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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五十三  謇齋瑣綴錄一(明)尹直 撰

(謇齋瑣綴錄,八卷,明尹直撰。尹直,字正言,江西泰和人。景泰五年進士,官至翰林學士、兵部尚書。明史卷一六八有傳。)

謇齋瑣綴錄一

經筵禮儀

視牲本末

翰林故事

○經筵禮儀

令上御經筵,肇於嗣極之初,是為天順八年甲申之八月二日。歲率以二、八月中旬起,四、十月末旬止,月三會講,日皆逢二。進講,每兩人,一四書,一經。講章皆預呈閣老,轉付中書繕錄正副

各二紙,隔日進司禮監官奏知。先晚,於文華殿內寶座地平之南,設金鶴香爐左右各一,於左香爐之東稍南,設御案、講案各一,皆西向,案上各置所講二書,以夾講章各壓以金尺一付。至期早朝,近

侍內臣及知經筵官、總兵、閣老、學士, (「近侍內臣及知經筵官總兵閣老學士」,「總兵」原作「總裁」,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并講讀官及六部尚書、都御史、大理卿、通政使、

鴻臚卿、錦衣指揮使及四品以上寫講章官俱綉金緋袍,其展書翰林官與侍儀御史、給事中、序班、鳴贊等,俱青金綉服。朝畢,駕起御文華殿,皆隨之。大漢將軍凡二十名導駕至左順門,退易冠帶便服

,仍各執金瓜,而領將軍或侯或伯者,則易金綉蟒衣。追越眾官,進左順門,皆分班綴行,立文華門外,竢傳宣云:「進來。」則將軍先入殿內,負東西墻立, (「負東西牆立」,「東」原作「內」,

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諸官升陛,鴻臚卿贊入班。行禮畢,以次分由殿東西門入,重班立。指揮則立西一班末,稍前,御史、給事、序班六員,分於中門左右,北向立。序班二人舉御案

進上,二人舉講案置中,鳴贊唱:「進講。」講官各出班,立講案前,展書官二員出班對立。鳴贊唱:「講官並行禮。」興。東展書官進至地平,膝行詣御案,展四書講章。講四書官亦稍前近案,展所

講書,竢展書官復位,仍先說講某書,然後申講。講畢,掩書稍退後,原展書官仍如儀進,掩書復位。西展書官與講經官進退俱如前儀。講畢,仍並行禮,各回班。序班各撤案,聯置舊所。鴻臚卿中跪

奏:「禮畢。」上諭:「官人每喫酒飯。」各官跪承旨,興,以次出丹陛,仍行禮,乃出左順門。宴以官序,惟學士之坐立,則序於鴻臚卿及四品以上寫講章官右,展書官坐立亦序於四品以下寫講章官

上,重職事也。其號日講官者,凡四員,日輪二員。先大學衍議,次貞觀政要,二書皆不用講章,惟各以黃票書所起止預進。先日,內臣設御案於文華殿後穿堂中,以二書并起止置案上。至日,早朝畢

,四講官同閣老隨駕入至殿內,授內臣以來日起止,門內行禮,分班北向前後立。東班當講者詣御案前,內侍授以牙籤,右手執之,且指且講,書則向上,初展後掩,皆屬內侍。講畢,還籤復位。西班

當講乃進講,悉如東儀。講畢,上諭:「先生喫酒飯。」皆跪承旨行禮,禮前後皆一拜三叩頭。出宴於文華門外西廡,禁中謂之「小經筵」,或謂之「小講」云。

○視牲本末

國朝大祀之牲,皆預養於犧牲所,所在天壇西南隅。歲以臘月朔旦,駕親臨閱,文武堂上官皆先候於所南門外。駕至,則樂舞生羣行叩頭禮,錦衣指揮使奏落輦,尚膳監太監進茶一鍾,上乃降輦。

禮部、太常寺堂上官分導以入,眾官皆從,立門內。俟駕周視各牲畢,送出門,升輦進茶畢,乃退。以後每夕輪一大臣繼視之,蓋自五府及吏、戶、禮、兵、工五部,通政、翰林堂上官之無故者皆與焉

