下人舌头。若非死尽偷心。[囗@力]地一下。透脱净尽。安得有此真实受用。从上为人方便。已尽情向诸人倾倒了也。只是者下子。无人替汝。着力珍重。
师游琵琵街回。僧问。如何是善知识。师曰。琵琶街上行。曰如何不是善知识。师曰。你不信也去行一行。
来 问如何是寂然不动。师曰。七纵八横。曰如何是感而遂通。师曰。推门落臼。
居士问。月缺一条。还补得么。师曰补得。曰将甚么补。师曰。但将缺底补。
问狗子佛性。赵州因甚道无。师曰。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
天主教问。人是佛否。师曰是佛。曰以何为佛。师曰。自性即佛。曰师还拜佛否。师曰拜佛。曰若然则拜自己也。师曰。西天外道。果然灵利。曰世间那有自己拜自己底事。师曰。疑则别参。
宛委王镇国请。斋於金陵报恩寺。时司寇钱勋卿。张玺卿。赵廷尉。叶冏卿。同泰如讲主。契玄僧录。俱在座。讲主曰。达磨西来。不立文字。后来以楞伽四卷印心。也是自相矛盾。师曰。将谓楞伽经是文字么。主无语。一众大笑。
问债女离魂。那个是真底。师便打。僧无语。师曰会么。僧拟议。师又打曰。切忌私奔。
师问僧。那里人。曰苏州。师踢椅曰。是甚么。僧无语。师曰。虎丘山也不识。乃叱出。
顺治戊子示寂。弟子依法茶毗。顶骨牙齿衣环不坏。建塔於龚公山右。
常州府龙池万如通微禅师
嘉禾张氏子。出家兴善。后游方参天童。入门便喝。童曰。胡喝乱喝。师又喝。童曰。胡喝乱喝。师礼拜。童打曰。再喝喝看。师曰。苍天苍天。茶毕礼出。童曰。我直下疑你者两喝。道道看。师曰。歇歇与和尚道。便行。崇祯十三年。开法如如。次移曹山。后补龙池。
上堂。前三三后三三。个中消息许谁谙。春风处处花成锦。秋水澄澄月一湾。唤作真如不坏法。此人曾未踏乡关。唤作无常生死法。管教累劫受余殃。敢问诸人。毕竟如何即是。以拂子打圆相曰。生佛未形消息在。不知几个肯担当。遂掷下拂子。
上堂。宗门一着离言说。万象森罗早漏泄。睦州担版赵州无。看来犹是多饶舌。不饶舌。顿超越。陕府铁牛吼一声。沧州狮子吃一跌。旁观抚掌笑呵呵。六月炎天飞白雪。喝一喝。
上堂。威音那畔。空劫已前。者一着子。未尝动着一丝毫。及乎万姓纷纭。千差显露。者一着子。亦未尝动着一丝毫。只贵灵利汉子。直下承当。便能得大受用。苟或三搭不回。岂免沉迷苦海。祇如龙潭吹灭纸灯。德山见甚道理便尔。自肯虾蟆吞大虫。
上堂。举法眼问觉铁嘴。近离甚处。觉曰赵州。眼曰。承闻赵州有栢树子话。是否。觉曰无。眼曰。往来皆谓。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曰庭前栢树子。上座何得道无。觉曰。先师实无此语。和尚莫谤先师好。龙池有五十拄杖。十拄杖打者僧。不合问祖师西来意。十拄杖打赵州。不合道庭前栢树子。十拄杖打法眼。不合道有此语。十拄杖打觉铁嘴。不合道无此语。还有十拄杖。待打个人。忽有师僧出来。山僧劈脊便棒曰。只者漆桶。
上堂。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难见其形。拈拄杖曰。拄杖子朝到西天。暮归东土。穷年历岁。不曾遇着一人。何故。从来无伴侣。在处独称尊。
上堂。广额屠儿。放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数。平地登高易。文殊师利。乃七佛之师。於迦文会里作弟子。从空放下难。不落因果。五百生堕野狐身。为甚么却作人语。不昧因果。当下脱野狐身。犹有野狐气息在。众中还有知得龙池落处者么。苟或知得。不妨出来剖露看。如其未然。不见道。释迦弥勒是他奴。
上堂。卓拄杖。喝一喝曰。棒非棒。喝非喝。用出当阳活鱍鱍。闻时何啻三日聋。触着直教亲见血。若是知恩解报恩。丈夫意气天然别。金毛狮子奋全威。野干狐狼俱屏迹。大众且道。屏迹后如何。天下太平。各安其业。
举沩山问云岩曰。承闻子在药山是否。岩曰是。沩曰。药山大人相作么生。岩曰。涅盘后有。沩曰。如何是涅盘后有。岩曰。水洒不着。云岩却问。百丈大人相作么生。沩曰。巍巍堂堂。炜炜煌煌。声前非声。色后非色。蚊子上铁牛。无汝下嘴处。云岩摹拟药山大人相。竭力形容。只得一半。沩山形容百丈大人相。虽是当阳不昧。可惜装点太多。如有人问龙池。天童大人相作么生。即向伊道。僧繇难下手。道子枉劳心。
举洞山曰。须知有佛向上事。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事。洞山曰非佛。云门曰。名不得状不得。所以言非。二老汉恁么道。只道得佛向下事。若是佛向上事。恐未得在。且道如何是佛向上事。拈拄杖卓一下曰。父母所生口。终不为汝说。
举保宁勇禅师曰。风鸣条雨破块。晓来枕上莺声碎。虾蟆蚯蚓一时鸣。妙德空生都不会。三个成群。四个作队。向前村后村。折得棃花李花。一佩两佩。保宁恁么道。虽则风流逸格。事理双彰。未免向百花争艳处着脚。若是秋空皎月。木落飘金。千山露骨。万水澄渟。总未知消息在。僧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师曰。过蚁难寻穴。归禽易见巢。
问。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师曰。虎行樵子径。鸟宿故枝头。
师阐化龙池。十有余载。顺治丁酉冬告寂。塔建本山。
续灯正统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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