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禪師法檀卷第十八
嗣法小師淨柱編
書問二
與石浪首座
自首座去後,每以入山不大深為憂,故今年春亦欲掩關以深之。忽無所至,知首座早已出關住超山矣,豈技癢之?若是耶,朽尚掩關者有四故:一、以法門愈亂愈不可辨,亦且不必辨,以正不勝邪故;二者、觀時觀機,知分知力,恐不知不觀,非唯無益,且有損故;三者、屢有不可卻之招,恐費周折故;四、以行人數十輩忍苦忍貧,死守不去,唯恐住持不耐,久為不安,以約三年之限為慰諸行人故。但不識首座何所見而入、何所見而出也?前光明寺有二僧來,一稱首座為姪、一稱首座為弟者,俱以老成,俱以吾首座不甘寂寞為言,今聞遷住,可謂之知侄與弟者矣。雖然,倘住超山,自有別意,非人所能料,則慰我甚矣。
前得首座書,讀未竟,而象田即念書亦至,彼亦往往以我不復出為願,故聞其守益堅、語益切,此與吾首座臨行與藻雪言無異也。倘首座之守亦無異,則雲門二甘露門,他日普天匝地有不可量者在也。觀象田嘗以得吾首座為有同氣,為幸為慶,此深有挽回薄俗之度者,首座又不可不時通氣脈,為他日計也。
又聞首座每與人抗,此金與石觸之謂也,知不可勝而為,不可也。況法門雖屬不堪,不久自有定論,何用是汲汲為故?
我於二月十五入關,大書聯曰「定論不須下千古,偷安聊爾約三秋」,此立而待之之道也,願吾首座亦宜安心而待之。
今洞下雖不乏人,但少遞相護惜者,聞永覺師為人頗端,此可幸事,但可讚之而已,以其扶律,行事不致損故耳。無諍無辨之道,正宜今日力行,山居殿有半功、葵心,已退執事月印、嵌石二公,并知眾敬愚及數十輩少枝葉可稱精進,即鶴凌孫亦頗能逐隊執勞,能久久不退,或有過師之作,未可定也。首座所應承緣事,得能修德以化之,則無不濟者。若以末為本,我不願也。
目下近遠意頗悅從,但以歲儉為難,禪堂從房一齊歇下,聽緣而已。方今各各努力,鋤钁山田,較首座去時俱已轉生作熟,盞飯可供四十人,菜圃春收可續絕糧。即堂中主有山鳴,悅眾有維弦,書記有藻雪,普梆一響,草鞋如虎,此山居之近況也,寄聞吾首座喜之。
復黃元公司理
宗風雜沓,王事勤劬,此窮和尚之對極門徒也。承訂梅花開後,主人對客。今梅花開已,主對客已。有人問客:「如何是主?」不識居士何以答之?山中萬境雖閒,無奈諸禪者往來煎逼特甚,此入山不大深之故也,故限約三年掩關以深之,昨已偷安矣。
與余集生中丞
昨承光顧,使十四年來積想一傾,頗稱慶快。及捧讀復黃海岸居士書,至「為道不為名,為法不為身」處,令人愧愧不休,幾欲薄懶瓚而不為矣。復自顧疏拙,恐螳努之,取笑於人也。然法門危亂,得居士兼內外而護之,衲輩敢終默而置於不聞耶?第觀時觀機,思懶瓚之尚不可薄也,容山居殘局苟完三年,鄙願得遂,當拼此殘質,唯命是從,是至願也。
復章天對居士
每當岑寂時與道侶相集,一詠鬱花,令人遊夢無盡。忽接惠翰,暢讀花因,欣慰欣慰。爰發孝廉已先居士著鞭耶?天華護彩,舍此其誰?山荒失賀,居士能為我致意否?禪道之衰,今時已劇,所期入此門者以真實履踐為先,然後應機接物,妍媸自辨。所以佛祖言句大似試金石子,具正眼者用之,任他頌古拈古、轉機著語,是佛、是魔無不悉辨,履踐不真者未免金鋀易換矣。居士天性生知,讀書之暇又能搆此格外語言,逢場作戲無不可者,再得捉膝時一番商確,然後流通為美,鬱花之洗豁人目,見者無不以為不朽之業也,恨不能多得耳。昨有相知,欲為小序,至手當即寄覽也。
復曹一蕊居士
前接尊翰及箑頭,深知不忘我故人甚,但天各一方,流光漸遠,每一興懷不能罷。眾命千里杖為愧,仲春得脫雲門,入西溪寶壽,非隆慶也,較隆慶深數里,竹木蕭疏,修徑不減雪棲,是嚴印持。聞子將諸公所蓄以遲某者,憶往與兄輩願頗不淺,此特為之先導耳。天如居士兩番入山場後後訪之,想已還新安矣,其冷骨如故,真隱君子也。聞白僧兄獨居故里,欲附一信,與天如往,奈又不果。山居初得安懶,幾與世隔絕見聞,故不及為覓便郵。兄有書往,幸達此意,不識何時來湖上也?