。太常寺則先期以次坐日具聞。至次當往者,則太常與簿廳先日徑其手本稟請。是日早,總兵官遣一頭目先受約束。至晚,率五十騎卒,候鍾定人靜,乃具盛服,騎卒導從正陽門出,所過火甲籠燈,夾

道候迓。抵西天門,釋輿駐騎,徒步入門,循道旁行,道以御嘗行故也。至所北門,則禮部委官及養性士卒、知觀、提點皆候。肅入,自兔房、鹿檻、羊棧、牛枋、豬圈,周行歷視,乃坐官亭。所官具

牲數揭帖以呈,蓋牛犢二十九、壯羊二十二、鹿二、兔十四、猪三十四也。辭出,騎卒火甲仍導,抵城,閽人啟鑰,皆入歸第,乃散。明早,則具絳袍,先百官入左掖門,至丹墀,立於鳴贊官之右,俟

上御寶座,靜鞭鳴第二聲,稍前,立於大漢將軍之南。三鞭止,即上御道中跪,自稱某官某看牲復命,俯伏三叩頭,興,退立於常朝班之東,俟眾官行禮畢,乃還班。其日或值輟朝,亦須絳袍,惟自正

旦以後,上御殿則或朝服或公服從眾,獨加布履,升陛由殿東第一門入內立,俟駕臨鞭止,復命如前。起,越王門之東之門乃出。若值傳制,則具朝服先入華蓋殿,復命也。夫用騎卒者,傳自宣德間始

,所以防不虞也。蓋故事,視牲屬明曉,往還卒遇中宵,以久漸差,至僅二鼓,已還矣,亦莫知其非也。因循簡便,豈啻是哉!

○翰林故事

永樂初,選翰林文學之臣六七人,直文淵閣,參典機務,詔冊制誥皆屬之,而謄副繕正,則中書分直更入,事竣輒出。宣德間,三楊諸先生始置廚饌於閣之東偏,而選能書者處以閣之西小房,謂之

「西制敕房」。諸學士則居閣之東五楹,專管誥敕具稿,定正於閣老,乃付中書繕進,謂之「東誥敕房」。而帶知制誥銜,則惟閣老與諸學士而已,中書等官不敢僭也。時諸學士每早與閣老會食乃退。

正統九年,陳芳洲先生入閣後,學士惟劉鉉先生一人,過自遜避,朝退止於東閣,不復會食視誥敕,以後學士皆因之。至今誥敕,閣老悉委於中書、序班、譯字等官,一樣畫葫蘆矣,然且誑人曰:

「出其手。」一日,柯學士孟時謂中書黃瓊曰:「某人敕命稿作,急謄上。」瓊答曰:「尚未作。」孟時但竊笑之。詩曰:「維鵲有巢,維鳩居之。」孟子曰:「久假不歸,惡知其非。」真有固此類歟

五府、六部、都察院精微皆送翰林,注銷掌於學士。陳芳洲先生入閣,兼掌翰林印,則委於博士、典籍、待詔、侍書等官,猶是也。至天順二年,博士以下官悉缺,則直付於東誥敕房中書、郎中等

官矣,而繳進文移,則代署學工職名耳。

四夷舘本屬翰林院提督。每月朔,掌印學士僉押公會簿送舘。自提調教師以下,皆日畫卯酉,月終送院稽考。故凡考譯字官并子弟,吏、禮二部移文會同本院,學士無不與焉。成化己丑,禮部偶失

請,掌院事者怒,不之與。至今文移徒屬學士,而會考則一歸於閣老矣。

文淵閣本翰林內署,非衙門名。故凡朝廷之宣召,諸司之文移, (「諸司之文移」,「司」原作「事」,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雖事關機務,亦止稱翰林院,或稱會同翰林堂上官

,初不以內閣名。比年以來,則直稱會同內閣大臣,而翰林堂上官不道及矣。後進朝紳之不習事體,大率類是。

正統以來,四月下旬經筵講畢,賜諸執事宮扇, (「賜諸執事宮扇」,「宮」原作「官」,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各人一握,皆上親授之。天順間,以經筵輟,乃命中官傳賜於各

