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乙丑)三年大明天啓五年
春正月
1月1日
○庚戌朔,都元帥李弘冑馳啓,賊騎五百仍留松站、鳳凰城近地,備邊司請下諭各道調兵待變。其後賊騎,更無聲息,故寢不行。
○黃海道觀察使權怗,請以學行儒生,稱以敎官,分置列邑,奬誨諸生。禮曹回啓曰:「曾因鄭曄上疏,本曹請以生進及經明屢擧者爲訓導,又以可堪師儒者,勿論文蔭時散,爲提督官。提督則慶尙、全羅各置四員,平安、黃海、咸鏡各置三員,京畿、江原各置二員,訓導則五六邑或三四邑,兼置一員,往來敎訓。又提督月一巡其所屬各校訓導之有成效者,提督報于禮曹,以爲陞遷之路。提督之勤慢,亦令監司等第,以爲勸懲。且訓導之稱,爲世所鄙,宜稍改名稱,而訓導、提督,吏、禮曹同議抄選之意,已爲啓下矣。今後宜令二品以上,各薦師長可合者五六人。且使守令,採一鄕公議,擧名報于監司,使監司合諸邑之選,移于吏曹,着實遵行。」從之。權怗又馳啓曰:「請依祖宗朝故事,兩界及黃海道列邑人民,勿許抄定於功臣奴婢、宰相伴人,且各樣上番軍士等,家戶雜役,皆爲蠲減。」朝廷許之。
1月2日
○辛亥,備邊司請:「令接伴使尹毅立等躬造毛營,從容開說,要得靑藍大布等物,貿穀民間,仍以唐舡載去,以濟遼民。」上從之。用體察使張晩之言也。
1月3日
○壬子,摠戎使李曙請遣其軍官及都監旗鼓官於京畿各邑,敎以操練之方,上許之。時李曙方兼畿內摠戎之任,抄選軍兵,號曰摠戎軍,作爲七營十二部,使各邑盡心訓鍊,而守令皆是文蔭之官,不解軍務,故有是請。〈史臣曰:「將者,三軍之司命、一國之安危係焉,不可不愼揀其人也。主上卽祚初年,一委戎政於李曙,曙雖盡心奉公,而天性偏狹,智慮淺短,動作之間,大拂人情。嗚呼!不得人和,徒務練習之末節,不亦左乎?靑石洞之遲回奔竄,散失軍兵者,有以矣夫。」〉 ○管餉使南以雄請陸運海西倉貯穀於平壤,以便支放,上不從。時西鄙有事,征戍連年,而毛都督開府海壖,求索糧餉,故關西列邑,倉廩皆虛。於是南以雄有此啓聞。上以爲陸運則民多負戴之勞,不從以雄之請。仍諭旨於以雄曰:「自海西去平壤,道里不邇,而西路民生,困悴於徵調,瘡痍未蘇,愁怨方極。乃於此時,調發人馬,陸路輸轉,則賊未犯境,邦本先蹶。甚非事宜。且解氷不遠,稍待水道開通,督令水運可矣。」
○合司啓曰:「臣等論珙累月,聖批一向牢拒,未知殿下以臣等,爲不愛君父,必欲納殿下於有過之地乎?抑以臣等爲有所私怨於仁城,必欲構陷其身然後,快於心者乎?有一於此,則不惟不用其言,固宜顯加刑章。如其不然,則臣等之言,不過爲宗社也,爲殿下也,亦爲仁城保全之地也。相持至此,天聽愈邈者,誠有所未曉也。國事日益艱虞,人心日益危懼,請加三思亟賜一兪。」答曰:「卿等不懲前鑑之不遠,經年論執,紛擾至此,予甚悶焉。宗社之安,實在於處事當理,亟停此論,其勿更煩。」
○弘文館亦上箚論之,不從。此後連日論執。〈史臣曰:「人之所以爲人,國之所以爲國,以其有彝倫也。光海毁滅人紀,幽囚母后,使東土數千里,未免爲無母之域。幸賴忠義之士,結義反正,救母后於十年牢閉之中,宗社重光,倫常復敍。則當日爲廢母之論者,固宜顯加刑章,以暴罪惡於萬世矣。仁城君珙性本巧僞,阿諛昏朝,至以主論兇疏,爲草野之公論,而逐日詣庭,參於請廢之列。嗚呼!珙於母后,義則君臣,情則母子,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迨主上踐祚之初,在庭執法之臣,若據義聲罪,則珙亦無辭,輿論益快,而及至諸賊引作奇貨之後,始請出置,今日論事,吁其晩矣,可勝惜哉!」〉 ○右議政申欽引疾三告,上遣史官諭之曰:「因一人之失言,累日不出,卿亦自損體面矣。卿須勿辭,速出行公,以副予望。」
○以南以雄爲春城君,金起宗爲瀛海君,追參振武功臣也,吳允謙爲知敦寧府事,吳竣爲弘文館修撰。
○咸鏡道監司李昌庭啓聞,請罷本道加定羊毛貢,以慰遠民,上從之。
○江原道鐵原儒生等上疏,請勿罷大同之法。答曰:「省疏具悉,所陳之事,自有朝廷處置,爾其退修學業。」仍下大同廳,大同廳覆啓曰:「聞大同之法,江原一道,民情甚便之。今見儒疏,果符所聞。限今年仍行不罷之意,頃已停當,無容更議矣。」
○乾方有氣如火光。
1月4日
○癸丑,諫院請罷新除授寶城郡守宋岦答曰:「宋岦上年有歸順之忠,嘉其爲國之誠,除授此任矣。不可以旣往之咎,棄忠義之人,勿爲更煩。」累啓,乃命遞差。
○禮曹啓曰:「王世子冊禮後,殿下將行會百官之禮,而百官不可盡參,依上壽宴例,二品以上及堂下侍從之官,當爲進參,令掌樂院,姑以男樂隷習何如?」上曰:「連歲凶荒,百姓飢饉,此非宴樂之時,其停之。」
○都元帥李弘冑遣從事官,稟議軍務於廟堂。備邊司啓曰:「帥臣李弘冑遣其從事官南斗瞻,稟議軍務於本司。其一,前年各種分防之軍,僅萬餘人,而今年二月以後,替戍之軍措處事也。其二,江邊鎭堡中,尤甚殘敗防備不緊處,爲先革罷,合入於附近鎭堡事也。其三,西邊列邑中有山城舊基處,令本道修築,各自爲守,以爲聲援事也。其四,毛將所需貨糧及各鎭軍餉,下三道米豆,及今料理,解氷後趁卽舡運事也。其五,兩西軍器蕩然無存,鳥銃尤難辦備,京都監及下三道監、兵營,優數分定,措備下送事也。」上皆許之。山城修築事,命姑勿施行。
1月5日
○甲寅,右議政申欽又上箚乞解。答曰:「省卿箚辭,具悉卿意,凌蔑大臣之人,自有當施之律,卿其勿辭,須體予至意,從速出仕。」
