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中国现时学僧应取之态度

──十八年十二月在闽南佛学院讲──

“学僧”、是指现时已受佛教教育的一班僧伽而言的;其范围限于中国,故名中国学僧。

今中国的教育与实际生活不合宜,已经识者道破。原因是以前中国所有的教育制度,太偏于阶级观念:教育的出发点,就是:“为士做官”,除此之外,农工商等的生产工作,差不多都是存了一种鄙视的心理。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禄”。视读书为高尚,于是凡受过教育的人,俱成为“四体不勤、百事不为”的寄生者。这种现象,在以前的中国社会制度之下,还可以勉强适应;但在生存竞争最利害的现在,无论如何,是不能不一反其道的了!

中国近数十年来的教育,表面上观察起来,似乎已呈有很新的气象;然而比较各国,则依旧未能脱离以前的文人习气。学校中出来的,尤其是一些大学校里头出来的,资格文凭一到手,其惟一出路,不是到处谋教员,就是做政客以助长军阀的势焰;仿佛一经受教育的人,只能做教员、做官、做绅士似的。在未曾受教育的时候,本来还可以为低等生产能力的人;一经受过教育,不但不能为低等生产能力的人,反而一变为社会之累──为社会高等游民。这种现象,考之中国教育之实况,在前此实在有这种不良的趋势;但在最近的将来,也许会渐渐地一天一天地消灭下去。本来、教育原不过是人生生活中比较有意义的一种活动的事业,是人人必需的一种工作,怎么能给那种阶级所垄断?质言之,教育既然是人生生活中的一种工作,当然无论何人,皆可读书求知、受教育;同时、当然无论你是受过大学教育,或怎样高贵的人,统统都应当从事劳力劳心的实际生活。所以在现代教育状况比较完美的美国,不但学生都要从事实际劳动,就是一些大学教授,也得在现实生活中操作;这是我此番亲自从美国考察到的。他们虽然到处有汽车,并不是专为物质上的享乐;其目的是为时间上的经济。又前几年曾到中国来讲学的罗素,居然离英伦数百里的一个山村中,办了一个理想的学校,亲自领带著六七岁至十六七岁的学生,在山村那里劳动工作。在我去参观的时候,他的夫人刚刚在田野中回来,还带了一身泥泞,这也是我亲眼见到的。

欧美还有一种活泼的精神,足以使我们十分惭愧的,是读书求知同生活劳动化,并没有时间性。他们自从二十岁离了父母独立生活之后,一直到临死为止,天天总是在并行不悖地读书求知;同时也天天总是置身在生活劳动化中,过那活泼有兴趣的现实生活;所谓“学到老,做到老,生活到老”,同时、还趣味到老。因此、每每有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女,还活泼的在大学里做学生。像这种精神,在现代的中国,不但在佛教僧伽中找不到,即在中国教育界中也是遍觅不著的!你们受佛教教育的学僧,要想真正为一个现代的新佛徒,须注意到现代的精神。

十数年来的中国佛教教育,也曾以少数人的力量致力于此;然而能力同效果,依旧免不了像中国以前所有的文人习气。佛教教育中所造出来的一部分学僧,以为不是去当教员、或者办报纸,再不然就没有事做,只好向社会里去浮沉;关于社会实际的佛教劳动生活,一点都不想去做。因为这样,结果非常空虚,非常危险。现在佛教僧伽中一部分学僧,对于佛教前途,要想有一线光明希望的话,则我老实告诉你们:非将向来所有一切不良的文弱的、姑息的旧习,统统打破不可!不但打破而已,同时对于现实生活,应明白他即是“缘生无生”的真相;还要真真实实地带了虔诚的性质去身体力行,而使这些现实生活,完全成为“生活艺术化”。这样、不但不为社会所鄙视,即在自己个人的日常生活,也能更进一层底得到一种深的意味。从实际上说:国家社会所有的富强力,完全在于人民各个分子的能力增加;教育的可贵,亦只是谋国家社会的富强力,即国民能力的增加而已。根据这种道理,则出家的学僧,既然不能离了国家社会而独立生活,对于国家社会的富强力,当然要以个己的分子来尽其当尽的能力,然后才能不有负于国家社会。如此、如社会仍有人来轻视你们,那是他们的轻薄。

