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清代燕都梨园史料正编 菊部丛谭》

(近人)罗瘿公 撰

●目录

题词

鞠部丛谭

●题词

瘿公书法迈羣伦,诗笔尤能见性真。

余事丛谈谈菊部,好凭游戏寄酸辛。

次溪嗜古善搜罗,史事填胸寓啸歌。

镵凿不愁鬼夜哭,诗人忠厚古情多。

藏斋居士

●鞠部丛谭

顺德罗瘿庵譔 东莞张江裁次溪辑

从前堂会,外串普通名角皆系银二两,较优者为四两,其十两者则大名鼎鼎之名角也。梅巧玲一生未尝出十两以外。以十三旦田桂凤之震耀九城,亦不过十两也。王瑶卿极盛时,间有给二十两者。当庚子后,壬寅、癸卯之间,外串谭鑫培为五十两,已开前此未有之奇。记癸卯年,广东会馆堂会,外串老谭《空城计》、《武家坡》两出,共给银五十两。则以魏耀亭代约,所给较廉。王瑶卿之《武家坡》,亦给银十两而已。老谭之由五十两骤进而为一百两,则那琴轩相国所代为抬高者也。袁项城之在枢府,五十正寿,在锡拉胡同本宅演剧。余时在座。项城方在礼堂一人独坐。那相在第三排席上,见老谭将出台,那相乃离席,拉项城至三排同座。及老谭出时,那相站起对老谭一拱手。项城见那相如此,亦为之改容。座客均为诧异。次日,都中士夫相见,无不道老谭矣。其时亦不过每堂会一百两而已。入民国后,骤增至三百圆,更涨至五百圆。其有交情者,或减至四百圆或三百五十圆。而梁任公太翁作寿,老谭演《一捧雪》,仅送二百五十圆而已。

民国三年,老谭以入公府演剧不力,为庶务司郭某所怒,禁其登台。于是叶玉甫太翁作寿,老谭亦不敢应演。其后,老谭托人缓颊,愿以时效力,不敢领赏。郭某乃定为每出给银四十圆。其时梅兰芳仅定给十圆,朱幼芬六圆而已。

民国元、二年间,梅兰芳初露头角。其时朱幼芬每日出演,交游甚广,捧之者众。评剧捧角之风已渐开矣!于是朱、梅两派,互相攻击。兰芳名日益显,及赴上海归来,名乃成立矣。

王瑶卿盛时,老谭每与青衫配演,必瑶卿也。瑶卿之前则为孙怡云。及瑶卿日起,怡云已渐衰矣。老谭亦间受瑶卿所窘。兰芳初年,力摹瑶卿,及声誉渐起,而瑶卿大受其影响,以渐而愈衰。当与老谭同在中和园时,人常问『听瑶卿戏否』?不尽提老谭也。今则憔悴可怜,声名且出后辈尚小云、程艶云之下,亦可叹矣。

陈德霖当时仅充吴顺林配角而已,一日,为某伶所窘,乃感愤闭门,恣力于学。一年后再出,已大非昔比,遂成大名。

德霖昆曲功力最深。及光绪中叶,昆曲极衰,无人过问,其时德霖乱弹功力尚浅,歌台之上黯然无色。及他日鋭进至登峯造极,人但知其为青衫泰斗,而不知其昆曲如是精能也。近数年士夫提倡昆曲,间请德霖出台,始有称其昆曲者。据深于昆学者谓:北方伶人中,昆曲字正腔圆,可称稳练者,惟德霖一人而已。

三代名伶,惟余氏一家。三胜、紫云、叔岩,皆极有声者也。梅氏惟巧玲与兰芳祖孙济美,二琐不免蜂腰,当时寂寂无闻。独雨田以胡琴冠絶都下,所谓三代,当称雨田也。俞氏则菊笙、振廷,勉强可称两代。杨月楼、杨小楼,亦仅两代。小楼今无子继绳,盖若是其难哉!三胜吾不及见,紫云则时有往还,其时已不常出演,仅听过数次而已。《虹霓关》之丫环,本为乳娘,服青褶子,为青衫正工戏,至紫云乃改穿花衫。每紫云演此剧时,则京中旦角无不往观者。其绕场所走步,非他人所能及,故人争师法也。叔岩少时,嗓音之清亮,无与伦比。紫云与老谭交厚,常请其指授,故龆龀时,唱做已居然老谭矣。在天津时,声名藉甚。当北洋最盛时,盐商皆尚豪侈,常有堂会,必有叔岩。叔岩既日夜演剧,常有四五出者。于是叔岩惫极,嗓音乃一败不复振矣。紫云没后,叔岩席丰履厚,久不出台。比年间,与乃岳德霖赴演于天津,或遣兴于浙慈馆,名乃渐起。及新明戏院成,兰芳乃邀叔岩同班。叔岩能戏一二百出,皆宗老谭。常有冷僻之戏,他人所不能演者,叔岩皆能之,名乃益振。使叔岩当时不以过惫损音,则今日之叔岩,卽再生之老谭也。

小楼从前不常出演,每出仅数日,无不满座,其声势不在老谭之下。自隶第一舞台,日必出演,名乃渐落。然每演《水帘洞》《安天会》等剧,固无不满座也。其与梅兰芳同班,而后乃大受兰芳之影响,每兰芳演毕,行者遂多,于是小楼与兰芳乃成不能共处之势。设使老谭不死又常时出演,其必有此现象,可知老谭之善保令名,盖以不常出演之故。兰芳之在吉祥、广德,亦常有上座百人者。可见常常出演,决非计也。

