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
(辛酉)十六年大明嘉靖四十年
春正月
1月1日
○壬戌朔,百官以權停例,陳賀于仁政殿庭。
1月2日
○癸亥,諫院啓曰:「政院,掌出納,詳察奏逆,俾無後弊,乃其責也,而頃日匿名書,旣不能依律燒毁,具由啓達,而奉承上敎,如恐或緩,使父子間不得傳說之言,至於入啓,機關甚大,後弊難防,其爲毁法之罪大矣。其日直宿承旨,請幷罷職。」答曰:「已命推考,故不允。」三啓不允。
1月3日
○甲子,黃海道巡警使李思曾、江原道巡警使金世澣復命,以捕捉賊魁林巨叱正入啓,〈其實非林巨叱正,乃賊人加都致也。思曾脅以刑杖取供,誣服指爲巨叱正。〉傳曰:「得捕大賊,予用嘉焉。」
○義禁府啓曰:「拿致徐林,〈獷賊也。〉與林巨叱正面質,則徐林云:『非林巨叱正,乃巨叱正之兄加都致,亦大黨也。』眞爲難辨,拿其妻子,一處憑閱何如?」傳曰:「如啓。」〈史臣曰:「甚矣,將臣之欺君也!當初發遣之時,上銳意必捕,委寄隆重,彼亦豈不欲盡力哉?及其入境,帶牛佩犢之民,鳥竄山林,出沒無常,苟非察眉之智,安得以知之哉?師老日久,慙於無功,一得可疑之人,不問眞僞,重杖脅服,庶塞委任之責,欲邀橫濫之賞,其行詐極矣。蕞爾狗鼠,不過煩一守令之力,而今乃命將動衆,有若敵至,聲聞甚大。賊雖甚愚,豈肯安坐而就縳乎?嗟乎!朝廷處置,已失其宜,無識武夫,何足責乎?」〉〈史臣曰:「尹元衡、沈通源,以戚里巨室,黷貨無厭,漁奪民利,不知紀極,大盜盤據于朝廷,下流風靡,征利恐後,唯知有已,不知有君,至於民窮財盡,則相聚爲盜而已。一唱百和,西鄙騷然,良民被害,人烟一空,吁亦慘矣!」〉
1月4日
○乙丑,以李鐸、〈風度偉然,素行淸簡。〉尹仁恕爲同知中樞府事,奇大恒爲戶曹參議,李仲樑爲承政院右承旨,成義國爲同副承旨,李俊民〈性浮虛傲誕,然心絶畦畛,別無過惡。〉爲江陵大都護府使。
1月5日
○丙寅,日暈。
1月6日
○丁卯,以趙彦秀〈性度寬和,無剛果之氣。〉爲同知中樞府事,柳順善爲弘文館直提學,黃琳爲議政府舍人。
○日微暈。夜,流星出天中雲間,入巽方雲中,狀如鉢,尾長三四尺許,色赤,光照地。
1月7日
○戊辰,憲府啓曰:「賊酋巨叱正,嘯聚群兇,殺人奪貨,無所不至,以至拒敵官軍,刃殺王使。叛國之賊,莫大於此。特遣巡警使,杖斧示威,未幾復命,稱擒賊魁,天心喜悅,今聞禁府推鞫之辭,則其非巨叱正明矣。初推官姜侶,雖欲要爲己功,欺誣牒報,爲巡警使,則所當廣示邑人,明辨眞僞,從實啓聞可也,而從其所報,貪功罔上,厥罪已極。至於政院下問之時,亦不直達其未及詳辨之由,乃曰更無可疑。咫尺之下,所言不直,罪尤深矣。且初推時不務得情,亂打致傷,使上京質問時,不下一杖而先斃。若死於道上,則人皆見陷於其術,而不知爲加都致,其威刦重杖,致令誣服無疑矣。國事至此,極爲駭愕。初推官姜侶,請下獄推考,李思曾,請先罷後推。」答曰:「李思曾、姜侶,竝推治。」三啓依允。
1月11日
○壬申,判中樞府事曺光遠請致仕,傳曰:「人生七十,自古所稀。卿雖及此,不至衰耗,豈宜致仕?不允。」
1月12日
○癸酉,日微暈,兩珥、戴。
1月15日
○丙子,上御仁政殿,行王世子定親禮。〈嬪,前參奉黃大任之女。大任,安馠之妹夫,而馠之養子德大,卽尹元衡之壻也。元衡,自以恩眷漸衰,文定王后,一朝賓天,則更無可倚之勢,與大任及其所厚國卜盲人金永昌,潛謀改大任之女生年日月,變凶爲吉,又以必聘大任之女之意,密告于文定王后以定之,上及中殿,皆非其意,而迫於慈敎,不得已而爲之。世子,國本也,定嬪,大禮也。元衡私爲己之謀,脅制君父,必遂其欲。自古人臣負如此大罪,而其有不伏天誅者乎?〉
1月16日
○丁丑,日微暈。左珥、戴、重暈。
○咸鏡道鍾城,日輝圓作三圍,內圍東南兩邊,根蔕連因。白虹東指向北,南指向西,終末各有珥、暈。
1月17日
○戊寅,傳曰:「近觀刑曹公事,囚人連續致死。無乃不謹救療而然耶?雖罪重之人,不得明正其罪,遽殞杖下,則非徒無伸雪之路,亦非恤刑之意。此意言于刑曹、典獄署。」
○以朴淳爲弘文館應敎。
1月19日
○庚辰,日微暈。夜,月微暈。
1月20日
○辛巳,以封書一道,下于承旨尹毅中曰:「將此封題,〈御題『元春賦』,押春。〉兼齎黃柑,往泮宮,饋試官、館官及儒生。其所製,勿爲科次,封入于內。」〈先是上命鄭惟吉、李樑、許曄進成均館。〉
1月21日
○壬午,日微暈,兩珥、戴。夜,月微暈、冠,色內赤外白。
1月22日
○癸未,上御仁政殿,行王世子嬪納徵禮。
○日微暈。
1月23日
○甲申,左議政李浚慶,以病辭職,不允。且以御書一道,下于政院曰:「批答持去時,竝諭此意。」其書曰:
君臣義合,不合則當去。然大臣責重望優,其於進退,豈可容易?況世殊古今,予亦不敏,扶持之望,尤切於平時。勿以爲難與有爲,益勉輔助。東坡有詩曰:「貪戀君恩退未能。」大臣豈不及於蘇軾乎?所當安心調病。「〈是時李樑權重,而深結金明胤,外間喧傳曰:『李樑欲退浚慶,而以明胤爲相。』故浚慶懼而辭退。〉
〈史臣曰:」是時李樑得寵於上,勢焰熏灼,擧朝之人,趨附恐後,其門如市。其獨立不撓者,纔數三人,群小彈冠,朝政日紊。又多進奇花珍禽,以中上慾,上心漸入怠荒,唯務嬉戲,國家將亂,而沈通源亦據台位,大肆饕餮,氣勢又盛,前日附於元衡者,皆歸於樑與通源,其終不去元衡者,見疾於此兩奸。三凶竝朝,分國爭權,雖古魯之三家、晋之六卿,無以踰也。浚慶剛毅,不爲樑等所悅,有此辭避形迹。上雖不許其退,而批答之辭,實寓戲侮之意。「〉 ○月微暈。
1月27日
○戊子,日暈。
1月28日
○己丑,日暈。
二月
2月1日
○辛卯朔,日暈,兩珥。
○申時,日當食,而陰雲不見。
2月2日
○壬辰,左議政李浚慶請免,不允。
○以崔應龍爲侍講院弼善,鄭惕爲弘文館副校理。
○日微暈,右珥。
2月4日
○甲午,日暈、戴,色內赤外靑。
2月5日
○乙未,日微暈、戴,色內赤外靑。
2月6日
○丙申,政院以領經筵意啓曰:「經筵規式,漸次降殺,當初音釋各二遍,又後除釋一遍,只音一遍矣。伏念自上,旣讀舊受一遍,又讀新受一遍,以致日晩,久勞聖體,深爲未安。請自今,朝、晝、夕、夜講,除讀舊受,秪讀新受何如?」傳曰:「啓意似當。如啓。」〈領經筵尹元衡,首起此議,簡于右相沈通源,勘議入啓,諸堂上多以爲未便,而不能異之。「〉〈史臣曰:」上春秋鼎盛,血氣方强,漸好逸豫,豈非可畏之機乎?爲大臣者,所當周旋戮力,使君上,常近儒臣,講明聖學可也。今尹元衡等,踵南袞奸諂之跡,爲此逢迎之計,以啓吾君怠荒之心,嗟呼!人臣之愛君,當使知勞而不知逸,猶恐其終之不繼。況以苟簡便易誘之乎?臣恐非徒舊受已不溫習,新受之讀,亦將從此而俱廢也。非徒新受之廢也,經筵亦幾何其不廢也?吁!「〈南袞旣得志,窺見上心稍倦于勤,於經筵獨啓以爲,聖學高明,不須更讀新、舊受,中廟從之。由是請讀之規廢焉。」〉〉
2月8日
○戊戌,弘文館副提學李文馨等上箚子曰:
伏以,帝王爲學之道,與衆人不同。深宮燕閑,足以爲沈潛之所,日就月將,非不造高明之域,而古之帝王,必日接儒臣,或日昃忘倦,或夜分乃罷者,豈不以薰陶德性,不在於貂璫、嬪御,而涵養義理,必賴於溫古而知新也?久御經席,熟讀詳味,非所以重記誦之事,而輕頤養之道也。近者寒暖不節,屢致玉體愆和,勉强學問,或不以時,經幄大臣深慮保護之方,請除前受一遍之讀,以殺舊規,臣等之心,竊以爲未安焉。夫句讀一過,其於緝熙之學,雖非大益,臨御群臣,專精讀閱,自倍於宮中十遍之覽矣。況自先朝,勤御經筵,講讀有規?其間雖有一時之權改,固非今日之所必行也。夫欲君上節勞逸保康寧者,此臣子同然之至情,然如遇聖躬未寧之時,則輟講調攝,唯聖衷所裁,而今乃一循苟且,遂至變規,臣等恐聖學時習之功,從此漸怠,而大有妨於純亦不已之德也。伏願殿下留神焉。
答曰:「觀此箚辭,論意當矣。但人君之學,不可徒尙句讀,而先朝權改講讀之規,豈偶然計而爲之乎?今者經幄大臣,亦必熟慮而言之矣。雖減句讀一過,亦何妨乎?勸學之意雖美,而予意則如是矣。」
2月9日
○己亥,憲府啓曰:「靈光郡守金漢卿,居官不謹,多有鄙陋之事,懷嫌濫刑,捉殺無辜之人,凡所見聞,至爲駭愕。不可一日在職,以貽一邑之弊。請罷其職,以勵其餘。」答曰:「如啓。」〈領府事尹元衡,縱其家臣,廣占田畓于靈光郡。其人憑勢作弊,至於國馬牧場,亦奪而爲田,盡驅出其馬。漢卿大怒,拿致其人,痛杖殺之,一道人心,無不快悅。於其罷還也,民有卿泣者。〉〈史臣曰:「憲府以執法之官,驅迫於元衡頤指氣使之中,旣不能暴白元衡貪縱之罪,反黜不畏强禦之漢卿。公論不行,國事日非,嗚呼痛哉!」〉
