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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九

  ○平藤峡盗

  宪宗成化元年春正月,两广蛮寇乱,以都督同知赵辅为征蛮将军,都督佥事和勇为游击将军,擢浙江左参政韩雍右佥都御史,赞理军务,率兵讨之。太监卢康、陈宣为监军,户部尚书薛远督饷,

  御史刘庆、汪霖纪功。广西浔州之境,万山盘矗,中有水曰浔江,发源柳、庆,东绕至浔,带象州、永安、修仁、荔浦、平乐诸郡县。夹江诸山,皆■

  砑{山截}业,其最险恶地为大藤峡。盖有孤藤渡峡间如徒杠也。南截浔水为府江,自藤峡至府江约三百余里,地惟藤峡最高。登藤峡巅,数目里皆历历目前,军旅之聚散往来,可顾盼尽也。诸蛮以此为奥区,桂平大宣乡、崇姜里为前庭,象州东乡、武宣北乡为后户,藤县五屯障其左,贵县龙山据其右,若两臂然。峡北岩峒以百计,如仙人关、九层崖其极险厄者;峡以南有牛肠、大岵诸村,皆缘江立寨。藤峡、府江之间为力山,力山之险倍藤峡焉。又南则为府江,周遭盖六百里,其中多冥岩奥谷,县磴绝壁。入者手挽足移,十步九折,一失足则陨身数百仞下。中产瑶人,蓝、胡、侯、盘四姓为渠魁。力山又有僮人,善傅毒药弩矢,中人无不立毙者,虽四姓瑶亦惮之。

  景泰中,瑶渠侯大狗等倡乱,啸聚万人,修仁、荔浦、力山、平乐皆应之。攻堕郡县,出没山谷,守吏不能制,率以招抚縻之。时朝廷方北患瓦刺,未遑也。天顺中,益纵恣。诏能捕大狗者,予千金,爵一级,竟不可得。久之,蔓延广东高、廉、雷之境,所至残毁,两广守臣皆待罪。至是,兵部尚书王言:“峡贼为乱久矣,其始皆由守臣以招抚为功。譬之骄子,愈恤愈啼,非流血挞之,啼不止。浙江左参政韩雍有文武才,以讨贼属之,可抒南顾忧。而诸将中惟都督赵辅勇略可任。”故有是命。阃外之事,一以属雍。制曰:“将士有功者得自署,三司而下不用命者,以军法论,朕不中制也。”

  夏六月,韩雍至南京,会诸将议进兵方略,皆曰:“广东残破,盗所在屯聚,宜分兵扑灭之,令一军由庾岭入广东,而大军出湖广入广西。贼在广东者驱之,在广西者困之,如是乃可灭。”雍曰:“不然。贼已流劫蔓出,而所至与战,是煽祸也。大藤峡贼之巢穴,今以全师捣之。既至彼地,南可以援高、廉、雷,东可以应南、韶,西可以取柳、庆,北可以继阳峒诸路,势如常山之蛇,动无不应,举无不克。心腹既溃,诸处之贼,假息游魂耳,何烦于逐乎。舍此不图,而分兵四出,则贼愈奔突污漫,郡县愈残毁。所谓救火而嘘之也,未见其济。”诸将曰:“诚如公言。”乃以官军三万人兼程而进。