○減黃海道五邑今年田租。監司權怗啓聞曰:「臣使都事,出入田野,十分詳審,則河水上流,潦潮合漲,連日彌漫,禾穀盡腐,或遇大雹,深至沒脛,鳥雀皆死,草木碎裂,災異之慘,古所罕聞。以是居民,十百爲群,號泣馬前,所見慘惻,被災十五邑,成冊以聞。」上因該曹之議,只減其尤甚者信川、安岳、文化、長淵、江陰等邑,一道之民缺望焉。
1月6日
○乙卯,慶尙道永川儒生等七十人,詣闕陳疏,請減田結一千二百八十四結勒定之數事,下該曹。戶曹回啓曰:「本郡勒定之弊,果爲冤悶,依安東例減下爲當。至於陳荒田畝,非但此邑爲然,八道三百州縣,無邑不有,若盡行蕩滌,則終爲無稅之國,有難一一蠲免,而他邑勒定田結,亦令本道査覈啓聞,以憑處置。」上從之。
○水原府使李時白上疏,請減本府流亡人田役,且乞賜鳥銃火藥等物,以爲操練之用事,下該曹。戶曹回啓曰:「水原爲邑,幅員甚廣,人物亦衆,逐年加起之數,豈止六百結而已哉?搜括新起,以充陳田之數,則所得可補所失,不此之圖,惟務剋減,極爲未便。請令括新起、充陳結,然後依其疏,始行蕩滌。」上從之。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侍講官李潤雨曰:「三結牧布之法,創自廢朝,至今不罷,民之怨苦,不亦宜乎?且忠勳府送人於慶尙道,設置屯田,名之曰鎭,害及村閭,故民皆比之於廢朝云。」戶曹判書沈悅曰:「三結收布之法,曾在廢朝,以田監軍支待而創始,固宜速罷,而方待天使,故尙不罷矣。」上曰:「此是無名之役,宜卽罷之,而天使若來,則必將復收於民,且已太半收捧云,或不如仍存之爲愈矣。」悅曰:「臣待罪度支,已踰一年,經費日縮,冗費益滋,今計莫如撙節用度也。勳臣多率軍官,名以扈衛,此則雖不可罷,此外諸宰亦有率軍官者矣。」上曰:「何人耶?」悅曰:「領相、左相及韓浚謙、李時發也。」上曰:「李時發則方兼副察使,不可罷其軍官。其餘則罷之可矣。」悅曰御營軍冗食尤多。若趁今春放送,則民有作農之喜,國無費糧之事矣。「上曰。言于摠戎使李曙,使之歸農。」參贊官鄭經世,請遣御史於州縣,廉訪民生疾苦、守令賢否。上曰:「然行當遣之。」
1月7日
○丙辰,憲府啓曰:「石城縣監尹兼善性本刻薄,到處見敗,及授本邑,人吏逃散,借來隣邑下人,僅供薪水,而亦將不堪,請命罷職。」答曰:「數易守令,實是當今巨弊,論罪之際,不可不愼矣。所謂借隣邑下人之說,大不近理,此無乃不察耶?抑亦出於搆成罪過耶?官屬雖逃,必無盡散之理,棄本官之人,借諸隣邑,似無是理,更爲詳聞論之。」大司憲鄭曄等,以言不見信引避,更論,從之。
1月8日
○丁巳,咸鏡北道節度使李箕賓死。箕賓,貪虐武夫也。向在光海朝,納賂宮掖,圖授濟州牧使,赴任之後,專務肥己。一日琉球國王子滿載寶貝,到泊州境,蓋漂風而至也。箕賓與判官文希賢,圍而盡殲之,沒入其貨。王子陳其旋節,不變顔色,從容遇害,聞者憐之。事覺,箕賓就獄,多獻寶珠于光海,故得免刑章。逮至反正之後,尙畀北門重任,今日用人,可謂苟矣。
1月9日
○戊午,毛都督自調兵馬,取糧於凌漢山城。初都督移咨索糧,廟堂酌給凌漢所貯,而西民疲困,難於輸運。故平安監司李尙吉呈文都督,願令蛇浦軍馬,自來取去,都督許之,送兵馬九千,連絡轉運,沿路之民,得免負戴之苦。曩在戊午林畔之變,尙吉脫都督於危急之中,以此都督德之,所言皆從,都督常語人曰:「李尙吉吾知己也。」
○大司憲鄭曄等啓曰:「近來朝無定論,國無定計,委靡解散,漸至於不可救之域。雖以上安宗社,下全骨肉,折衷恩義之忠言至計,籲呼經歲,尙未動聽。此實臣等言無輕重之致。至於彈劾守令,各隨所聞,爲民除害之擧,誠不可已也,而至下嚴批,斥之以構成罪過,所謂構成者,捏造無形,成人罪案之謂也。尹兼善苛刻取怨,以致下屬散亡,至於其時監司,移送隣官吏隷,以給其役,而尙不悛悔,使湖右稍完之邑,幾爲空虛之地。此皆在人耳目,是果臣等之構成者乎?聖慮雖在於迎送之弊、風聞之失,臣等則竊憂聖上隱民之意,漸不如初,問瘼之繡衣不遣,紏劾之彈文見拒,苛政汚習,無所懲戢,賞罰不明,阿墨不分。民怨朋興,邦本日悴,駸駸至於曩日之亂政,則往往迎送之貽弊,小小風聞之失,實有不暇顧也。臣等俱受耳目之寄,而大小言論,皆不見信。目覩紀綱大壞,國事日非,而貪戀恩榮,徒呼唱於道路而已,則與昏朝臺諫,何以異哉?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大司諫李顯英等啓曰:「臣等雖無狀,卽殿下耳目之官也。今見逆變繼起,人心疑懼,國綱日頹,主勢日孤,弭禍防患之策,固不可少緩。臣等瀝血籲呼者,誠出於憂宗社也、危君父也,而牢拒輿論,至於此極,使兇徒竊笑,逆節復萌,臣等之惑,亦已極矣。且八道許多守令,豈皆善治者乎?論其太甚者,以除民生之害,此誠臺諫之責也。答憲府之敎,至有構成罪過等語,殿下若明知其構成,則斥之可也,罪之可也。如其不然,則不當爲幺麿一守令,摧辱臺諫如此也。至於酬報之典,自有可施之賞,若臨民之官則決非無賴貪虐,如宋岦者所可堪任。殿下雖嘉其歸順,獨不念百里之民,皆吾赤子乎?古之明君誼辟,莫不虛己受人,從諫弗咈,以成至治,未有拒諫自用,而能保其國者矣。臣等待罪言地,徒竊寵榮,大而宗社之計,小而守令之論,無一取信於君父,不能有無於臺閣,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玉堂以兩司多官之不得其言而去,少無所失,竝請出仕。」