2月10日
○庚子,以洪曇爲同知中樞府事,李友閔爲漢城府右尹,高孟英爲江原道觀察使,〈孟英爲人,邪毒巧黠,奴事李樑,且媚通源,使囑銓曹,除此職,人謂折簡監司。〉姜士尙爲承政院都承旨。
2月11日
○辛丑,日暈。
2月13日
○癸卯,憲府啓曰:「黃海之賊,巨魁逋誅,非徒國辱未雪,橫暴日甚,烟火蕭然。間有捕獲,不過脅從之徒而已。鳳山郡守李欽禮,超遷委遣之意,戴罪自效之功安在?固當加罪之不暇,而反授以重加,中外聞見,孰不駭怪?賊徒聞之,亦必笑侮,益無忌憚矣。欽禮通政加,請亟命改正。近來濫賞邊功,多有失實。若使漂倭不絶,雖狗尾,將不得勝續矣。今者全羅右道水使郭屹、珍島郡守李叔男,以黑山島捕倭事,特命賞加。〈去年,各捕殺漂流倭人,賞加。〉此非犯境作耗之倭,乃是逢風漂泊送死孤島者也。此豈可論以戰獲之功乎?請郭屹等加,竝命改正,以重爵賞。」答曰:「國家待人,有功不賞,則人有懈怠之心,殊非激勸之義也。李欽禮,自前有多捕大黨之功,而至今不爲重賞。一加之給,亦已晩矣。不允。郭屹、李淑男事,當冬月風高之時,賊倭犯境,至擄人口而去,此是漂倭乎?屹等出死力,全船捕獲,功實非輕。自上度功考例,議于大臣,該曹處之,固不可輕改。故不允。」後兩司久啓,不允。
○夜月暈。
2月14日
○甲辰,以盧禛爲承政院右副承旨。
○日暈,有冠、履、兩珥。暈上又有白虹,如環貫珥。夜,月微暈。
2月17日
○丁未,平昌郡守楊士彦上疏。其略曰:
伏以,臣所守郡,乃古穢貊一小縣也。其民皆巖居而獸處,束薪而翳穴,側耕危獲,苟延歲月。初以穆祖妃鄕,陞郡蠲稅,猶且田結不過八百,民戶不過五百。時移事易,懸魚、留犢,吏無其人,萇楚、葛藟,巷有怨歌,六十年來,田日益荒,民日益散。到任之日,先開留籍,穀九百石,民四十戶,殘吏八九,廝役數十,蓬頭鬼面,衣不蓋形。愴然心悲,不覺涕出之無從也。問田汙萊,則民散久矣,誰與于耜?以四十之力,當昔年五百之役,以百結之田,應前日八百之貢。父亡者子孤,夫死者婦寡,族行則戶絶,隣空則里虛。點視我邑居,則可知危辭苦語。感觸心目,臣爲之食不下咽。窮思極慮,旣竭心力,而得三策焉,冀聖明之熟察也。滕、薜爲附庸,而不得朝請,地褊小也,閭左爲間田,而不責貢苞茅,民貧窶也,關梁不租,山澤不賦,歲不成也。十室九空之邑,無益虛名,則削之附之,治而勿役,一也。勞四十六戶之民,蠲色目新舊之貢,一也。棄逋逃腹中之穀,免十年山上之稅,一也。用是三策,而流民不返,穀粟不聚,臣未聞也。哀哀斯民,苟得仁于聖慈,不役不貢,不稅于十年,豈獨一郡之幸?擧國流民,皆知有歸心矣。臣猥得官守,思盡其職,不宜徒擁虛器,殘縣餘燼,首獻三策,次以圖形,〈疏下,書郡境山川,且以民戶田結及倉穀,逐年耗穀,條列于下。〉伏惟聖明昭鑑焉。嗚呼!目前之慘,不是文辭心痛之急,寧暇援緩聲?伏願殿下,謀及大臣,內付該司,外諭方伯,斷而行之,則惠鮮懷保之政,在此一擧矣。伏惟殿下,赦其戇悻焉。
傳于政院曰:「觀此疏辭,出於愛民。畫圖陳策,其誠可嘉。當令該曹,量宜處之,以此回諭郡守事,下書于監司。」
○日暈,兩珥。
2月18日
○戊申,以鄭思顯爲禮曹正郞,李認爲侍講院文學。
○夜,月微暈,兩珥。
2月21日
○辛亥,司諫院大司諫李重慶等上疏。其略曰:
皂隷之番,間一月而立,一年之納布,多至於十匹。加以爲官司者,點檢升數,輒見揮斥,故傾財敗産,相繼流亡。若依步兵之例,令該曹,捧而分之,則庶幾少除其弊。司僕諸員,其額六百,而六朔立役,爲役甚苦,自立者寡,故一朔代立之價太高,猶慮不支,而奸猾濫徵,至於倍蓰。加以本司之官,以諸員爲丘史,而捧價者,殆半焉。如此私濫之事,一切科禁,然後疏其立番,以紓其苦,則庶蒙一分之惠矣。選上番休,自有年限,而舞奸之吏,以賄賂有無,分定不均,而所納價布,又非先王令典。當初有忘其恥而捧者,時議鄙之,遂爲常法。如軍器寺、瓦署、司圃署、典涓司之類,皆托以役重,倍徵其價。弊政之革,不可少緩,而如此之類,在所當先也。水軍之役,倍苦於他,方其赴防之初,艱關轉賣,具其資根,及其旣赴,所納之物,十有餘色,剝膚搥髓,無所不至。且留鎭防戍,不過什一,盡放其餘,以徵價布。脫有意外之警,誰與守城?爲節度使者,日以浚削爲事,非徒運之私室,亦必先輸權門,以爲發身之地。爲今之計,莫如擇任鎭將,使不至於如此之甚也。
答曰:「今觀疏論,正中時病。盍可愧歎?當令朝廷,講究處之。」
○午時,太白見於巳地。
2月22日
○壬子,弘文館副提學李文馨〈爲人剛方詳明,慷慨有節,言論剴切,是非分明。但於人過失,不分虛實,聞卽發說,故有識之人,以無容量指之。〉等上箚。其略曰:
頃者政院,請推兵、水使,誤捧傳旨,憲府亦不致察,遂推不當推之人。其失不獨在於政院,而諫院旣不相規,曲分輕重,强請出仕,亦未知其可也。當今之事,可言者非一,〈以通政爲監司,雖守職,乃在二品之列。彼人物雖可當者,必經承旨、參議,踐歷久,然後擬之。高孟英以狐鼠之資,奴事李樑,陞堂上,未數月,又借右議政沈通源之勢,圖拜江原監司。爲臺諫者,所當彈論,而含默不言。箚子所謂可言者非一,無乃指此等事耶?〉而循默成風,坐度時日,臣等恐國事終難救也。伏願殿下留神焉。
答曰:「臺諫旣被重駁,竝遞。」
○以兪絳爲司憲府大司憲,〈絳模稜以,圖保爵綬爲心,但有吏才。〉奇大恒爲司諫院大司諫,李重慶爲禮曹參議,〈初黃大任之女,選爲世子嬪,是出於尹元衡之意。蓋大任妻娚之子,爲元衡女壻,大任妻兄永陽君之妻,與元衡妾蘭貞相結,故黃氏自與選之後,屢患腹痛,人懷疑憤。李樑等欲藉此,以傾元衡,重慶附於李樑,故與其議。嘗與人言,人問曰:「令公近日欲爲省墓之行,將以何日定耶?」重慶率爾對曰:「近欲論啓廢嬪,故不得定耳。」坐中皆愕眙而言他,聞者頗咎其輕洩。〉趙光彦爲司憲府執義,柳從善爲司諫院司諫,李瓘、李遴爲司憲府掌令,鄭思顯、宋鐻〈有刀筆之才。嘗排斥己卯之人,形諸文字之間,得罪於士林。〉爲持平,高敬命〈雖有才氣,性陰悍,趨向不端,交結李樑。〉爲司諫院獻納,河晋寶、朴栗〈爲人暗劣,曾與李樑同榻,以此多爲膴仕。〉爲正言。
○未時,太白現於午地。
2月26日
○丙辰,禮曹以王世子嘉禮時儀軌,啓曰:「《五禮儀》內,節文繁蔓,有不勝行處,則參之以戊申、〈燕山嘉禮時也。〉甲申〈仁廟嘉禮時也。〉兩年儀軌定之矣。但親迎時,嬪氏家,或母沒而父存,只設父之位次,或父病而母在,只設母之位次。其醮女之禮、〈一家房中之禮也。〉命戒之辭,皆偏親行之。今嬪氏父母俱存,而只在衰服之中。其於行禮,僉謀不同,問于大臣,則或謂喪人雖難與吉,宜設位次,以寓存羊之意。或謂醮戒,禮之大者,不可以一家之喪,廢一國之禮。宜暫時權吉,使大禮無欠。如此之禮,未著於典故。若變而通之,不得其正,則非惟有缺於正始,亦致後世之議。請於大臣齊會之日,都監堂上及本曹堂上,同參議定,俾無失中之弊。」傳曰:「如啓。」〈其後大臣等議以爲不可以一家之喪,廢一國之禮。權吉行之宜當。上可之。〉 ○日暈。
2月27日
○丁巳,夜,巽方、南方、坤方,有火氣。
2月28日
○戊午,日暈。
2月29日
○己未,夜,巽方如火氣。
2月30日
○庚申,以宋麒壽爲司憲府大司憲。
三月
3月1日
○辛酉朔,日暈,右珥。
3月2日
○壬戌,諫院啓曰:「陳克堂,乃罪人陳復昌之子,而復昌,淫女之産也。其所踐歷,各司先生案中,削去其名。然則孰不知克堂爲淫女之孫乎?爲四館者,不有公論,使之許赴場屋,得參國試,至爲駭愕。其日錄名四館官員,先罷後推,克堂則削去其名後,治濫入之罪。」答曰:「如啓。」
○日微暈。
3月3日
○癸亥,傳于政院曰:「觀此咸鏡監司書狀,今正月十六日,鍾城有白虹之變,而去月十四日,京師亦有此變。予心未安。」政院回啓曰:「災變之來,雖不可指爲某事之應,近來災異甚多,寒暑亦失其序。自上更加修省。」傳曰:「知道。」
3月4日
○甲子,流星出天廁星下,入坤方天際,狀如拳,尾長一二尺許,色赤。
3月6日