堂上,而學士猶與焉。成化以來,經筵雖御,而此典不復行,徒仍天順時例,甚至學士亦間有弗與者,不獨經筵諸職事也。宣德以來,閣老及經筵日講官間賜冠服,必緋袍金帶,無問品秩。今上御經筵

之初,萬循吉、李文通為學士,孫舜卿、劉叔溫、牛大經為少卿,兩不相下。當賜衣時,牛太監右其侄,故三少卿皆賜金帶緋袍,而萬、李則賜青羅袍,以抑之,然帶猶金也。後牛敗以他事,此亦坐之

成化己丑冬,王惟臣、彭彥實進日講未久,適遇賜,雖仍緋袍,而帶止素玳瑁耳。時疑文通不欲并己,說許太監臨期易之。成化癸巳夏四月,復賜王、彭以素香帶,閣老乃乘間言之。及端午節, (

「及端午節」,原無「端」字,據明代史籍彙刊明藍格抄本補。) 賜閣老織金麒麟大紅紗各一端, (「賜閣老織金麒麟大紅紗各一端」,原無「老」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因并賜

以鑲金玳瑁帶,故典始克復也。

正統以來,諸學士與閣老每早朝退,俱入東閣,圓揖畢,講讀以下官序立閣門內,中書等官雖進四品以上秩者,亦從眾序於閣門外,總揖諸學士與閣老,乃散。天順初,徐有貞驟進大位,欲示私恩

,乃聽西敕書房中書等官請,另揖於文淵閣下,不復從眾行禮。惟東誥敕房中書等官,尚仍舊揖。尾大不掉,其有自哉!

今翰林院外署,本鴻臚寺舊址,建於正統七年,而印則造於六年也。初落成日,諸學士皆到任,錢文肅先生掌印,不設西楊、南楊二先生公座,曰:「此非三公府也。」至期,二楊聞,乃命工部具

椅案,胡宗伯定位次,二先生始自內閣出就座。時論雖韙文肅。然二公所供職,則固翰林事也。成化壬辰夏四月,直等陞學士。到任時,可齋彭先生以兼秩,非本院學士,止於後堂,辭不出座,萬循吉

請至再三。直乃進日:「聞西楊先生亦嘗坐,先生何為辭?況後陳、高諸先生亦未嘗不坐。」可齋始出,坐中,萬先生坐右,商先生時以兄喪不至,故虛其左,而直五人以次東西列坐。既僉書畢,講讀

以下官請行拜禮, (「講讀以下官請行拜禮」,原缺「讀以」二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直等辭,可齋曰:「拜是,禮也。」禮畢, (「禮畢」,原缺「畢」字,據明朱當■〈氵眄

〉國朝典故本補。) 入宴後堂。王惟臣、江東之、楊惟新并坐於上,直與彭彥實以嘗師可齋, (「直與彭彥實以嘗師可齋」,原缺「與彭」二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辭坐前席。講

讀、修撰年深者亦前列, (「講讀修撰年深者亦前列」,原缺「者亦」二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餘東西序。是筵醵費頗鉅。既而,直等同復一筵, (「直等同復一筵」,原缺「復

一」二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亦如之,此本院故事,他衙門無有也。

正統間,錢文肅陞禮部侍郎,陳芳洲先生繼握院事。未幾, (「未幾」,原缺「幾」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入閣,仍兼掌之。及進位少保,本院移文諸司,猶署職名,因具疏

請止署姓。初,本院案牘,諸學士班署之後,各自重署者, (「各自重署者」,「署」原作「置」,據明歷代小史本改。) 惟掌院學士與孔目二人耳。成化己丑冬,直署院事,蓋以侍讀署自直始。 (

「蓋以侍讀署自直始」,原無「自直始」三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時直見孔目不僉名, (「時直見孔目不僉名」,原無「時」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詢之,曰

:「自柯先生始革其弊。」直曰:「朝廷設首領官,正欲上下相制耳,其弊固當革,豈可遽革其職哉?」乃命署職名如舊,弊亦無能為也。

皇朝宮殿,最尚簡便,自奉天、華蓋、謹身三殿外,西則有武英、仁智二殿,皆畫史藝士供奉遊豫之所。東有文華一殿,儲君所御,然上每月三次經筵,及每日閱章奏,亦御此殿。

東宮講讀, (「東宮講讀」,「宮」原作「殿」,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則在文華殿東廂房,凡三間,設座於北一間中,開一門向南。每早各官皆綉服進,俱行叩頭禮後分班立。