聞兄近不乏道交為慰,又得趙居士偈意更慰,第不即覿面為惜,想真辦道人應不便爾休去。其間出入,於境緣逆順處定能以不欺自鑑耳,聊評其意以復。長至邊,果能一遊乎?先附力主做功夫語,二紙一煩致之。
嵌石兄近況每同弟打橡栗為安心法,因續元去,促托筆伸意。翰生棧西蘭友兄弟蹤跡,何似有便,通我以慰念舊之懷。世情擾擾,法門猶惡,有心者能一揀邪正,庶報佛恩於萬一。弟亦當於岑寂自砥,以觀其時也。
又
承書與續元禪友來,如親覿一度,即以書復續元去,亦應如見我然,猶未免於一水盈盈之思也。不如天如兄偷空入山數日,與七十二賢峰分賓列主,談以為暢,力窮向上,不涉世緣,令人益珍其為老成。聞兄近況頗細,稍慰。懸懸趙公之約,何以杳然?不可以兄之憨法帶累人也,笑笑。
答祁德公居士
秋空岑寂,忽承令弟至,得接尊翰惠施,又知道念日堅,雖覺喜躍,然猶未能深慰鄙懷者,以居士是大猛烈人,定能一刀兩段討個分曉,而肯悠悠說堅、不堅乎?堅、不堅,則疑信相參,隨人上下而已,宜居士所不為也。近欲入閩,將有一年之別,古人云:「三日不相見,莫作等閒看。」想居士自能努力,而不俟衲歸,當先有便,羽報平安也。
答邢吉先居士
前翰中有「一切無心即離俱病」之問,此特遣著語耳。苟執而不化,則又有「無心猶隔一重」之語,其疑又何有已時乎?真辦道人觀時觀機,竿木隨身,逢場作戲,出處聽緣而已。至於功名,宜冷則冷之,離亦一道也;宜熱則熱之,即亦一道也。但得左右逢原,何病之有哉?
與蔡子穀居士
世情戀戀,法愛猶覺依依,但不可為愚者道耳。分袂歸,每與相知言及護持金粟之神,餘光豈止被及一法相而已哉?不知近日戒酒光景何似?石車兄以雨阻,不及入山,特遣侍者渡江踐約,可謂不負先師者。見時煩為致意。元公居士幾日曾相見否?