○丙寅,傳曰:「自今後經筵,自上除前受,只讀新受一遍事已定。自今日,依新規當爲之,而但《禮記》則當釋大文矣。經筵官亦進講一遍耶?自上只讀音而不釋耶?問于玉堂以啓。」政院回啓曰:「問于玉堂,則『頃日經筵規模改定之時,領事之意以爲,晝講《禮記》,自下則依前進講,自上只讀音新受一遍爲當』云。」傳曰:「知道。」〈史臣曰:「古人以君德修否,責經筵。經筵之設,豈苟然哉?其所以討論《墳》、《典》,講劘治道,薰陶其德往,涵養其義理者,必在於經筵講學之地。我朝經筵之規,未始不美,祖宗創之,後嗣述之。雖聖智,不敢有所隆殺於其間,而頃者經筵領事尹元衡、沈通源,以久御經筵,上體勞甚,殺其講讀之規。是誠何心哉?往在庚辰年間,南袞覬覦中宗倦勤之意,請變經筵講讀之規。小人逢迎人主之意,類皆如此。今者經筵將開,上問及此,無一人敢格其非,而卽以改定之議,啓之,遂爲成規。此規一變,區區經席,亦將盡廢,可勝痛哉!」〉 ○上御晝講。
3月7日
○丁卯,上御夕講。
○以李重慶爲弘文館副提學,金億齡爲修撰。
3月8日
○戊辰,上御宣政殿,命試官,科次儒生製述。
3月9日
○己巳,日暈,兩珥、重暈,色內赤外靑。夜月暈。
○處士鄭之雲卒。字靜而,自號秋巒。性閎達,而篤於孝義,居二親憂,哀毁過禮。嘗從金正國學,及歿,爲之心喪三年。家甚貧,妻妾辟纑以自給,往往乏絶,怡然不以爲慼。其行已,任眞守分,脫略畦畛,人之視之,若無防檢,而好善疾惡,出於天性,更歷世故,未嘗小沮。自少刻意性命之說,著《天命圖說》,以究其蘊,後見李滉,相與證正。其言皆本諸聖賢,不爲剽竊溱合之論,學者得之,其所開發多矣。年五十三而卒,識者無不痛惜。
3月10日
○庚午,上御宣政殿,講文臣《周易》及漢語,又試吏文製述。
○以李億祥〈爲人輕暗懦弱,趨附李樑。〉爲司憲府掌令。
○日微暈,兩珥暈。上有背氣,色內赤外靑白。白虹如環貫珥,卽滅。夜,月暈。
3月11日
○辛未,上御夕講。
○夜,月微暈。
3月13日
○癸酉,夜,月暈、冠。
3月14日
○甲戌,以朴麟壽爲慶尙右道兵馬節度使,李訒爲侍講院文學。
○日暈。夜,月暈。
3月15日
○乙亥,未時,太白見於巳地。
3月16日
○丙子,上御仁政殿,行王世子嬪告期禮。
○諫院啓曰:「前大護軍金秀文,病中奔喪,大臣惜其爲人,啓請從權,欲保全之,必有其意。然秀文遭喪,今未踰月,方在殯側,勸之以肉,在國家惜良將之道,雖出於權宜,於親喪,固所自盡之情,無乃太不懷耶?祖宗朝,間有如此之事,或出於永葬小祥之後。且皆勳舊大臣,待之不得不爾。今秀文,年未甚衰,行權太速。喪紀苟簡,甚妨風敎。」答曰:「此啓亦當。更議大臣處之。」〈大臣議以爲:「毁亂喪紀也,但爲國惜人,出於不得已也。今諫官之言,出於正大,依所啓,勿許從權亦當。」上從之。〉
3月18日
○戊寅,日暈,兩珥。夜,月微暈。
3月19日
○己卯,右副承旨盧禛上疏曰:
伏以,君親一體,忠孝無間。家焉而主恩,國焉而主義,未嘗有輕重之差,而如或孝有不及,忠且有待。事親日短,而報主日長,則古之人,亦必於是而知所處矣。臣少嬰疾病,屢濱於死,賴臣母辛勤調護,僅得生全。及年六歲,父又見背,臣母憐臣零丁孤苦,日夜撫養,臣身庶幾成立,臣雖旣壯,母常嬰撫而孩視。夫人孰無舐犢之愛,而臣母則特甚焉,孰無劬勞之恩,而臣身則實倍焉。故臣於未出身之前,出入不敢經時,遊學亦不得稍遠。平生歷時而不返者,唯一度食伴之外,臣無有焉耳。且臣母孤孀殷憂,遂以成疾,常患偏頭之病,痛不可忍,一日之間,沈綿危急。平居調攝稍乖,輒發寒證,一瞥之頃,呵欠無數,舌上生瘡如豆,食飮難下,或間或作,無數日之寧。臣母今年七十二歲,去年又喪臣姉,摧傷痛念,疾病沈痼,事幾不測,及臣聞病奔還,則或得稍蘇。當其危亟之時,以臣母念臣之切,其情爲如何,而臣則不知其然,遠在千里之外,飮食言笑,揚揚如平時?如此而或有終天之痛,則臣亦何以爲生也?臣以孤寡餘喘,生長草野,叨被聖眷,出入經幄、近侍之列,歲再寧覲,榮耀鄕閭。臣母感幸之情,固未嘗涯涘,而唯以遠離爲憫,每臣之告行也,輒語臣曰:「汝承天寵如此,上恩雖罔極,吾之餘日無幾,而不得相養以生,其終何如也?」臣聞此語,未嘗不摧胸隕心,而繼之以泣也。況去年夏,臣聞母病,蒼皇疾馳,數日而至鄕,臣之素患脾證,因此增甚,脚又中濕,行立未健,而卒有不意之命,驚惶感激,黽勉赴朝,積勞成熱,勢轉危急,臥吟旅舍,目極南天,卒荷天眷,得以復甦,扶曳拜闕,曳載南歸,調護數月,以有今日。方期攝理,有以自保,而又有召命之下。臣母深念臣病未瘳,追挽泣別。自臣之來,臣知臣母之不安於寢食而加疾也。臣愚陋空疏,稍無可用之實。六載近侍,碌碌隨行,無一毫裨益,臣之不忠負國極矣。若復貪戀恩寵,負此老母之望,不得終養,卒有不幸之變,則不孝又大,臣之母子,死亦不得瞑目矣。臣謹按《大典》,親年七十以上者,一子歸養。臣之乞養,亦爲晩矣。伏願殿下,俯察臣情,許令歸養,俾遂烏鳥之願,則於微臣母子幸甚,於國家孝理幸甚。
答曰:「觀此疏辭,情理切迫,予特從願。仍賜毛褥,又令本道監司,備給食物,勿謝。」仍傳于政院曰:「以盧禛除所居近邑守令,使之養親事,言于吏曹。」〈盧禛,咸陽人也。六歲喪父,執喪已如成人,其孝得於天賦者如此。爲人悃愊無華,表裏如一,處事接物,無一毫修飾。歸養一疏,寫出母子至情,愛日之誠,溢於言表,宜其感激君聽也。〉 ○日微暈。
3月20日
○庚辰,上御朝講。
3月21日
○辛巳,上御朝講。
○日暈。夜,月微暈。
3月22日
○壬午,上御朝講。
○日暈。
3月23日
○癸未,夜,東方、巽方、南方,如火氣。月微暈。
3月24日
○甲申,日有兩珥。
3月25日
○乙酉,以李楗爲承政院同副承旨。〈以椒房之親,得爲顯仕。〉
3月26日
○丙戌,上御晝講。
3月27日
○丁亥,日微暈。
3月28日
○戊子,日暈。
3月29日
○己丑,日暈。
○知中樞府事柳辰仝卒。性不拘檢,工書善晝。
夏四月
4月1日
○庚寅朔,上親傳宗廟夏享大祭及雩祀祭香祝。
○日微暈。夜,艮方、巽方,如火氣。
4月2日
○辛卯,以權信爲宗簿寺正,朴應男爲司僕寺副正,姜士弼爲議政府舍人。
4月3日
○壬辰,上御綠陰臺,講試儒生四十人,進士沈鏵等八人入格。仍出御題「苑中試儒頌」,使製進。試官〈尙震、李浚慶、沈通源、金明胤、鄭士龍、權轍、吳謙、鄭惟吉、愼希復、李樑。〉科次入啓,傳曰:「講經製述,分通計書啓。今日之擧,欲以聳動儒林也。若以製述爲主,則無講經之意,若以講經爲主,則無製述之意。參酌用中事,卿等同議以啓。」〈沈譁,通源之子也。通《周易》,而不入製述之格,上意有所向,故有是敎。〉試官啓曰:「常時場屋之例,講畫若多,則雖無製述,得參其榜,製述若入高等,講畫雖三分半,〈式年講經純粗分數也。〉亦可參矣。今以分數書啓,則用幾分以上,當出自聖斷也。」於是,上乃賜幼學洪聖民等及第有差。〈上直書榜目而下。甲科洪聖民,乙科沈鏵,丙科金戣、李廷賓、許思欽。○初命取館學儒生,圓點到記之後,多士顒望以爲,必皆入試,至是上之落點,儒生纔四十人,而戚里子弟,多在其中。又試講經八人,而取其五,至以製述不入格之沈鏵苟且參榜。且廷賓,李樑之子,金戣,海安君之壻,中外譁然,咸恨取人之不公。〉
4月4日
○癸巳,兩司啓曰:「國家公道,只在科擧。可以繫屬人心,維持國脈。若公道不明,則人心渙散,國非其國,豈不寒心?祖宗朝,或有館學不時摘奸,或有幸學取人之時,然皆各試其才,使無遺珠之歎,故恩命一下,多士鼓舞。昨日取人,雖因摘奸,而許多儒生受點者無幾,講經入格,其數尤少,而又命講經製述,通計分數,竝與製述次下之人,〈指沈鏵。〉至賜出身,非徒事涉苟且,大違祖宗取人之規。將恐公道因此大壞,科擧不重,多士解體。所係非輕,請罷洪聖民等及第之榜。」答曰:「昨日別科,予議大臣定之,不可輕改。故不允。」再啓不允,後累啓,不允。
○日暈。
4月6日
○乙未,上御弘化門外,試文臣製述,武臣及有武才文臣射。
○傳曰:「武臣未出身,騎射、貫革入格人,以自願一書考講。」