  秋七月,韩雍大军至全州,会阳峒、西延苗贼为梗,出偏师击灭之,斩失律指挥李英等四人,军中股栗。九月,大军至桂林,雍按图籍与诸将议曰:“修仁、荔浦,藤峡

  之羽翼也,不剪除此,藤峡势不孤。”乃以永顺、保靖及西江土兵十六万人,分五路进。先破修仁,穷追至力山,大败之,生擒一千二百余人,斩首七千三百余级。

  冬十一月,大军至浔州,雍延父老问计,皆曰:“大藤天险,重密箐,三时瘴疠。某等生长其地,不能得其要领。且贼闻大兵至,为备益坚。莫若屯兵围之,且战且守,可不战自毙。”雍曰:“不然。峡山辽远,纷披错杂六百余,瑞安可围也!且屯兵日久,将士懈弛,睥睨冲突,岂能悉防。兵法曰:‘宁我薄人。’又曰:‘先人有夺人之心。’今我军新破府江,勇气百倍,贼闻震恐丧魄矣,因而弃之,可立破也。”乃以总兵欧信、参将孙骐、高瑞等帅六万八千人为右军,自象州、武宣分五道入攻其北;以都指挥白全、杨屿、张刚、王屺等帅九万二千人为左军,由桂林、平南分八道入攻其南;以参将孙震、指挥陈文章等守左江及龙山、五屯,防其奔轶;雍与赵辅、和勇营高振岭以督诸军。雍复令欧信曰:“山北既破,便可提兵深入,夹攻桂州、横石诸崖。”令夏正曰:“林峒,沙田、府江间道也,宜越古眉、双髻诸山,伏兵林峒,扼其东奔。”诸将听命。

  十二月朔,韩雍督诸将四面并进攻之,别遣兵断诸山口。贼闻兵来,置妇女积聚于桂州横石、寺塘诸崖,乃悉力出捍。峡南排栅坚密,滚木、石、镖枪、毒矢下如注。官军登山仰攻,雍督战益急,敌小息。雍觇其怠,急击之,将士用团牌、扒山虎、压二笆等器,鱼贯以进,皆殊死战,呼声撼山峡若崩,贼气夺。雍命纵火焚烈,烟焰蔽天,日昼晦,贼大溃散。尽破山南、石门、大信、道袍、屋厦、诸舍、老鼠、塞岭、竹踏、梁脑、紫荆、林峒、沙田、古营、牛肠、大岵、大塞等塞,贼屋庐藏积皆赭。日暮,雍命就营贼巢中,众栗栗视。雍恬然整暇,咸恃以安。贼既溃入横石诸崖,雍饬兵穷追,伐山通道,行数日至其地。贼上九层楼等山,绝崖悬壁,势控霄汉,林箐丛恶,非人所处。树栅据之,用千斤石大木转而下,声若雷,岩谷皆应,弩矢雨注。雍诱使大发,而令人间道潜陟其巅,觇贼发竭,举炮为应。自卯至未,贼发竭,炮举,大骇。雍督将士缘木扳梦而升,犭爰引蚁附,漫山奋击,连数日夜,鏖战数百合,发火箭焚其栅。而夏正等亦自林峒来援,与大兵合。贼大惊溃。生擒侯大狗等七百八十余人,斩首三千二百余级,磨崖石纪岁月而还。土人谓自国初但禁御无出掠,未有穷入巢穴破之者。峡中有大藤如斗,延亘两崖,诸蛮蚁度,故曰大藤峡。乃斩峡藤断之,易名断藤峡。分兵捕雷、廉、高、肇诸寇,先后平之。

  先是,大军由修仁、荔浦抵大藤峡,道有儒生里老数十百人,跪持香,曰:“我辈苦贼久矣,莫敢自拔。今幸遇天兵,得自为良民,愿先三军锋。”雍大怒,顾左右叱曰:“此皆贼耳,缚斩之!”左右初疑雍何乃杀良民,既缚而袂中利刀出,乃知间也。悉断颈、散手足、刳肠胃,分挂箐棘中,累累相属。贼大惊沮,曰:“韩公天威也。”

