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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史卷三十一

恶呼!治古不可见矣。予尝稽古之。所以为治之。具见其不可得,而跂及其为后世之所轻毁,而至于恸矣。若古圣王思建一事,立一法,必为万世不可易之,计其所周旋,必有不可容啄之处。逮为之也。不惜一身之劳,不惮百年之乆,而必为之长虑,尽?持之,以定期于成而后已。故或有跨数世。而后始克有立焉者。逮其立也。靡愆于素自然藴利而足世守。盖以一劳永佚,岂使朝庚而夕改哉?虽其中间或有损益,亦其小者,而其大者终不可以少指也。故孔子曰:“殷因于夏,周因于殷”。因之而已。未闻有改其所损益固可知也。往者然矣。来者其有异乎。大者已足因而不改。小有损益救弊时生。岂难知哉?又曰:“其或继周者,所损益,虽百世,可知也”。何特百世千世之至,可坐而知也。岂唯孔子知之,如泌之愚,亦可以豫知之也。奈何后世不求其故,不知千世之利。百圣之劳而见其一,朝之害,则轩然肆毁,曾不遗疑,遂使万世莫良之法,一朝而归于亟壊,岂不哀哉?原昔先王之立法也。正朔服色之外。自伏羲、神农、黄帝、尧、舜,厯夏商周,世世守之,未之有改,至于秦氏世,尚权谋以变诈,有为富国强兵而有天下,狃于故习遂取先王之法,一切变革而不之顾,其继秦者,覩其有,为近利,而不知利近者,祸急。若长虑者之可以乆安也。更以有为为能,而以守常为龌,循之为常。争事改作罢封建、废井田,隳里选、除肉刑,先王良法扫地就尽,而为治者。犹曰:复古,交曰:追治殊不知本,既抜矣,而切切焉。溉罋欲以青其柯,而揠其枝后难继矣。顾常言之万事失理,皆繇封建之法弛也。封建之事,自三皇建之于前,五帝承之于后,而其制始备。厯夏达商,爰周郅隆而后其法,始密可谓劳矣。不幸后世,上失其制,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礼乐征伐侵,?四溃,而王官、方伯相与黩货莫之,或讨浸淫、浸泆,以至亡而后已。故人皆曰周以弱亡。论者徒见,周之弱亡,则以为建侯之罪,而不知其所以长者,正以国存也。乡使上之人稍,失制于郡县之前,则夷厉已失之矣。夷厉不失此封建之得也。秦以险资滥居天位。见周之亡以弱,而已之得以侯。又前日取之之难,而用力之多者,以六国也。于是,罢侯置守,功臣宗室,尺地蔑有,当,是时秦固,谓得计矣。然而,未几刘项兴,于龙断,恶在得土乃王哉。贾生之计,诸侯不过欲衆建而少其力,而栁子乃以为郡县之利,朝拜而不道。则夕绌之。夕授而不法,则朝斥之,是不以诸侯为难制,而郡县为易支欤。是何三代建国,无匹夫横行之祸,秦汉置守,羣盗并起,而州郡莫有制者,东周虽萎,然犹侯伯相维,而未遽亡。莽、卓盗汉天下,郡县无一人敢议者。部刺史以六条问事,五为二千石不法,而部刺史或不循守,与郡相迫促,则匹夫呌呼。不数十辈,厯数十郡,莫谁何者?斗筲穿窬移国梐枑之间,莫之或阻。虽南郡一太守慷慨奋事,亦不旋踵,而就夷灭,则郡县之权,素夺陵迟,至此而不足恃也。以唐明皇号能优假,守刺躬、加勴择,至于以侍从选,可谓重矣。而一禄山变,起河北二十四州。靡然,胥应建国立郡,其事概可见矣。方汉之初,首鉴秦辙,革土宇,建诸侯,计非不韪也。惟其法制不立,以故中有不掉之忧,汉之君臣不知乎。此而乃专,专归咎强大,于是极意以谋弱之,逮元成时,宗国弱尽,而王氏之子孙已满朝宁,王侯宗室厥角稽首至陈符命,上玺书无一人焉。为之御其祸福亦明矣。世祖隆兴,仂鉴时弊,然而不原其本,元功硕徳,一茅不建,故当灵献,奇祸迭作,而内外无援。曹氏惩之,宗贤杂置,而亦夐隔千里,第存名号,是以元首致论而爽,弗知思。