○傳曰:「自古亦有取二人,而出榜之時乎?問于入侍宗宰。」〈武臣未出身,講書入格者,只二人,故有是問。〉回啓曰:「未知前例矣。」傳于試官曰:「講經二人,出榜可也。」〈史臣曰:「王者之政,莫重於取人,而甲乙丙三科,乃其科目之大者。闕一則不可謂之科也。綠陰臺文榜之出,初以落點之儒,講試一書,至取製述次等,此前古所未有之事也,而今於武科,且闕丙科,其顚錯苟且,廢先王之法,循一時之私,莫甚於此。是豈人君取士之道哉?」〉 ○兩司啓曰:「臣等將公論,請罷文榜,合司論執,而遽出武榜,物情已爲未便。況只取二人,而丙科則闕焉,此祖宗朝所未有之事。恩命一下,莫不駭怪。請速還收成命。」不允。再啓,答曰:「當與大臣議決。」上謂李浚慶等曰:「綠陰臺儒生落點選入後,四書五經中,自上抽出試講,卽令製述,以爲別科,是欲以一時規外之擧,聳動儒林,而近日公論激發,至於合司論執,予豈安心?今者武科出榜,亦無丙科。今若一開格例,後弊無窮,又以次等參榜者,亦爲苟且云。然自上非但取其製述,以講經爲重,而政丞亦以爲可也,今兩司之論如此。親臨試才者,前豈有罷榜時乎?榜中如有犯罪者,削去則有之。全罷一榜,固爲重難。入侍宰相及其日爲試官之宰,廣議以啓。」左議政李浚慶啓曰:「綠陰臺試取時,講經製述分數通計,故製述次下者,竝參。臺諫雖以爲未便,然非但主於製述,前者雖非親試,尹元衡及第時,講經、製述,通計而爲之。有此前例,故小臣其日,以爲當然而議啓矣。旣以爲別試,而出榜旋罷,固爲重難,而臺諫之論,亦未爲不可也。且今日武臣講經者,只二人,雖未準甲、乙、兩科,亦何害乎?」〈先是,通源欲以其子鐳爲平安兵使,而不知物論之如何,語李浚慶曰:「人或云沈鐳將爲平安兵使云,年少之子,豈堪此任乎?」浚慶不曉其意,應之曰:「相公之意甚善,不必急急爲也。」通源怒之,故是擧,浚慶力主講經當取之議,人皆調笑焉。〉金明胤、李蓂、權轍、吳謙、元繼儉、趙彦秀、安瑋、李夢亮、愼希復等議,與浚慶同。〈史臣曰:「人臣知有權臣,而不知有國家,諂媚承順如此,未知國事終何如也。」〉右參贊沈光彦曰:「科擧公道,在祖宗朝甚重之。廷試自成宗朝己酉年始之,當初狀元則直赴殿試,其次則直赴會試,以爲恒式。厥後中宗朝廷試,或有以三下賜出身者,或有以二等〈三下、二等,乃科次等第也。〉不得爲之者,已爲未穩矣。今者自上見儒生之名而落點,至於試取,故儒生等皆缺望,而臺諫亦以此論啓。若後日以某時落點,援以爲例,則不無其弊。今則已出榜,改之重難,武科亦無如此前例,然已爲之事也,自上裁斷爲當。」〈史臣曰:「浚慶望重大臣,而所論苟同,光彦庸人,而所論近正,人之不可恃如此。」〉〈史臣曰:「科擧,國之大事。綠陰臺取人之擧,自上雖蔽於私意,固知其出於不正,頗有未慊之心,不敢斷自宸衷,問諸左右。苟有一人,以帝王科擧之公道,暫陳冕旒之下,則猶可及止,而非徒不以正告之,反以逢迎從臾,贊助而成之。自此以後,人心憤鬱,公論激發,臺諫之啓未停。又出武榜,且闕丙科,自上又問之,左右亦無一人,以苟且不正之事陳之。乃敢援引區區之前例,遂成科第。上以阿順上旨,下以媚悅權門,使取人大公之道,掃地無餘,可勝痛哉!」〉〈史臣曰:「公道之滅絶久矣,而區區一脈,僅存於科擧之間。今者自上毁亂,至於此極,將何以爲國?當初名爲殿講,其所落點,亦未盡出於公,而入講者纔七八人,又令製試,至成科目,其所與者,皆是權門乳臭子弟,而因緣戚畹之輩也。昔高麗之末,朝政濁亂,權奸用事,有紅粉之譏,而高麗遂亡。此則奸臣竊弄之事也,而後世尙且扼腕。況今自上不念科擧之重,徒以一時私昵之心,盡廢萬世之公道耶?此非特自上之失政也。綠陰臺文榜之出,弘化門武科之取,自上猶有不慊之意,問諸左右,無一人以正告之,反以苟且牽合之言,援引以陳之,以助成其事。此無他,上以阿諛順旨,下以媚悅權門,以圖一身之計而已。此事之不正不公,夫豈不知而不言哉?君臣上下,相賊如此,幾何其不至於亂亡也哉?」〉上曰:「臺諫以耳目之官,隨事規諫,重科擧也,自上亦嘉之。但已定而輕改,亦不無後弊矣。」
4月7日
○丙申,日暈。
4月8日
○丁酉,夜,雷震敦禮門〈宣政殿御門也。〉及御纛。〈以明日有常參,故出立於御門,門扇剝破,纛竿亦折。〉〈史臣曰:「臣聞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近者天文垂警,地道示怪,日官秦變,四方告災,殆無虛日,而況今雷震之變,迫於正殿之內,此實剝床之災也。御門,人君出入之所由也,旗纛,人君法衛之儀物也,而一夜竝震,天之降譴,必有所召。亦豈無其應者哉?噫!變異之來,雖不可指爲某事之應,下察人事,上觀天意,其爲致孽,無足怪者矣。夫災孽之作,雖無世無之,未有如今日慘酷者矣。譬之人事,正如人父督過於子,色以示之,旣不聽,威以惕之,又不悛,則聲以訶矣。古人有言曰:『怒予之天,尙可爲也,忘予之天,不可爲也。』此而不省,視聽自我之天,將必終至於忘而棄之,豈不大可畏哉?昔漢臣梅福,嘗因災異,言於成帝曰:『不見其形,願察其影。』蓋天下未有有其影而無其形者。今國家危亡之影,固已章章著矣,第未知危亡之形,果何在乎?臣竊爲國家深痛也。」〉 ○政院啓曰:「前者大風大雨,日氣險惡,則政院啓達視事,勿爲取稟事,傳敎矣。今者敦禮門及纛竿等雷震,天變極爲非常。明日常參與啓覆,何以爲之?敢稟。」傳曰:「觀此啓辭,不勝駭愕。天變非常,罔知所措。予方宿時,故雷聲不得詳聞,而變異如此,心甚未安。速令弘文館,考古事以啓。且祖宗朝前例、《政院日記》,急速考啓。遭變如此,喉舌之任,所當齊會,斯速留門,在家承旨、注書、翰林等入來,《日記》考啓。予於今年,細疾似多,心氣頗有不安,今聞此變,心尤不寧。明日常參、啓覆,勿爲,明明日唱榜,權停例行之。」〈史臣曰:「天人顯微之理,雖不可的指,古人以雉雊之異,尙猶致疑於典祀豊昵之間。遭變反省之道,宜無所不至。方今人事之感天變者,固非一二,而姑以邇日切近者言之,科擧大事,頗有偏私苟且之失。豈特商宗典祀豐昵而已哉?」〉 ○傳曰:「闕內雷震。與今日相似之事,速考往牒以啓。」
○傳曰:「中宗朝,有延恩殿水剌間各色掌雷震,及庚子、辛丑年間,景福宮勤政門、錦川橋、東水閣雷震,世宗二十六年,雷震延生殿等時前例,爲先考啓,亦令該曹,竝速考啓。」
○黃海道黃州等四官,雨雹交下,大如榛子,小如大豆。
4月9日
○戊戌,命招三公、左右贊成、左右參贊、六曹判書、參判、漢城府判尹、左、右尹以上,會于賓廳,傳曰:「予以否德,叨承丕緖,十七年來,闕政頗多,上不能順天意,下不得和人心,恒存戰慄,常切自責,而去夜雷震敦禮門,竝震纛竿,天變非常,不勝駭愕,心甚未安,罔知所措。以予不敏,過失必非一二,而以近日之事論之,則不時別科,雖欲勸奬儒林而爲之,不無苟且之意,兩司爭論數日。雖與大臣、諸宰而決定,當初設科,是予妄料之事,而不從耳目之言,恐天譴以此致之,益增惶汗。可罷此榜,以慰多士之心,以答天怒之降也。天之示譴,豈無所召而然乎?卿等悉陳無隱,上下交修,仰答天譴可也。予欲延訪,而今年,細疾多積于身。艱保以出,又以累年因事驚動之餘,心疾上熱,到今交發,頻有不安。近日則粗安,而又聞大變,氣復不平,且臨群臣,亦不無愧焉,故不得爲之矣。卿等知悉。」〈史臣曰:「天人之際,甚可畏也。天何心哉?至公而已。人君代天理物,亦當法乎天而已。夫人君所莅者天位,所奉者天命,其於政事號令之間,苟有一毫之私意,而與天相背,則皆足以致譴。人君之恣行己意,不念天下之公道者,非不知所令之反乎天,而敢爲之者,以其天道卽遠,人莫敢誰何爾。及乎天譴之來,自非大無道之君,亦必反求於身,其於省念之間,苟有行事之失,則未嘗不致察而警畏焉。吁!非天孰能使人君畏懼而知戒也哉?今者朝廷之上,宮闈之內,政事號令之悖天道者,固非一二,而當雷震之變,自上惕然警懼,卽下罷榜之命,此事之不正不公,自上固已知之,而當初敢成科第者,以其戚里權臣,從旁蹊曲經,從臾以謀之。及其問諸大臣,阿旨承順,皆以苟且之辭,巧飾以陳之,遂使科擧之公道,一朝墜地。天之降災,雖不可的指,而致令之亂,無大於此者,宜乎上心之有所疑畏者也。嗚呼!自上一念之天,尙未盡蝕於私意,故反躬思之,有所感悟,誠能推此心,克去己私,以答天譴,則仁愛之天,安知轉災爲祥乎?抑恐私意無窮,而警畏之心日怠,終至於危亂而莫之知也。」〉〈史臣曰:「遇災而能知取士不公之失,卽罷其科,可謂有恐懼修省之名,而其實則未聞也。夫取士不公,此其小者,固不可暇論,而當是時也,外戚根據,而主勢日孤,異端日盛,而士氣蕭索,國非其國,爲日久矣。天之譴告,豈特爲取士不公而發哉?」〉領議政尙震等啓曰:「去夜雷震殿門,又折纛竿,災變非常,至爲惶駭。天變雖不可指爲某事之應,而感召如有其由。上下所當省愆交修,自上亦別加修省。自古人君遇如此之變,必有罪己。求言之擧。此雖近於文具,遇災恐懼之道,無過於此。請依古例爲之。且下敎曰:『卿等悉陳無隱。』今日諸臣,必各有所懷,欲陳冕旒之前,祖宗朝,遇如此之變,必延訪群臣,諮問闕失。此亦應災不可廢之規也。請姑待異日上體平和,別爲延訪,以盡下情。」〈史臣曰:「變異之來,上下所當交修,以求天意之所譴。雉雊,小變也,而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大臣之用心,當如是也。今者天降災異,譴告非常,此正君臣上下兢惶警惕,講究闕失,以答天譴之不暇,而自上欲聞修省之方,召致宰臣,命陳所懷,宜卽吐出心肝,以效格王正事之忠,而敢以姑待延訪對之,無一言及乎天災時事。苟有所懷,今日陳之,明日又陳之可也。何待異日?彼皆庸庸碌碌,持祿苟容而已,將焉用彼相哉?」〉答曰:「啓意當矣。求言,前者或有或無,故初不諭矣,然爲之無妨。延訪則竢予氣快安後,徐當爲之。」