  有新会丞陶鲁隶麾下,雍威严拟王公,军门设铜鼓数千,仪节详密。三司长吏见,长跪白事,慑悚如小吏。一日,顾峒贼最强险难下者,方设策。鲁时直膳侍左右,谩谓曰:“丞揣我何意?”鲁曰:“得非某贼耶?”雍曰:“然。丞得往否?”曰:“匪直能,且易易耳!”雍怒曰:“贼锐甚,又扌益阻自卫,非大兵不可入。部下文武数百千人,熟视无可当吾寄者。吾方欲身往,若安得易?且使若食粟能之耳!蕞尔邑不能理,乃言击贼。若妄当笞!”鲁不拜,抗言曰:“谓鲁解食粟,不解击贼者,明公未悉鲁也。蒋琬、庞统废邑事矣,后乃为蜀名臣。公幸毋弃鲁,使得毕技,当悉缚诸丑以献。”雍异之,改容曰:“若所将几何而办?”曰:“三百人。”曰:“何少?”曰:“鲁犹以为多也。兵贵精,请择。”雍曰:“任若自为之。”鲁乃标式,约曰:“有能力举百钧,矢射二百步者来。”三军之士十五万人,其比于式者得二百五十人。曰:“未也。”请复下令募,募数日,足。鲁乃为别将,自操练阵法,椎牛酒犒,甘苦共之,士争愿为死。率以先登,大破贼,斩首无算。贼闻陶家军骇栗遁避,叩首乞为良民,得毋死幸甚。鲁,成子也。

  雍又奏调达官军千余,专命偏将领之。瑶、僮出入山林,利用标枪牌刀诸短兵,不能当骑射,故达军所向辄克,贼畏之。

  既平,雍乃上言:“诸瑶之性,惮见官吏,摄以流官,终难靖乱。有上隆州土知州岑铎以罪在禁,而事属暧昧。蛮戎之旅,不必责以彝伦。请复其职,俾领藤峡,开设州县,仍隶浔州。又以各处巡检,俱系流官,不谙民情,不辨地理,往来迁转,难以责成。而部下有功土人李升等,效有勤劳,请量授土巡检官秩。彼皆感恩图报,必能保障一方。又请移周冲巡检司于勒马,移靖宁巡检司于献俘,移思隆巡检于碧滩,东乡、龙山各宜添设。”又谓:“别类僮人,国初曾充戎伍。近用兵时,遣千户李庆招之,多肯效顺。请即本地开设千户所,因其故俗,即以李庆为之渠帅统之,亦可羁縻犷悍,藉以保障地方。”奏上,上皆纳之。即断藤峡设武靖州,以岑铎为知州,属浔州府。班师论功,擢雍左副都御史,赐文彩币六,官一子锦衣镇抚。封赵辅武靖伯,子孙世袭。初出军时,赵辅知雍才,军事一听雍,而辅但用命战,故所向有功。

  世宗嘉靖六年夏五月,起新建伯王守仁以兵部尚书总制两广、江西、湖广军务。先是,成化中,韩雍平断藤峡,民获宁居者二十余年。正德五年后,遗孽渐炽,峡南贼尤甚,横江御人。总制都御史陈金,谓诸

  蛮不过利鱼盐耳,乃与约:商船入峡者,计船大小给鱼盐与之。诸蛮就水滨受去,如榷税然,不得为梗。蛮初获利听约,道颇通。金亦谓此法可久,易峡名永通。亡何,诸蛮缘此益无忌,大肆掠夺,稍不惬即杀之,因循猖獗,遂负固大为寇。至是,守仁至两广,定田州,卢苏、王受降,而两江父老遮道言断藤峡及八寨贼倡乱状。守仁上疏请讨,从之。

  七年春二月,王守仁以湖广兵至南宁,而卢苏、王受初降,亦愿立功自赎。守仁乃集诸守臣将帅议,命湖广佥事汪溱、广西副使翁素、佥事吴天挺及参将张经、都指挥谢佩监湖广土兵,袭剿断藤峡贼。仍督分永顺兵进剿牛肠等寨,保靖兵进剿六寺等寨,期以四月初二各至信地。