兰芳之姑夫秦稚芬,小名五九,为张尚书荫桓所奇赏。尚书以戊戌党祸遣戍,稚芬送至张家口,挥涕而别。戊戌后,杜门匿影,不复与人晋接矣。稚芬能隽谈,熟谙宫禁亲贵掌故,余喜与之谈。光绪间,名流无不识稚芬者。其书学孙过庭《书谱》,殊逸秀。熟《通鉴》,常执卷询魏匏公,匏公笑曰:『吾腹中久无字矣,若询戏曲,可详对也。』吾每过谈,见其笔砚纵横,恒作长幅书,惜当时未索取之。育化会成立,稚芬充文牍主任。后得狂易疾,不能见客矣。民国三年,兰芳为田际云所窘,稚芬出而执言,际云置酒陪礼乃已。其侠气亦可重也。

稚芬之师弟唐釆芝,琵琶擅絶一时。画兰娟秀有逸致,同辈不能及也。釆芝喜交名士,不乐与富贵人近。有黔人何威凤,名士也,与最厚。人谓釆芝曰:『汝厌交富贵人,他日恐贫困死。』釆芝不能改也。威凤以困顿殁,釆芝每与人道及威凤,辄泫然。釆芝为梁任公所厚。曾刚甫赠一联云:『瑶草吹香遗楚佩,华灯流灔照秦丝。』汪颂年所书,甚工也。釆芝新婚时,吾与同时名辈临存,双双礼拜。今其子十余岁矣。其妇为名伶陈啸云之女。啸云今为教曲师,学最精博,程艳秋之青衫戏皆啸云所授也。釆芝果贫不能自赡,在第一舞台拉帐子,日得钱两吊,今并此而无之,恃其子拉胡琴得钱数千奉养而已。其琵琶尚不离手,已无人顾及矣。釆芝亦能书小字,作钞胥也。

吾壬寅年见诸伶时,姚佩秋十八、王琴侬十六、姜妙香十五、王蕙芳十二、朱幼芬十一、余叔岩十三,其时尚未有兰芳、玉芙也。

有妙云者,年十八,秀曼殊絶,后随李季高以去。瑶卿、凤卿、孟小如,并年长矣。杨韵芳犹极豪侈,喜交西人,常醉于其家,故士夫絶迹,后渐困至于今,已充零碎角矣。有陈鸿喜者,亦有盛名,及兰芳在天乐时,鸿喜已充配角,今不知所往矣。

杨小朶之父朶仙,以荡逸着,小朶承其风,有名一时。其姿容丰艳,固极动人也。其子小小朶唱须生,殊高亮,民国三年在文明园颇为众所赏,至欲与凤卿争戏码,津中以重资聘之。不久倒嗓,今渐能唱矣。

王蕙芳,嗓音极佳,放荡不用功。初为张定武所赏,后为袁大太子所赏,武人争结纳馈赠之。终日坐汽车、请客、游颐和园,日费数十金或百金,曾以七百金买一鸟,数日而鸟死,今己不能自振矣。然嗓音尚极高亮,但不入听耳。当与兰芳在天乐时,每出演必偕兰芳。常语人曰:『兰芳某剧某剧皆学我者也。』天乐上座甚盛,蕙芳以为兰芳借其庇荫,常以此夸兰芳,兰芳颔之而已。一日兰芳赴津演剧,天乐园主问蕙芳停演否,蕙芳怫然曰:『是何言也,岂少兰芳一人,天乐遂关门耶?』及演时,上座不及百人,蕙芳忿极。次日星期,蕙芳谓必满座,乃仍不及二百人。于是蕙芳乃大恨,与兰芳隙遂深矣。及兰芳离天乐,而蕙芳不能自存。当时瑶卿、凤卿为一对,蕙芳、兰芳为一对。兰、蕙盖中表也。瑶卿中落,凤卿以受累于其兄,乃改依兰芳。而蕙芳与瑶卿合,日必过从。瑶、蕙出演必双,然皆不振。

瑶卿、蕙芳、妙香、兰芳、玉芙,皆德霖弟子。名青衫无不出其门,盖梨园之河汾也。尚小云初欲拜兰芳门下,以他故中止。又欲拜陈德霖,已请客矣,及期而德霖以事不至,遂罢。程艳秋已受业于兰芳,卽德霖之再传弟子也。其嗓音清窄,极类德霖,本有『小石头』之称,待嗓音回复时,追步不难也。

贾璧云当宣统三年入京,声名之盛,夐絶一时,豪贵招邀,盖无虚日。一日,庆王之子曰『搏二爷』者,属杨小楼代挽之至邸。是夕璧云有戏,而二爷止其勿往。璧云谓:『安有千余人候我唱戏,而我以陪汝宴辍演者?勿太无理乎!』二爷怒,持之急。璧云曰:『吾售艺耳,吾得罪贵人,不过幞被出京,何至遽斫头?』乃拂衣起。二爷呼侍卫执之。小楼至,跪求乃免。樊山、石甫作《贾郎曲》,皆盛称其不畏强御。及去年复入都,色艺已渐落矣。又值兰芳极盛,来非其时也。而璧云傲骨如故,卽使不得罪贵人,亦岂能争存?况其傲愈甚耶!璧云误矣。

时慧宝书学六朝,师魏匏公。朱素云书学黄山谷,师王可庄。尝见素云斋中四屏,一为张季直书,一为郑苏堪,一为王可庄,其时皆殿体书也。秦五九学《书谱》,尤为难能。瑶卿花卉殊明丽。蕙芳、妙香皆能作花卉。璧云山水略师戴文节,并可观也。素云之妇,花卉甚工,曾画一箑贻瑶卿,余见而爱之,瑶卿乃转以赠余。戊戌间,瑶卿方盛时,曾刚甫有《忆王孙》絶句十二首,极清艳,盖为瑶卿作也。

