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山禪師語錄卷第七
當陽玉泉嗣法門人印正等編
問荅機緣
僧問:「佛未出世、祖未西來,未審者箇在甚麼處?」師拈拄杖歸方丈。
僧問:「承聞和尚有言:『佛耶?祖耶?據此證此。』且道據箇甚麼?證箇甚麼?」師驀拈拄杖,打云:「會麼?」僧佇思,師連棒打出。
僧問:「不可無心得、不可有心求,不可言語造、不可寂默通,正恁麼時如何?」師云:「你在那裏得者消息來?」僧擬測,師噓一聲。僧禮拜,師驀頭一蹋。
僧問:「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未審有何差別?」師云:「飯袋子,你知箇甚麼?」進云:「不知。」師云:「不知,位同諸佛。」
僧問:「有無即不問,如何是狗子佛性?」師劈面一掌,云:「是甚麼?」進云:「學人不會。」師云:「一掌一握血。」
僧問:「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畢竟喚作甚麼?」師驀口一拳,云:「還作觸、背得麼?」
僧問:「臨濟叱三聖瞎驢是甚麼意?」師便掌,僧亦掌,師云:「我掌自有意,你掌是甚麼意?」僧復掌,師連掌打出門外,云:「與你相打耶?」僧禮拜,師驀頭一蹋。僧起,擬開口,師咄云:「何方瞎驢來者裏討艸料喫?」
僧問:「作家相見事如何?」師連咳嗽兩聲。進云:「猶未在。」師打云:「大好作家相見。」
僧問:「萬峰堂內有僧否?」師拈杖,云:「向前來與汝道。」進云:「執杖者誰?」師驀頭打一棒,僧無語,師連棒打出。
僧問:「魯論云:『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如何是患不知人處?」師云:「你知我是凡?是聖?」僧無語,師云:「患不知人也。」
僧問:「『登山涉水,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師云:「腳跟下好與三十棒。」進云:「學人有甚麼過?」師云:「者是甚麼所在,說有過、無過?」僧喝一喝,師云:「猶嫌少在。」
僧問:「靈樹封盒子意如何?」師云:「且道裏許是甚麼?」進云:「不封盒子意如何?」師云:「任從滄海變,終不與君通。」
僧問:「門裏出身易,門外轉身難。難易即不問,如何是轉身句?」師云:「六月炎天冰似火。」進云:「不會。」師云:「冷熱也不知。」進云:「知箇甚麼?」師驀頭打一棒。
僧問:「和尚未生時如何?」師云:「冰糖出在福建。」進云:「已生後如何?」師云:「地頭貨也不識。」
僧問:「世尊為一切眾生開方便門、設一代時教,如何向和尚者裏半字用不著?」師云:「你說底是甚麼?」
僧問:「還丹一粒,點鐵成金;至理一言,轉凡成聖。至理不言,可成聖否?」師云:「你喚甚麼作至理?」僧轉身繞一匝,師云:「掠虛漢。」
僧問:「此事如一箇鐵丸子,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吞吐不得,又作麼生?」師打一棒,云:「者是吞?是吐?」僧無語,師又打一棒。
僧問:「四大之中如何作主?」師作聽不清勢,僧復舉前問,師驀而一掌,云:「你欠靈利。」
僧問:「迷者迷、醒者醒,如何是獨脫一句?」師云:「八角磨盤空裏走。」進云:「不會。」師云:「不會則參。」進云:「參箇甚麼?」師云:「八角磨盤空裏走。」