这里要谈到你们学僧底态度了。学僧求学应取的态度,首先应当决定的:一、根据佛学的真理;二、适应现代的社会。以此两种目标来建新中国的佛教僧伽制度,使这种新佛教僧伽制度,筑在人间世的基础上面。平常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要运用在世间,作那应作之事;这才能使佛教在世界人类中,自然地有一种教化的力量。此种教化的力量,能够运动成功,更进一步,即能成很普遍的佛教教化,而使世界民众皆有受佛教教化的机会。

复次、求学的学僧,要达到上述的目的,是:第一、对于佛教的本身要有深切认识和信仰;第二、对于现代世界潮流的状况,也要把它的地位同价值,有极深刻的明了和体验。养成了这种“独立不倚”的智力,便能深立在佛法的地位上来观察社会,适应社会,行人所不能行,做人所不能做的──大无畏的──大事业。这种事业的种类,可分有下列几条:一、教育事业;二、宣传事业;三、教务事业;四、慈善事业;五、其他社会公益等等。学僧依著这几个条件,随力随分在一个地方佛寺或一个县分教团,碰到有这种机缘的时候,应当去做一个首义者;即使遇不到这种机缘,也应当去创造出这种事业。惟这种能力,必须要在学僧时代养成。可是、这里又要注意,是:这种知识能力的养成,并不完全在死板书本里头,是要在现实生活上练习经验的。小心罢!你们将来是新佛教的新主人哟!

复次、佛教教育中的学僧,要能完整地做到这步田地,还不能说已尽学僧的责任;学僧须对于佛法有真正的修养,还要从大乘的四摄、六度等做去。

佛法中,戒、定、慧三学,为大小乘之所共行;六度、四摄,则为菩萨之所特行。然六度之于戒、定、慧,不过增加布施、忍辱二者而已;至于精进,乃通于诸度的。就布施方面有三:一、财施,肯牺牲自己金钱而为群众谋利益者;二、法施,以自己优美的知识贡献于大众者;三、无畏施,见人在困难怖畏之中,而能以方便善巧使其解脱者。总之、大乘布施之特点,非是一人阖户自守所能有的;必须将佛法普遍到社会上去,乃能有布施之事。忍辱者,甘愿替受一切众生之苦为己苦,同时、知其非佛正法不能使其离苦得乐,须常以方便教化之,这非忍辱者不能。六度之所以难能可贵:是在布施与忍辱二道。例如菩萨发心,纯以利益众生为职志,倘若你智慧力量未曾圆满之先,所在皆遇到不如意的事,在道心未充足的人,一遇到这种打击,即灰心不能坚持到底。又如本来好心为人,而人反恩将仇报来反对你,这时非忍辱不可。所谓:‘菩萨度生,难行能行,难忍能忍’,这并不是空谈!

至于四摄法:即是布施、爱语、利行、同事,也就是实行布施同忍辱的法则。其意义,可以不必细释;总之、四摄法是菩萨在利他之时,将其个己最圆满的智慧,有意降低地来俯物徇情,诱导众生。平常说佛法中之四摄、六度:一方面对于自己有充分的修养,所谓自利;一方面对于社会群众的公益去亲切的实行,所谓利他;这两种、是应该悬为学僧的目标的。

佛法中所谓修行,本来不是单指念佛、修禅为修行;菩萨万行,是要建设于众生的一切事业──社会实际生活──之上的。在佛教真正的意义,即是“净佛国土”。假使修禅、念佛而毁灭人事,便成为外道的断见,小乘的沉空,早为佛陀所呵。向来僧伽不知在社会上作利群之事为修行,而仅以参话头、念佛、看经为修行,实则大谬不然!请以大乘所行三学之异乎小乘者以证明之:菩萨所持之戒,于摄律仪戒、摄善法戒外,更增一饶益有情戒;即一举手一投足之动机,悉以利群为前提;若不然者,则犯戒。禅定、则耽受禅味为凡外;住著寂静为小乘;而大乘禅定,则在增加日常各种办佛法事的能力,使之坚忍与有镇定的功夫。智慧、在小乘佛学中所讲的,仅能自悟片面的真谛之理;菩萨的智慧,不但知道全部真谛之理,还要知道整个真俗不二之理。所以说:‘菩萨求智慧,当于五明处求’。试思佛法的积极精神,原来是这样的自利利他的;现在的僧伽,究竟怎样?大足为求学的学僧深长思了!

