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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五十

夫肖形天地,人称最灵,以其知父子之道,识君臣之义,异夫禽兽者也。传曰:“人生在三 ,事之如一。”然则君臣父子,其道不殊,父不可以不父,子不可以不子,君不可以不君,臣不可以不臣。故曰君犹天也,天可仇乎!是以有罪归刑,见危授命,竭忠贞以立节,不临难而苟免。故闻其风者,怀夫慷慨,千载之后,莫不愿以为臣。此其所以生荣死哀,取贵前哲者矣。至于委质策名,代卿世禄,出受心膂之寄,人参帷幄之谋,身处机衡,肆赵高之奸宄,世荷权宠,行王莽之桀逆,生灵之所仇疾,犬豕不食其余。虽荐社污宫,彰必诛之衅,斫棺焚骨,明篡杀之咎,可以惩夫既往,未足深诫将来。昔孔子修《春秋》,而乱臣贼子知惧,抑使之求名不得,欲盖而彰者也。今故正其罪名,以冠于篇首,庶后之君子,见作者之意焉。

○宇文化及弟智及 司马德戡 裴虔通

宇文化及,左翊卫大将军述之子也。性凶险,不循法度,好乘肥挟弹,驰骛道中,由是长安谓之轻薄公子。炀帝为太子时,常领千牛,出入卧内。累迁至太子仆。数以受纳货贿,再三免官。太子嬖昵之,俄而复职。又以其弟士及尚南阳公主。化及由此益骄,处公卿间,言辞不逊,多所陵轹。见人子女狗马珍玩,必请托求之。常与屠贩者游,以规其利。炀帝即位,拜太仆少卿,盖恃旧恩,贪冒尤甚。大业初,炀帝幸榆林,化及与弟智及违禁与突厥交市。帝大怒,囚之数月,还至青门外,欲斩之而后入城,解衣辫发,以公主故,久之乃释,并智及并赐述为奴。述薨后,炀帝追忆之,遂起化及为右屯卫将军,智及为将作少监。

是时李密据洛口,炀帝惧,留淮左,不敢还都。从驾骁果多关中人,久客羁旅,见帝无西意,谋欲叛归。时武贲郎将司马德戡总领骁果,屯于东城,风闻兵士欲叛,未之审,遣校尉元武达阴问骁果,知其情,因谋构逆。共所善武贲郎将元礼、直阁裴虔通互相扇惑曰:“今闻陛下欲筑宫丹阳,势不还矣。所部骁果莫不思归,人人耦语,并谋逃去。我欲言之,陛下性忌,恶闻兵走,即恐先事见诛。今知而不言,其后事发,又当族灭我矣。进退为戮,将如之何?”虔通曰:“上实尔,诚为公忧之。”德戡谓两人曰:“我闻关中陷没,李孝常以华阴叛,陛下收其二弟,将尽杀之。吾等家属在西,安得无此虑也!”虔通曰:“我子弟已壮,诚不自保,正恐旦暮及诛,计无所出。”德戡曰:“同相忧,当共为计取。骁果若走,可与俱去。”虔通等曰:“诚如公言,求生之计,无以易此。”因递相招诱。又转告内史舍人元敏、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日夜聚博,约为刎颈之交,情相款昵,言无回避,于座中辄论叛计,并相然许。时李孝质在禁,令骁果守之,中外交通,所谋益急。赵行枢者,乐人之子,家产巨万,先交智及,勋侍杨士览者,宇文甥,二人同告智及。智及素狂悖,闻之喜,即共见德戡,期以三月十五日举兵同叛,劫十二卫武马,虏掠居人财物,结党西归。智及曰:“不然。当今天实丧隋,英雄并起,同心叛者已数万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业也。”德戡然之。行枢、薛良请以化及为主,相约既定,方告化及。化及性本驽怯,初闻大惧,色动流汗,久之乃定。