凤卿之学汪桂芬,独《朱砂痣》为桂芬所亲授,其余皆私淑者也。当时凤卿名不甚显,端午桥赏誉之,名乃渐起。壬寅间,有小桂芬者,童伶也,唱工甚佳,有名津沪间,及倒嗓,不能回复。贯大元当童伶时亦有盛名,倒嗓回复后,已无余味矣。

刘鸿升嗓音之高亮,一时无两,然恃其喉音,不求韵味,故不足悦耳。鸿升无子,夫妻二人极俭朴,惟建大宅于护国寺街,费金四万余。闻其画壁作《聊斋》等图,亦费万余,盖奇闻也。鸿升本工黑头,常与老谭为配,后改须生。今堂会偶演《探阴山》、《御果园》,一时无与为比。鸿升戏谓:『早知花脸尚有噉饭处,吾可不必改习矣。』然苟不改,则无现在之地位。花脸,堂会得金最多不过二三十圆而已。

老旦、武旦,初不为时所重。自龚云甫采青衫调自成一家,为老旦始重。自九阵风以声色艺显,而武旦始重。老旦戏唱后三出者,独龚云甫耳。人谓云甫非老旦正宗,不及谢寳云正路,此说诚然。惟谢寳云不肯卖力,故有『谢一句』之称。然其唱老生极佳,尝屡见其唱《二进宫》之须生,固非近人所能及也。陈文启如乞丐呌街,至不堪矣。

九阵风得其岳朱四十之传授,益专精之,四十亦自谓弗如。其二十前后之明丽苗条,一时无两。今虽年长,而登台尚如二十许人。樊山《岚秋曲》推许极至。自以讼事入狱年余,艺事稍退,有时不及朱桂芳之严紧,然奋发时,尚极佳也。桂芳脸板腰直,貌亦远逊岚秋。阎、朱以外,继者尚无其人也。

小生自徐小香、王楞仙以后无全才。朱素云能唱,程继仙能做,今素云已颓败矣。称稳炼者,独继仙耳。妙香以青衫改习,时有酸气,又无武工,然为兰芳必不可少之人。甚矣,才难也。程连喜英秀,饰周瑜最工。吾最赏之,惜其颓放自甘,艺日退矣。茹富兰英俊,他日或有可望。将来能与程艳秋配戏者,必富兰也。

侯俊山技艺之精能,无以上之。当徽班极盛时,恒排斥梆子,不许阑入,故大栅栏一带无梆子也。自侯俊山驰誉一时,极为张子青相国所赏,每堂会必首招俊山。徐颂阁相国亦极誉俊山。程长庚掌三庆时,无如之何,但暗詈之而已。俊山色艺冠絶当时,吾二十年前见俊山剧时,已四十余矣!其《八大锤》一出,近年曾再演义务戏,吾皆观之,见者皆谓其纯然徐小香。今程继仙之《八大锤》已不恶矣,若较之俊山,则相去远矣。

花旦自以田桂凤为胜絶,惟年鬓已高,世人重色轻艺,故桂凤不为时流所推,独老辈恒道之耳。然其细腻灵活,逈非后辈所能及也。自璧云渐老后,都中已无良花旦,芙蓉草艶冶自喜,白牡丹亦不失为中驷,小翠花过于荡佚。芙蓉草若不失音,惟此子足以称能也。

吾生平观剧,其第一满意者为老谭与田桂凤合演《坐楼杀惜》。吾观老谭是戏凡三次矣。其第一次与杨小朶合演,一次与路三寳合演,配角虽不恶,然较之桂凤则逊多矣。当桂凤盛时,老谭恒为所窘,常有老谭演压轴,桂凤演大轴,老谭戏完,坐客无一人走者;若桂凤演在老谭之先,桂凤戏毕走者遂多,老谭乃大恚。桂凤尝以《送灰面》之顽笑戏演在老谭《空城计》之后,座客无一退席者,可见其当时之力量矣。每与老谭配戏,老谭扮完,专候桂凤洗指甲,至半钟之久,老谭无如何也。用是之故,两人意见颇深。桂凤年鬓渐衰,久不登台,两人已久不合演矣。吾曾于湖广馆见其合演《坐楼杀惜》,两人各不相让,当『坐楼』时,阎婆惜耍笑宋公明,极其顽弄,老谭不能堪也。老谭曰:『我们两人有二十年交情,须要为我留点面子。』桂凤曰:『谁人不知我们两人的交情,还留什么面子?』及至『杀惜』时,老谭气闷已久,乃抖擞精神,作种种身段,总不将婆惜杀死。桂凤困极,求饶云:『您早点把我杀了罢。』阖座为之大笑。此剧较平时多演两刻钟,吾见老谭剧无如此竭力者,可谓尽态极姸矣。

一剧配角之整齐,以光绪末年老谭在中和园之《辕门斩子》为最。老谭饰杨六郎,龚云甫饰太君,贾洪林饰八王,金秀山、郎德山饰焦、孟二将,朱素云饰杨宗保,王瑶卿饰穆桂英,王长林饰木瓜。朱、王盖兼演《鎗挑穆天王》也。此剧祇演过一次而已。民国元年广德楼义务戏之《八蜡庙》,配角之整齐,为一时之冠。老谭饰褚彪,杨小楼饰费德功,俞振庭饰黄天霸,张毓庭饰施公,贾洪林饰院公,梅兰芳饰小姐,王蕙芳饰丫头,九阵风饰张桂兰。可谓珠联璧合,极一时之盛矣。前年冯总裁堂会亦有是剧,谭、贾、张已逝,易以余叔岩、高庆奎、王凤卿,其小姐、丫头则为尚小云、程艶秋,其张桂兰则为黄润卿,一时诧为仅有。然以较广德楼之《八蜡庙》则减色矣。此天之所限,不能强求也。及梁议长宴客于江西会馆,三井洋行宴客于那园,皆照式再演此剧,谓之为豪举则可,频频演之,便不足重矣。