及乎!一旦浮梁奏泥,至求死而不得魏之封圉,亦自是不复国,晋复惩魏,倍#同姓,然而矫枉过正,置军授职,卒致八王祸不还踵,则制之失其道也。宋齐之间,爰以晋戒,诸王宗国,?以典籖而诸王之诛。悉以典籖宇文惩之,复失孤弱,及隋文之混,一申鉴其事,夫何讨究。莫及壤子介宗,悉援大镇,即致骄奢不度,权侔帝室而不得以令终。

嗟乎!天下果难制哉,繇秦汔魏五百年间,下之所以而议,上之所以扰扰,而治惛呶斐亹之不一者,惟封建之不决也;繇晋汔隋五百年间,下之所以而议,上之所以扰扰,而治惛呶斐亹之不一者,惟郡县之不専也。时人失之东,后必西乡者误之。白今必黒,此厯世宝,臣议建国立郡之大较也。胸中愦愦,曷尝只尺之或见哉。有唐大宗,亦可谓英明不世出之主矣。方其有天下感周官,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之语,慨然以为不封建、不井田,而欲复周公之治不可得。于是,奋然讲封建事,而以陈就之事,望之魏徵可谓得独见之髙矣。

惜乎!明之不至,不能断之,于已其?,直中书徵不能定,而设爵之制遂兴,封建国论,汔不行于天下,而礼乐壊之。象帝尚悯焉。是以当时虽号大定,府兵方靖,然而武氏一乱,几以不唐,改彉骑,变藩镇。炰烋蓼扰而卒以亡唐,则天下之势不立其祸,正如此也。即此语之封建二字,千五六百年而议未定也。而暇大脩政事邪。故曰:天下之枉,未足以害理,而矫枉之枉常深。天下之弊,未足以害事,而救弊之弊常大,是皆率作兴事,致虑不熟之所至也。方至和之二年,范蜀公为谏院,建言:“恩州自皇祐五年秋至去年冬,知州者凡七换,河北诸州大率如是。欲望兵马练习,渠可得也!伏见雄州马懐徳、恩州刘涣、冀州王徳恭、皆材勇智虑,可责辨治,乞令乆任。然事势非昔,今不从其大而徒举二三州为之,以一篑障江河,徒无益也。(名臣传)请以谁昔河东之折、灵武之李,与夫冯晖、杨重勋之事言之。冯晖,节度灵武;而重勋世有新秦,藩屏西北。它日晖卒,太祖武皇爰徙其子冯翊,而以近镇付重勋。于是二方始费朝廷经略。折、李二姓,自五代来,世有其地,敌人灭之。武皇于是俾其世袭,每谓外?内入,非世袭有不克。守世袭则其子孙久逺家物,势必爱吝,分外为防,设或叛换,自可理讨,纵其反噬,原陕一帅御之足矣。况复朝廷恩信不爽,奚自而它斯?则圣人之深谋,有国之极算,固非末垂穷谷流俗浅近者之所知也。厥后议臣遽以世袭不便,折氏,则以河东之功,姑令仍世,而李氏遂移陕西两镇,因兹遂失灵夏。国之与郡,其事固相辽矣。髙宗在御,范宗尹等?议,将以京畿东西、湖北、淮南并分为镇,以镇抚使为名除茶盐之利,国计所繫归之朝廷,依旧置提督官,其馀监司悉罢财赋。除上供外,并听帅臣移用。州县官许辟置,惟知通须奏朝廷审授,运兴许以便宜从事,帅臣非召擢不除。代捍冦有功,则许世袭,上诏从之,既拟世袭。上曰:若使世袭,恐事太重当俟,保守无虞,然后许之。于是诏以河南、河阳、唐汝授河南翟兴、以楚泗连水授楚州赵立、以滁濠授滁州刘立、以光黄授光州呉翊、以舒蕲授舒州李成海,及淮阳授海州李彦先、承及天长授承州薛庆、和与无为,授和州赵霖并为镇抚使,既而成以舒蕲叛扰江西,此失于议臣轻举,而不知政也。李牧为赵将,功以久而成。李勣守太原,威以乆而立。将帅屡易,是乃昔人隂计。呉使浑濬成功者,责任不专与虽专,而不乆欲其有成那可得也。使数子者一时反噬御之。原陕一帅诚是何世袭不便之。有论者乃以武皇之惩唐,末五季之事。而以镇兵归朝廷,为不可复封建。愚窃以为不然。夫武皇之不封建,特不隆封建之名,而封建之实固已黙圗而隂用之矣。李汉超齐州防御监关南兵马,凡十七年,敌人不敢窥邉。郭进以洺州防御,守西山巡检累二十年,贺惟忠守易,李谦溥刺隰,姚内斌知庆,皆十馀载。韩令坤镇常山,马仁珪守瀛,王彦昇居原,赵赞处延,董遵诲屯环,武守琦戍晋,何继筠牧棣若张美之守沧、景,咸累其任。管榷之利,贾易之权,悉以畀之。又使得自诱募骁勇,以为爪牙,军中之政俱以便宜从事,是以二十年间,少无西北之虞。深机密?,盖使人繇之而不知尔。胡为议者不原其故,遂以兵为天子之兵,郡不得而有之。故自宝元、康定,以中国势力而不能亢一偏方之元昊;靖康丑虏,长驱百舍,直捣梁师,荡然无有藩篱之限,卒之横溃,莫或支持。繇今日言之,奚啻冬氷之氷齿。恶呼,欲治之君不世出,而大臣者每病本务之不知,此予所以每咎徵、普,以为唐室、我朝之不封建,皆郑公,韩王之不知以帝王之道责难其主,而为是寻常苟且之治也。

式观昔之譔著,欲论定者衆矣。扬雄、王通固无尤也。陆平原之论。所论据古验今,而反覆者自时无或肥之至,李百药始建立祚,不缘封建之说,而后好新奇者作宗元。于是孽孽文之可谓:不达国体者矣。下逮宋祚惑于其说,而误于杜佑之言,遂遽以为建侯置守。当如质文之递。救夫朝庚夕改者,乃小家之錡釡,老妇之缾盆,且犹不可而兹何事邪?予为《国名记》。怆先王之事,时而畅之不能,自已因併著异时之肤论,于后以俟他日必有能熟其制、详其礼,济之以必而持之以乆,容易行之。如主父者熟其制,则无尝试之为,详其礼则有可遵之法。济之以必,则事无不成;持之以久,则事无不定矣。尸臣人牧,又奚患于作舍不成与尾大不掉之咎邪。

究言(庚申归自诚斋作)