义宁二年三月一日,德戡欲宣言告众,恐以人心未一,更思谲诈以协骁果,谓许弘仁、张恺曰:“君是良医,国家任使,出言惑众,众必信。君可入备身府,告识者,言陛下闻说骁果欲叛,多酿毒酒,因享会尽鸩杀之,独与南人留此。”弘仁等宣布此言,骁果闻之,递相告语,谋叛逾急。德戡知计既行,遂以十日总召故人,谕以所为。众皆伏曰:“唯将军命!”其夜,奉义主闭城门,乃与虔通相知,诸门皆不下钥。至夜三更,德戡于东城内集兵,得数万人,举火与城外相应。帝闻有声,问是何事。虔通伪曰:“草坊被烧,外人救火,故喧嚣耳。”中外隔绝,帝以为然。孟秉、智及于城外得千余人,劫候卫武贲冯普乐,共布兵分捉郭下街巷。至五更中,德戡授虔通兵,以换诸门卫士。虔通因自开门,领数百骑,至成象殿,杀将军独孤盛。武贲郎将元礼遂引兵进,突卫者皆走。虔通进兵,排左阁,驰入永巷,问:“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方指云:“在西阁。”从往执帝。帝谓虔通曰:“卿非我故人乎!何恨而反?”虔通曰:“臣不敢反,但将士思归,奉陛下还京师耳。”帝曰:“与汝归。”虔通因勒兵守之。至旦,孟秉以甲骑迎化及。化及未知事果,战栗不能言,人有来谒之者,但低头据鞍,答云“罪过”。时士及在公主第,弗之知也。智及遣家僮庄桃树就第杀之,桃树不忍,执诣智及,久之乃见释。化及至城门,德戡迎谒,引入朝堂,号为丞相。令将帝出江都门以示群贼,因复将入。遣令狐行达弑帝于宫中,又执朝臣不同己者数十人及诸外戚,无少长害之,唯留秦孝王子浩,立以为帝。十余日,夺江都人舟楫,从水路西归。至显福宫,宿公麦孟才、折冲郎将沈光等谋击化及,反为所害。化及于是入据六宫,其自奉养,一如炀帝故事。每于帐中南面端坐,人有白事者,默然不对。下牙时,方收取启状,共奉义、方裕、良、恺等参决之。行至徐州,水路不通,复夺人车牛,得二千两,并载宫人珍宝。其戈甲戎器,悉令军士负之。道远疲极,三军始怨。德戡失望,窃谓行枢曰:“君大谬误我。当今拨乱,必藉英贤,化及庸暗,君小在侧,事将必败,当若之何?”行枢曰:“在我等尔,废之何难!”因共李本、宇文导师、尹正卿等谋,以后军万余兵袭杀化及,更立德戡为主。弘仁知之,密告化及,尽收捕德戡及其支党十余人,皆杀之。引兵向东郡,通守王轨以城降之。

元文都推越王侗为主,拜李密为太尉,令击化及。密遣徐勣据黎阳仓。化及渡河,保黎阳县,分兵围勣。密壁清淇,与勣以烽火相应。化及每攻仓,密辄引兵救之。化及数战不利,其将军于弘达为密所擒,送于侗所,镬烹之。化及粮尽,渡永济渠,与密决战于童山,遂入汲郡求军粮,又遣使拷掠东郡吏民以责米粟。王轨怨之,以城归于李密。化及大惧,自汲郡将率众图以北诸州。其将陈智略率岭南骁果万余人,张童儿率江东骁果数千人,皆叛归李密。化及尚有众二万,北走魏县。张恺等与其将陈伯谋去之,事觉,为化及所杀。腹心稍尽,兵势日蹙,兄弟更无他计,但相聚酣宴,奏女乐。醉后,因尤智及曰:“我初不知,由汝为计,强来立我。今所向无成,士马日散,负杀主之名,天下所不纳。今者灭族,岂不由汝乎?”持其两子而泣。智及怒曰:“事捷之日,都不赐尤,及其将败,乃欲归罪。何不杀我以降建德?”兄弟数相斗阋,言无长幼,醒而复饮,以此为恆。其众多亡,自知必败,化及叹曰:“人生故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于是鸩杀浩,僭皇帝位于魏县,国号许,建元为天寿,署置百官。攻元宝藏于魏州,四旬不克,反为所败,亡失千余人。乃东北趣聊城,将招携海曲诸贼。时遣士及徇济北,求馈饷。大唐遣淮安王神通安抚山东,并招化及。化及不从,神通进兵围之,十余日不克而退。窦建德悉众攻之。先是,齐州贼帅王薄闻其多宝物,诈来投附。化及信之,与共居守。至是,薄引建德入城,生擒化及,悉虏其众。先执智及、元武达、孟秉、杨士览、许弘仁,皆斩之。乃以轞车载化及之河间,数以杀君之罪,并二子承基、承趾皆斩之,传首于突厥义成公主,枭于虏庭。士及自济北西归长安。