○傳曰:「生員沈鏵,能通《周易》,直赴殿試,其餘講經、製述入格儒生,論賞。」〈史臣曰:「甚矣,私意之蔽惑也!旣命罷榜,又令沈鏵,直赴殿試,殿試。卽登第也。號令之顚倒,恩典之錯亂如此,將何以爲國乎?」〉 ○司諫院大司諫奇大恒等,因災變上箚,汎陳修省之意,答曰:「觀此箚辭,予盍嘉焉?遇災罔措之意,已諭于公卿,薇垣亦必已聞矣。」〈史臣曰:「諫臣之責,雖在平時,常陳逆耳之言,若有不測之禍,近在朝夕,使人君有所警惕,不敢怠忽。況當天災時變荐臻之日耶?今諫院之箚,皆陳熟疲軟之辭,無謇諤忠讜之論,徒爲塞責而已。嗚呼!朝廷之上,宮壼之內,其爲妨政害治者,固不可殫記!而至如戚畹之擅權,禁掖之不嚴,宰相之貪汚,賢相之混進,此正今日之大憂,而無一言及乎此,朝無直言之弊,莫今時若也。設有指鹿之奸,誰敢爲國家動喙哉?」〉 ○諫院啓曰:「今者因災異,旣命罷榜,物情方以爲快,又命沈鏵,直赴殿試,命令反爲顚倒。若通計分數,則其中有優等者。而特以製述未入格之人,乃賜直赴,物情之未便,尤有甚於前日。日者參榜,皆爲苟且,而沈鏵則苟且中之甚者,請還收直赴之命。」答曰:「物情如此,依允。」
4月10日
○己亥,敎曰:
惟四月庚寅越七日丁酉,天大雷電以雨,震我正門,以及我寶仗。惟是皇天動威,彰予不辟之罪。予用屛氣隕神,若不容于覆載之間,永思厥愆。非天用覆我國家,亦惟天仁愛予一人,予一人曷不知變于玆,圖保厥終?帝舜兪大禹曰:「嘉言罔攸伏,萬邦咸寧。」仲虺告成湯曰:「好問則裕,自用則小。」惟明君,必稽于衆,惟良臣,樂陳其善。予尙欲賴于匡救,其罔謂予不能。惟予躬,籲民之則,予不克修之;惟予心,出治之原,予不克正之;惟朝廷,四方之本,予不克淸之;惟學校,興化之根,予不克養之;惟廉恥,國之大維,予不克張之;惟賞罰,君之大柄,予不克公之;惟宮闈必嚴,女謁之私,或罔絶焉;惟刑獄必恤,捶楚之冤,或罔伸焉;惟士氣必作,雷霆之威,或罔霽焉;惟仕路必淸,苞苴之行,或罔禁焉;惟法令,必信紛更之弊,或罔革焉;惟賦役必均,誅求之煩,或罔蠲焉。念玆罪孽,實由予自作,尙何怨于天越人?予用播告于朝,求厥愆者有年,惟含默是尙,惟疲軟是崇,亦罔或告予以言,迪予于道。予一人自荒于德,罔足與成厥功,在臣子義不後其君。咨予大小臣民,曁厥草野韋布,各盡乃懷,輔予不逮。予罔遺于長短,咸用乃言,縱不底于道,亦罔罪汝。惟爾政府,體予至懷,曉諭中外。「
〈史臣曰:」求言非難,聽言爲難。聽言之道,不過以誠求之。苟非人主開誠心布公道,以樂聞之實,示信於平日,則卒然遇災,雖有惻怛之敎,欲聞救時之策,夫孰敢爲無益之言,以取逆耳之害哉?今者訑訑聲色,已拒人於千里之外矣。臺諫任言責,而以含默爲良謀,宰相主獻替,而以糊塗爲大體,況其他者乎?草野圭竇之間,豈無有懷欲言之士,而頃者嶺南人曹植,因求言上疏,其所論,未必訐直,而非徒不以聽納,反以不忠斥之。以此山野之士,亦皆以言爲戒。今雖朝夕下求言之敎,空爲一虛紙而已。立仗之馬,猶恐見斥,經尺之鱗,誰敢或嬰?箝口結舌,國事日非,吁可痛哉!「〉
4月12日
○辛丑,以金鎧爲資憲大夫漢城府判尹,〈特命也。〉朴永俊爲吏曹參判,李樑爲平安道觀察使,〈時,樑之寵方盛,而尹元衡依人聖烈大妃以爲主,故上亦末如之何。沈通源以曹操目元衡曰:「此挾天子,令諸候者也。」兩奸勢軋,將不容竝立,故上不得已出樑于外,作詩與之曰:「秋雁來時寄遠聲。」聞者以爲,秋必見召矣。樑粧䌙竹簇,以誇耀於人,人譏其愚妄。及赴任,獻花草硯及細絲衲衣裳等物,極精巧。上每宴坐,披視左右曰:「賢哉,吾樑也!豈以予爲無是物而獻哉?眞愛我者也。」〉李訒爲兵曹正郞,朴好元爲世子侍講院文學,南致勤〈武人也。爲人悍戾,以殺戮立威,暗結權奸,媒取顯擢。〉爲咸鏡南道兵馬節度使。
○慶尙道東萊府,卯時天際四方,頓無雨徵,東方暫有白雲如氣,間有斷虹。紅、白、靑色,長可一匹布。大陽之南,七八尺許,濁氣闇亂,斜觸陽中,俄而自消。
4月13日
○壬寅,流星出河皷星,入騰蛇星,狀如大梨,尾長三四尺許,色白。流星出天市東垣,入王良星,狀如鉢,尾長五尺許,色白。
○日暈。夜,月微暈。
4月15日
○甲辰,江原道江陵府大昌驛子洪奉良,弑其母一終,傳曰:「此綱常大變,斯速拿推,明示王法。」〈奉良於拿推之際,不勝杖楚,誣服欲蒸其母而母不從,以是殺之云。故朝廷命旌其母之門,汚其子之宅,府使李俊民、判官金富仁、察訪李文樑,以不能敎化罷黜。此三人皆勉於其職者,故民惜其去,咸曰:「三官皆賢,一朝俱罷,皆由此母子之故。」其子之殺母,實是天下之大惡也,其母平時不能善遇不出己之子,致有如此之變,非有淫蒸之謀,而一朝超在節婦之列,顯蒙旌表,非其實也。及是三立其門,而三仆也。〉
○夜,月暈,兩珥。
4月16日
○乙巳,大司憲宋麒壽等,因災變,疏陳一綱八目。綱曰正心術,目曰立紀綱、曰興學校、曰勵廉恥、曰愼賞罰、曰振士氣、曰抑奢侈、曰愼用捨、曰均賦役。〈史臣曰:「其疏雖似切於時務,然當是時李樑,以戚里之人,專擅植黨,濁亂朝廷,尹元衡以巨奸宿慝,安保寵榮,而無一言及此,則不過曰循例塞責之具矣。焉用疏爲哉?」〉
4月17日
○丙午,雷震訓鍊院射場旗杠木。
4月18日
○丁未,傳曰:「近來天譴非常,旣震殿門及纛竿,又震訓鍊院旗杠。旬日之內,再震兵器,未知將有何事,而天怒至此,否德所致,驚惶罔措。予於近日,心疾頻發,而初八日聞變而後,心尤不定,數日亦有痢証,故遇災累日,不得卽爲延訪。今日欲爲,而日氣沈陰,予將弱疾,勢難久出,故未果,尤爲未安。當觀淸日爲之。」又傳曰:「天譴非常,災異疊出,予實驚惶,罔知所措。明明日冊嬪禮親行,心實未安。若不得已親行事,則可退行。近且無吉日,則當以權停例爲之。此意速議于大臣以啓事,言于禮曹。」
○左議政李浚慶等議:「旬日之間,疊有非常之變。修省恐懼之方,宜無所不至,但當行之禮,在所不已,則大禮之行,何有妨於謹災之道乎?」傳曰:「大臣之議如此。前已親行三禮,而冊嬪大禮,今不親行,於禮似爲苟且。但明明日,若陰雨,則勢難親行,臨時觀勢,當更言之。」
4月19日
○戊申,上延訪群臣于宣政殿。上曰:「近年以來,衆災連綿,初八日雷震敦禮門及纛竿,驚惶罔措之際,又震訓鍊院旗杠。是何旬日之間,疊有非常之變乎?災異之生,實由於否德。曾欲延訪,近因事故,迄玆未能,今始爲之矣。左右各陳所懷。」領議政尙震曰:「近者雷震之變,疊見旬日之內,若人之相警戒者。人主代天理物。作善降百祥,作不善降百殃,若影響。然若於一念之間,不協于天,而有一毫偏係之私,則皆足以致天災也。自上慮有闕政,乃下求言之敎,孰不感激而欲言乎?爲今弭災之道,莫若敬天勤民,側身修行而已。」左議政李浚慶曰:「近來非常之變,疊見旬日之內。自以耳目所見聞者觀之,則如此之後,無安靜之時。未知將有何事也。古人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自上必先正心,然後時政庶無闕失。然民生休戚,皆由於一心之邪正,此心一正,天意可格。所謂正心者,非徒發於言語之間而已也。政事之際,宮闈之內,必省察於心曰,何者爲正,何者爲邪,何者爲公,何者爲私,每澄發源之地,然後此心庶得其正矣。我朝遇如此之變,亦非一二。在燕山之時,震宣政殿柱,而有士林之禍,在仁宗之朝,震慶會樓柱,而人心不靜。推此觀之,未知有何應也。自古禍難之作,皆由於用舍之失宜。爲人上者,果能正心,則不眩於知人,而是非邪正,自別於目前矣。苟不正心,則好惡不明,用人顚倒,終必至於亂亡而止矣。大抵宮闈之內,恩常掩義,則外間之人,由旁磎曲徑而進者,不無其人。