在劳动生活的意义上有两句话最为有知识人所欢喜道的,是:‘劳动神圣,生活简单’。若能看得劳动以为最高尚最神圣的,那末、自然以不劳动的闲暇阶级为最卑陋最可耻了。若谈到生活简单,在佛教僧伽生活,原是比任何人都简单的;就是在现在,也还很简单的。但向来未免因生活简单而流于懒惰,若再加之以劳动神圣化,则佛教僧伽中的学僧,不但能做僧伽的模范,还可以为社会改良的一个首倡者。在此、千万别要误会!勿以为劳动就是跳荡、轻浮!其实、是有安静忍耐的意味的。学僧要以深沉的毅力,一方面读书求知,一方面令‘生活劳动化、群众化’,使其一举一动,皆含有利益社会人群的意义;则自然不为社会人群所诟病,学僧于此,应当再三注意!

上面所提出来的几点,不过是一个轮廓,其余各方面所藏蓄的意义,还是要你们自己去思量研究,认识体验!  十八年十二月。(默如、岫庐记)(见现代僧伽二卷九期)

  


猜你喜欢
  翻译名义集卷第十四·法云
  众经目录卷第三·彦琮
  卷三百九十六·佚名
  续高僧传卷第八·道宣
  大乘起信论裂网疏卷第三·代智旭
  第三集 日·佚名
  汉藏教理融会谈·太虚
  卷四·佚名
  入就瑞白禪師語錄目錄·明雪
  卷三百六十五·佚名
  大方广佛华严经疏卷第二十四·澄观
  卷四百五十·佚名
  阿育王传卷第四·佚名
  雕胜鬘宝窟叙·吉藏
  纪念佛诞的意义·太虚

热门推荐
  卷三十·胡文学
  巻十四·顾瑛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

随机推荐

  • 卷六十三·冯惟讷

    钦定四库全书 古诗纪卷六十三    明 冯惟讷 撰 宋第九 谢晦【字宣明陈郡阳夏人初爲宋武帝太尉参军武帝受命封武昌县公少帝卽位加中书令与徐傅辅政及少帝废徐羡之以晦爲荆州刺史令居外爲援文帝卽位诛羡之等欲并

  • 卷三·冯琦

    <集部,总集类,海岱会集> 钦定四库全书 海岱会集卷三 五言古诗 黄金台          冯 裕 燕山高嵳峩燕士多悲歌昭王黄金台矫矫青云阿屈身思致士礼意为网罗乐毅与剧辛千里皆相过意气成风云谈笑开山河一朝失英

  • 卷三百六十五 元祐元年(丙寅,1086)·李焘

      起哲宗元祐元年二月庚申盡是月庚午   二月庚申朔辛酉,詔京東西、淮南安撫、轉運、提刑司,體量巡檢、縣尉老疾不任職之人,選官對移或奏差,具因依以聞。   又詔:「大名府自經水災,民田多渰浸,耕種未得,人戶艱食。向雖賑

  • ●卷四十九·徐梦莘

      靖康中帙二十四。   起靖康元年六月二十七日壬戌,尽七月二十一日乙酉。   二十七日壬戌李纲以宣抚兵发京师。   遗史曰:纲以宣抚兵发京师种师道送之归而叹曰:兵可忧矣。。   李纲抵河阳入劄子论罢起兵等事。

  •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五十七·杨仲良

      神宗皇帝   宰相不押班   治平四年四月乙卯。初,御史中丞王陶等屡言韩琦自嘉祐末专执国柄,君弱臣强,乞行罢退,是日,陶遂极口诋琦,意谓必能逐去。既而上不许,陶始失望。辛酉,先是,御史台以状申中书云:『检会《皇祐编敕》

  • 明世宗肃皇帝实录卷四百七十四·佚名

    嘉靖三十八年七月庚午朔时享 太庙遣驸马都尉谢诏代○升户部左侍郎蔡克廉为南京户部尚书○总督尚书杨博言宣大荒田水利宜加意开浚仍照早田旧额徵税以劝民业其上花园等处修筑墩台三十座借用客兵银六百两有奇宜行户部给