智及幼顽凶,好与人群斗,所共游处,皆不逞之徒,相聚斗鸡,习放鹰狗。初以父功赐爵濮阳郡公。蒸淫丑秽,无所不为。其妻长孙,妒而告述,述虽为隐,而大忿之,纤芥之愆,必加鞭箠。弟士及恃尚主,又轻忽之。唯化及每事营护,父再三欲杀,辄救免之,由是颇相亲昵。遂劝化及遣人入蕃,私为交易。事发,当诛,述独证智及罪恶,而为化及请命。帝因两释。述将死,抗表言其凶勃,必且破家。帝后思述,授智及将作少监。其江都杀逆之事,智及之谋也,化及为丞相,以为左仆射,领十二卫大将军。化及僭号,封齐王。窦建德破聊城,获而斩之,并其党十余人,皆暴尸枭首。

司马德戡,扶风雍人也。父元谦,仕周为都督。德戡幼孤,以屠豕自给。有桑门释粲,通德戡母和氏,遂抚教之,因解书计。开皇中,为侍官,渐迁至大都督。从杨素出讨汉王谅,充内营左右,进止便僻,俊辩多奸计,素大善之。以勋授仪同三司。大业三年,为鹰扬郎将。从讨辽左,进位正议大夫,迁武贲郎将。炀帝甚昵之。从至江都,领左右备身骁果万人,营于城内。因隋末大乱,乃率骁果谋反,语在化及事中。既获炀帝,与其党孟秉等推化及为丞相。化及首封德戡为温国公,邑三千户,加光禄大夫,仍统本兵,化及意甚忌之。后数日,化及署诸将,分配士卒,乃以德戡为礼部尚书,外示美迁,实夺其兵也。由是愤怨,所获赏物皆赂于智及,智及为之言。行至徐州,舍舟登陆,令德戡将后军,乃与赵行枢、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谋袭化及,遣人使于孟海公,结为外助。迁延未发,以待使报。许弘仁、张恺知之,以告化及,因遣其弟士及阳为游猎,至于后军。德戡不知事露,出营参谒,因命执之,并其党与。化及责之曰:“与公戮力共定海内,出于万死。今始事成,愿得同守富贵,公又何为反也?”德戡曰:“本杀昏主,苦其毒害。推立足下,而又甚之。逼于物情,不获已也。”化及不对,命送至幕下,缢而杀之,时年三十九。

裴虔通,河东人也。初,炀帝为晋王,以亲信从,稍迁至监门校尉。炀帝即位,擢旧左右,授宣惠尉,迁监门直阁。累从征役,至通议大夫。与司马德戡同谋作乱,先开宫门,骑至成象殿,杀将军独孤盛,擒帝于西阁。化及以虔通为光禄大夫、莒国公。化及引兵之北也,令镇徐州。化及败后,归于大唐,即授徐州总管,转辰州刺史,封长蛇男。寻以隋朝杀逆之罪,除名,徙于岭表而死。

○王世充 段达

王充,字行满,本西域人也。祖支颓?辱,徙居新丰。颓?辱死,其妻少寡,与仪同王粲野合,生子曰琼,粲遂纳之以为小妻。其父收幼孤,随母嫁粲,粲爱而养之,因姓王氏,官至怀、汴二州长史。充卷发豺声,沉猜多诡诈,颇窥书传,尤好兵法,晓龟策推步盈虚,然未尝为人言也。开皇中,为左翊卫,后以军功拜仪同,授兵部员外。善敷奏,明习法律,而舞弄文墨,高下其心。或有驳难之者,充利口饰非,辞义锋起,众虽知其不可而莫能屈,称为明辩。炀帝时,累迁至江都郡丞。时帝数幸江都,充善候人主颜色,阿谀顺旨,每入言事,帝善之。又以郡丞领江都宫监,乃雕饰池台,阴奏远方珍物以媚于帝,由是益昵之。