  先是,峡贼闻军门檄湖广土兵至,皆逃匿深险。后闻以苏、受降罢兵,又守仁驻南宁,故为散遣诸兵状,寇弛不为备。至是,湖广兵皆偃旗卧鼓驰至,与官军突进,四面夹攻之。贼败,退保仙女大山,据险结砦。官军攀木缘崖仰攻之,初四日破贼寨,初五日复攻破油■、石壁、大陂等巢,贼败奔断藤峡。官军追击破之,贼奔渡横石江,覆溺死者六百余人。官军自后急击,俘获甚众,贼溃散。初十日遍搜山峒无遗,还兵至浔州。守仁密檄诸将移兵剿仙台等贼,二十一日,仍前分布各哨,永顺兵由盘石、大黄石登岸,进剿仙台、花相等处;保靖兵由乌江口、丹竹埠登岸,进剿白竹、古陶、罗凤等处,期五月十三日抵巢。各贼闻牛肠等寨破灭,则大惧。方据险设伏待之,官军骤进,奋勇夹击。贼不支,奔入永安力山。乃分兵围之,贼复大溃,奔诸路者多为防截参将沈希仪等所擒。于是断藤之贼略尽。

  先是,守仁因八寨贼去断藤稍远,四月初五日,别遣布政使林富、副总兵张佑监督土目卢苏、王受五千余众,进剿入寨瑶贼,各兵乘夜衔枚袭之。二十三日,昧爽抵贼巢,遂破石门天险,贼始惊觉,且战且走。日午,贼结聚二千余人来拒,官军奋击之。贼既失险气夺,不能支,遂大溃,奔入重险。官军夜募死士俺其不备,二十四日,袭古蓬寨,破之。连克周安、古钵、都者峒诸寨,于是八寨之贼亦尽。前后擒斩三千余人,两江底定。守仁乃班师,疏荐林富为都御史,巡抚其地,论功褒赏有差。

  十五年夏六月,断藤峡盗攻杀戍卒。先是,王守仁既归,卒于道。而武靖州知州岑邦佐不能镇辑,且墨贼贿,多曲庇之,故峡以北贼复渐肆猖獗。其目侯胜海者,居

  弩滩为乱。指挥潘翰臣听土目黄贵、韦香言,诱胜海杀之,实贵、香利胜海田庐也。胜海弟公丁集众噪城下杀人,佥事邬阅、参议孙继武言于都御史潘旦请讨之,参将沈希仪沮之,曰:“滑贼未易取,须春江涨,以数千人从武宣顺流下扑之,乃可。”不听。阅、继武还浔州,以千人往击。贼先遁去,斩一病夫而还。遂言:“贼已敛迹,请立堡戍。”旦从之。希仪复言:“贼未大创,兵威不振,立堡难守。”旦不听。六月,堡成,阅令黄贵、韦香以三百人戍之,许择取胜海田庐不禁。诸瑶大愤恚,邦佐又阴党之,公丁遂集众二千人夜寇堡,杀戍卒二百余人,贵、香走免。巡按御史诸演疏其事,阅与继武以启衅罢去。亡何,旦亦去,侍郎蔡经代之。

  十七年春正月,蔡经集诸司议发兵,曰:“诸君度灭贼,须兵几何?”副总兵张经曰:“不过万人。”蔡经曰:“太少。”沈希仪曰:“非八万人不可。”蔡经曰:“太多。”副使翁万达曰:“二君言各有据。袭而取之曰剿,声罪讨之曰征。由张君言,剿也;由沈君言,征也。然贼为备久矣,剿之无功,从沈君言便。”会朝议欲征安南,事遂已。公丁等益横,时出杀掠,浔人苦之。