○摠戎使李曙啓曰:「畿內及開城,査得時存諸色軍四千二百十五戶,勿論有廳、有蔭,保率多寡,通作八番,則大約應立之數,五百二十六名。忠壯、忠翊及一朔禁軍合六百四十四戶,仍前十六番,則一番應立,亦不下四十餘名。其中無保率單丁者甚多,元數中抄出老弱者五百餘,分給無丁單戶,以紓軍民一分之力,似或便當。」上令兵曹議啓。兵曹又請議於廟堂,終不果行。
○以摠戎使李曙軍兵作隊之制,下諭於京畿監司韓汝溭曰:「摠戎使所管畿內四鎭管所屬各邑軍兵,初作五營,故以每營三部,每部三司,每司三哨爲式矣。純用三數,非徒有乖於兵家數說。江都之兵,自成一營,水營又作一部,故軍數亦爲不足。更依《鍊兵紀實》分數之法,每營三部,每部二司,每司五哨磨鍊,而徒用步軍,步軍之數不贍,每司中哨,例以馬軍間之。分爲七營,欲從鎭管,則所分之數,大相不均,惟以不失附近爲主,右營中部則加一司,後營左部則減二哨,分伍作隊,亦用活法,而所用旗幟,依此磨鍊。待秋間一番合操,以別勤慢。其有器械不利服色錯雜軍兵、技藝尤甚生踈、坐作進退不如法者摘發,以軍法從事,卿其知悉。」
○以金瑬爲吏曹判書,南道兵使申景瑗爲北道兵使,尹暄爲兵曹參判,李元翼爲世子師,尹昉爲世子傅,李廷龜爲左賓客,吳允謙爲右賓客,鄭曄爲左副賓客,鄭經世爲右副賓客,李植爲輔德,鄭百昌爲弼善,姜碩期爲兼司書,兪伯曾爲兼文學,金光炫爲司書,沈之源爲兼說書,李楘爲執義,鄭宗溟爲檢詳。植之妻,上之兩姨姊妹也。百昌之妻,中殿之姊也。吏曹初以他人擬輔德望,則上命改望,故李植追擬而受點。吏曹又以他人擬弼善望,則上命改望曰:「以玉堂西壁中,職次相當人擬望。」蓋百昌時爲弘文館副校理故也。待敎韓興一亦以副望爲說書,興一卽中殿從父兄也。識者見而憂之曰:「自古偏昵內族者,鮮不亡其國。主上乃於元子新冊之時,必欲以椒親爲春坊輔導之官,則是主上先示偏私之意於沖年之主也。安知外戚預政之漸,自此始耶?」下敎兵曹曰:「翊衛司官員,以生進中擇擬。」
○右議政申欽出仕。上引見曰:「近日朝廷之上,名分紊亂,體面不重,誠可寒心。」欽曰:「臣之欲辭免,蓋已久矣,非獨爲李貴而發也。元子冊禮已迫,加以邊事多虞,不敢退休私室,强顔而出耳。大槪相臣爲任極重,必有人望然後,可以鎭壓百僚,如臣無似,徒切兢惶。」上曰:「李貴之爲人,予固知其不擇言,而不料今日乃至於此極也。」欽曰:「李貴之辱臣,非出於私憤,蓋由於憂國之一念,臣固當付諸一笑。公廳者,諸宰之所在、下輩之所會,而肆然詬辱,臣若忍恥行公,則有傷於廉恥。故臣之乞退,蓋欲變風俗也,礪習尙也。李貴之所言,出於忠憤,若以此被罪,則不但臣心未安。況貴有宗社之功,何可深罪也。」上曰:「近日習尙,必欲以一人所見,脅人雷同,此豈公論乎?」欽曰:「今日人心,日益危疑,仁城君不可不出置矣。」上曰:「卿牢執初心,勿爲此論。」
1月10日
○己未,黃海道監司權怗請依癸亥年例,半減本道別收米,命該曹處置。
1月11日
○庚申,吏曹判書金瑬上箚辭職曰:
冡宰之任,總統邦政,進退人物,得人失人,治亂所係,其爲責任,雇不重歟?今日朝廷之上,識鑑公明,爲世所重者,豈少其人,而及使愚臣,秉國之勻乎?責蚊負山,決難堪任。區區危懇,實非虛讓,新除銓長,舊帶文衡,竝命鐫改,替畀其人。
答曰:「省箚具悉卿懇。卿固合此任,不須辭之,速出察職。」瑬以元勳,負一時重望,而但器量褊狹,多失士林之望。及授銓長,只以收拾一邊人心爲計,若異己之人,則毋論賢不肖,務爲擢用,自謂能行公道,而人或以此不直之。
○減宦官尹完、魯後曾等死律。自祖宗朝,凡無省記入直闕內者,其律當死。完等犯此律,承旨鄭廣敬啓請下獄,法官奏當以死,命施次律。
○接伴使尹毅立請督運兵糧,以救都督之急。時都督以復遼爲名,召集遼左飢民,遍置於淸川以北,而天朝所賜銀糧,占爲私用,安坐島中,獨享富貴,以此軍兵,咸懷怨憤。至是都督送手帖於尹毅立曰:「手下軍兵四千餘名,盡到衙門,擊鼓索糧,若過數日,必至餓死,將散遣爾國,任意討食云。」毅立以聞,乃命平安道監司李尙吉、管餉使南以雄,催運糧舡。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上謂特進官沈命世曰:「卿新自南方來,南方百姓,生業何如?徭役何如?」命世曰:「自上軫恤民生,可謂至矣,而民無樂生之意,臣問其故,則南方士大夫皆言:『守令多有貪婪者,民之疾苦,蓋由於此。若遣暗行御史則可矣云。』」上曰:「非不欲頻遣,而不能無弊,故停之耳。」知事李廷龜曰:「遍巡一道,久而不還,則毁譽之間,不能無弊。自上不時遣侍從之臣,抽出守令之名,往令詳察,則自然畏戢,何必預爲治裝?」上曰:「抽栍則有弊,遍巡則太煩。」參贊官鄭廣敬曰:「知守令之賢否,莫如同道守令,宜擇近侍中剛明之人,分遣八路,自內而出,自外而入,則非但守令自然畏憚,年少之官亦可知民事矣。」上曰:「是言甚好曾以此意,言于吏曹,而不見擧行之實矣。」
1月12日
○辛酉,以朴東善爲司憲府大司憲,金蓍國爲承政院承旨。
○天朝參將徐孤臣率兵五十名,持軍糧百石,入保昌城,孤臣自遼左失陷,來附都督。後都督欺蔽天朝,不恤軍卒,多行不義之事。孤臣卽棄去,作土窟於鴨江越邊曰:「我天朝之人,不欲離我土。」只率手下軍五十名,春則作農,冬則偵探,時以偸安責都督,都督益嫉之。蓋孤臣慷慨節俠之士,而爲人虛誕,且無謀慮,終不能有所成,惜哉。
○罷兵曹判書金尙容、佐郞金南重職。上年冬,邊臣屢報奴賊聲息,自上預令三南未赴西軍,裝束待變,而兵曹誤爲移文,有若調徵之擧,故命罷兵官。