此皆足以致亂。當此恐懼修省之時,自上更加省念。近日所震,皆是兵器,人皆以兵家之事爲慮,今國家無可任將帥者。必須儲養於平日,然後可用於緩急有事之時。速令該曹,揀選預養幸甚。」右議政沈通源曰:「今玆之變,近古所無,而疊見旬日之間,此必天意一警之,不足以感君上之心,故疊出之,欲其因此益加修省也。此天心仁愛人君之意,能因此修省,則轉災爲祥矣。災沴之生,雖未可的指爲某事之應,而政事之際,宮闈之內,一動一靜,一號一令,皆當於理,然後可以上格天心,而無乖戾之氣矣。」左贊成金明胤〈初占賢良,旋補門蔭,後又登第,發身多岐。當上之眷注李樑也,造給藍叚衣,陰相深結,敭歷吏、兵判書,驟陞弘化。及樑之任關西也,恐其寵衰,卽趨元衡。居高位,而所行如登隴斷者,人皆唾鄙。〉曰:「殿門之震,旣云非常,而纛竿、旗杠之又震,則其警戒之意深矣。必盡恐懼修省之實,然後斯可謂之應天之道也。」左參贊沈彦光曰:「旬日之間,疊有大變,上下遑遑,有識懍懍。小臣暗劣,何以知之,以近日之事觀之,後苑取人之時,只以落點試取,事甚苟且。武科則必先初試而後入試,古也,而自己未年,以觀射爲之,儒生則或因殿講,或因朔書而試之,亦爲未便。且頃日,以武科無丙科,自上下問曰:『有古例耶?』咫尺天威,宸語丁寧。臣非不知苟且,而以罷榜爲重難,不能啓達,臣罪當誅。適有天變,上心翻悟,卽命罷之,人莫不喜快。以此言之,雖危亡之禍,迫在朝夕,誰復言之哉?臣聞世宗大王培養之方,無所不用其極,人稱海東堯、舜,成廟,一遵世宗故事,從諫愛士,故當時士大夫,無被罪之人,好生之德,洽于民心,人到于今,稱之不替。且帝王,雖曰因時損益,近來變更之事甚多。如庶孽許通,納穀除官,皆甚苟且。政事之間,以臣所見言之,與中宗朝,大有逕庭。新進之士,立異爲高,別立新條,皆非美事。伯益戒舜曰:『罔失法度。』傅說告高宗曰:『監于先王成憲。』周公曰:『無作聰明亂舊章。』自上如欲養士,必法祖宗,如欲養將,必法祖宗,至於納諫,亦必以祖宗爲法,則可轉災爲祥矣。」兵曹判書權轍曰:「一旬之內,再有大變,天鑑孔昭,其所警告,亦必有由。自上反躬自責,可以轉災爲祥。近來禮義廉恥,頓喪無餘。古人云:『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方今生民困悴,邦本日搖,未知國事,終何如也。轉移之機,惟在於人君一心之正矣。人君能使一心,純乎天理,而無一事不出於正,則民生可以底安,天心可以克享矣。夫天災之生,雖未知某事之應,一旬再震,皆兵家所屬之物,則無乃兵政闕失,危亡之禍,迫在朝夕而然耶?當今在朝之臣,無可任大將者。尋常閱武之時,每有乏人之嘆,脫有緩急,將何以處之?須令大臣,別爲揀擇,預養幸甚。」鄭士龍、李蓂、蔡世英、宋麒壽、吳謙、元繼儉、鄭惟吉、安瑋、金澍、元混、朴永俊、任說、愼希復、李友閔、奇大恒、李重慶,亦各進啓。〈史臣曰:「當國家大災之日,旣下求言之敎,又延訪群臣,使之各陳所懷者,誠欲聞切時之讜論,思所以救藥之也。爲人臣者,當盡言不諱,以副君上之盛意可也,而其所進言,皆掇拾已陳之芻狗。其爲探本之論者,不過曰正心、曰修省而已,其爲救弊之策者,亦不過曰備邊、曰養將而已。學問從諫,人君之大德,而不過爲泛論,軍民怨咨,當時之巨弊,而亦不過常談,則其以軍籍、捕盜、採銀爲言者,亦奚足道哉?未知當今之事,果無大於此者乎?是何論議之泛然,如出一口,而無讜直之言耶?言戒之甚,至於如此,雖有危亡之禍,迫在朝夕,誰復肯言之哉?」〉上曰:「左右所啓,正中時弊,皆是激切嘉言。自上學識短淺,計慮暗昧,豈知事理乎?十七年來,非常之變,層次疊出,以今時之弊言之,邦本日悴,紀綱板蕩,公道掃地,百司懈怠,士習不美,人心澆漓,風俗薄惡,敎化不明,而闕政甚多,故以致天變之沓至。自上反躬自責,俯仰愧怍。左右所啓之言,予當省念。我國家廷議之際,不無苟同之習。弘化門收議之時,諸宰相之議,皆爲苟同,自上亦爲未便。若於事體,或至大妨,則衆議亦安敢强排乎?紛更變通之啓,亦當。近來之法,與祖宗朝,相乖者頗多,但遵先王之法可也。祖宗之朝,人心淳和,風俗亦美,故自無災沴,後世則爲人君者,上不能格天,下不得人心,衆災連綿。上下協心,交修不逮,以底于治可也。」
4月20日
○己酉,上御仁政殿,行王世子冊嬪禮,受百官賀。〈史臣曰:「世子,國本也。文定、纉女,作配靑宮,實乃萬福之原,宗社之慶也。以抱病沈痼之人,强冊爲元良之配,元衡之罪惡,至是尤極矣。在廷之臣,莫有言之者,亦豈得辭其責哉?」〉 ○弘文館副提學李重慶等,因災變,疏陳一綱十目,曰正心術、養士氣、嚴內治、立紀綱、扶公道、納諫諍、勵廉恥、崇儉節、恤民隱、愼賞罰、闢異端。答曰:「予以寡昧,叨承丕緖,衆災連緜,歲以益甚,旬日之內,疊震兵器。皆由否德,政多闕失之致,兢惶罔措。疏辭當留念焉。」
4月21日
○庚戌,以審理冤獄事,下諭于八道觀察使及開城府留守。〈蓋因雷震之變。〉 ○諫院啓曰:「南道兵使南致勤,〈性暴悍,前爲全羅道防禦使,嗜殺不已,人甚怨苦。且以私請,杖殺羅州牧使崔英,及其遇敵逗遛不追。如是,尙可謂之良將乎?諫官豈無時事之可言者,而請留暴戾之一武夫?不思甚矣。〉前者,自上以爲可用,超授正二品之資,使之養望者,必欲用之於他日有事之時。南道雖曰巨鎭,以異日緩急較之,輕重懸殊。致勤之往南道,物情皆以爲未便,請遞留京。」答曰:「如啓。」
○夜,流星出天搶星下,入艮方天際,狀如鉢,尾長四五尺許,色赤。
4月22日
○辛亥,上聽朝啓。
○雨雹交下,大如大豆,或如榛子。
○京畿高陽等兩官,雨雹交下,大如鳥卵,小如大豆。平安道甑山,男一人雷震死。
4月23日
○壬子,上御朝講。領經筵事尙震曰:「夫雹,四時皆爲災也,昨日雨雹,乃在於純陽之月,其爲變尤大矣。《春秋》事應之說,漢儒牽合之論,先儒非之。雖不可的指其某事之兆,然災變必以氣類求之。古人云:『人君惡聞其過,抑賢用邪,則雨與雹交下。』大抵賢屬陽,邪屬陰。今在純陽之月,而雨雹,此必正不能抑邪之應也。自上更加省念焉。」上曰:「災變至此,益增憂慮爾。」
○上御夕講。
○日微暈。夜,月暈。
4月24日
○癸丑,傳曰:「師表之任,所係大矣。愼簡師儒,務去冗雜之員,使韋布之士,有所矜式而興起焉,可也。親民之官,莫切於守令,而近者守令有闕,則薦之者,不顧賢否,惟視親踈。銓曹之注亦然,而割剝之輩,先得美官,撫字之人,竟多沈滯,雖下褒賞之命,不爲擧行,故諺曰:『爲先敍用,永不敍用。』克去私情,昭明公道,務擇賢才,以洽物議。」又傳曰:「任將之道,平日精擇儲養,然後可用於緩急有事之時矣。廉簡謹愼,有勇略可任將帥之人,勿計爵秩高下,揀擇預養。」
○傳曰:「憲府疏中,有監寺有正,所以統一司,而反受制於下僚,準品好官,旋加於殿貶之人等語。此指何人而論耶?問而啓之。」持平鄭思顯回啓曰:「監寺有正,所以統一司,而反受制於下僚者,近日正不擇差,故下官或有輕蔑之事,而準品好官,旋加於殿貶之人者,亦以貶遞守令,卽授準職,又未幾陞敍。此皆汎論時弊,而非指一二爲言也。」〈是日思顯,簡問於大司憲宋麒壽、持平宋鐻,麒壽則以泛論時弊答之,鐻則以鄭銖、鄭礥箝制上官答之。思顯不爲之歸一,而又不通問於他僚,乃以麒壽之意,徑自回啓。〉〈史臣曰:「風憲之職,責任重矣。彈論之事,所當顯斥直指,而微官之事,尙不能斥擧,以對君上之問,則敢望其抗論誤國之奸魁哉?麒壽、思顯,性皆柔懦,故過於謹愼,而模稜如此也。」〉 ○義禁府啓曰:「江陵大昌驛子洪戒伯妻一終,其義子奉良欲蒸之時,至死拒之,竟被剌殺,其行蹟不可泯滅。令本道監司,備細核實,旌表何如?」答曰:「如啓。」
○日暈。
4月25日
○甲寅,傳于政廳曰:「銓曹郞廳,所當十分擇差,而參副望者,〈金德鵾。〉前日予以不合言之,而乃敢更擬。不顧王言,不有君命,任情薦擧,極爲非矣。薦擧色郞,摘發推考痛治。卿等亦不察而擬之,辨別賢邪之意,安在哉?」
○以李英賢爲漢城府右尹,趙安國爲咸鏡南道兵馬節度使,李彦憬爲吏曹參議,張士重爲吏曹正郞。
○持平宋鐻啓曰:「臺諫,凡有論議,可否歸一,然後啓之,例也,而昨日疏辭下問時,持平鄭思顯,只以大司憲宋麒壽之意啓之,使同僚,不得與知,大失事體。不可在職,請遞。大司憲宋麒壽,旣知其不通於同僚,則使之回簡,取可否未晩,而以其泛論,輕易啓之。若有指摘之事,而至於下問,則凡在臣僚,尙不可隱默。況有言責者乎?勢不可在職,請竝遞。」答曰:「竝如啓。」