天下万事必有其纲,一纲举而衆目从矣。今夫一家之事,巨细百出,必大纲之正。而后事可为一郡之事,巨细千出,必大纲之正。而后事可理,况天下之大,万务之繁,而可随事帅意尝试而为者乎。封建者,天下之大纲也。始予论封建有大利十,郡县有大害十。再十年后论封建,则事蔑其非,郡县则事无其是。然前之论,知古之为利而未及乎。今之利,知封建之未弊,而未明郡县之终,非大抵封建郡县,正犹愚智千虑之失。得侯伯百十,岂无酷恶。守令百十亦岂无令徳哉?说者徒见陈、灵、卫、宣、鲁、桓、齐、穆,则以为诸侯之失。见卓、鲁、龚、黄、召、杜,则以为守令之得,而乃不知汉四百载。守令数万,循吏不数十。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侯伯千辈其不道,亦正可数缁徒亿万。岂无逺肇奘澄而馀何不称宾进百千。岂无韩范文富而馀何不算三数百。郡、县、邑千百,百年之中宰牧万计。三年大比,廷对千百。百年之中,登拔数万。岂不各有数百翘拔,为推首者而稀疎寥落之。若此,何其不知,权轻重之如是邪。大率人情,习于目前,而昧于目之所不及,故为人臣贪爵位、丧亷耻,特不过冀,尊显以为身荣,图世赏陷赃墨,特亦不过为私计以贻子孙尔。顾所以为身荣,贻子孙者,岂必官髙而地大哉?小国寡民徒,亦欲其乆,欲其传,欲其为已物而已。今士大夫急资转,事奔竞,将以及子孙也。然不一再而?子孙汔不承,广田宅,事兼并,将以贻子孙也。然不一再而窭子孙汔不保,则亦不知所以长乆者而已。崇教化,而教化汔不行兴礼乐,而礼乐汔不立却夷狄,而夷狄汔不享振风俗,而风俗汔不厚。禁兼并,抑奔兢,而兼并奔竞汔不止百千年间。论议洋溢,朝野纷纠,亦可谓劬勩矣。然说里选而不知,里选之不可施说宗法,而不知宗法之不可设语民兵,而不知民兵之不可复?井田,而不知井田之不可行省刑狱,而刑狱汔不省立家庙,而家庙汔不立,以至劭农驭吏,澄冗清流。若清赋而裁俸者,争谈竞议,动盈匧匮,而汔不见一说之得。以通行其或论建详,至令布严肃,能遵而行之者,亦不过数十百郡邑中而五七。遇五七之中又不过一二载,而逌去政,亦何补于君民哉?抑乃不知不封建则其势不可得而行,而一封建,则其事不言,而自复大纲,不是区区讲发正,亦扰扰徒劳颊舌,而耗煤楮尔。请试以百里之县,言之东西南北不过五十,吾之家也。游处朝夕,奚事不及耳目所接,奚物不知耆贤。硕徳不过百辈,何得不审?官师、卿士不过百数,何得不精?胥吏吾民之蠧,何得不严?狱城吾民之命,何得不详?田莱不过百里,何得不闢?赋用不过一国,何得而不清哉?(书《大传》云:“圻者天子之境也诸侯曰境 天子游不出封圻诸侯非朝聘不出境齐桓公伐山戎过燕燕君送之出境公问管仲对曰非天子不出境燕以畏失礼也公乃割燕君所至地以与燕诸侯闻之皆朝于齐汉之诸侯擅出国界者皆削为 司冦如杨丘侯终陵侯之类是也百里之内得备游观乃无所限故得熟其风俗人事尔燕之畏齐之割近义矣然亦战国之事所贵者犹知越境之非周礼也。) 