○禮曹啓曰:「世子冠禮畢,有朝謁之禮,《五禮儀》以爲:『王世子具服就隆政門外,殿下所御殿前,位北向四拜,近臣宣敎。王世子四拜而退云。』似是殿下親臨擧動,而殿下當初出御法殿,臨軒命賓贊,卽爲入宮朝謁。時更爲出宮節次,不爲明言,其所謂御殿前,似非出御正殿之謂。若於資政殿受之,則只承旨、史官入侍,而近臣宣敎,亦爲便當,敢此仰稟。」答曰:「依啓。」
○承旨趙翼陳啓,請勿罷大同法。上以旣已議定,不從。
1月13日
○壬戌,毛都督求新年曆書,朝廷許之。諸侯之國,遵奉天王正朔,故不敢私造曆書,而我國僻處海外,遠隔中朝,若待欽天監所頒,則時月必晏,故自前私自造曆,而不敢以聞於天朝例也。都督願得我國小曆,接伴使尹毅立以聞,上令禮曹及大臣議啓。皆以爲:「若待皇朝頒降,則海路遙遠,遲速難期,祭祀軍旅吉凶推擇等事,不可停廢。故自前遵倣天朝,略成小曆,以此措語而送之爲便。」上從之。
○三道大同廳啓曰:「湖西加磨鍊五斗米勿捧事,曾有傳敎矣。本廳之意,非欲加捧於湖西也。第聞外方之人,不便此法者,皆以半大同爲言。蓋大同所捧,只京貢物而已,外方諸役,則皆令本道本官徵捧用之,守令善惡不同,所徵頗濫,民之不便亦宜矣。故臣等之意,外方所捧,亦欲量出爲入,制爲規例,分送郞廳於兩湖,使與監司道內諸役、各官所需、各營所納、各樣進上方物、諸路刷馬價,凡民結所出之役,一一尋討酌量磨鍊,成冊以來。監司尹履之所送成冊,頗甚詳盡,道內用度,如指諸掌。大槪每結,只捧五斗,則民結一年所納,止於十四斗,以爲便於民也。故欲以此先行於湖西,而全羅道則待郞廳成冊上來,一體施行矣。伏承聖敎,似未深察啓辭本意,故敢此申稟,而忠淸監司所送磨鍊成冊一件,敢爲投進,以冀睿裁。」答曰:「知道監司磨鍊,未必詳盡,改法收捧,亦非其時,或不無貽弊之患,勿施。」
○獻納嚴惺以沈命世於榻前,啓達數三守令邊將被論失實之事,引避。正言李景義、掌令崔葕亦以此引避,而葕啓中,痛斥命世輕蔑臺諫之事。答曰:「勿辭。」憲府以爲:「隨其所聞,據實論啓,果出於紏劾官邪之意。況筵臣旣非目見,而輕易救解,事甚未妥,別無可避之嫌,請竝命出仕。」
○以金尙憲爲司諫院大司諫。
1月14日
○癸亥,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徐渻曰:「三代之得天下,莫不以務得人心。當今聖學高明,致此何難哉?朝廷之上,大臣庶官,翕然相和,則民心之和,在其中矣。」上曰:「何以則朝廷和耶?」檢討官權濤曰:「在上者擧措不偏,在下者論議公平,則朝廷自然協和矣。」參贊官趙翼曰:「自上處事,一出於正,則群臣自正,群臣正則朝著和矣。」侍讀官羅萬甲曰:「臣見反正之初,則人人皆思有懷必達,到今大小臣僚,只有屋下之長歎,不敢發一言,皆以含默爲能事,誠可以觀世變矣。」上曰:「嘉言罔攸伏,果不易矣,予欲使群臣有懷必達,而予未聞如此之人,此則君上之過也。」濤曰:「萬甲之所陳,其意有在耳。頃日輔德、弼善之改望,外議皆以爲未妥矣。」萬甲曰:「東宮輔導之任,所係極重。李植、鄭百昌文才雅望,非不合此任,至於改望受點,則人言之多,豈無所以乎?人君一動一靜之間,萬民瞻仰,可不懼哉?」翼曰:「臣昨往私第,果聞有物議矣。東宮僚屬差出之時,輔德、弼善皆命改望,而說書亦以副望受點,外人以是,疑聖意之私於內族也。李植、鄭百昌之文學,當今罕儔,而至於輔導世子,皆以親屬爲之,則未免偏係之私。況以特命除拜,尤爲未安矣。固宜公選於廷臣,以示廣大之度,偏於戚屬,恐非所宜。《易》曰:『同人于野亨,同人于宗吝。』此之謂也。昔漢宣帝時太子外祖父平恩侯許伯,以爲太子少,欲使其弟中郞將舜,監護太子家,帝以問疏廣。廣對曰:『太子國儲副君,師友必於天下英俊,不宜獨親外家許氏,且太子自有太傅、少傅,官屬已備,今復使舜護太子家,則非所以廣太子德於天下也。』帝善其言,以語丞相魏相,則魏相免冠謝曰:『非臣所能及也。』大槪今日東宮官地望,未必重於三司,此二人皆極三司淸望,若該曹循例備擬而受點,則人有何言哉?」萬甲曰:「臣固知殿下以元子幼沖,故乃有是命。然外人之誤揣上意者,皆以殿下偏私於內族也。」濤曰:「元子沖年,殿下必欲置親屬於東宮,則臣恐他日,東宮之偏近外戚,自此始也。昔漢光武立太子,會群臣,議可爲太傅者,廷臣希窺帝意,皆薦太子舅執金吾陰識,博士張佚正色曰:『陛下之立太子,爲陰氏歟?爲天下歟?若以爲陰氏則陰侯可,若以爲天下,則別求賢德以處之云。』張佚之言,可謂正直矣。願殿下其監于玆。」上默然終不答一言。又不改李植、鄭百昌、韓興一等已授之官,聞者莫不嗟惜。
1月15日
○甲子,移沿海各官元穀於畿甸列邑。時軍國多事,十年之間,西防不解,三南赴戍之軍,項皆相望,而連歲失稔,又經适亂,沿路倉廩,罄竭無餘。京畿監司韓汝溭啓聞,請下三道沿海各官倉儲有裕者,趁春輸來,分置畿邑,以爲臨急取資之地,戶曹亦以爲然,上從之。其後韓汝溭托以賑飢,散給京中士夫,而解及小民,時議非之。
○都元帥李弘冑陳疏,引疾辭職,上不許。弘冑爲人沖淡,且有度量,皆謂之質而無華,雖負一時雅望,至於軍旅之事,非其所長。當初授元帥之任,吳允謙陳其不合之意,而廟堂難於得人,竟授弘冑。弘冑旣赴西關,專以撫養軍卒爲心,故頗得軍情,而短於鎭壓,邊臣無畏憚之心。且有毁之於勳臣者曰:「李弘冑將與黃海方伯權怗謀反云。」勳臣中頗有疑之者,故至是陳疏懇乞解職。答曰:「觀卿疏章,具悉卿懇。卿受任未久,遽上辭章,予心缺然。卿雖有病,目今天氣向暖,調攝不難,卿須調理察職,勿爲更辭,以副予望。」自上溫諭丁寧,故弘冑稍得安心,而自是不親軍務,專委於下官矣。雖以弘冑之重望,猶未免不近之毁,則今日國事,無可爲者,人多憂之。