○以金弘胤爲司憲府大司憲,李仲虎爲持平。
○司諫院大司諫奇大恒等,因災變疏陳六條,曰敬天、法祖、務學、納諫、任賢、愛民。
○成均館儒生等上疏。其略曰:
恭惟主上殿下,心存涉氷,念切蹈虎,一災之降,必盡側修之實,一物之妖,益篤恐懼之誠,敬天謹災之方,可謂至矣。而旻天不惠,災害竝至,燁燁之威,虩虩之聲,不寧不令,而旣折禁中之寶仗,又碎射場之旗杠,異災酷變,古所未聞。臣等未知某事之失,有以致之,而某事之修,可以弭之也。殿下遇災之日,首罷苟且之科,卽下求言之旨,臣等未知卿相之備問,侍從之封章,果有逆鱗觸忌之言乎?宰相建白,盡是已陳之芻狗,侍從論列,不過塞責之虛言,將焉用彼哉?在廷之臣,非不知民怨之已極,國勢之已蹙,而徒眷眷於政事之末,未聞一言,有及於切時之病。危邦言遜,雖曰保一身之謀,有病不藥,實非壽國脈之道也。嗚呼!上天示警,如是其迫也,殿下求言,若非其誠也,而奉行風旨,已成苟同之習,發言盈庭,誰中病國之原,而寧負殿下,而不能負權臣,寧忤公論,而不敢忤私門,臣等竊悲殿下,孤立於上,無扶持之可恃,而覆隍之變,迫在朝暮也。臣等深究致災之由,則雖未的指其事應,而今日之變,實係天命之去就,人心之向背,則臣等敢不危言於有道之邦也?臣等聞《書》曰:「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君德修省,豈不有關於言路之開閉乎?是以古之人主,樂善無厭,從諫不咈,而殿下訑訑之聲色,屢發於經席,草野之讜論,反歸於逆耳,今雖有求言之敎,而無一人瀝肝血以盡其繩紏,則殿下之言路,可謂開耶?臣等聞《春秋傳》曰:「刑人,非所近也。」古之明君,待之有道,不任以事,責之掃除,不授以柄,而今者刑餘,濫側金貂之列,重爵猥及閹竪之輩,而干政之漸,蔽聰之萌,已兆於今日,則殿下之待宦寺,可謂得耶?臣等聞《詩》曰:「瑣瑣姻婭,則無膴仕。」夫人之常情,孰不欲私其所親?然而戚里因緣,明君忌焉,椒親攀附,聖上患之,而近者爵賞之施,或有濫及之弊,除改之際,不無私昵之患,則殿下於戚里,恐有偏私之失也。臣等聞唐臣韓愈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異端於吾道,如氷炭稂莠,而不可竝容,則蠧民害治,孰有甚於此乎?而今者復設禪科,旣示崇奉之意,屢遣中使,以助驕恣之勢,馴致刦制邑宰,凌辱衣冠,則殿下之於緇徒,慮有崇信之惑也。臣等聞《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夫民者,君之所天,而不可不恤者也,而今者貪汚成風,賄賂公行,而宰執之誅求,日以益甚,守令之徵歛,無有紀極,老少携持,未免仳離之嘆,餓莩塡壑,已極籲號之怨,則殿下之民,可謂得其所乎?以此觀之,災異之作,雖不可委之於五者之失,而五者之失,亦足以召天譴而致咎徵,則其可徒事乎文具,而不務弭災之實乎?伏願殿下,容受直言,俾無壅閼之惡,裁抑宦竪,以杜專擅之漸。親親有道,不以私而害公,斥去異端,勿以邪而亂正,終使元元,勿失其所,則豈特消災弭變之得其道乎?中和之德,默孚蒼蒼,而視聽自我之天,亦必昭格於冥冥矣。
答曰:「觀此疏中五條之辭,可見諸生愛君之意。予雖不敏,豈不樂聞乎?」
4月26日
○乙卯,京畿觀察使李勘〈爲人刻薄而麤,又好女色,時人以俠類目之。與尹元衡連姻,故初附元衡,敭歷華秩,及其利盡,背歸李樑。其交若是,人以登壠者指之。此後被憲府之駁,蓋元衡之指也。元衡與樑,皆以戚畹,權勢相侔,故如此。〉拜辭,傳曰:「申勑列邑,盡心救荒。」
○日微暈。
4月28日
○丁巳,以朴應男爲司僕寺正,李世琳爲司憲府執義,金慶元、李翎爲掌令,姜克誠〈慶元、翎、克誠,皆附李樑。〉爲持平,金億齡爲弘文館校理,李陽元爲侍講院司書。
○傳于政院曰:「將帥被選人中,洪彦誠,前有所失,〈乙卯倭變,彦誠爲康津縣監,賊至城下,彦誠棄城而走。〉似不合。改之。」
4月29日
○戊午,上御朝講。仍御宣政殿,引見南原府使林九齡、〈因其兄百齡,亦參錄勳。爲人陰險凶慝,以傾陷士類爲事,恃功驕恣。居家作弊,一鄕怨苦,莅官掊克,闔境流亡。〉石城縣監尹忠恕。
○上御晝講。
○憲府啓曰:「近來人心不古,偸惰成風,悠悠泛泛,玩揭時日,其在臺諫之列者,亦不能自拔於時習,當言而不言,言之而不盡。風憲之地,一至於此,則國家將安所恃乎?德恩君宋麒壽,身爲憲府,的知疏中所論之事,皆有指的之人,而不卽彈論,至於自上下問之時,猶不顯斥,以泛論時弊,曚曨啓達,極爲非矣。戶曹正郞鄭思顯,疏中首尾,靡不詳知,所當從實對之,而敢從麒壽謬發之言,曲爲詖遁之辭,不直啓之,亦甚非矣。此兩人之事,雖出於一時偶然之失,所關重大,請竝罷職。」答曰:「竝不允。」再啓依允。
○日暈。
4月30日
○己未,上御朝、晝講。
五月
5月1日
○庚申朔,夜,白雲一道如氣,自巽方至坤方,良久乃滅。
5月2日
○辛酉,以安馠爲司僕寺副正,金添慶爲奉常僉正,宋賀爲弘文館校理,李陽元爲兵曹佐郞,金偉〈不學無名,幸捷科第,人皆怪之。以金明胤孫壻驟陞。〉爲侍講院司書,蘇潝爲長興都護府使。
5月6日
○乙丑,以權信爲弘文館副校理,〈權信之爲人,愚妄無識之一鄙夫,見棄於士類久矣,阿附李樑,如子事父,得躋淸顯之路。今者特命,樑之力也。〉兪泓爲京畿都事,李民覺爲江原道都事。
5月8日
○丁卯,三公、領府事議曰:「文廟下馬碑,乃中宗朝所立。其後別無勿下馬之敎,而士大夫間,忽慢爲習,任意騎過。中廟所以尊先聖、先師之意,果安在哉?自上經過時,亦宜遵奉先志,有司於儀註中,常不擧論,揆諸事體,似爲虧缺。況世子初學,須先知先聖、先師之可尊,然後讀書有力,方可業修德進。今後自上擧動,亦且下輦,使觀瞻者,咸知尊崇聖師,則其於化民成俗,必不無一分之助矣。」傳曰:「嘉禮時,世子所當下輦,而今後自上擧動時,亦下輦可也。」〈先是禮曹啓曰:「文廟下馬碑洞口,自上擧動時,無下馬節次。今者世子嘉禮時,當由此路,何以爲之?」命議于大臣等。〉 ○憲府啓曰:「凡守令及鎭將赴任之時,參謁於政府、吏、兵曹,此乃法例也,而其於參謁之時,各其司郞廳,責納例物,名之曰堂參,督索甚急,下人因緣作弊者頗多。其所應納之物,例於本邑、本鎭,民吏、軍卒處,倍蓰責徵,貽弊莫甚。近來貪風日滋,守令鎭將,冗雜無恥者居多,憑藉堂參,恣爲私用,自已裝束之具,亦以此爲之。顯發之人,雖可隨聞而懲治,因循弊習,比比皆然,民卒困弊之狀,有不可勝言。自今以後,政府、吏、兵曹堂參例物,一切革除事,請捧傳敎,以絶積弊之源。」答曰:「如啓。」
○慶尙道慶州等九官,風雨大作,樹木折拔,麻麥損傷。
5月9日
○戊辰,未時,太白見於巳地。
5月10日
○己巳,傳于政院曰:「近觀日候,頗有旱徵。昨昨大風,終日不止,農事可慮。予豈安心?災變連綿,雖是否德之致。而祈祀文具,亦不可不擧。自前禱祀之禮,例行於太甚之後,故其應尤遲。祈雨先擧之條,從速爲之,繼觀日候,次次擧行。」
○日微暈。未時,太白見於巳地。
5月11日
○庚午,上御朝講,講《通鑑綱目》。至右衛將軍虞胤、左衛將軍南頓王宗,俱爲帝所親任,典禁兵,直殿內,多聚勇士,以爲羽翼。王導、庾亮,頗以爲言,帝待之愈厚,宮門管鑰,皆委之。帝寢疾,亮夜有所表,從宗求鑰,宗不與,上曰:「亮所表何事耶?」領經筵事尹元衡曰:「時帝方寢疾,宗、胤等,以戚里之人,直殿內,多聚勇士,恐有不測之變,故夜有所表。及帝疾篤,群臣無得進者,亮疑胤有異謀,排闥入見,表意可知。大抵戚里大臣,典兵禁中,多聚勇士,固爲不可,而帝王寢疾,人臣獨入禁中,尤爲不可也。以國朝之事言之,仁宗病革,尹任三父子入侍,抱持玉體於中殿隔壁之處。自古安有如此駭愕之事乎?明帝寢疾,宗、胤二人入侍。如此之事,自上留念焉。」上曰:「乙巳年事,領府事之啓是也。其時尹任三父子入內,親扶仁宗玉體,至大漸之時,雖欲發言,而任等使不得發。此時朝廷大臣、臺諫,皆陷於奸人術中,莫敢誰何。幸賴元勳宰相,爲宗社除奸,再安王室,事非偶然,而人心不古,世道漸降,其時之事,尙有爲不快之論者云。至爲可愕。今者言端適及,故言之爾。」尹元衡曰:「宗、胤等事,雖如彼,其在禁中舊矣。尹任之事,則帝王孰無戚里之人,而豈可私自入侍,晝夜抱持玉體乎?此乃危疑之際,而任等處中,與柳灌相應,使自外取稟,而欲自內傳位於他處也。