大业八年,隋始乱,充内怀徼幸,卑身礼士,阴结豪俊,多收众心。江淮间人素轻悍,又属盗贼群起,人多犯法,有系狱抵罪者,充皆枉法出之,以树私恩。及杨玄感反,吴人硃燮、晋陵人管崇起兵江南以应之,自称将军,拥众十余万。帝遣将军吐万绪、鱼俱罗讨之,不能克。充募江都万余人,击频破之。每有克捷,必归功于下,所获军实,皆推与士卒,身无所受。由此人争为用,功最居多。十年,齐郡贼帅孟让自长白山寇掠诸郡,至盱眙,有众十余万。充以兵拒之,而羸师示弱,保都梁山为五栅,相持不战。后因其懈弛,出兵奋击,大破之,乘胜尽灭贼,让以数十骑遁去,斩首万人,六畜、军资莫不尽获。帝以充有将帅才略,始遣领兵,讨诸小盗,所向皆破之。然性矫伪,诈为善,能自勤苦,以求声誉。十一年,突厥围帝于雁门,充尽发江都人,将往赴难。在军中,反首垢面,悲泣无度,晓夜不解甲,藉草而卧。帝闻之,以为爱己,益信任之。

十二年,迁为江都通守。时厌次人格谦为盗数年,兵十余万,在豆子中。充帅师破斩之,威振群贼。又击卢明月,破之于南阳,斩首数万,虏获极多。后还江都,帝大悦,自执杯酒以赐之。时充又知帝好内,乃言江淮良家有美女,并愿备后庭,无由自进。帝逾喜,因密令阅视诸女,姿质端丽合法相者,取正库及应入京物以娉纳之。所用不可胜计,帐上云敕别用,不显其实。有合意者,则厚赏充;或不中者,又以赉之。后令以船送东京,而道路贼起,使者苦役,于淮泗中沉船溺之者,前后十数。或有发露,充为秘之,又遽简阅以供进。是后益见亲昵。

遇李密攻陷兴洛仓,进逼东都,官军数却,光禄大夫裴仁基以武牢降于密,帝恶之,大发兵,将讨焉。发中诏遣充为将军,于洛口以拒密,前后百余战,互有胜负。充乃引军渡洛水,逼仓城。李密与战,充败绩,赴水溺死者万余人。时天寒大雪,兵士既渡水,衣皆沾湿,在道冻死者又数万人,比至河阳,才以千数。充自系狱请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令还都。收合亡散,复得万余人,屯于含嘉城中,不敢复出。

宇文化及杀帝于江都,充与太府卿元文都、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奉侗为主。侗以充为吏部尚书,封郑国公。及侗取元文都、卢楚之谋,拜李密为太尉、尚书令,密遂称臣,复以兵拒化及于黎阳,遣使告捷。众皆悦,充独谓其麾下诸将曰:“文都之辈,刀笔吏耳。吾观其势,必为李密所擒。且吾军人每与密战,杀其父兄子弟,前后已多,一旦为之下,吾属无类矣。”出此言以激怒其众。文都知而大惧,与楚等谋,将因充入内,伏甲而杀之。期有日矣,将军段达遣其女婿张志以楚谋告之。充夜勒兵围宫城,将军费曜、田世阇等与战于东太阳门外。曜军败,充遂攻门而入,无逸以单骑遁走。获楚,杀之。时宫门尚闭,充令扣门言于侗曰:“元文都等欲执皇帝降于李密,段达知而以告臣。臣非敢谋反,诛反者耳。”文都闻变入,奉侗于乾阳殿,陈兵卫之。令将帅乘城以拒难,兵败,又获文都杀之。侗命开门以纳充,充悉遣人代宿卫者,乃入谒,顿首流涕而言曰:“文都等无状,谋相屠害,事急为此,不敢背国。”侗与之盟。充寻遣韦节等讽侗,令拜为尚书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又授其兄恽为内史令,入居禁中。