與集生余中丞
承護念,入閩冬復春矣,不識道體健飯否?叢林得人否?某抵長慶來,縉紳居士俱欣然,誠不虛老居士願。華雨監院雖根性過緩,亦稱穩當。臘八日,付戒一壇,春新積香儀,續置禪堂一所。張方伯捐俸結制,內外三百餘俱精進。擬浴佛解制後,同京臺諸居士上雪峰,或可存老居士意,第欲併爨恐不易也。大約閩中法道,邪禪未熏,似有起色在,宿願未酬者,今正是時。且僧俗望駕如渴,未審肯即扶策否?否則冤有頭、債有主,與山僧有何交涉?衡廷田事勢不可復,茲另捨百金造廊。起手其東邊精室,向為人得,今己力為復之,以滿尊願,為杜口處耳。此間興廢任在居士,故不得不喋喋也,餘不悉。
與季超祁居士
閩中緣未竟而歸思動者再矣,雖知僧無家,其如知己何?近聞邊報甚恐,而憂國憂民之人未審此時作何話說?陰翌之論,斯林下人所深愧也。觀令弟才力裏赤片片,終不甘弄寓山片石已者,居士能佐之乎?今居士既承當個事,則知向之稱隱稱逸,可謂前言戲之耳。古云:「見道易,守道難。」而行道復難,況戴兩莖髮而居於行守之間,抑又難中之最難,不可不深慎也。居士勗之。
與陳華甫居士
福建佛事,喜無男女雜踏之擾,諸鄉縉紳俱認真護念,第衲所深意投老者,唯寶壽拳石耳。況與諸善信大有夙緣,令人夢寐以之,非勉強也。惟居士力護,以俟衲歸,歸期舊約,或半年、一年,決不至爽信者。今秋入闈,定當努力,念我山林人自不能安邦定國,又無德堪為陰翊,惟居士蠖伸一肩任之而已,使人人各發此念,而國界未有不安者,居士勿以一人力微為自怯也。我教謂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虛空悉皆消殞。此雖理路,亦可事推,況居士已知會萬法為自己者,則一人自幹一人事,皆居士之本願,衲特為饒舌耳。忝知愛之私,故私望之。
答陳克一居士
石頭南嶽上諸祖,以人多質樸,故酬對處顯多密少。其真證者即顯亦密也,其未證者俱以意通,意通則落知解,即密亦顯也,非師家咎也。至於石頭南嶽猶顯密兼唱,下及五家分門列戶,純貴乎密者,以人心雕琢殆盡,有錯會者、有附會者,真假莫辨,非的悟的傳、暗機圓合、賓主協通者,孰能把住探竿知水之深淺哉?所以推此秘密一路最妙最玄、極尊極貴,使放僻邪侈、惡魔外道不能假借以亂真,此不得不密也。古謂威音王以前無師自證即得,威音王後無師證者盡屬魔邪。良有以矣。今居士雖做處質樸,省處亦真,故見諸祖平實顯言,一印印去,略隱密便料理不下,此過在以顯為顯,未能顯密圓通耳。如居士所印正脈中南泉之寬廓非外、寂寥非內,及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等謂無疑,至於斬貓、趙州頂鞋等謂不了則疑信相半,非過量人所自安者。唯居士更過此關,則一任懷中抱子、腳後登妻,盡是秘密法門,否則平地上跌有日在。珍重,珍重。
復贛州嵯峨諸檀護
靈際斯興,道音遠播於桑門;佳聲此振,德化潛施於詞苑。瞻貽言而色起,聞高韻以神飛,恭惟諸大居士閣下:心空及弟,氣吞秋月之長江;意極無為,法運春風之百丈。嵯峨古剎,賴檀信而重整型規;寂照寶方,得法侄而一新儀範。叢林幹蠱,祇樹金湯,內外得人而有慶,邇遐獲善以無虞,想佛法之隆盛俱讓豫章,思祖道之恢弘咸輸廬阜。衲入於仙霞,經三百而遊七閩,目窮水山之勢,離乎浙地幾十度,而接八行招歸故里之殷,且解富沙之新令,還酬寶壽之舊緣,或趁春風而笠戴,江西事難預定,或取白門而棹遊貴境。法不先期,茲承寵召,未便專辰,聊申裁復以代晤言。
復王東里總憲
下雪峰滿,擬走候道履,奈隨緣轉流,覽古汀淹滯山水,曾以數行遣徒代訊。復為永安路阻,至今覓便無郵,每念華林把晤,若非老居士打開格則的,又焉能令貧道肆口恣心,橫拈到弄,為作家相見也?呵呵!冬制正結建寧之普明,而洽禪友適至,捧讀翰招住持三平,不勝踴躍。奈先一日為建陽靈峰邀住,未及應命而至,然積想未消,終當向百丈漈邊與老韓覿面相見,不煩向侍者處尋消問息也。偈扇伴啟,草復不宣。
答考亭朱步紫使君(附來問)
佛曰覺、儒曰睿作聖,皆屬思也。六祖乃謂不思善、不思惡,則孔子九思中間,思明、思聰、思問難等獨非善歟?周公夜以繼日,思兼三王而施四事,豈非欲多多益善歟?善何不可思也?關睢寤寐反側,鍾情窈窕,思果善歟?惡歟?豈聖人獨難之歟?且善惡雙遣,思置何處?釋亦戒偏空也,抑聞之老莊,其言:「上善若水。」水和萬物而不爭。又曰:「賊莫大於德。」有心,而心有眼,六祖無,亦欲人忘其爭、去其眼歟?易稱無思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此語頗有會歟?三教一理,愚蒙未能融合,大和尚何以教之?