  • 卷八·郝经

    钦定四库全书 续後汉书卷八        元 郝经 撰 列传第五 汉臣 董卓【李傕 郭泛 杨奉 韩暹樊稠 张济 李乐 胡才】 韩遂【马腾 成公英阔行】张杨【董承】 吕布【张邈 邈弟超

  • 卷二十二·李光坡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禮記述註欽定四庫全書禮記述註卷二十二安溪 李光坡 撰哀公問第二十七哀公問於孔子曰大禮何如君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以知禮君曰否吾子言之也集說曰哀公魯君名蔣大禮謂禮之大者何

  • 卷七十一·程川

    钦定四库全书朱子五经语类卷七十一钱塘程川撰礼十二小戴礼记二檀弓恐是子游门人作其间多推尊子游【吴必大録檀弓上】【録中其间多推尊子游万人杰録云多説子游之知礼】尧卿问合葬夫妇之位曰某当初亾室只存东畔一位亦

  • 卷三十五·湛若水

    <經部,春秋類,春秋正傳欽定四庫全書春秋正傳卷三十五   明 湛若水 撰定公【敬王十八年】八年【晉定十年齊景四十六年衛靈三十三年蔡昭十七年鄭獻十二年曹靖四年卒陳懷四年卒杞僖四年宋景十五年秦哀三十五年楚昭

  • 卷五十二·江永

    <經部,禮類,通禮之屬,禮書綱目欽定四庫全書禮書綱目卷五十二     婺源江永撰田役    軍禮五補大宗伯以軍禮同邦國大田之禮簡衆也【古者因田習兵閲其車徒之數】大役之禮任衆也【築宫邑所以事民力強弱 春官】

  • 卷十七·鄂尔泰

    钦定四库全书钦定周官义疏卷十七春官宗伯第三之一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乃立春官宗伯使帅其属而掌邦礼以佐王和邦国正义贾氏公彦曰郑目录云象春所立之官宗尊也伯长也春出生万物天子立宗伯使掌邦礼

  • 外篇&middot;天运第十四·庄子

    [题解]本篇所论与《天道》、《天地》相近,宗旨在阐述天道是不断运动变化的,其变化是自然进行,没有谁在主宰。而人世之帝王必须与之相顺应。本篇虽以《天运》名篇,而所论却多为帝道、圣道等人间之事,批判仁

  • 卷十四·吕本中

    <经部,春秋类,吕氏春秋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春秋集解卷十四宋 吕本中 撰文公九年春毛伯来求金左氏传毛伯衞来求金非礼也不书王命未葬也公羊传毛伯者何天子之大夫也何以不称使当丧未君也逾年矣何以谓之未君即位矣而

  • 建立法品第十六·佚名

    于是持心梵天问普首童真曰:愿劝如来至真等正觉。令此经典于后末世五浊俗时建立流演。普首答曰:于梵天意所趣云何。如来岂为班宣申畅于此法乎。欲令如来建立法耶。报曰不也。是故梵天。一切诸法无所建立。亦无有念亦无言

  • 阿育王经 第九卷·佚名

    阿育王经 第九卷梁扶南三藏僧伽婆罗译优波笈多弟子因缘第八虎子因缘是时优波笈多。住摩偷罗国大醍醐山那哆婆哆寺。去寺不远有一虎。生子不能觅食。饥饿困苦即便命终。优波笈多以精进慈悲与虎子食。优波笈多有

  • 卷十六·佚名

    嘉兴大藏经 古雪哲禅师语录古雪哲禅师语录卷十六嗣法门人传我等编启复徐王众乡绅伏以玉毫未烛东震。唯尊道德之儒。金粟既生西干。悉仰发须之佛。河海虽别。日月宁殊。恭惟阁下笔翻春浪。句灿朝霞。飞鹗表而扬眉还同

  • 咸同将相琐闻·佚名

    《咸同将相玫闻》收人《清代野史》第3辑中,凡20篇(重印时疏忽,目录漏录2篇),记咸丰、同治两朝参与镇压太平军、捻军起义的清军将领(如曾国荃、苗沛霖)的史迹,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