未几,李密破化及还,其劲兵良马多战死,士卒皆倦。充欲乘其敝而击之,恐人不一,乃假托鬼神,言梦见周公,乃立祠于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当有大功,不则兵皆疫死。充兵多楚人,俗信妖妄,故出此言以惑之。众皆请战。充简练精勇,得二万余人,马千余,迁营于洛水南。密军偃师北山上。时密新得志于化及,有轻充之心,不设壁垒。充夜遣二百余骑潜入北山,伏溪谷中,令军秣马蓐食。既而宵济,人奔马驰,迟明而薄密。密出兵应之,阵未成列而两军合战,其伏兵蔽山而上,潜登北原,乘高下驰,压密营。营中乱,无能拒者,即入纵火。密军大惊而溃,降其将张童儿、陈智略,进下偃师。初,充兄伟及子玄应随化及至东郡,密得而囚之于城中,至是,尽获之。又执密长史邴元真妻子、司马郑虔象之母及诸将子弟,皆抚慰之,各令潜呼其父兄。兵次洛口,邴元真、郑虔象等举仓城以应之。密以数十骑遁逸,充悉收其众。而东尽于海,南至于江,悉来归附。充又令韦节讽侗,拜为太尉,署置官属,以尚书省为其府。寻自称郑王。遣其将高略帅师攻寿安,不利而旋。又帅师攻围谷州,三日而退。明年,自称相国,受九锡备物,是后不朝侗矣。

有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图谶,充昵之。法嗣乃以《孔子闭房记》,画作丈夫持一干以驱羊。法嗣云:“杨,隋姓也。干一者,王字也。居羊后,明相国代隋为帝也。”又取庄子《人间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嗣释曰:“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即相国名矣。明当德被人间,而应符命为天子也。”充大悦曰:“此天命也。”再拜受之。即以法嗣为谏议大夫。充又罗取杂鸟,书帛系其颈,自言符命而散放之。或有弹射得鸟而来献者,亦拜官爵。既而废侗于别宫,僭即皇帝位,建元曰开明,国号郑。大唐遣秦王率众围之,充频出兵,战辄不利,都外诸城相继降款。充窘迫,遣使请救于窦建德,建德率精兵援之。师至武牢,为秦王所破,擒建德以诣城下。充将溃围而出,诸将莫有应之者,自知潜窜无所,于是出降。至长安,为仇人独孤修德所杀。

段达,武威姑臧人也。父严,周朔州刺史。达在周,年始三岁,袭爵襄垣县公。及长,身长八尺,美须髯,便弓马。高祖为丞相,以大都督领亲信兵,常置左右。及践阼,为左直斋,累迁车骑将军,兼晋王参军。高智惠、李积等之作乱也,达率众一万,击定方、滁二州,赐缣千段,迁进仪同。又破汪文进等于宣州,加开府,赐奴婢五十口,绵绢四千段。仁寿初,太子左卫副率。大业初,以蕃邸之旧,拜左翊卫将军。征吐谷浑,进位金紫光禄大夫。帝征辽东,百姓苦役,平原祁孝德、清河张金称等并聚众为群盗,攻陷城邑,郡县不能御。帝令达击之,数为金称等所挫,亡失甚多。诸贼轻之,号为段姥。后用鄃令杨善会之计,更与贼战,方致克捷。还京师,以公事坐免。明年,帝征辽东,以达留守涿郡。俄复拜左翊卫将军。高阳魏刀儿聚众十余万,自号历山飞,寇掠燕赵。达率涿郡通守郭绚击败之。于时盗贼既多,官军恶战,达不能因机决胜,唯持重自守,顿兵馈粮,多无克获,时皆谓之为怯芃。十二年,帝幸江都宫,诏达与太府卿元文都留守东都。李密据洛口,纵兵侵掠城下,达与监门郎将庞玉、武牙郎将霍举率内兵出御之。颇有功,迁左骁卫大将军。王充之败也,密复进据北芒,来至上春门,达与判左丞郭文懿、尚书韦津出兵拒之。达见贼盗,不阵而走,为密所乘,军大溃,津没于阵。由是贼势日盛。及帝崩于江都,达与元文都等推越王侗为主,署开府仪同三司,兼纳言,封陈国公。元文都等谋诛王充也,达阴告充,为之内应。及事发,越王侗执文都于充,充甚德于达,特见崇重。既破李密,达等劝越王加充九锡备物,寻讽令禅让。充僭尊号,以达为司徒。及东都平,坐诛,妻子籍没。