適尹仁鏡爲首相,故灌不得任意,語仁鏡曰:『嗣王取稟乎?』仁鏡曰:『正統有在,何發此言耶?』灌謀遂沮。臣三四年來,疾病纏緜,不得入侍經筵,故頃聞駭愕之言,未能啓達,今日入侍,適有言端,故啓之。人心不古,果如上敎。乙巳之人,謀逆情狀,昭然,而尙爲邪論曰:『尹任,以謀逆定罪宜矣,柳灌則論以謀逆不可』云。安有如此駭愕之言乎?其時自上雖幼沖卽位,逆類情狀,無不盡知。當初臣語任等逆謀于林百齡,則百齡不信,夜間相從屢言,而亦不信。百齡曰:『尹任當仁宗時,有大、小尹之說,而一朝失勢,故有不自安之意,形迹異常。主少國疑之時,不得已去形迹稍異之人可也,不可以謀逆定罪』云。厥後臺諫,爲中學一會,論議不一,而罷宰相入啓,只爲竄黜,而權橃,乃營救柳灌,及其鄭順朋之上疏也,其謀逆之狀,皆露矣。其時不以謀逆定罪,而只爲賜死,王法苟且矣。臣見《綱目》,某王無正統,而其時有二藩王,未定所立。大臣論二王之當否,及一王卽位,獄事大起,死者三百餘人。彼則名位未定,擇賢以立之時,而尙且如是者,誠以王位至重,不可有異論故也。乙巳年則止於賜死,而人心憤拂,反以爲未便矣。金明胤爲京畿監司,以瑠之事書啓,而瑠已逃躱。當尹任子弟推鞫時,不以謀逆問之,而李德應供辭,逆狀已著矣。繼有尹任之婢子,逃往安世遇家,言任等逆狀,世遇縛致政院問之,則一一言之。蓋尹任爲逆謀,勢必與大臣締結,而奸狀自露。非羅織也,而人心尙以柳灌爲非謀逆,安有如此之事乎?爲此論者,摘發則當治以罪,但無根之言,不可指的矣。邪論尙如此,臣意以爲,令政院,抄出乙巳年定難記,柳灌與尹任同謀之狀,曉諭中外,而後有爲此論者,則當治之以重法矣。」金明胤曰:「臣爲京畿監司時,仁宗未寧。常時問安,不得隨參,而至大漸時,有二品官,雖外任,不可退在之議,故尙震亦以慶尙監司未赴任,而入參問安。至賓天之時,退去未安,會在中樞府,夜,宮門洞開,似非常時,開門遂入闕,聞尹任三父子入內已久。非但任等也,瑠亦入內云,安有如此驚愕事乎?臣曾聞瑠與尹任同謀,有希望於仁宗,及聞此言,尤爲驚愕。其時大臣、臺諫,非不知其非,而畏怯奸兇,莫敢發言。其後尹任等定罪時,瑠不與焉。臣適聞瑠欲逃,外官啓達似難,而事關國家,故敢啓,而瑠已在逃。國家僅得捕之耳。」尹元衡曰:「觀瑠供辭,任、灌同謀之狀,與兇徒之招,不謀而同。任等竄逐後,瑠卽逃入安邊山谷中,朝廷之事,豈得聞之,而其招如合符節。以此言之,豈有柳灌曖昧之理乎?」上曰:「此言可愕。三兇同謀,出於各人供辭者,於《續武定寶鑑》,一一可見。當初恐有邪論,故頒賜《武定寶鑑》,而人心尙不定,安有如此駭愕之事乎?坡城府院君,〈尹仁鏡。〉純正大臣,發正大之言,故灌不得任意,國家賴而扶持,宗社危而復安,至爲寒心。瑠之事亦然,而光平君〈金明胤。〉啓之,卽爲剪除矣。爲邪論者,若知其人,則當以王法正之,無根之言,不可指的矣。抄出定難記,曉諭中外,而邪論猶且不止,則罪之當矣。」金明胤曰:「末世雖有邪論者,乃無識之人也。若有識,則豈爲邪論乎?明知其人,則當示王法,不可指的,則固難罪也。抄出定難記,曉諭後猶,有邪論者,則罪之何惜?」元衡曰:「人或不知,故有邪論,邪論不止,則年少後進,不識當時之事,疑以爲:『灌等,乃一時名重宰相,豈爲如此事乎?』爲此論者,或宰相或有名望之人,國家不饒,治罪爲當,但今不可的知。更爲曉諭,則人皆得知之矣。」〈是時元衡,肆行胸臆,專弄威權,上意亦厭倦已久,恩眷日衰,而李樑新承寵渥,廣結群小,進退惟意,氣焰可畏。元衡自以爲不大立威勢,則無以刦制士林,復振其氣,乃爲是無形不測之語,欲更售一網打盡之計,而上已知其奸,初無德施之意,特迫於文定王后,不得已從之,故是日也,止於曉諭中外而已。○林渾者,九齡之子也。前爲平安都事,與監司兪絳有憾,來卽譖之於尹元衡,故元衡懷忿啓之。〉上曰:「柳灌,自平安監司入相,亦爲殊常,而至仁宗大漸時,逆狀昭昭矣。」元衡曰:「柳灌發大王大妃不可攝政之論,言於李霖,霖言於賓廳。其意欲使王大妃攝政,而仍爲謀逆。安有如此事乎?」
○上御宣政殿,引見咸鏡南道兵使趙安國、唐浦萬戶尹夢虎。
○憲府啓曰:「弑父殺母,綱常大變,天地之極惡也。其所居之邑,必降號者,所以深治其惡,而警動人心也。今者江陵府居驛子洪奉良,旣伏極惡之誅,未聞降號之事,物情未便。請命議大臣,商確處置。」答曰:「如啓。」
5月12日
○辛未,上御宣政殿,引見平安道觀察使李樑。〈時,上眷倚益隆,臨行御製律詩以賜之,頗有遠遣愛惜之意。宮中侍御、內人,樑無不善事,而探知上微意,先事承順,以故得幸。內懷不道,多植黨流,媢疾士林,引用憸邪,威福在其手中,雖出關西,遙制朝廷。〉上敎李樑曰:「方伯所當爲之事,於諭敎書盡之。平安一道境連上國,近歲年運不登,守令貪虐,民生失寧。興學校,務農桑,明黜陟等事,盡心爲之可也。野人近雖無事,固可爲慮,而邇來㺚虜,作耗於中原,上國人民,移我境上。防備、接待,不可不謹也。近者兩界,比古爲重,故各別擇遣矣。」李樑曰:「臣本以迂踈之儒,無弓馬之才,才器不合,恐不稱職,然每爲近侍,深知聖意,敢不盡心?」又曰:「多年出入經幄,今當遠離,豈得無欲啓之意乎?凡臣子衣食,皆是君賜,罔極之恩,孰無欲報之心乎?臣則數年來,不次擢用,以置宰相之列,感激之情,自擬過於他人。自上聖德、聖學,人孰不知,史官在側,非敢獻諂。自頃日迎訪之後,人心懽欣。少有疵政則失望,少有嘉政則興起,人心,難得而易失。當深自省念,以忠厚固結,而愛惜士林,維持國脈,辨別淑慝,不可使不良之人,得售陰謀。〈樑出外,恐爲尹元衡所陷,故有此啓,而其言則是。〉儻於燕閑,留念狂言,則臣雖退在千里,無異侍左右矣。」上曰:「啓辭當矣。卿望重宰相,而西方重地,故自上關念,暫撤經席之侍矣。知人則哲,惟帝其難。況予氣質不敏,知識不明,辨別淑慝,豈不難哉?賢邪進退,係國安危。常欲薰蕕氷炭,不得同器,而培養士氣,安靜士林爾。」李樑曰:「上敎若是,士林孰不感激?」〈是時,文定王后見上厭惡尹元衡,而昵待李樑,恐元衡失勢,深懷忿恚,上不得已出諸西方。元衡欲更售兇謀,傾陷士林,其謀慘矣,其惡大矣,罪固不容誅矣。樑所謂不良之人,卽指元衡,而愛惜士林,維持國脈云者,亦未爲不可,但有爭於元衡有憾,於去國,內懷私憤,外爲讜論,言雖是,而心則邪矣。〉 ○上御夕講。
5月13日
○壬申,日微暈。
5月14日
○癸酉,右議政沈通源議:「州府降號,臣未知古事,以耳目所及而言之,光州之民,射中判官,降爲光山縣;水原、白川之民,殺其父,降水原爲郡,降白川爲縣;忠州之人殺其父,降州爲蘂城郡,未幾復舊,又以亂逆,降爲維新縣。自古如非係關國家,戕殺父親,則降號之例,臣未之聞也。或謂父母一體,而義母、親母無間云。然考之五服之制,爲父斬衰,爲母齊衰,自有降殺,則擬議之際,不可無差等也。大抵州府降削,事體重大,江陵一府,不足計也。若革江陵大都護府,則江原一道,不可仍存舊號,應改稱原春、原襄道,及江陵,皆鑄新印而行用之,其間豈無更變之弊哉?臣之意,將時任府使、判官、察訪,以不能敎化,致有綱常大變,而罷黜之,留鄕所,亦皆以不能正風俗,而駁遞之,正犯洪奉良,破家鑿瀦,益加旣死之誅,其義母,旌門表閭,以樹節義之風,昭示萬世,則雖不降號,亦可以彰善癉惡矣。」傳曰:「右相獻議,論卞頗詳。依議施行。」
○未時,太白見於巳地。夜,月暈。
○咸鏡道鏡城,驟雨雨雹,大者如鉢,麻麥盡傷。
5月15日
○甲戌,日微暈,有右珥。夜,月微暈。
5月16日
○乙亥,以金億齡爲弘文館校理。
5月17日
○丙子,上御朝啓。
○日微暈。
5月18日
○丁丑,日微暈。
5月19日
○戊寅,日暈履,色內靑外白。午時,太白見於巳地。
5月20日
○己卯,傳于政院曰:「予觀嵩善府院君謚號公事,則林嵩善之有大功於國家,昭若日星,人皆知之,而泛稱勳參帶礪。初定謚文內三望中,無一忠字,仍行狀製謚之意安在?至爲駭愕。製謚官等,斯速問名以啓。」政院以弘文館製謚官應敎朴淳、副應敎朴謹元、奉常寺製謚官正製鄭惟仁等書啓,傳曰:「知道。」〈史臣曰:「初,兩朴製金麟孫、林百齡謚,而來議于太常,麟孫之謚不美。主簿金乃雍,誤以爲百齡謚,而言諸百齡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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