僧問:「學人終日喫飯不曾咬著一粒米時如何?」師云:「一箇斑鳩九隻鳥。」
僧問:「有苦有樂,途路中事;無苦無樂,亦是途路中事。如何是到家消息?」師驀口一拳。僧禮拜,師與一蹋。僧歸位,師云:「適纔苦樂到那裏去了?」僧便喝,師休去。
僧問:「如何是鼓山折箭處?」師便打一棒,僧禮拜,師云:「見箇甚麼道理?」進云:「不會。」師云:「棒頭有眼明如日。」
僧問:「盡大地是法身,和尚在何處安身立命?」師云:「金剛與泥神揩背。」僧禮拜,師云:「見箇甚麼?」僧鳴指一下,師噓一聲。
僧問:「和尚起期,還是為人?為己?」師云:「一箇瓜子兩瓣殼。」進云:「沒滋味。」師噓一聲。
僧問:「達磨西來,為甚麼又隻履西去?」師云:「長安雖樂,不是久居。」
僧問:「一雨普潤,未審還有潤不到處麼?」師云:「有。」進云:「如何是潤不到處?」師云:「就是你者箇焦芽敗種。」
僧問:「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師云:「看腳下。」進云:「意旨如何?」師云:「瞎。」
僧問:「黑白未分時如何?」師云:「汝禮拜的是甚麼?」僧又別問,師叱云:「兩重公案。」僧又問:「進前逢短岸,退後值深坑,如何是轉身處?」師拈拄杖向腳跟直打出。
僧問:「十年瞻仰,日應萬機,是何人境界?」師云:「非公境界。」進云:「一口吸盡西海浪,翻身高出蜀峰頭。」師驀頭一棒,進云:「謝師證盟。」師復打,僧喝一喝便出,師休去。
酆林耆宿號碧海問:「佛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如何是某甲一大事?」師曰:「請坐。」碧惟立不坐,師曰:「且小事尚不堪,說甚麼大事?」碧罔措,師曰:「好與三十棒。」碧便禮拜,師曰:「是會禮拜?不會禮拜?」碧復禮拜,云:「謝師證盟。」師笑曰:「證盟箇甚麼?」碧擬開口,師曰:「你不會我意,要摘葉尋枝我不能也,你且將『唯佛與佛乃能知之』看他知箇甚麼。」
僧問:「若能轉物,即同如來。學人轉物,同箇甚麼?」師驀頭打一棒,僧喝,師連打兩棒。
僧問:「如何是空劫已前消息?」師云:「描不成,畫不就。」僧禮拜,云:「謝師指示。」師云:「指示箇甚麼?」僧撫掌一下,師震威喝一喝。僧擬議,師直棒打出。
居士問:「道本無言,因言顯道。且道言底是?默底是?」師驀頭打一棒,云:「是言?是默?」士無語,師連打兩棒。士出,少頃復向師前立,師云:「且將你家茶飯問你,百姓日用而不知,不知箇甚麼?」士擬開口,師復打一棒。
居士問:「父母未生前根塵不染時如何?」師云:「既是父母未生前,還有甚麼根塵對待?」士云:「到此則千聖也不識。」師云:「既不識,何以名聖?」士禮拜云:「謝指示。」師云:「假雞聲韻難謾我,未可模糊放過關。」
萬居士問:「弟子姓萬,未審父母未生前姓甚麼?」師云:「我向者裏道不出。」士禮拜,師云:「汝且道:我荅你也未?」士云:「不會。」師云:「不會還姓萬?」
居士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畢竟是箇甚麼?」師云:「百華叢裏過,片葉不沾身。」士擬測,師驀面打一掌。士云:「痛。」師復打兩掌,士云:「痛痛。」師云:「稍知痛癢。」士禮拜,師驀頭一蹋。