(「俱行叩頭禮後分班立」,「俱」原作「則」,據明代史籍彙刊明藍格抄本改。) 東宮自座上背誦先日之書畢,東講官直上至地平前立,內侍授以牙籤,手執指書而講。四書講畢,從西而下,橫折過

東,還班。西講官從下橫折過東,直上地平前,講經如東儀。講畢,從西下,橫折回班。蓋左進而右退,折旋中矩,禮也。書冊皆向上。講畢退食後,東宮乃易■〈衤曳〉■〈衤散〉,金鑲寶石或玉鈎

條,向西窗下習倣書一張。各官易素袍復進,通講三日之書。既畢,睿旨:「先生每喫茶。」各官叩頭而出中間,少立,內臣設一桌,將東宮倣書展於桌上,請視。閣老以朱筆點字之端楷者,內臣每請

多點數字,庶奉進皇太后見之而喜。點畢,內臣將倣書進,各官出門外,內臣奉茶,飲畢,乃退。

永樂間,嘗選舉人、監生習四夷譯書,恐其妨曠本業,乃命會試卷尾識譯書數十字,三場畢,送出翰林定去取,仍送入場填榜,蓋優典也。然既登第,仍官舘中習譯書,如許道中先生是也。至景泰

初,吳禎以民人充譯字官,始援此例中鄉試。及登第,又以與修寰宇通志成,從眾庶吉士出授御史。成化間,俞瓚又因此例授主事於戶部。蓋資稍可進,輒習舉業,而譯書不復精,徒止為科第之捷徑,

故争趨者眾。天順八年,彭可齋始建白如制去取於內,不復送出院矣。

景泰間,予以庶吉士與修寰宇通志。一日,同彭彥實往文淵閣之東如廁,適值少保芳洲陳公亦來,予兩人卻立,公疾行而過,顧予兩人笑曰:「以緩急為序。」他日,公入廁,周堯佐贊善先在內,

公戲曰:「人生何處不相逢。」觀此二語,公之從容善謔,風流醞藉,蓋可想見。

宣德以來,中書秩滿,止陞二級。其於西敕書房也,累轉至五品郎中等官,則兼繫待詔、侍書等銜,雖程雲南、黃養正、朱孔易等皆見寵任,亦僅四品散官耳。正統間,曹先生用事,始授一二太僕

卿亞、順天府丞,亦未嘗有假清卿者。天順以來,中書滿則陞吏、禮二部員外郎,員外郎滿則遙授山東布政司參議銜,順天府支俸,兵部撥皂隸,仍懸員外牙牌如舊。書辦一遇恩例,則太常卿亞可拾取

,至為人書銘表記,則遂知制誥兼經筵等銜無不竊署之。雖日供事於閣老之前,而媚附中貴,時節恩賜,鮮不與被。其窺伺動靜,陰市恩私,則自景泰間已然。故王千之先生初入閣, (「故王千之先王

初入閣」,「千之」原作「謙二」,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遂奏黜王謙、陳學等數人外補,士夫翕然稱快。千之先生敗後, (「千之先生敗後」,原無「千」字,據明朱當■〈氵眄〉

國朝典故本補。) 至今成化,又復日熾,或初授山東參議,值慶成宴輒求侍坐殿中者,或初充史舘謄錄,未舉一筆,以丁憂去,服闋,適書完,遂由員外進郎中者,其妄干恩澤,紊亂舊章, (「紊亂

舊章」,原無「章」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曾無一人舉覺,可勝嘆哉!