老何九为昆净第一,其《火判》《山门》《嫁妹》等剧,皆非他人所能及也。自昆剧不为世所重,老何九困于衣食,不能不出演,每唱前三出戏,演毕得钱数吊,贳酒还家,一醉高卧而已。观剧者恒不及见何九,卽见亦不之重也。民国二年,徐佛苏嫁妹于蓝公武,吾为特召何九演《嫁妹》一出,座客多赞赏,不知此卽每日演前三出之净角也。近者侯益隆之《嫁妹》,功架甚佳,已极难得,较之何九则火气过重,不及何九之神气倨慢也。

金秀山为黄润甫之弟子,嗓音阔大沈厚。自秀山没后,已无好黑头矣。老黄三唱工自成一派,做工极佳,秀山不能及也。刘鸿升唱黑头甚好,久不演唱,自去年堂会始有令其唱黑头戏者。其《草桥关》、《探阴山》等皆甚有韵味,胜于其唱须生也。裘桂仙于诸老并尽之时,亦算首屈一指,然多病不能常演,又不长做工,视前辈固远逊也。

吾曾见俞菊笙与余玉琴合演《儿女英雄传》,菊笙饰邓九公,玉琴饰十三妹,各极其能,非后辈所能及也。

丑角如刘赶三、罗百岁、刘七、赵大鼻,皆有名。赶三最为时所称。赵大鼻始好说新名词,今张文斌实摹仿『大鼻』者也。百岁、刘七。皆丑角之铮铮者。近惟萧长华最佳,已非堂会不出演矣。丑角要灵隽而不俗,二顺可谓不俗矣。李敬山俗而且恶,最下矣。

吾于辛丑年见『七盏灯』于汉口,时方十六七岁,明艶佚丽,殆无其匹,至今每一念及,犹恍见华灯之下有此絶代丽人也。至丙午见之沪上,尚当其最盛时,明丽虽稍减,仍极妍也。其时,小子和方有盛名,常双双出演,可称双璧。其后易名毛韵珂,已不甚为时所重。去年见毛、冯于沪上,并苍然矣,不胜今昔之感。然吾论明艶之姿,尚无逾于辛壬间之『七盏灯』者。

王琴侬笃守陈德霖家法,唱工极有法度,青衫之正宗也。弱冠时极为粤人陈君所厚。陈君贫儒,馆京宦家,日夕与琴侬相见,待之极诚笃。陈君殁于旅邸,琴侬临哭甚哀,每语及陈君,辄为欷歔。赵声伯亦与琴侬甚厚,声伯小楷为海内之冠,为琴侬书至多,至今二十年,往还尚甚密也。

朱幼芬小时,端秀而又娇柔。王蕙芳为朱家弟子时,并十二三岁,幼芬每为蕙芳所欺。幼芬善哭,尝语余曰:『蕙芳常欺负我,我娘向着蕙芳,不理我。』其娇态犹在目也。吾当时曾书《赠仙歌》一阕,云:『露华痕泫,爱紫藤花下,忺整罗衣,镇相见。似衔余凤子,娇到鸾雏,元不是阿母宫中灵眷。春云齐唤起,伫笑停歌,纤月钩帘。恣流眄,双戏逗微嗔,玉女窗前频掩,抑泪珠偷咽。要商量,清尊替花怜。莫红豆轻抛,那人愁遍。』久不存稿,苦费追忆也。

陆凤琴初名小琐,杨小朶之弟子也。今已不为时所称。然其十三四岁时,轻盈婉妙,固可儿也。吾曾有诗云:『复帏华灯滟,钩帘风力微。身轻小垂手,襟重五铢衣。春酒流莺劝,汀苹白马归。涂妆舞幺凤,相赏莫相违。』久己不为轻艶之词,此稿亦不存矣。

从前徽班子弟无习梆子者,独罗小寳以梆子高响入云,清越无对,前此所未有也。自倒嗓后,改习皮黄须生,亦有谭味,然已不能自振矣。

友人陈剑秋,豪饮洪醉,每揭他人帽覆火炉上爇之,以为笑乐。时妙香、琴侬、叔岩、幼芬等皆戴貂冠,皆及门脱帽而后入。吾口占诗赠剑秋云:『狂奴何止尘轩冕,时辈儒冠亦可溲。赢得酒阑惊爇帽,一时菊部尽科头。』今已不复此景矣。

妙香有弟曰蘅香,行七,貌胜于妙香,甚温婉,唱青衣颇佳,已逝世矣。琴侬有弟曰箫侬,貌亦秀倩,亦习旦角,终不出台。幼芬有兄曰小芬,兰芳之姊夫也,今困不能自立,恃食于兰芳而已。

张定武昔爱胡素仙、王蕙芳,出资为二伶开德意楼西菜馆,素仙自为管帐,定武日必至焉。香厂于元节设茶棚,吾尝见定武以红围车让蕙芳坐,而自骑马从其后,不为怪也。定武帅兖州日作寿,其座客有宗教之张天师,及衍圣公孔令贻,宗室之恭亲王溥伟,泰山斗姥宫之老尼姑慧霖,上海老妓林黛玉,及老伶官某某,与胡素仙、王蕙芳等,可谓五光十色矣。