居士問:「和尚是活佛,如何拜死佛?」師拈拄杖,云:「且道者箇是死?是活?」士佇思,師云:「擬議思量,白雲萬里。」
朱婆子問:「弟子念佛的是誰?乞師指箇落處。」師云:「你者一問從甚處來?」進云:「朝夕不離。」師云:「不離箇甚麼?」婆轉身繞一匝,云:「不離者箇。」師云:「也是赤土塗牛奶。」
伯玄徐居士問:「如何是佛祖向上事?」師云:「腳跟下薦取。」進云:「此是向下,如何是向上事?」師云:「不顧腳跟三尺水,只貪縱步上高岑。」士大悅。
朱婆子問:「弟子現是女身,未知父母未生前是男?是女?」師卓拄杖,云:「還識者箇麼?」進云:「無去無來。」師云:「是甚麼所在,說來、說去,說男、說女?」進云:「即今如何抵敵?」師云:「好與三十棒。」
徐居士問:「聞金粟老和尚耑人送法衣與老師是否?」師云:「是。」進云:「老師可付與弟子得麼?」師云:「得即得,只是要會衣線下事,汝可會麼?」士云:「不會。」師云:「不得,不得。」士禮拜,師云:「汝見箇甚麼道理便禮拜?」士罔措,師劈面一唾,歸方丈。
僧問:「承師有言:『獅子哮吼,百獸爪牙蘇。』若是獅子兒聞得,又作麼生?」師云:「同類是同類。」僧禮拜,師云:「切莫逐塊。」僧便出。
吳居士問:「如何方契本來人?」師云:「待烏石峰點頭,即向你道。」進云:「烏石峰點頭也,請師向我道。」師云:「道即不無,你喚甚麼作烏石峰?」
僧問:「如何是臨濟下事?」師震威喝一喝,僧亦喝一喝,師云:「你也喝,我也喝,是甚麼意旨?」僧云:「得人一牛,還人一馬。」師笑云:「你得恁麼饒舌。」翌日,僧上方丈作禮,云:「昨日臨濟大師到法堂上來,是某甲一頓痛棒打出三門外去也。」師云:「你昨日喝的是甚麼?」僧復喝一喝,師云:「你只有者一喝。」僧拂袖而出,師隨後打一棒。
僧問:「千七百則公案即不問,如何是學人底真消息?」師拈起棒,云:「汝道老僧者是那一則?」僧便喝一喝,師亦喝一喝。僧又喝,師打一棒。
僧問:「覿面相呈,請師荅話。」師作聽不清勢,僧云:「謝師荅話。」師云:「你道我荅你是甚麼話?」僧便拜。師指椅云:「坐。」僧云:「放過即不可。」又拜一拜而出,師呵呵一笑。
僧問:「一口吸盡西江水時如何?」師云:「近前來向汝道。」僧佇思,師云:「立地死漢。」進云:「相隨來也。」師云:「甚麼物?恁麼來?」僧無語,師正色訶之,連棒打出。
僧問:「如何是父母未生前消息?」師云:「金剛與泥神揩背。」進云:「如何是已生後消息?」師云:「烏龜撞著石點頭。」進云:「未生已生即且置,一口氣不來,向甚麼處安身立命?」師云:「主山前,案山後。」
僧問:「博山和尚誕日,有僧問:『和尚壽年多少?』山云:『平天華甲子,數到劫雲初。』如何是劫雲初?」師良久云:「會麼?」進云:「不會。」師云:「數不完,記不盡。」
僧參便云:「有一事相借問得否?」師云:「只怕鼠口無象牙。」僧擬測,師驀拈拄杖,僧以頭就之,師云:「我偏不打你。」僧云:「棒頭有眼。」師云:「且道眼在甚麼處?」僧豎起拳,師劈拳打,云:「還有麼?」僧云:「撲破泥團子,透出青山外。」師徵云:「如何是你透底道理?」僧擬議,師驀頭打一棒。僧云:「好。」師連打,云:「是甚麼所在,說好、不好?」直打出。
禪石戒子問:「本來清淨時如何?」師云:「如何是你清淨處?」進云:「碧潭明月現。」師云:「拿糞箕笤帚來。」石作禮,師云:「爾輩行住坐臥切不可稍放此箇關頭,畢竟我何處不清淨?若清淨,不應更拿箕帚來參。」