正統間,禮部缺侍郎,吏部擬苗先生衷以進,朝廷易以錢習禮先生出補之,縉紳皆往賀之。錢先生曰:「吾今任有司之職矣,何足賀。」未幾,陳、高、曹、苗四學士皆遙授各部侍郎,仍舊供事翰

林,蓋一時舘閣盛事也。

正統十四年秋,虜逼京城,時大臣有奏留邊將守京城者。兵科給事中葉盛上言:「今日之事,邊關為急。往者獨石、馬營不棄,則六師何以陷土木?紫荊、白羊不破,則虜騎何以薄都城?即此而觀

,邊關不固,則京師雖守不過僅保九門無事而已,其如陵寢何?其如郊社壇壝何?其如田野之民荼毒何?急遣固守宣府、居庸為便。」從之。先是,土木既敗,邊城多陷,宣府孤危。既而,朝議復召宣

府總兵官率兵入衞京師,人心亦皇皇,或欲遂棄其城,眾紛紛争就道。都御史羅亨信不可,仗劍坐當門拒之,下令曰:「敢行有出城者,手斬之。」眾始定。城中老稚歡呼曰:「吾屬生矣。」因設策捍

禦,督將士誓死以守。虜知有備,不敢攻,北門鎖鑰賴以保全,亨信之力也。

按:古今立國,邊藩為急。我朝建都幽燕,迫近胡境,大寧既失,所恃者宣府,少為屏蔽耳。正統之末,當國者惟知保京師,而付宣府於度外,殊弗思宣府苟不守,則山後皆淪寇場,陵寢單外,而

胡騎鳴鏑北門矣,何以為國?幸而羅公忠義奮發,誓死以守,不獨一城生聚蒙福,而京師實賴之,故世謂亨信有社稷功,信矣。至守大同,則郭登之績尤偉焉。

朝廷以內閣政機重繁,欲增一二人而未得。時錦衣劉揮使素善徐珵,薦於金太監,乃召至左順門問計。徐甚言城不可守,必須南遷。眾內臣皆叱詈之,而徐力主前議,至泣下,語瓚瓚不已。金乃命

人扶出之。江時宜先生值於左掖門,問曰:「如何?」徐曰:「吾主南遷,不合矣。」江入,昌言固守之策,遂見稱賞,命入閣。既而,徐屢被薦,皆不允。一日,徐為芳洲推一命狀,侑以玉帶一束,

謁於芳洲先生,曰:「推先生命,玉帶當至矣, (「玉帶當至矣」,「當至」原作「至當」,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故敢以獻。」先生納之,乃教徐易名,庶朝廷忘前議而薦可允,於

是更名有貞。他日,張秋河決,徐欲假往治進官,商先生托王公度詣內閣舉之,遂陞僉都。至景泰丙子十二月,修河功訖還。上召詣御前、慰勞給賞,陞副都。有貞又求芳洲舉其入閣,不得。乃潛告石

亨等,上有病,容圖舉事。踰歲,春正月,遂以迎復功進閣,坐芳洲諸公以不軌,榜示天下。且私報商先生云:「我無奈何囬互, (「我無奈何回互」,原缺「回」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

補。) 只得置足下於末。」其亦可謂蜜口劍腹者歟!

景泰間,高少保先生以陳芳洲先生獨見寵任,乃疏請內閣增人,實欲援知己自助,意屬錢原溥。方私托商先生贊之,良久不應。高曰:「商公,如何。」商先生曰:「再看。」殊不知二公素不相得

,如水火然。及疏下內閣推舉,芳洲曰:「疏中有云,不拘繁劇衙門,則三法司亦可舉。若然,則吾所知者,蕭維禎也。」意實不在蕭,特以沮錢耳。高先生遽改舉王千之先生,又所以沮蕭,於是千之

遂有入閣之命。後千之深服芳洲之識量,而甚不足高之狹隘,竟用不合。時謂高先生自生一敵,然千之好惡固不私也。

天順初,以景泰易儲之故,凡翰林有帶東宮官銜者皆改別職用, (「凡翰林有帶東宮官銜者皆改別職用」,「改」原作「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是改李克述、林恒簡、黃廷

臣尚寶卿,劉主靜、倪克讓、呂逢原通政參議,錢原溥尚寶少卿,俱兼翰林,講讀以下官,仍舊供職。蓋出有貞意,且曰:「若改以翰林之職,則是陞,非改矣。」未幾,呂先生遂帶參議銜同可齋彭先