世人每以梅兰芳为定武所赏,资助甚丰。此说大误。兰芳小时朴讷,不为定武所赏,莫然视之而已。世盖误以蕙芳之事为兰芳也。

武昌革命之日,老谭在西城新丰市场演《空城计》,吾往听之。及次年黄克强等入都,天乐园演义务戏,都人恭维黄克强,全包正座楼,请其听老谭戏。满目西装伟人。是晚亦演《空城计》,吾亦往听,似不知老谭心中作如何感想耳。

旧制:每遇国恤,四海遏密八音三年。其时伶人最困苦矣。一百日后,戏园中渐有清唱,不穿行头,不开大锣鼓。其后渐有行头,惟不穿红衣。一年以后,渐复旧观矣。戊申,两宫大丧,未及一年,戏园已还旧观,禁令盖渐弛矣。

国会初开,有欲举田际云为议员者。项城语人曰:『想九霄若作议员,吾将以总统一席让谭鑫培也。』项城有称帝之意,而尚伪辞谢。张季直入谒讽止之。项城曰:『若民意趋向帝制,吾必退位,以帝位还诸清室或朱明之后人。朱启钤、朱瑞,皆明裔也。』季直退而语吾曰:『岂但朱启钤、朱瑞,尚有朱素云、朱幼芬亦明裔也。』及项城取消帝制时,所制备之九龙袍未及用,有传其以赐刘鸿升者,此太滑稽,无是事也。

项城曾令人编一剧,付第一舞台令其演唱,其剧名余忘之矣。杨小楼饰张勋,慈瑞泉饰孙文。其后有人谏止,遂未演也。有谓在公府曾演过一次,未知确否?然第一舞台确已排过此剧矣。

吾曾见贝勒载涛演《金钱豹》、《飞虎山》,武工极精。肃亲王善耆,全家皆能演剧,常父子兄弟登台。一日孝钦后问:『尔不尽心官事,终日演剧,何也?』善耆叩头言:『臣母老嗜剧,臣不能日召优伶,故率子弟舞彩为娱耳。』后乃称善。一日演《翠屏山》之石秀,舞刀伤额,颇重,因此乞假。贝子溥伦,少时甚美,善演潘巧云。盖天潢贵旅,席丰履厚。无事可为,皆致力于戏,故常有不识字,无有不识戏者。盖不独侗厚斋为独擅也。但厚斋色色精到,音乐之外,词翰、绘事、赏鉴,无不精能,盖兼有唐庄宗、李后主之长,又非其它天潢所能企及耳。

老谭尝以渔翁装画像,介余代求梁任公题诗。任公有句云:『四海一人谭鑫培』,此语已传遍中外矣。余亦有题诗,今忘之矣。

《盘丝洞》一剧,以梅巧玲为最擅长。樊山翁曾观之。其后杨小朶亦演之,他人不敢演也。盖是剧作露体装,非雪白丰肌不能肖耳。广德楼之义务戏有《五花洞》,旦角五人同时并唱,为陈德霖、孙贻云、孙喜云、吴彩霞、朱幼芬等,亦极绚烂也。

庚子国变后,疮痍初复。回銮后,吾入都,每夕必集韩潭。日夕所见者琴侬、妙香、叔岩、幼芬也。每夕必听歌,尝有诗云:『银烛秋堂罢听歌,四更风露怯衣罗。当筵送酒花枝暖,忍向尊前唤奈何。』『追欢分付紫檀槽,别有伤心托浊醪。不乐衣冠驰九陌,且抛心力为伊曹。』其时拜客,虽盛夏必具衣冠、坐骡车,甚以为苦也。忽忽二十年,吾之心刀亦但乐为伊曹费耳。宫中日必演剧,老谭排日宣召,赏赉颇丰。吾有诗云:『贺老登场万口瘖,霓裳旧谱已重寻。内家排日传呼进,口勅频闻有赐金。』为老谭咏也。狄楚青有句云:『国自兴亡谁管得,满街争说叫天儿。』卽在此时也。

王凤卿好翁覃溪书,所藏至伙。一夕,吾与梁节庵、顾印伯、易石甫、陈石遗集其家,凤卿遍出所藏乞题。节庵甚乐,乃各为一诗题其上。凤卿尝藏梁任公小楷金面折扇,甚寳爱之。当党禁时,扃鐍甚固,不敢示人。入民国后,乃装潢求题。凤卿又丐余彷唐人写经书《华严》一则,并丐庆小山画佛其端,装手卷珍护之。其嗜好亦非后辈所能及也。

瑶卿盛时极挥霍,其所居东城椿树胡同之大宅,后售与人,卽项城时施愚之所居也。施愚为其太翁祝寿,瑶卿至其故宅演剧,不能无感怆,尝为吾道之。昔中山王徐达故宅易为官廨,其孙贫困,代人受杖,卽其故居之大堂也。瑶卿所感,得无类是。凤卿之子少卿,唱须生,学老谭,不师凤卿也。今改操胡琴,颇佳,常为其父操弦。昔时凤卿之琴师为田寳林,陈德霖之师也。已老矣!胡琴不及少卿之入听也。

山阴魏匏公,奇侠名士,客居津门,今老矣。剧学渊深,其抄旧剧本,自程长庚以至谭鑫培,合四百余出,皆能自唱。其规律极严,剧界老辈皆敬事之,惜嗓音不济,天限之也。每唱必十余出,历数时不倦。恒拉薛凤池为操胡琴,与谭鑫培、梅雨田、陈德霖甚厚,凤卿、慧寳、叔岩皆敬畏之者也。一日,雨田至津,集酒楼为魏三操弦,数时不辍。雨田手肿数日,不能操弦。陈彦衡每为其所窘。魏三不恒至京,至则住凤卿或叔岩家,不造士大夫也。袁云台尝问匏公:『时局纠纷至此,公有何感想?』匏公勃然曰:『此当问君家父子,奚问我耶?』举座为之色变,盖项城极盛时也。