史臣曰:化及庸芃下才,负恩累叶,王充斗筲小器,遭逢时幸,俱蒙奖擢,礼越旧臣。既属崩剥之期,不能致身竭命,乃因利乘便,先图干纪,率群不逞,职为乱阶,拔本塞源,裂冠毁冕。或躬为戎首,或亲行鸩毒,衅深指鹿,事切食蹯,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同愤。故枭獍凶魁,相寻菹戮,蛇豕丑类,继踵诛夷,快忠义于当年,垂炯戒于来叶。呜呼,为人臣者可不殷鉴哉!可不殷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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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 【译文】 孔子说:“四十岁了还被人厌恶,那他这一生也就算完了!” 【读解】 一方面,“四十而不惑。”(《为政》)一个人的发展到了四十岁就基本上定型了,能辨疑解惑,对许多问题都有自

  • 第十二章 16·辜鸿铭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辜讲孔子说:“聪明而高尚的人鼓励他人在本性上发挥优点,而不是缺 点。然而,愚蠢而恶毒的人则正好相反。”

  • 卷首第一·秦蕙田

    钦定四库全书五礼通考卷首第一刑部尚书秦蕙田撰礼经作述源流上王氏通曰吾视千载而上圣人在上者未有若周公焉其道则一而经制大备后之为政者有所持循矣陆氏德明曰周仪二礼并周公所制 三礼次第周为本仪为末孔氏颖达曰洛

  • 合部金光明經卷第二·欧阳竟无

      隋大興善寺沙門寶貴合入   [一]懺悔品第四〈此品及下品說涅槃三德中解脫德無餘涅槃根本涅槃是解脫事故以懺悔爲宗初陳宿德〉   爾時信相菩薩卽於其夜夢見金鼓.其狀殊大.其明普照喻如日光.復於光中得見十   

  • 杂譬喻经(道略集)·佚名

    比丘道略集雀离寺师将沙弥下喻 圣王生九百九十九子喻 兄弟二人共为沙门喻 伎儿作种种伎喻 比丘被摈喻 目连与弟子下耆阇崛山喻 喜根喻 木师画师喻 大迦叶妇因缘喻 兄好禅弟好多闻喻 罗云珠喻 龙升天喻 于

  • 成唯识论掌中枢要卷下(本上)·窥基

        大慈恩寺翻经沙门基撰    第三卷   五十一云乃至未断。断则终无余断。非离缚断。  解触中有三。一略标。二广辨。三破斥 广辨中有二。初广前。瑜伽论说。与受.想.思等者。下会违 广前中有二。初广体

  • 入就瑞白禪師語錄卷之八·明雪

    明住天台護國寺嗣法門人寂蘊編頌古世尊陞座當場一機,覿面示伊。不假聲色,寧屬有為?文殊白槌,畫鼓聲催。昨宵一陣春風起,山花處處笑微微。拈花拈花示處無多子,秪要當機見得親,賴有頭陀解微笑,直至而今花更新。未離兜率,已降皇宮

  • 南园漫录·张志淳

    地理杂志。明张志淳撰。十卷。志淳,自号南园野人,宁江(今云南勐海)人。成化进士,官至户部侍郎。 著有《永昌二芳记》。张氏以其见闻,杂考史志,仿洪迈《客斋随笔》、罗大经《鹤林玉露》体例,纂为是编。成书于嘉靖五年(1526),

  • 道德真经章句训颂·张嗣成

    二卷。元张嗣成 (生卒年不详)撰。张嗣成,元代正一道道士,为三十九代天师,自号太玄子。撰有《道德真经章句训颂》二卷。自张道陵于东汉顺帝时创立五斗米道,经历朝而至元,张家三十八代子孙相传而至张嗣成。其间几经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