国邑备,故生産绌,生産绌,故兼并絶。(卿大夫既有家各有采地,自无与民争夺田産之弊) 宫居具,故第宅省,第宅省,故民居寛。(舍各具即为私 家仪式具备今士大夫罢官乃营私第掩夺闾 巷故苟贪财物无有休歇)疆境定,故逺戍罢,逺戍罢,故民兵成。(一国之内民自为守如今土豪四隣援助亦不 过数百里内无复絶汉逺征离乡失井生离死别之患故人 以乐为也) 兵民扰,故戎狄畏,戎狄畏,故外侮却,(藩离 势成重重拱卫内外隔限 故有封建则无戎狄)土宇辨故贤否见,贤否见故乡举复。(百里之间百年乡社不待乡里举选朝廷皆自可知 则不言可自复今合天下而欲行乡举里选是不通世务)鄊举复,故士清脩,士清脩,故俗学止。(必?其材贤而 后试其实能则无泛滥猥进无用之学古选而后试 故精今试而后选故滥自然之理)官职称,故仕路澄,仕路澄故奔竞息,(选而试之以是能居是官以是材居 是职材实兼副自无侥倖之举今无贤否惟资格举主是视而 欲不奔竞是不知人事)俸给散故贡赋清,贡赋清故鞭朴省,(甸方八里丘方四里邑方二里三公五甸得三 万二千亩至下士一丘一邑得二千亩私田不预国邑采地各足其禄在王朝无复俸给)胥吏恒故设心厚,设心厚故法令守。(胥吏亦有禄田有常産而不数易则自爱 而守法令枉滥自少亦所以全其臀脊)四民安故田野闢,田野闢故赋税足。(田归于民而赋入于卿大夫 无势力兼并之患田里旣寛 而上又有常劝 则逐未者自少)宗庙立故兄弟亲,兄弟亲故风俗厚。(有国斯有宗) 宗庙立故子孙孝,子孙孝故宗族睦。(有邑斯有庙) 姦凶盗蠧弱强难易。随地区处必获其施。醝茗竹漆有无多寡。任土増损必得其宜。夫然,故逺近利害少多治乱,各自为政有不烦于上之屑。屑京都内史,特亦不过勤?,畿甸脩其礼乐,谨方伯虑刑政,以畏懐督劝之而天下治矣。故予尝谓不封建,则乡举里选,决不可行,均田井,地决不可措,兼并决不可息,奔竞决不可抑,官职决不可澄,胥吏决不可绳,姦宄决不可惩,士卒决不可精,教化决不可兴,财赋决不可省,人无常主,刑无常辟,官无常事,吏无常畏,士无常守,民无常业,凡百有为,特亦不过苟且之中,求少优异于行间则已矣。云:为注措每每失议是,岂苟且然哉?盖亦不知今古末弊与夫利之。不利郡县之势,正如此也。是故必封建而后宗法,民兵可以行之于天下。必诸侯而后乡举里选,可以施之于列国。诚使封建朝复,及莫便。无奔竞诈谲,寡亷鲜耻之为,争夺自植,乾没兼并之患。而迎送道途奔走费之劳,试院攷官浮末滥号之弊。一皆可以随去,至于劭农驭吏,澄冗清流。若清赋而裁俸者,但不言而自正矣。下有贡而无赋,上有赐而无俸,事百循理。又孰有朝更夕改,而不可为者,舆服成妃,子备仓廪实而礼义兴,姻好结朝,聘讲刑罚省而盗贼息。则荣愿,亦满矣。宗庙之美,百官之富,既得自足其乐。而付子传孙,荣世显族,亦已各足其欲。则亦惟时脩其礼法,以示后世。选其贤者、能者而共理之。抑何至憧憧役役,相欺诈,互稽薄,胥汹涌。而事剥取,以贻司败之诛哉。