僧參,不作禮便云:「作禮底是?不作禮底是?」師喝云:「者野狐精在那裏中毒來?」僧無語,傍僧云:「在昭覺來。」師云:「且道老僧荅你底是?不荅你底是?」僧罔測,師痛訶一上,僧禮謝而出。
居士問:「水窮山盡,如何是轉身處?」師云:「布袋裏老鴉。」士禮拜,師云:「會得禮拜?不會禮拜?」士擬測,師云:「去。」
居士問:「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如何是心?如何是識?」師舉數珠,云:「且道者箇是甚麼?」士應諾,師云:「胡荅應。」
僧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句歸何處?」師云:「待樹倒時向你道。」僧佇立,師云:「葉森森地何嘗倒?」僧出。次日,僧復問:「樹倒藤枯時如何?」師云:「好一堆柴。」進云:「恁麼則三冬燒不盡?」師云:「始終是一堆笨柴。」僧喝一喝,師云:「冷灰爆豆。」復示偈云:「藤枯樹倒一堆柴,槁木死灰何道哉?幸有絕甦能爆豆,當陽一喝吼如雷。」
勘辯機緣
清谿首座告辭,師云:「鐵蛇橫古路,汝向甚麼處去?」谿拂袖而出,復呈偈云:「鐵蛇橫古路,縮尾藏頭遭屈負;十萬八千程,奔南走北太勞生。嚴正令,截葛藤,猶然錯認定盤星,眉底雙開寒碧眼,無私一亙賀昇平。」師云:「且喜不負中他毒氣。」
萬竹禪人告辭,師豎起拳云:「道是拳,放開又是掌;道是掌,捏聚又是拳。且道掌是?拳是?速道,速道。」竹喝一喝,師云:「三喝四喝後又作麼生?」竹無語,師示偈云:「拳頭巴掌活當機,活得當機指日歸,縱奪抑揚關不住,無毛鷂子拍天飛。竹去,志自止。」
僧辭行,師云:「一言相契則住、一言不契則行,且道是那一言?」僧進語:「不恰。」師訶云:「深痛汝輩下語。」云:「某去也,某去也,何故爭之不足,讓之有餘?」師又曰:「心印從來訶瞎驢,深錐痛劄自如如,雖云去也沒交涉,爭不足兮讓有餘。」
僧告辭,師云:「鐵蛇橫古路,你向那裏去?」進云:「橫行豎去。」師云:「喪身失命了也。」僧無語,遂不去。
無著上座參,禮拜起云:「久聞和尚道風,拈棒此方打人,只是人都不知痛癢。」師云:「今日卻遇一箇,只是皮下無血。」著云:「三千里外已知痛癢了。」師徵云:「那裏是上座知痛癢處?」著將扇子置桌上,師云:「艸賊大敗。」
座主參,師即客司相見,主復至方丈作禮,師云:「已相見了。」主云:「先是人情,此是佛禮。」師云:「人情、佛禮,是同?是別?」主云:「是同。」師云:「既同,何必多此起倒?」主無語,師云:「平日所習何業?」主云:「只解牧牛。」師云:「牛在甚麼處?」主云:「牛在山中。」師云:「還我牛來。」主喝一喝,師云:「恁麼卻犯苗稼也?」主強辯,師叱云:「一等是箇
猜你喜欢 七佛父母姓字经·佚名 帝主于神民主于佛之据根·太虚 大乘庄严经论 第三卷·无著 附录·黄道周 卷三十四(那连提耶舍译)·佚名 卷第七·如卺 佛说海意菩萨所问净印法门经卷第十六·佚名 四分律卷第二十二(二分之一明尼戒法)·佚名 三峰藏和尚语录卷第十·三峰法藏 卷第一百七十二·佚名 杂宝藏经卷第二·佚名 杂阿含经卷第十八·佚名 佛說義足經卷下·欧阳竟无 卷第五·水鉴慧海 卷七·佚名
热门推荐 卷三十·胡文学 巻十四·顾瑛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