  冬,侯公丁伏诛。先是,副使翁万达力请讨公丁,御史邹尧臣亦赞之。蔡经乃会安远侯柳决计发兵,以兵事属万达。万达廉得百户许雄素通贼状,劫之,曰:“能擒公丁贷汝死。不,即论如法。”雄惧,请效力自赎。万达阳庇公丁,谓雠家诬之耳。乃捕系讦讼公丁者数人,责其启衅。公丁果遣人自列,万达阳许之。又令雄假称贷为贿,公丁喜,益信雄。会万达巡他郡,以事属参议田汝成。汝成召雄申饬之,雄乃诒公丁曰:“浔人久以尔为口实,幸上之人不信。今分守公新到,何不自诉寇堡事由他瑶,庶相信也。”公丁然之,随雄来见汝成,复列冤状,汝成曰:“闻仇家诬汝,已逮治之矣。”慰遣之。乃密授意城中居民被贼害者,家出殴公丁,一市皆哗,遂逮入系狱。遣雄谕其党曰:“寇堡事公丁委罪诸瑶,须鞫实坐之。若等诚谓公丁冤,须罪人得,释之。万一事自公丁,当共弃之,勿以一公丁自取灭亡也。”诸瑶竞言:“事果由公丁,听论之,不敢党。”乃槛致公丁军门,磔诛之。

  十八年春三月,兵部侍郎蔡经平断藤峡诸盗。先是,田汝成既诛公丁,乃言之督府,谓“首恶既擒,贼方震骇,宜乘此时进兵讨贼”。经许之。会沈希仪病,乃以副总兵张经将左军,副使翁万达监之,南宁指挥王良辅、朱升、凌浦、柳浦、周新、孙文绣属焉。以都指挥高干将右军,副使梁廷振监之,宾州指挥马文杰、王俊、戚振、吴国章属焉。副使萧畹纪功,参政林士元及汝成督饷,张经议欲以少兵剿之,略示威,勿深入,又欲舍紫荆诸处贼薮勿击。万达持不可,谓“少出兵堕损军威。诸瑶恣肆久,不大创之,不足慑其心。”汝成亦如万达议。万达又言之督府,曰:“峡南亦剧贼,但今兵力不能并及,姑缓之以俟后。”经然之。乃以二月两军齐发,左军则王良辅由牛渚湾越武靖攻紫荆、姜老鼠诸巢,朱升由三等村渡蓼水攻石门、黄泥岭诸巢,柳浦由白沙湾攻道袍、梅岭诸巢,凌浦由白沙湾攻大昂、小梅岭诸巢,周维新由白沙湾攻藤冲、绿水冲诸巢,孙文绣由藤峡夹攻大坑巢,共三万五千人,分六道进。右军则马文杰由武宣攻碧滩、绿水诸巢,王俊等由武宣入山攻罗渌、上峒,戚振攻中峒,吴国章攻下峒,共一万六千余人,分四道进。南北夹攻之,贼大窘,拥众奔林峒而东。王良辅邀击之,中断,复西奔。诸军合击,斩首千余。贼谓往年据险结巢,故被官兵击破皆歼焉。至是,不复立砦,惟漫走山谷间,令官兵疲于追逐。且旷日久,多费粮饣襄,必速退。其东奔者入罗连山,万达移兵攻之。檄右军抵长洲,沿江绕出贼背。贼于诸险隘伏械器防御甚多,官兵皆以计发之,追斩百余级,贼益窘。会右军迷失道,愆期三日。又土兵卢苏受贼赂,钦兵纵之,漫匿诸山谷。人言罗连山官兵古所未至者,贼遁深入,不复穷追云。

  时平南县有小田、罗应、古陶、古思诸瑶,亦据险勿靖,万达等移兵剿之。三月班师,招贼余党二百余人,降之。江南胡姓诸瑶归顺者亦千余人,藤峡尽平。万达、汝成献议于督府凡七事,曰:编保甲以置新民,立营堡以通江道,设备御以控上游,清狼田以正疆界,改州治以建屯所,处款兵以慎边防,榷商税以资公费。蔡经多采纳,疏请行之。捷闻,诸将帅守臣皆升赏有差。