河北州郡,古之畿服,定逺东西八十,南北七十二里;宁边东西八十二里,南北七十;文安东西八十,南北六十;破虏经纬,皆止三十,靖戎经纬,皆止四十五里,虽曰险剧而得之者,目前时暂咸以为荣,一何至望望迷惑,而烘谈四五百里邪。一国不道,自取其灭。一帅不道,自速其絶。则亦奚至出出,疑其不可图哉。是故立国之道,惟在乎。势秦楚之强大,特强大之弊尔,而天下之势,民俗之病有不在乎此世徒。见晚周,诸侯之强而不知天下之势合。见后世,守令之弱而不知天下之势散。故论,封建失之弱而实以强。郡县失之强而实以弱。皆率然之对也。夏商之世,衆建诸侯,固非有兼并之弊也。禹初七千,至商三千,至周而千八百。特其子孙不一二世,輙不自振。废退厌絶以归于灭息者。朝廷不修封,君上不留意,而致之于是尔窃。又谂之国壊之废,必有馀贡。馀贡之始,其势必至于附近。附近岁久废积日多,而?不能稽,则邻封之接者,因以认而有之,逮其强也。适周之乱,谡相侵据而遂不可正尔。曰:公子张告楚。?曰:齐桓、晋文其始入也,四封之内不备一同,而今至有畿田,属诸侯句践之地。南至句呉,北至御儿,东至鄞溪,西至姑蔑,其广运才百里。故曰:郼岐之广也,万国之顺也。顾岂其本尔邪。今而曰建国利一宗列郡,利百姓。岂知言邪。东迁之前,二代之际,建国何尝不利百姓,桓、灵、恵、懐、肃、代,徳宪之世,列郡百姓,泥沙尘土,亦曷见其安,且利哉?吾故曰:建国利一宗,复利百姓,列郡不利,百姓复不利。一宗封建之时,一人纵以失徳于上,而万国之中各有政化,闻者得以兴起。郡县之世一人失徳,则波頺瓦解,而四海共罹其祸事,固不可同日语。而说者犹以为公。天下之端自秦始,?曰:齐桓、晋文其始入也。其亦目熟遽卢偋匽,而不知秦帝清都,琳宇之邃,谧者乎。虽然事亦难乎,言矣,世之主计,议及清赋,则曰:未可轻议,姑循其旧,有及澄冗。则又曰:几苟安尔,毋庸生事,如此而欲,以其封建之说进不几乎?见??之尫,而强之乌获之。任其不折而死者无矣。辛寛有言,吾乃今知先君周公不若太公望封之知也。朱晦翁歎天下之事,皆不是未穷天下之大纲也。吕东莱憡天下之事,不可为不明天下之大纲也。李泰伯刺万事之不一行,而知邦国之不兴,两程子知百事之无一是,而不知封建之不置,惟失制也。先达贤徳。封建之说大率不过,率然为之。魏徵、马、周、李百药辈,犹不过习纸上,至于侯守实利实害,何尝少究其略,而况栁、苏文士争衡,册府务为新特之说者乎。兹予所以不惮耄志,喋喋疏写。顾,岂祈为举子夸哉?直欲誊申朝野,人人传而户议之,年深嵗久,熟其利害之乡,而博大髙明者,攸然中作一举,而施之天下,则岂惟区区之愿,得以少副,实天下之休,而万世之幸也。