吴顺林之富厚,为优伶第一家。吴穉禅,其子也。穉禅为桃佩秋之姊夫,昔唱须生,今改老旦,每出演不拿戏份,盖不在乎此也。佩秋之姊妹,一嫁穉禅,极富;一嫁陆华云之侄、小香之子寳珊,极贫。寳珊唱小生,不能自立,姊妹之间太相形见绌矣。

兰芳之岳王佩仙生五女,一适迟子俊、一适迟月亭、一适姚佩兰、一适梅兰芳,承能自立。

陈德霖、时慧宝为郎舅,杨小朶、王瑶卿为郎舅,王蕙芳、梅兰芳中表而为郎舅,姜妙香之与王蕙芳、九阵风之与桂芳亦郎舅也。王蕙芳之妹适黄润卿,盖兰芳为之蹇修也。凡名伶无不有几重姻戚,盖昔时界限甚严,伶界不能与外行结姻,今则稍弛矣。

陈德霖所谈之梨园四大名家,曰任小凤、刘赶三、钱阿四、谭叫天。小凤本京人,桐华堂主人,隶四喜部唱旦。刘赶三,天津人,保身堂主人,隶永胜奎部唱丑,兼须生,能戏甚多。钱阿四,苏州人,瑞春主人,隶四喜部唱昆旦,为名生陈金爵之婿、梅巧玲之连襟也,王凤卿为其孙壻。今之小生钱俊仙,其孙也。俊仙门首犹榜瑞春堂,数十年物也。

余紫云号砚芬,为梅巧玲之弟子,湖北罗田县人。其父三胜为胜春主人,叔岩昔称『小小余三胜』,门首犹榜胜春也。今叔岩与兰芳相得益彰,交谊弥笃矣。

徐小香为岫云堂主人,有弟子五人,曰:如云、多云、度云、绮云、若云,并有美名。京曹王小铁,书『五云深处』楹榜贻之,甚传于时。如云,小香子,习昆旦。多云习昆生。度云、绮云并演昆生。度云后改小生,今尚存,为教戏师,余并殁矣。

梅巧玲主景龢堂,其弟子皆以云字取名,皆擅名一时。一刘倩云,习昆旦,今朱幼芬之妇翁也。二王佩云,三王湘云,皆梅兰芳妇翁王佩仙胞弟。四余紫云,叔岩之父。五张瑞云,幼芬之姑丈也。六孙馥云,武旦有胜名。七陈啸云,今程艳秋之教师也。八朱霭云,号霞芬,幼芬之父也。九姚意云,佩秋、佩兰之父。十周倚云,武旦。十一郑燕云,卽二奎之兄,今为胡琴师。其余名不甚显。杨隆寿与梅巧玲,同辈相善,以女妻巧玲。次子二琐,盖兰芳之外曾祖也,以武生有盛名,主小荣春科班,杨小楼、董福年、程继仙皆其弟子也。

小楼满科后,不为时所重,常为同业所欺,愤欲自戕,尝赴永定门外自沉于河,遇救而免。乃发愤力学,俞菊仙收为弟子,数年尽得其传,至今名冠侪辈,皆昔时困学之效也。俞振庭以粗暴横厉、酗酒渔色,不为其父所喜,故不能传其家学,然席乃父之荫,犹称霸于梨园,其才亦足称也。

南府伶官多江苏人,盖南廵时供奉子弟,挈以还京,置之宫侧,号南府子弟,皆挈眷居焉。其时江苏岁选年少貌美者进之,嘉庆后渐选安徽人,皆纳之南府。道光后南府皆居太监,伶人乃不得挈眷矣。光绪间,时小福、乔蕙兰、陈德霖辈,皆曾供奉者也。

每年宁寿宫初演剧,皆先跳灵官,皆分配伶人饰之。头一对为时小福、王楞仙,其后易以乔蕙兰。光绪丙子,菊榜状元朱霞芬,榜眼蒋双凤,探花孟金喜字如秋,皆甚美。如秋尤妍丽,今须生孟小如之父也,易石甫最眷之。去年石甫赠程艶秋诗云:『不见如秋见艶秋』,如秋卽指金喜也。当时年少昆旦恒唱《荡湖船》《女儿国》《打连厢》等戏,必以昆丑杨三配演。杨三有盛名,没后,京师有一联,语云:『杨三死后无昆丑,李二先生是汉奸。』当时风气锢塞,凡达外情、与外国人交际者,皆目为汉奸。李文忠最为时所掊击者也。

时小福有二弟子,曰王福儿,曰顾寿儿。福儿卽琴侬之父也,貌丰艳,琴侬似之。寿儿字玉仙,有富豪汪韶九以九千金为之脱籍。易石甫时以苏藩公子、少年名士赴试在都,甚昵爱之。尝偕于晦若,与玉仙三人并骑,游圆明园。玉仙堕马折一齿,大为时人所诟厉。石甫旋以道员赴官汴梁,载玉仙以去,相依数年,颇有所获,买宅苏州终老焉。