  谷应泰曰:大藤当粤西浔州地。其水则浔水、府江,环五百里。其山则夹江峻岭,■岈峭削,盘矗扪天,高瞰数百里,下乃临不测入邃谷矣。其径则引一线,历千盘,非手援足蹑,不得施■而上也。其中则前庭后户,左障右屯,一夫荷戟,千夫辟易也。其前则牛肠、大岵,临江壁立,敌不敢仰关而攻也。其后则仙人、九层,岩峒星列,道里不可裹粮而穷也。其产则密箐丛篁,毒瘴恶雾,非人所处也。其器则长矢劲弩,淬毒傅药,人且应弦辄毙也。披图考俗,综其大略,而大藤之势,盖不特蜀有鸟道、蚕丛,华有天门、箭括已。为之开立郡县,而流官土官,交错难治。建置学校,而瑶、僮犷悍,淫杀性成。通鱼盐以诱之,则见利犬狺。建营堡以备之,而失势兽骇。辟之瘿匏肿樗,输匠不能斫;戚施,官司不能材。神皋之瓯脱,上天之骄子也。

  然而俗编赤县,未可不臣;地属神州,终难度外。而严尤论狄,古无上策;贾让治河,仅行中计。大军不可久驻,孤军不可追险,合围防其轶出,屯守更苦劫掠。癣疥之疾,能废七尺之躯;涓滴之流,可尽江河之水。王所以决战,韩雍所以肆伐也。先渡浔水,决其樊篱,纵火大藤,空其巢穴。贼乃悉众凭险,敛兵拒战。而王师援木攀梦,楚歌四合;犭爰牵蚁附,汉帜先登。磨石横崖之谷,题铭九层之楼。锯藤绝ㄌ,夺其世险。至于支离身首,刳剔肝肠,金鼓陈兵,旌旗秉纛,盖以天兵不易至,重险不易得,扼吭拊背,急击勿失,宣畅皇灵,显彰天殛,取威定乱,在是役也。然犹武备中弛,苞孽复盛,二十年而有新建之师,又十年而有蔡经之捷。贼势稍殊,兵形亦异。类皆穷追深入,耀甲横戈。盖孔明巴蜀,率用严刑;张咏益州,辄行捕斩。乱国重典,有自来矣。然而兴利除弊,勿扰其俗;仁渐义摩,久革其故。蛮戎犹有人性,长吏者又何可以马上治之也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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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微书畧例一曰删微地南北为经东西为纬今也经存而纬亾是有南北无东西也圣人之言理数具举既师其理安遗其数可付之删后之文无足取也哉兹所遇图纬诸家虽细録也虽伪收也惟断章者亦取焉首删微一曰焚微书以焚亾亦以焚重非焚

  • 卷一百八十七·佚名

    △初分难信解品第三十四之六复次善现,我清净即内空清净。内空清净即我清净。何以故?是我清净与内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我清净即外空内外空空空大空胜义空有为空无为空毕竟空无际空散空无变异空本性空自相空共

  •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第十三·佚名

    罽賓國三藏般若奉 詔譯  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願品  爾時善財童子。一心正念。隨順思惟。彼王所得幻智法門。觀察彼王如幻解脫。思惟彼王如幻法性。發如幻願。淨如幻法。悟如幻業。隨順如幻成就之法。出生如幻

  • 四溟诗话·谢榛

    原名《诗家直说》。4卷。诗话。明人谢榛(1495—1575)撰。四卷。榛字茂秦,号四溟山人,又号脱屣山人,临清(今属山东)人。终身不仕,著有《四溟集》。此编原名《诗家直说》,近人丁福保改今名。作者为明代“后七子”之一,

  • 清代名人轶事·葛虚存

    本书系绍兴人葛虚存于民国初年从众多清人笔记小说、方志、文集、书牍、奏摺、诗话中采集编纂而成,全书分学行、令节、治术、将略、文艺、怜才、吏治、先德、异征、度量、清操、科名、风趣、境遇、闺阁、杂录16类,573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