生入閣。是冬,陳汝言用事,言於上曰:「翰林院官皆帶別衙門銜,而本院學士乃無一人,事體自不便。」上召冢宰王九臯承旨,九臯對曰:「學士之職不輕,今似太多。」汝言折之曰:「唐有十八學

士,今何多?」於是俱改學士,錢則侍讀學士,而可齋則以少太常兼侍讀改兼學士。明年,廷臣使交南還,亦援例改。輿論汝言所行可稱者,惟此一事,有貞有愧耳。

按:景泰易儲之意,天下後世共非之。而徐有貞逢迎,凡翰林院帶官銜者俱改別職,變亂舊章,尤萬世罪人也。而九臯亦濟其惡,幸陳汝言折之,仍復舊制,而有貞得無抱愧乎?

景泰間,朝廷命揭纂修官職名於文華殿壁,時命中貴詣舘促完書,或取稿御覽。每遇上林、南苑進時新菓品,輒頒賜舘中,多至五六篚。旋報閣老,同行禮畢,乃啟黃封,品分以歸。又嘗賜燒猪蒸

羊,上尊宴勞於東閣,皆霑醉。直幸與,被其榮,蓋一時恩意勤渥,前此無有也。

國初,革中書省不設宰相。永樂初,乃設內閣,選翰林六七儒臣居之,職知制誥,日備顧對,參決政機,隱然相職,而官不過學士。洪熙初,始陞孤卿,皆潛邸舊人,而三楊同官最久。當是之時,

干戈甫定,宗室未蕃,軍職尚少,經費無幾,國用有餘,民間人稀地廣,法網未密,財利無制。宣廟英武,乾剛獨斷,百司守令,久任不更,官民相安,天下號為太平,三楊之名所由以著。時福建僉憲

廖謨杖死驛丞事,東楊以鄉官欲坐償命,西楊以鄉故欲擬因公,互争不決,請裁於太后。王振因而進言: (「王振因而進言」,「因」原作「欲」,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三楊皆有

私,償命過重,因公過輕,宜對品降調府同知。」太后韙之。自是振日捃摭內閣之誤,裁決一歸於振,三楊乃迭請告展省。適宗室中有遺東楊土物者,振將發其事,西楊以東楊不在京辨解之。東楊聞報

,兼程造朝,觸冒瘴疹,卒於錢塘。以此振權益專,好大喜功,遂因麓川思機發、思仁發兄弟讎殺,遽有麓川之征。遣將出師,疲耗中國,濫費爵賞所争荒夷之地,竟何益於國家?乃至九溪苗僚乘勢不

靖,兵連禍結,延至葉宗流、 (「葉宗流」,明史卷一0英宗前紀作「葉宗留」。) 鄧茂七、黃蕭養輩相扇而起,極於土木之大變,此皆三楊失柄於初不能沮振之所致也。然西楊之文學,東楊之政事

,南楊之清雅,皆人所不及,故論今之賢相,必曰三楊,三楊蓋所善者多也。丘仲深雜著云:「一時賢相,比稱三楊。」韙矣,然當其時,南交叛違,軒龍易位,敕使旁午,頻泛西洋,曾無一語;權歸

常侍,遠征麓川,兵連禍結,極於土木之大變,誰實啟之?春秋責備賢者,其能逭哉?

按:張太后存,總攬威福,權不下移,一切政務決裁於內閣,王振不得與焉。逐日票查,如一事不由內閣出自振,即召至廷,詰責之,甚至加刃其頸。箝制若此,振安得而擅專一事哉!後太后崩,

三楊相繼以歿,遂略無顧忌,生殺予奪,皆出其手。自是振日捃摭內閣之失,致東楊道死,振益專橫,好大喜功,馴至土木之難,其所由來者漸矣!易曰「履霜堅冰」,可不防哉!

【趙子富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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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元音卷九张翥【字仲举号蜕庵晋宁人翰林承防】送黄中玉之庆元市舶昔我游四明壮观溟海波褰裳宝山顶曙色寒嵯峨日轮镕生金涌岀万丈涡云气忽破碎朱光相荡摩决眦蓬莱宫携手扶桑柯羣仙迎我笑佩羽纷傞傞风歘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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