朱莲芬唱昆旦,兼昆乱,为潘伯寅尚书所赏。摹尚书甚肖,常作书署潘欵,或不能辨也。其子小八唱须生,娶小朶之姊,已并逝世矣。

樊樊山为梅畹华咏《天河配》,作《明河篇》云:『五十年前菊部头,芷秋艶侬炫霓羽。』芷秋姓沈,唱昆旦;艳侬姓李,唱昆生,兼青衫。芷秋工演《游园惊梦》《鹊桥密誓》《梳妆掷戟》,恒与艳侬合演也。张紫仙本名敬福,为曹春山弟子,唱昆旦,兼青衫,今在梨园为最老辈,年六十余矣。其发音幽细,惟不讲求板眼。王琴侬尝戏效之以为乐,甚肖也。以老辈故,人不敢诋之耳。

梅巧玲、余紫云,皆青衫花衫兼演。巧玲且演《思志诚》,紫云演《打面缸》《贪欢报》《双摇会》《翠屏山》。今人有力诋梅兰芳兼演花衫者,非逹论也。今人既奉紫云为青衫泰斗,如上列剧目,兰芳固未尝演也。时小福、乔蕙兰皆以《挑帘裁衣》得名。乔蕙兰、陈德霖皆善演《打花鼓》。德霖尝告兰芳,谓:『尔欲学花鼓,京师惟我能教,此外无第二人。』兰芳既从德霖学会此戏,终未尝演。去年天乐园昆班悬牌,谓已排成《挑帘裁衣》,为小报攻击甚厉,终不敢演,亦可谓所见不广矣。

程艳秋以青衫兼习刀马旦,有闻而婉惜者,谓从此不复为纯粹青衣矣。不知前辈名伶,必文武昆乱兼习,方能特出冠时。若拘守青衫老戏十余出,则旦角之途太狭矣。

梅兰芳初次演《尼姑思凡》于吉祥园。张季直、熊秉三、梁任公并坐台前第一排座,时人谓第一流阁员同时出席云。

御史江春霖,骨鲠伉直,屡劾庆亲王奕劻、袁项城,朝贵极畏之。然偏眷孟小如,当小如小旦改习须生时,江御史出五百金为小如置行头,时人比之宋广平《梅花赋》云。

贝子载振眷南妓谢珊珊。一夕与珊珊合演剧于城东某花园,珊珊亲为贝子傅粉,御史张元奇露章劾之,明谕责载振。吾当时曾撰一传奇志其事,词藻颇艳,以畏权贵不敢示人,今稿已失去矣。女妓之名见上谕者,为谢珊珊与女伶杨翠喜,皆载振事也。杨翠喜之案,牵动朝局甚大。瞿善化之被逐、岑西林之移官、袁项城之入相,皆缘此案而起,翠喜为传人矣。翠喜明丽,光照四座,吾在津屡见之。王克琴与齐名,不能及也。克琴后适张定武,翠喜仍在王小五家,今年长矣。京师向禁女伶,女伶独盛于天津。庚子联军入京后,津伶乘间入都一演唱,回銮后,复厉禁矣。入民国,俞振庭以营业不振,乃招津中女伶入京,演于文明园。金玉兰、孙一清,皆俞五所罗致也。是为女伶入京之始。其时尚男女同班合演,瑶卿、凤卿皆同班也。迨金、孙演毕,座客散者遂多,瑶卿等乃大愤,力请于警厅,厉行男女分班以窘之。不及两月,完全女班成立,日益发达,男班乃大受其影响,非瑶卿等所及料也。孙一清被赏于某公子,旋取之去。易石甫记之以诗,有云:『铜台高耸浊漳横,飞去美人天四更。』石甫几以此得祸焉。刘喜奎以避张定武之压迫,匆遽入都,不一月而倾动都下,老谭亦受其影响,又非老谭之所及料也。老谭晚年,以男厄于梅兰芳,女厄于刘喜奎,尝引以为憾,亦伶界奇变之局也。

从前大轴戏,必武生、老生也。自梅兰芳崛起,几于每唱必大轴。若老谭在后,尚可支持。至于杨小楼,则屡受奇窘矣。老谭若不死,不知能长久支持否?未可定也。

《鞠部丛谭》终

猜你喜欢
  阮槃溪·唐圭璋
  ●卷下·由云龙
  第三十二章 官兵大捷·屠隆
  序幕·老舍
  四集卷十三·乾隆
  二集卷三十·乾隆
  巻二十八·李攀龙
  卷二十二·陈思
  歳时杂咏巻四十一·蒲积中
  卷三十二·陈邦彦
  卷三百七十九·陈廷敬
  卷八百五十三·佚名
  拜献·徐志摩
  卷六·王建
  卷三·喻良能

热门推荐
  巻十四·顾瑛
  卷三十·胡文学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
  卷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胡文学

随机推荐

  • 江袤·唐圭璋

      袤,原作“”,当为“袤”之误。宋史卷二百八艺文志七有江袤集二十卷,不传;其作者当即此江袤。袤字仲长,号谷嵓,见宋徐光溥自号录。衢州开化人。见北山小集卷三十三江仲举墓志铭。   蝶恋花   身世谁人知觉梦。阳焰空

  • 卷六十五·朱彝尊

    钦定四库全书明诗综卷六十五翰林院检讨朱彛尊编李流芳【十一首】流芳字长蘅嘉定人万厯丙午举人有檀园集山中喜张鲁生至同防熨斗柄坐湖边竟日而还偶作贪防不知止足力疲屡试起晩日当午偃曝聊自恣忽闻故人来发我湖上意出

  • 卷一百七十二·陈廷敬

    钦定四库全书御定佩文斋咏物诗选卷一百七十二书法总类五言古乐府          【魏】曹 植墨出青松烟笔岀狡兔翰古人感鸟迹文字有改判七言古以右军书数种赠丘十四  【宋】黄庭坚丘郎气如春景晴风暄百菓草木

