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五年
光绪五年元旦早五十一度,夜五十四度,晴阴半。辰初起,整理衣饰。辰正,率僚属在大厅向阙行朝贺礼。礼毕,更衣受贺良久。茶食后,与兰亭久谈。巳正,内眷妆饰既毕,在中厅设案,望空行礼。相庆后,坐谈良久。饭后,督仆从清捡衣服极久。夜饭后,兰亭来,谈极久。子正睡。
初二日早四十四度,夜五十一度,大雪。辰初二刻起,清捡书籍、文具。茶食后,剃头。清捡文具、纸张及公私文件极久。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久谈。申初,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兰亭之妹李柏门家坐极久,酉初三刻归。鬆生先往英国,下楼送之,立谈片刻。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清捡裁料。小睡片刻。亥正,偕兰亭、蓴斋、眉叔赴勒立色宫,谒见伯理玺天德。子初,同至德里色朴斯家赴茶会。即此间讲格致之学者,凿空苏爱斯新河,分欧罗巴、亚细亚洲与阿非利加洲为二者也,立谈极久。子正归,入上房一坐。丑正睡。
初三日雪。辰初起,清捡文具。兰亭来,一谈,茶食后,複久谈。清捡文具。核计存款英磅、法佛郎之属。饭后,在上房久坐。清捡裁料。兰亭来,久谈。夜饭后,在上房久坐。酉正,偕蓴斋、兰亭同车至轮车公司,久坐。戌初三刻登轮车。随行者:左子兴、联子振、曹逸斋、李芳圃暨武弁汪席臣、王远耀也。送者:法兰亭、日意格、蓴斋、省斋、眉叔,皆俟展轮而返。馀登车小坐即睡。
初四日雪,天明止。丑初一刻,行抵加利海滨,登舟而渡,波浪颇大,幸熟睡不以为苦。寅初,渡毕。抵德福尔,冒大雪登岸,複登火车开行。卯正三刻,抵伦敦维多利亚车栈,筠仙丈率僚属来迎。同至使馆。与筠丈谈极久,饭后,複谈极久。午正,筠丈派随员李荆门齎送关防,衣冠拜印,望阙谢恩。写一函寄内人。小坐甚久,夜饭后,複坐良久。核改谢恩摺稿。亥初睡。
初五日阴。辰正起,核阅函牍。茶食后,与马清臣久谈。饭后,左子兴来,一谈。凤夔九、张听帆先后来谈。筠仙丈来,久谈。清捡案头。夜饭后,与清臣谈极久,与姚彦嘉谈极久,与鬆生久谈。子正睡。
初六日阴。辰初三刻起,茶食后,登楼察看房屋。与鬆生谈极久。写一函寄馀佐卿,未毕。饭后,见客,禁鸦片烟公会总办德尔乃勒,禁买黑奴公会总办司土耳其,谈极久。万国公法公会总办都意斯暨参讚坚铿,各一谈。医生马克勒衣、税务司金登干先后来谈,遂曛黑矣。写致佐卿函毕。用洋纸连印之法摘钞初三、四两日日记,分寄四叔父、九叔父、四妹、刘伯固暨女儿广璿,凡五分。夜饭后,与筠丈一谈,与陈莘耕一谈,李湘浦来,谈极久。写信封麵数枚。核对摺片。与鬆生一谈。子正睡。
初七日阴。辰初三刻起,截摺片馀纸。茶食后,与马清臣久谈。饭后,与李湘浦谈极久。核改函稿三件。傅兰雅来,久谈。清捡案头。夜饭后,凤夔九来,一谈。偕夔九至其所寓一坐。归与清臣久谈。□□□筠丈谈极久。姚岳望挑唆播弄,馀与筠文各有怒声,幸筠丈知姚之诈,未至成衅。写一函寄朱雨田。子正睡。
初八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谈极久。饭后,与莘耕清查票据等项。核改函牍零稿。未正二刻,偕筠丈、鬆生、清臣至外部,坐极久,见尚书沙力斯伯理侯,一谈。归后,静坐良久。戌初,公饯筠丈,宴饮良久。席散,複久谈。封一摺两片,接印谢恩,缴销木质关防,分派驻英人员也。写一函寄李相,甚长。丑初睡。
初九日微雪。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凤夔九一谈,与李湘浦久谈。写一函寄思臣弟,一函谕女儿广璿,一禀呈四叔父,添写致译署总办函一段。饭后,清捡应发各函牍。与莘耕清写票根簿。未正,偕子兴步行游于苑囿,观狮、虎、豹、熊及诸鸟兽,申正二刻归。写一函寄内人,未毕。马清臣来,一谈。湘浦来,久谈。夜饭后,写致内人函毕。姚彦嘉、张听帆来辞行,一坐。登楼与筠丈谈极久。丑初睡。
初十日阴。卯正二刻起,静坐良久。展初,筠仙丈启行,送至车灵克罗斯车栈,视其展轮而后返。登楼看屋,嘱洋仆洒扫房间。筹思安置从官之法,人多屋少,苦无术也。剃头。与逸斋、湘浦等久谈。饭后,沪局寄《申报》、新报来,阅看良久。至清臣室久谈。申正,偕至金登干处,谈极久,夜归。饭后,偕鬆生、莘耕步游市肆。归,看中外新报、《万国公报》。清臣来,谈极久。子正睡。
十一日阴,夜霰。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督仆役移箱箧登楼,住于筠仙丈签押房中,清捡书籍文件良久。饭后,偕马清臣至本街四十九号看一新宅,极久。归,与清臣及引进人久谈。罗伯逊来,一谈,曾任广东总领事者也。写一函寄李眉生,甚长。清臣来,谈甚久。核阅公文良久。夜饭后,与李湘浦久谈。阅上海曹润甫所著《英字入门》。子初睡。