○罷承旨趙翼職。先是赴西兵分作二運,一運則三月到防,一運則九月到防事,曾有成命,而翼忘之,不卽分付于兵曹。故特命罷職。
○憲府啓曰:「工曹參判沈命世以秩高宰臣,不念國家體面,徒信己見,追咎旣往之臺論,使諫院多官,不安其職。合司重論,以至停滯,物議譁然,請命遞差。」答曰:「有懷必達,人臣事君之道。爾等身爲言官,欲杜言路,此其可乎?少無可遞之失,勿爲强煩。」
○以徐渻爲兵曹判書,李埈爲司諫院司諫。
1月16日
○乙丑,軍器寺主簿金良彦上疏辭職,請復父讎,上從其願,優加褒賞。良彦,平安道安州人也。先是其父,以姜弘立千摠,歿於深河之役,良彦呼天叩胸,期復其讐。常以素衣素冠,寄食於帥臣營下,因募戰亡孤兒三百餘人,積年戍邊。其後賊适構亂,良彦遂從元帥赴難,鞍峴之役,功勞居多。故參錄振武功,卽授本職,則良彦揮涕感慨,語南以興曰:「父讐未復,官爵非所願也。惟思委命邊陲耳。」聞者莫不感歎擊節。至是良彦封疏,因南以興啓聞,而終不赴京師。其疏略曰:
臣西鄙賤儒,素無才識,家更貧寠,躬耕養老,不幸深河之戰,父沒行陣。積痛苫土,無所逮及,自募從軍,思灑深讎。惟待王師有征,奴賊或動,先登厮殺,命絶方休。是臣宿志,天恩謬及,授以京職,恩榮異數,天地曷量,而臣之本心,只爲父讐,固當日夜待變,不離塞垣。豈可解素服具紳冕,遠賊巢而趨上都哉?然則臣貪進取之榮而忘不共之義,臣有萬殞,決不敢爾。
上嘉之,命該曹依願施行,且施褒賞之典。
○前判官柳咸亨上疏,請追崇大院君,政院却之不納。其疏略曰:
恭惟殿下以睿聖之資,當有爲之日,一戎大定,歸市不變,有武王之烈矣,德爲聖人,宗廟饗之,有大舜之孝矣。道光率祖,政惟反商,致治之隆,拭目可覩,德化之成,扶杖可聽,而抑臣猶有憾於天地,不得不仰籲也。蓋殿下之政,可謂醇矣,而大本或有所未立;殿下之化,可謂隆矣,而達德顧有所未孚。何謂大本,孝之謂也;何謂達德,誠之謂也。夫天性之親,未隆尊崇之典,育我之恩,久閡色養之懽,虛王儀而不用,非所以極崇奉也,曠禰廟而不祔,非所以序昭穆也。至於禮靳三朝,養觳五鼎,則非所謂得之而以天下養也。殿下之誠,果可謂無一毫未盡者乎?今夫閭井匹士,揚名立身,將以顯親也,仕而爲祿,將以奉養也。凡厥庶人,尙欲尊其親,而養其親如此,則又況帝王之孝乎?臣竊以爲大院君,固宜冊上徽稱,陞祔太廟,以隆報本之孝,郡夫人亦宜榮進位號,奉迎大內,以盡日三之敬,然後可謂惟孝而施政,端本而出治。表率躬行,草偃風尙,彼其觀感而興起者,又孰有遺其親而後其君者哉?昔者武王受命,周公制禮,追王太王、王季、文王,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達乎天子、諸侯則在禮。大院君爲可以追王否乎?可祀以諸侯之禮否乎?夫以不窋失其官守,竄於戎狄,則西夷之一匹夫也,而猶得以天子之禮祀之。又況堂堂大院君,宣祖之愛子、殿下之皇考。冊上懿號,躋祔宗廟,臣不敢知有何不可。吾見新鬼,匪曰逆祀,王司敬民,未是豐昵,傅說、周公不易臣言矣。今之議者,必或以宋之濮議及我祖宗已行之故,執以爲說,以誤殿下。臣請言其不然也。英宗親爲仁皇之子,宣祖入承明考之後,正所謂爲人後者爲之子,義不可顧私親也。今殿下有所後乎?祖不厭孫,禮有明文,斯言也,何爲而言也?正今日之謂也。韋氏之亂,唐室幾危,明皇時在藩服,夜率禁旅,肅淸宮闈,奉迎睿宗以卽大位。殿下義擧,卽明皇之擧也。正如大院君春秋無恙,殿下將必如靈武之自取乎?其必如明皇之奉迎乎?則今日殿下之位,卽大院君所宜素有,其於風樹不靜之感,在殿下容有旣乎?追崇之擧,尤不當一日緩也。其與宋英宗、我宣祖爲之後者,固非一例,安可以此而證之乎?不獨此也。我朝固有已行之典,臣請得以獻焉。我睿宗大王當大漸之日,捨己子及世嫡元孫,簡拔成廟於不次之中,立之後而授之位,則以義以恩,宜不敢顧私親也,而猶且謀及廷臣,籲呼天朝,天子嘉其誠孝,天下擧無異議。卒承寵典,追王德宗,觀德七世,廟享百年,成憲在玆,今往何監?成廟義或歉而勇爲之,殿下則禮當然而莫之爲,愚臣之惑滋甚者也。漢高之初卽位也,誤不知尊太公,良、平之智,不出乎此,叔孫之禮,亦所未遑,而一家令,乃能言之。曾謂滿廷之臣,反不如一家令乎?今殿下貴爲千乘之主,而慈顔方在郡夫人之列,曾不得與諸妃嬪主齒,而僻焉窮閻,塊爾屛處。九重深邃,非朝夕源源之地,千乘法駕,非亟拜僕僕之擧,室邇人遠,思子爲勞。臣不敢知此,何禮也,此何義也。頃聞三宮大慶,內外同懽,而位次有礙,禮數多嫌,雖不預宴,固在北面之列,正所謂其容有蹙,天下岌岌者也。大非所以昭示內外,爲法而可傳者也。家人私覿,且有君臣之分,亦不可苟焉而已也,此家令所以擁箒者也。且以喪禮言之,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萬歲他日,將何以處之耶?將葬以一家人之禮乎?抑用外命婦禮乎?殿下不臨其喪乎?百官不行其喪乎?宋仁宗旣爲劉太后之子矣,而其於李宸妃之喪也,乃以后禮葬之,亦一時處變而盡禮者也。明王制産,尙欲使民養生送死而無憾。況所以事吾親者,可以得爲而不爲乎?不以天下儉其親,夫豈不義,而孟子言之,揆之禮意,如彼其未戾也,質聖賢之言,若此其弗畔也。參之以已行之故而足徵,揣之以他日之勢而又難焉。天理人情,渙乎無疑,臣未知殿下何所畏難,何所顧忌,而有歲有年,莫之敢爲之乎?