人生日用雜念雖多,不出善、惡、無記三性,出則為空、入則為有,空為小聖、有為凡夫,唯大根器、大力量人以中道第一義諦,不偏不倚,極學窮參,一旦豁然,空、有雙銷,二六時中隨緣任運,不著於凡、不住於聖,兩邊不立,中亦不居,克盡己私,復還天理。如鏡垢盡,因人妍醜,非鏡有妍醜也。佛為覺、睿作聖,亦若是而已,非屬思、非屬無思也。非思,故寂然不動;非無思,故感而遂通。道之上善、儒之至善、釋之性善,非善惡相待之善也。此語三教真可會通,一言以蔽,又何足疑?若疑六祖不思善、不思惡,似屬無思,不妨深體六祖問意,即知宗門謂「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直接引人之言外風規也。
彼以三教學人著於言教,不重己靈,去道似遠。間有體認,誤以思惟測度聖人境界,說時似順,行時卻違,不肯將此思惟測度的心體究一番。故祖師西來,見人說心、說性,要覿體舉出個心來、性來;見人思善、思惡,要人覿體舉出個思善、思惡的道理來。故六祖問惠明曰:「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如何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惠明言下大悟,則知宗門為人別有長處,其意非專教人不思善惡也。
今老居士既已會通,肯於不思善惡處更加參究體認一番,定知飯是米做,從上疑情一笑而釋矣。然參究體認是又思,思者與思不同。教中先以無思為體,後以有思為用,尚屬漸途,以其不如頓教,以思無思之妙反思靈燄之無窮也。故終日思而無思、無思而思,高登聖域,豈小聖只知無思而凡夫只知有思耶?
此六祖去古未遠,尚可如是提撕。處今之世穿鑿殆盡,才有言語知解橫生,不能復爾激發後昆,至使陞座指揮難為下口,不得已曲暢旁通。若一味以言遣言、以理遣理,使人撞入葛藤,無有解脫,此無貴於宗門也。衲不敢以宗自居,特信宗之妙,或可與老居士同參。何如?
答唐祈遠孝廉
昨走數行,草草附訊,正恐道駕冒暑,令人不安,忽接惠翰,殊慰鄙懷。所云:「弁山法道,居士全始,實賴全終。」然全終惟艱,貴使先瑞兄安於常寂耳。雖雲門一脈靡靡不振,而弟兄之分恒安枘鑿者,皆貧道自甘所致。今一旦僭竊,不唯取笑諸方,亦獲罪於常寂矣。況寶壽雖小,未可遽有庖人之越,萬不得已,尚容秋涼一奠弁山,擇一法侄主之,一整無諍之風,庶不負全始盛懷,而且為全終穩策,餘則不敢與聞。向承布施,百不卻一。此謹奉璧者,恐蹈傷廉故轍耳,笑復不盡。
復弁山諸法侄
叢林者,道德之所從出也。欲行道德,先正名言,名言不正,道德廢矣。今弁山法道已遍天涯,而獅蟲咀嚙,賴以鎮安,使愚得以傍觀泉石,猶冀略伸管見於他日耳,恐一番當局未免迷生,此在諸法侄所宜深護於我也。況百丈移龕未曾親送、二世新遷未曾遣吊,萬勿復舉,杜我將來。常住公物,檀護公書,統此璧謝。
與離言法侄
「冤有頭,債有主」,此大眾告諸龍天,而吾法侄有不容避者。昨數行中無許多便宜與法侄討得,若為先讖焉?兼之護法傾城,即請高踞龍華頂
猜你喜欢 中缅印要在佛教中联合起来·太虚 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卷第一·佚名 指月录卷之四·瞿汝稷 昂誐天姊品第十九·佚名 佛学与文化·太虚 佛说妙好宝车经·佚名 中阿含经卷第五十·佚名 宗镜录卷第八十一·延寿 释门归敬仪(卷下)·道宣 卷十五·佚名 人生问题之解决·太虚 佛说造像量度经解·佚名 成实论 第七卷·佚名 谁知道你·佚名 瑜伽师地论卷第六十四·玄奘
热门推荐 卷三十·胡文学 巻十四·顾瑛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