十二日阴。辰正起,茶食后,删电信新法字数数叶。批新加坡领事官胡璿泽申文,构思良久未成。出洋学生侯官严宗光号又陵者来,谈极久。未初乃饭。饭后,批禀良久。清臣来,谈极久。李湘浦来,一谈。夜饭后,与鬆生谈甚久。删减电信新法。看《聊斋志异》良久。亥正睡。
十三日阴,微雨雪。辰正起,茶食后,删减电信新法。看《聊斋志异》良久。清捡书籍、文具,饭后,複清良久。清臣来,久谈。清捡零件。写西字函答法兰亭。与鬆生一谈。看《聊斋志异》,夜饭后,複看良久。亥正睡。
十四日离英都十许里,见日,仍有阴云。卯正起,茶食后,与鬆生一谈。辰初,至遮灵克洛斯车栈小坐,旋登火车,辰正,展轮。随行者:曹逸斋、联子振、李芳圃也。巳正,至德福尔登舟,午正,渡毕。登车複行,在车小睡数次。酉正,抵巴黎,从官皆出迎,旋乘马车,戌初,抵使馆。与兰亭久谈。至上房谈极久,饭后,複久谈。是日车中惟食麵包二次,夜乃得饭也。清捡行箧。子正睡。
十五日阴,夜大雨。辰正起,茶食后,核阅文件。与兰亭久谈,与湘浦一谈。至上房久坐。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一谈。罗丰禄号稷臣自德国来送筠丈,来谒,久谈。夜,偕兰亭乘车游市肆。有大铺,售卖各色衣服、裁料及诸零物、玩器,如中国极大圩场,屋大楼高,灯火繁密,使人至三千馀名之多,真伟观也。其店主引观各厅极久,戌初归。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在客厅、花圃各久坐。子正睡。
十六日阴。辰正起,茶食后,核改函、牍稿数件,致粤东刘岘帅、俊星东榷使暨税务司,添购应存官书也:与内人、仲妹久谈,饭后,複谈良久。兰亭、日意格先后来,谈甚久。偕兰亭出拜日意格,不晤。游于市肆。见铜器铺,甚壮阔,铸鸟兽仙灵形模极多。巴黎为西国著名富丽之所,各国富人巨室,往往游观于此,好虚糜巨款,徒供耳目玩好,非尽能抟心壹志以攻有益之事也。夜归。核函稿一件。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清捡书籍。子正睡。
十七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入上房一坐。核改文件。剃头。入上房坐甚久。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兰亭来,一谈。核阅函稿。偕兰亭拜穆纳暨旧伯理玺天德马克孟,均不晤。至咖啡店一坐,饮冰少许。至兰亭家谒其母,谈极久。言德国地瘠民贫,民多出而谋食,不足深畏云云。盖法人以破国之仇,上下一心,卧薪嚐胆以思雪耻。其言德人不足畏,正其怨毒之深,而冀幸其衰也。夜归,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李湘浦来,久谈。子初睡。
十八日阴晴半,酉刻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清捡案头。写一函寄鬆生。入上房久谈,饭后,複谈极久。与兰亭一谈。未正,偕兰亭、仁山、春卿诣勒立色宫,谒新伯理玺天德格喽斐。西国于各国公使,以四等为序,同等者,又以到国之先后为序。馀莅使任不久,班于二等之末。各国公使朝服环立,伯理玺天德出厅,自至各公使前,免冠握手为礼。公使又各以其从官见之。俄顷礼毕,退出,仪文简而肃。各公使皆朝服,伯理玺天德则常服也。归,在上房坐极久。体中不适,不欲治事。夜饭后,清捡纸张及往日所书屏、联等件。与内人、仲妹久谈。登楼观仁山所清书籍,核公文稿一件。子正睡。
十九日阴晴半。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核查已办案牍。至上房坐甚久。饭后,阅上海寄来文牍、《申报》等件良久。兰亭来,一谈。偕之出游,酉初归。写摺扇一柄。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宫扇一柄。子初睡。
是日,兰亭谈及:新任下议政院首领刚必达,人甚公平,不肯袒庇教士,宜与结交,则以后遇事牵涉教堂者,易于了结。馀闻昔者法皇拿破仑之后,最重教士,故当时教案最为棘手。自更民主之后,教士之势渐衰,诋毁之者渐不乏人。馀在“阿马鬆”舟次,有法国水师副将白某,诋教堂中无一正人,兰亭与船主提叠皆责其言之太过。既而兰亭私语馀曰:教堂中善男信女诚不多觏,惟白公于稠人广众中斥言其恶,座上英人太多,故吾辈不得不驳其说。其实教士之可恶,吾法人皆能知而恶之矣。以此卜之,此后教案庶有豸乎?