時朴知誡及其門人李義吉輩,已有此議,上疏論列,而廷臣皆以爲不然。故知誡之議,不得大行於世。咸亨乃閭井間醫官之子也,在宣廟朝,登文科,地望卑賤而文辭有餘,承望一隊風旨,敢進無倫之言,無所忌憚,人皆駭憤。
○以吳允謙爲刑曹判書,金壽賢爲承政院承旨,兪伯曾爲司憲府執義,李基祚爲司憲府持平,金止男爲兵曹參議。止男頗有文才,而在昏朝,攀緣宮掖,得除嶺南方伯,以是士論多短之。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上謂金瑬曰:「自古國家治亂興亡,在於用人,卿須勉循公道。」瑬曰:「非不欲策勵,以承聖意,而才器不逮,是用憂慮。況今世道日卑,士論携貳,雖使古之善秉銓者當之,必以爲難,如臣力量,不足以堪之。當反正之初,士大夫皆有和平之氣,臣謂日月漸久,必見同寅協恭之化,到今朝廷之上,少無和氣,此可寒心。至於用人之際,堂下淸選則自前必在郞官之手,郞官完議然後,堂上始知之。雖有可用之人,若郞官不許,則無可奈何?」上曰:「專委郞官,甚不可也。」
○上夜御興仁堂,講《大學衍義》。講訖,賜酒饌,夜深乃罷。
1月17日
○丙寅,諫院啓曰:「右贊成李貴於公座中,詬罵相臣,大損體面,自上特召其日同參勳宰,問其實狀,將欲有所處置。爲勳宰者,所當明白陳達,而延原府院君李光庭、玉城府院君張晩乃敢含糊囁嚅,咫尺天威,屢勤下問,而終不直對。人臣事君無隱之道,固如是乎?大官尙然,小官何責,榻前如此,遠外可知。聞者莫不駭愕,物情久而愈激,請竝命罷職。」答曰:「如有一毫隱諱之跡,難免欺君之罪,但此兩人,俱是勳舊重臣,必無如此之態矣,其勿更煩。」三啓乃從。張晩、李光庭召問之時,不以實對,士大夫間,多不直晩等,而不敢發言彈劾者,蓋畏李貴也。金尙憲爲諫長,卽日論啓,群情咸快之。尙憲正色立朝,獨持風裁,可以振擧頹綱,而每觸忌諱,在職之日甚罕,惜哉。
○全羅道南原府長水縣癘疫大熾,一邑死者二百餘人。監司李溟啓聞,命兩醫司優送藥物以救之。
○以尹墀爲司諫院獻納,金榮祖爲正言。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毛都督送其軍民於宣川、定州、龍川、鐵山等處,耕作閑田,又斫木水上,多造舡隻。平安監司李尙吉馳啓以聞,請令廟堂急速議處。備局請令道臣、伴臣,看審濱海五邑,閑田明立界限,俾無侵擾之弊,至於龜、泰則善辭開陳,勿許設屯。
1月18日
○丁卯,管餉使南以雄,運納米穀二萬六千六百石於都督府,平安監司李尙吉,亦以定州等三邑之穀分送,是後都督之怒稍解。
○以李馨遠爲司憲府掌令,金光爀爲侍講院說書。
○禮曹啓曰:「世子冠禮時擧動,用樂與否,政院令本曹入啓定奪矣。凡人君出入,皆有軒架鼓吹,大小行幸,皆有前後鼓樂,此所謂鳴和鑾淸節奏。鍾鼓之聲、管籥之音,非爲遊豫,實關威儀,非喪與災,不可斷絃遏密。自上卽位之初,有奴酋平定間,擧動時勿爲用樂之敎。臣等欽歎聖意出尋常萬萬,常時擧動,皆不用樂,此實無前變禮也。天下未有無樂之國,故係關吉事賀禮,則竝依例用樂。至於冠禮時,則《儀禮》曰:『士冠無樂,』此指三加醮字之時也。《春秋傳》曰:『君冠以金石之樂奏之。』許愼曰:『士冠雖無樂,而國君則飯必擧樂。冠而無樂,非禮意也云。』以此觀之,則國君之冠,用樂可知。《五禮儀》:『世子三加醮字之時,則無用樂節次,而臨軒命賓贊時,依例軒架鼓吹,』蓋參酌《儀禮》及《春秋傳》而纂定也。係是莫大慶禮,故依禮文磨鍊之意,敢啓。」答曰:「知道。」
1月19日
○戊辰,傳曰:「李貴推考公事,至今不爲照律,而政院亦不催促捧入,極爲非矣。當該承旨推考。」政院啓曰:「贊成李貴推考照律命下,在於初五日,到十三日,有催促之敎。該房及臣等,一體催促,而長官以服制不坐,未行公前,勢難入啓云。臺諫非庶官之比,催促下吏之外,更無可爲之事。致勤更敎,惶恐待罪。」答曰:「觀罪之輕重,照以法律,非待長官之事。前後臺官,擧皆畏憚,終始掩護,若此之甚,良可寒心。爾等似無所失,勿待罪。」時李貴藉元勳之勢,據爵位之尊,加以言語不愼,罵辱之言,屢及於搢紳,故人皆以觸怒爲戒,淹滯照律,至於此久。掌令尹衡彦以此引避見遞。
○執義兪伯曾啓曰:「獻納尹墀曾在昏朝,圖占淸班,其麤鄙可想,臨事巧避,前後異辭,其反覆可知。如此之人,不可置諸臺閣,請命罷職,竝削銓曹之薦。」答曰:「尹墀前後,少無麤鄙反覆之事,論之至此,予甚怪焉。勿爲更煩。」墀,左相尹昉之孫,海嵩尉新之之子也。年少登科,在廢朝,占得說書,故兪伯曾常短之。至是鄭蘊爲大司諫,極陳仁城君珙不可出置之事。其後伯曾彈鄭蘊,而墀頗有巧避之態,物議大以爲非。故墀卽辭遞正言。吳允謙爲吏曹判書時,欲擬淸望,崔鳴吉在亞銓,力沮之,其後金瑬爲銓長,卽用尹墀爲獻納。兪伯曾論之,金瑬卽呈辭曰:「臣賦性朴愚,不能量勢度力,徒恢公道,仰體聖意,不知隨事處變,從俗依阿,纔忝政席,大拂時議,孤危之蹤,無地自容云。」