必正札子 (五月日)

必正久不获(面每切)。倾驰但时从,仲威询问行,李备闻,尽屏外事,専意家学神宇既定气貌,益昌闻之,矍然喜而不寐,过辱厚意,不弃其荒落隳废之乆。犹欲以著述,开其茅塞,病中展省,过于昔闻,盖愚意病此乆矣。古者以四海不可以一人专之,故分封藩屏,与之共治,使人人各爱其民,以为永乆。不废之业,其为之虑也。长为之法也,信为之恵也,广为之治也。精不复有后世苟且之弊,而复上古淳笃之风,民既信之,吏固畏之。无朝夕纷更之心,而有因续成功之利,为之主者,亦不至信任之。非人而使天下嗷嗷,然,失其所守,俾四方万里,朝令夕改,以狙狂失守,而在上者偃。然,各行其心,栁子厚所谓公天下之端。自秦始而不知私,天下之端自秦始也。今天下梯山航海以奉一人,改心易面以奉一吏是。岂圣人之心哉?大利有十大害,有十二了然,明白不可枚数,姑以大纲言之,则振领而裘整矣。然,此事诚难为言人,亦不信正由,私天下之心在昔,则在下者,安得举而正之姑以俟。后人之不惑可也。倦甚未能接论,草草姑此,以复来命,崕略皇恐。