  • 方岳词作鉴赏·佚名

    生平简介 方岳(1199-1262)字巨山,号秋崖,歙州祁门(今属安徽)人。绍定五年(1232)进士,调南康军及滁州教授。嘉熙间,除淮东安抚司幹官。为制置使赵葵所重,进礼、兵部架阁,添差淮东制之司幹官。以忤史嵩之,罢居四年,淳祐五年(1245),除太学

  • 第一出·徐渭

    【女冠子】〔旦上〕一尖巾帼,自送高堂风烛。僦居空谷,明珠交与侍儿,卖了归补茅屋。黄姑相伴宿,共几夜孤灯,逐年枿粥。瘦消肌玉翠袖,天寒暮倚修竹。【江城子】(依稀犹记妪和翁。珠在掌,您怜侬。一自双榆,零落五更风。撇下海棠谁

  • 卷四十九·宋·蒋一葵

    【梅尧臣】 〔字圣俞,询从子。欧阳公与为诗友,尝谓:“作诗贵能状难写之景于目前,含不尽之意于言外。”欧深服之。〕 梅圣俞幼戏谢师直曰:“古锦裁诗句,班衣戏坐隅。木奴今正熟,肯效陆郎无?”师直,小名锦

  •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四百九十二·佚名

    万历四十年二月丙寅朔○丁卯祭 先师孔子遣礼部左侍郎翁正春行礼○升大理寺右少卿吴崇礼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整饬蓟州等处边备巡抚顺天地方○吏部推南京尚宝司卿闵廷甲升通政使司右参议得旨梁见孟转左参议闵廷甲升右参

  • 韩复榘·陶菊隐

    韩复榘,有清代循吏风,恒微服出巡,勤求民隐,驯至升堂鞫案,察察为明,不以为苦。某晨,韩驾自动车出,衣饰朴陋,望之如一传令兵。遇一人行色匆匆,与之互撞,车覆,韩堕泥淖中,污渍殆遍,怒执其人斥之曰:“汝无目者耶?”必索赔乃已。

  • 叱列伏龟传·令狐德棻

    叱列伏龟字摩头陀,是代郡西部人。世代任部落首领。魏初前来归附,世代担任第一领民酋长。叱列伏龟体形魁梧,腰带长达十围,举动安详文雅,又会武艺。承袭父业,仍任领民酋长。魏正光五年(524),广阳王元深北征,请叱列伏龟担任宁朔

  • 汪应辰传·脱脱

    汪应辰字圣锡,信州玉山人。他年幼时就很庄重、严肃,不同于一般的儿童,五岁就知道读书,要他回答问题时往往言语惊人,他还认识许多奇异的字。汪应辰家贫没油点灯,他常常拾柴点火看书。汪应辰从别人处借书看,一经过目就不会忘记

  • 卷之五十一  損齋備忘錄下(明)梅純 撰·邓士龙

    (損齋備忘錄,二卷,明梅純撰。梅純,夏邑人,為洪武中駙馬都尉梅殷玄孫,世居金陵。成化辛丑進士。知定遠縣,忤上官,棄歸。襲武階,為中都副留守。傳附明史卷一二一寧國公主傳後。) 損齋備忘錄下 (「損齋備忘錄下」,「損齋」二字原無,據

  • 严祭祀·朱元璋

    凡祀天地,祭社稷,享宗庙,精诚则感格,怠慢则祸生。故祭祀之时,皆当极其精诚,不可少有怠慢。其风、云、雨师、山川等神,亦必敬慎自祭,勿遣官代祀。凡祀天地,正祭前五日,午后沐浴更衣,处于斋宫;次日早传制,戒谕百官;又次日告仁祖庙,致斋

  • 二年·佚名

    (戊戌)二年清乾隆四十三年春正月1月1日○壬戌朔,親行朔祭于孝明殿。○下綸音于八道、兩都曰:寡人承艱大之業,夙夜祗懼,不遑寧處,恐負宗社之托。臨御以來,雖有一二絲綸之宣示朝著,頒諭國中者,而見者視之以循常,聽者歸之於應文,言愈

  • 亡徵第十五·韩非

    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简法禁而务谋虑,荒封内而 恃交援者,可亡也。群臣为学,门子好辩,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可亡也。好 宫室台榭陂池,事车服器玩,好罢露百姓,煎靡货财者,可亡也。用时日,事鬼 神,信卜筮而好祭祀

  • 提要·邵泰衢

    【臣】等谨按檀弓疑问一卷国朝邵防衢撰防衢字鹤亭钱塘人明于算术雍正初以荐授钦天监左监副其书以礼记出自汉儒而檀弓一篇尤多附防乃摘其可疑者条列而论辨之如以脱骖旧馆人为失礼之正以夫子梦奠之事为杳冥茫皆非圣人

  • 墨子卷二·墨子

    钦定四库全书墨子卷二尚贤上第八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衆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衆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恶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

  • 访虚大师询华僧抗日事·太虚

    ──二十五年在杭州──日本中外日报等各报,纷载抗日的中国僧云:‘向来对于抗日行为恐怖激烈的上海市,成为佛化运动的上海市佛学会颇表敬意的吾人,顷因太虚氏发布露骨的抗日宣言,不得不掉笔致其一言。此种情报之可畏,诚使吾

  • 告全国僧寺住持·太虚

      ──二十年九月在北平作──  一、应废止中国佛教会及各省市各县市佛教会,改组为某县市僧寺联合会。由“各县市僧寺联合会”,再联合为“某省僧寺联合会”。由“各省僧寺联合会”,再联合为设于首都之“全国僧寺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