○中官以大妃命,引入七盲人於興元門內,蓋爲祈福事也。兵曹佐郞金堉麾而不納曰:「非有上命,不敢納雜人於禁門。」中官百端恐喝,終不得引入。
○義州府尹李莞捕間諜眞㺚,獻于都督府,則都督大喜,貽書賞物,莞分給邏卒。
1月20日
○己巳,大司憲朴東善等照律,李貴推考以奪告身入啓。上曰:「侮辱大臣之罪,其律必不如是之輕。但不能擇言,出於憂國成病,元勳重臣,亦不可論以一切之法。姑從惟輕之典,只罷其職。」
○減三歲兒緣坐律,時逆适軍官吳永吉兄永思之子,年甫三歲,定配于遠道,自上命減其律,永以爲科條。
○以鄭廣敬爲司憲府掌令,鄭世矩爲持平,金槃爲司諫院正言,宋象仁爲弘文館校理。
○義州府尹李莞散倉穀數百碩,大犒將士。時義州一境,枕戈待變,已八年矣,閭里蕭條,軍民愁歎。至是李莞,大張犒饋,以示朝廷德意,群情莫不聳動。但李莞天性苛刻,刑杖過濫,以此不得人和,又失都督之歡心焉。
1月21日
○庚午,上御隆政殿,命慶昌君珘爲主,右議政申欽爲賓,會百官宣敎,行元子冠禮於景賢堂。元子冠禮畢,上御資政殿,受元子朝謁禮,只承旨、史官入侍。元子在庭行禮,侍講院官員入參,翊衛司在門外。
○大赦,以慈殿尊崇之慶也,放竄配罪人有差。
1月22日
○辛未,憲府啓曰:「今日安民之策,莫如愼擇守令,而守令不得其人,與曩時無異,民之怨咨,如水益深,少無更化鼎新之效。求厥所由,莫非銓衡之責,而數易之弊,比來尤甚,所易新者,多不如舊,交替之間,害及民吏。方伯殿最,類多失實,該司請罷,惟在期會。其流之弊,終至於不可言矣。迎送刷馬,濫觴猶昔,衙屬濫率,比比有之,而未聞有方伯依法紏正之事。元惡鄕吏、用事書員、豪强品官,此皆蠧國病民之甚者,而反正之初,勤諭八道,摘發重治,未見表表擧行者。紀綱之不立、號令之不行,一至於此,良可寒心。自今以後,新舊官刷馬,分大小邑,定其額數,如有不依定數濫用者,鄕所色吏,亦爲重治。豪强及濫率等事,嚴飭擧行,無得玩愒如前之意,請下諭于各道監司,要使實惠及民。將在邊鎭,所以捍外而衛內也。平安兵使雖在無事時,氷凍則入防昌城,氷解則出還寧邊,乃是常規。自己未年後,兵使恒留昌城,不敢暫來寧邊,而及乎賊适之爲兵使也,不守邊城,擁兵寧邊,朝廷信之不疑,任其所爲,不可謂處置得宜。其後兵使厭避危地,乃敢請設行營於安州,無謂甚矣。若使賊兵來犯邊境,則兵使遠在五日之程,其能及期進禦,不使虜騎長驅乎?自古邊陲失利,而能保內地者鮮矣。請令兵使進駐邊城,嚴固封彊,西邊戍卒,暴露霜雪,染疾熾發,死者相繼。雖因元帥狀啓,已送相當之藥,而但些少藥物,不足以救活許多軍兵,請令兩醫司,擇送事知醫官四五人于元帥,使之遍救,所用藥材,着令本道監兵使,出給營儲,以盡救療之策。」答曰:「依啓。兵使進駐,令都元帥量處。」
○結城居向化,捕惡虎,直獻于闕門外。政院啓曰:「臣等竊詳捕虎來獻,非古也,又非惟正之供,而向化人等,私自來獻于闕下,揆之事體,極爲猥屑。古之人君,有却千里馬者,況一死虎乎?設令爲民除害,而捕此惡虎,納于邑宰,轉報監司,論賞而已,豈可直納于闕門外,有若私獻者然哉?所獻之虎,請命却之,令本道監司各別論賞。」上曰:「爾等之言是矣。令該曹量給賞布,以慰其心。」
○右議政申欽上箚曰:「今者三臣之鐫罷,亦不可謂不以臣之故也,臣澟澟怵惕,無所措躬。玆三臣者,或再安宗社,或匡復邦家,或先朝勳舊,而貴則以貳公弘化之任,兼扈衛大將之職,身佩安危,繫國輕重,晩則受八道體察之寄,管南漢設城之事,大小戎務,悉所倚屬。俱不可一日去朝,以孤殿下心膂之托。況貴之憂國成病,聖明之所灼察也。忠憤所激,不知裁擇,言語之失,曷足追譴。晩與光庭,天威之下,不敢爲切迫之辭,情有可察。三臣者罷則臣之蹤跡,亦無以自寧,安有三重臣一時被譴,而臣獨抗顔於位著乎?又恐貴與晩,若累日失職,則所轄部曲,散而無統。機宜之際,不無曠廢。伏願聖明,特寬三臣之罪。」答曰:「省卿上箚,具悉卿意,箚辭當留念焉。」
○寧邊府判官洪鎬上疏,極陳邊方弊政,言辭多激切,朝廷無棌用之實,邊民失望。
1月23日
○壬申,以宋象仁爲司憲府執義。
○命全羅監司李溟,限秋成仍任。溟,性本陰險,加以失身於光海朝,而以其有吏才,任以方伯。惟以辦事爲意,不恤百姓之困。民多苦之。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侍讀官宋象仁進講,至不得其言則去,象仁曰:「人君苟不聽言,則去之宜矣。孟子之時則之齊之楚,無所不可,而我國之事,異於此矣。人君若不用其言,則惟當辭其職而已。近日三司交章,殿下不從。孟子若在此時,則必去之矣。臣冒忝臺閣,三年于玆,殿下所爲,今年不如前年,前年不如往年,臣甚憂之。」參贊官金壽賢曰:「自上非但有拒諫之漸,筵席之上,亦甚淵默,故上下無交孚之美。《易》卦曰:『天自天、地自地,則氣塞而否。』下情不通,而能治其國者,臣未之聞也。」上曰:「予當體念焉。」
1月24日
○癸酉,禮曹請揀擇世子嬪,上許之。
○夜有氣如火光。
1月25日