国姓衍庆纪原

氏族之兴所繇来逺矣。自一姓以上推而至于有国。有家者均不可不原所自来也。不原所自来,而区区于五庙、七庙。目前之奇偶,昭穆是讲、是究,则先公风化之。所繇前代甄陶之所致者,岂不因是泯没而后代之。云:礽更相,承继将,欲追寻族系于数千百年之上者,不知何所考信哉。况国姓之浅深,尤有係于国脉之修短。世运之盛衰。天命人心之去留者,而可以置而不论欤。昔秦皇燔简编,薄姓系,君子窃叹其斁伦,魏帝捨托跋纪元氏,君子深责其背祖。太史公作《尧舜本纪》,谓其源皆出于黄帝,后世目以为良史;唐史臣作《世系表》,先宗室而后宰相。后世指为全书。盖祖宗积累之源流,千万世享国之明騐,倘録其小而遗其大,详于臣而略于君,岂不为一代纪録之阙文耶!恭惟国家列圣相承。太祖太宗以英睿定大业。真宗、仁宗以忠厚守成宪。髙宗、孝宗以谟断成中兴之功。自开基至今日,甲子逾四周继。今日以往固将传之无穷。而赵氏得姓之因,厯诸儒讨论,犹莫之核议者。徒见《史记》所载。程婴、杵臼之事,遂以为赵氏得姓为始于此。而不知其不止此也。又徒见《左氏》所记:赵朔、赵武之事遂以为赵氏得姓。或由于是而不知,其不止是也。抑徒见《史记》,所谓造父,以徐方功,封于赵城为赵氏。及《张说氏族》对以韩、陈、鲁、卫、许、郑、若、魏与赵氏并言。遂又以为赵氏得姓以国,而不知其亦不止于国也。

嗟乎!处刘汉之朝,而不知刘氏之为尧后,居李唐之世,而不知李氏之为少昊裔者。皆考订有所未到,况居堂堂天朝,而不知天派之所自来可乎。我国家之有天下也。诏有司讲求赵氏得姓之由。大中祥符,间作玉清。昭应宫、复诏儒臣,讲求赵氏得姓以来,有名可知者三十六人。

绘祠两庑,元丰间郎臣又以前星不曜,乞访程婴杵臼墓而庙之。其于氏族非不以为重也。而副墨之子不能将明圣意,推而上之徳厚,功积源深,流逺之效。而独安于浅,见溺于成。说例推援。造父之后,抑不知夏氏之季,已有讳梁字者,见于正史。则赵氏得姓,其不止于造父也。

明矣。商氏之初,亦有讳隐字者,官为牧师,则赵氏得姓,其不止于造父也,审矣。战国中卫平尝以名梁者,言于宋元王后。魏中李谱,亦以讳隐者言于冦。谦之曰:三六之上有真正尊者。姓赵,名道隐,得道于商初,及《百家谍》、《风俗传》、《易》是类谋,俱言:张、王、李、赵,皆黄帝之所赐姓。抑又知赵氏得姓,其不止于造父也。亦校然矣。窃况程婴、杵臼之事,俱为无有同括,屠岸事乂皆不得其实。是尚得为至论乎。大抵百寻之木,生于千仭之岗。其根之蟠于下者,与枝干尝相等。百川之水,朝于衆宗之海,决亦不自潢潦,无根源者起。商有天下六百馀载,盖孕育于六百馀年之契。周有天下卜年八百,亦固自夫八百馀年之后稷。有以肧胎,于其先也。赵氏得姓于今。盖厯四千馀嵗。而后太祖武皇始为天下。根可谓深。源可谓逺。重之以明徳。厚之以仁政。享年有永,奚必智者。而后知之欤。家国之夀,何以异于人。惟善摄者?啬,元气必长,演而过之。道徳以缮俗,仁义以膏本。则膺期过厯,固非客短筮之所能知也。仙源积庆,臣尝于所述《路史》,辨之详矣。庸复纂载,以备史官之採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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