○甲戌,江原道監司趙存性馳啓曰:「以毛都督所送銀子一百四十兩,當貿送二十首農牛,而日氣向暖,春耕在邇,本道高山峻嶺,行路隔遠,事甚可慮旣有許貿之命,不得已分付各邑,使之刻期擧行,而外方村民,不知銀貨之輕重。出定農牛於民結,以其銀子,計減大同米三十五石,則允爲兩便,故上送於大同廳云。」黃海道監司權怗亦以農牛、農糧等事,方被督府侵辱之意,啓聞。
○上御資政殿,引見咸鏡南道兵使尹璛、全羅道水使金完、槐山郡守李慶滉。上謂璛曰:「本道連年失稔,加以守令不得其人,難保之形,甚於他道云。何以則可禦寇、可保民。」璛對曰:「臣難以遙度,到任然後,可達便宜之事。蓋本道道里絶遠,雖値飢饉,移賑甚難,此可慮也。我國不分兵農,而此道則頗有兵農可分之勢,臣欲先設屯田。」上曰:「古語云地利不如人和。軍民苦樂,係於守令,詳察守令之賢否可也。況北方人心不良,卿亦盡心撫循。」璛曰:「敢不勉力,仰答國恩?北人雖曰無知,不如南人之奸巧。國家若欲用兵,則南方一千,不能當北方軍二三百矣。」上謂金完曰:「今日水軍之無形,甚於陸軍云。本營有何弊瘼云耶?」完對曰:「臣未到任,雖未詳知。蓋本營所屬上六浦、下六浦,各定水卒二十名,而近來各官,專不督送,以此不得修治船楫云,此非細慮。」上曰:「怠慢官吏,摘發啓聞可也,邊將之不盡心國事者,亦另加警飾。」上謂李慶滉曰:「近來朝廷,專務爲民除弊,而民未蒙惠,怨苦不已云。當日治民,何者急務。」慶滉對曰:「當今守令之道,莫如得民心。臣欲專意於勸農桑、均賦役矣。」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李廷龜曰:「我國祭祀之規,似爲煩瀆,故曾多釐正。自适變以後,尤加減損四時之享,疊行於宗廟、陵寢,近於煩複,一處不行,可謂得中,而又廢朔望,是則未安矣。士夫家雖貧,亦行朔望於家廟,況國家乎?」上曰:「卿言甚是,依爲之。」
○兩司請對,上引見於資政殿。大司憲朴東善曰:「臣等逐日陳啓,至於連章,而上下之間,情意未孚。今日欲聞兪音於榻前,亟從公議,以安宗社。」大司諫金尙憲曰:「臣等誠意淺薄,言辭拙訥,故交章三朔,未回天聽。今日欲聞快斷之音,敢請登對矣。屢承懇惻之敎,固知聖意之至,而此則不可不爭之事,安忍悶默而退,目見宗社顚亡乎?殿下只循私情,不計公議,是豈非亡國之道哉?以珙罪觀之,則固當按律處置,惟陳保全之計者,蓋體聖意也。早賜兪音,以答輿情。」上曰:「予意曾已諭之。今日復何言哉?」東善曰:「國家不幸,逆孽屢興,人心危懼,若不保朝夕,非但此也。天意昭然,屢降災異以警之,此甚可畏。」上曰:「上天示警,非爲予不從而然也,恐卿等堅執此論,故天亦警之也。」尙憲曰:「近日大臣不爭此事,殿下必以爲大臣得宜而臺諫過慮也。凡人恃股肱而塞耳目,則必致顚蹶矣,今日大臣如股肱,臣等如耳目,臣恐今我國家,若瞽人之不見物而自就顚沛也。」上曰:「決不可從,須勿更言。」登對諸臣,各陳所懷,極口爭之,而自上不答。於是尙憲復進曰:「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責,以致宗社危亡,不救君父過失,臣將退去矣。願得剛方正直之士,以處臺閣,且與大臣決定計策,鎭安宗社,幸甚。」
○大司憲朴東善、大司諫金尙憲、執義宋象仁、司諫李埈、掌令鄭基廣、李馨遠、持平李基祚、正言李昭漢、金槃等,卽引避曰:「臣等俱以無狀,忝在耳目之地,目見人心危懼,禍亂將至,皆由於處變之未盡其道。故將安宗社、保骨肉之策,冀使國家,免阽於危亡之域,而經年籲呼,未蒙允許。自念啓辭之間,未能道達誠意,請對天陛,從容陳達,庶幾開悟,一向牢拒,終以決不可從爲敎。此皆臣等平日不能以正直立身,不見信於君父之致,更何顔面,貪冒榮寵,竝與區區廉恥而盡失之乎?決難一日仍冒,請亟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弘文館上箚曰:「兩司多官,目見憂危之象,欲杜禍亂之源,經年伏閤,日再籲呼,忠言謙論,字字血誠,擧國瞻聆,孰不感發?原其本心,實爲宗社大計也,亦爲殿下保全骨肉之至意。惟恐誠意之未盡,至請登對,援古證今,惻怛之意,溢於言表,而天聽愈邈,不借顔色,拒人於千里之外者,不幸近之,豈非國家之大可憂乎?兩司之請退,固其所也。當此危疑之日,公論之所恃者,專在於兩司,今乃折其正直之氣,釀成不測之禍,未知畢竟置宗社於何地耶?其論事之體,無隱之忠,雖古之牽裾折檻,無以加矣,請竝命出仕。」從之。
1月26日
○乙亥,以羅萬甲爲司諫院獻納,李省身、金榮祖爲弘文館副修撰,朴炡爲校理。
○義州府尹李莞馳啓曰:「防禦之事,解氷後尤不可忽,而士卒盡歸耕種,又因管餉之令,派送屯田之軍。請得砲手三哨,以備不虞。」朝廷許之。
1月27日
○丙子,冊封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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