二十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作七律一章。首二联构成经旬,至是乃足成之。题曰《泊红海尽处,登舵搂乘凉,见舟人所蓄白鸱》。茶食后,缮毕。核查已办文牍良久。饭后,在上房清捡服饰。申刻出门,因内人、仲妹欲观圆屋画景,本日闻无游客,乃率妇孺至其处,纵观极久。车绕至博琅大花园池傍一观。归途绕至电气灯处一观,夜归。饭后批各员弁领字。静坐假寐。亥正即睡。
是日,在车与兰亭久谈。英、法人皆好自誉其国,而讥议他国之俗。兰亭之讥英人,亦犹马清臣之讥法人也。中华人来欧洲者,有二事最难习惯:一曰房屋太窄,一曰物价太贵。西人地基价值极昂,故好楼居,高者八、九层,又穴地一、二层为厨室、酒房之属,可谓爱惜地麵矣。然至其建造苑囿林园,则规模务为广远,局势务求空旷。游观燕息之所,大者周十馀里,小者亦周二、三里,无贸微爱惜地麵之心,无丝豪苟简迁就之规。与民同乐,则民不怨,暗合盂氏之遗说焉。此两国之所同也。英人善营运以取财,法人喜奢靡而耗财。善取财则物虽苦窳而价值不贬,喜耗财则泰侈成俗而百货腾踊,此两国之所异。而客居之不便,则亦同也。
廿一日晴阴半。辰正起,看小说。茶食后,複看良久。
写一函致鬆生,言筠仙丈意在撙节经费,故屡议另赁房屋或购置使馆,而终未办成,亦未自购器具。馀思租价如此之昂,十一、二年赁值,即可购一佳屋,永为我有。又西洋于公使之寓,例不收税,然须使者自购器具,乃享免税之利,否则与住客店相等。国家所税于屋主,屋主仍摊之于赁值之中。而器具损污,又有勒索赔偿远逾原价之弊,极不合算。是名为撙节,而实耗费也。刻下经费不裕,能否援美国之例,自置使馆,尚不可知。而旧馆既窄狭,不能安插多人,则另觅一屋,自购器具之策,断不可缓。闻英伦有一种屋宇,可长租三、四十年,而租价少于买价者。如译署複函不欲买屋,则相机寻一长租之屋,亦甚合算。嘱鬆生与清臣、夔九,随时留心觅访,俟馀回英再决也。
核查已办文牍。饭后,偕兰亭、春卿、仁山出门拜客。因巴黎各部尚书,近多更换,择新授者拜之,凡八处,惟兵部尚书格来思立处入谈,馀皆不晤。酉初归,看闲书良久,与兰亭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廿二日阴,微雨。辰初二刻起,看闲书。茶食后,核查已办文牍。剃头。饭后,偕兰亭同出,至照相馆影相,凡九易镜乃罢。西洋人最好名,必欲多影数式,俟晒成,候人自择也。自相馆出,拜外部侍郎热格路,坐谈良久。过皮箱店,欲购一大箧盛紧要文件,为往来英、法两国之用。箧每隻索银十馀两、廿馀两不等,犹不能包支三年,于以见西国诸物价值之昂,亦见火轮舟车其败坏器物亦与马车等耳。
酉初,归途中见大戏馆,规模壮阔逾于王宫。昔者法人为德人所败,德兵甫退,法人首造大戏馆。既纠众集资,複蠲国帑以成之,盖所以振起国人靡苶恇怯之气也。又集巨款建置圆屋画景,悉绘法人战败时狼狈流离之象,盖所以鼓励国人奋勇报仇之志也。事似游戏,而寓意甚深。闻此二事皆出于当时当国者之谋也。
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阅吴平斋所赠《古铜印存》。丑初乃睡。
廿三日阴。辰初起,看闲书,茶食后,複看良久。核查已办公像牍。与李湘甫商议公文清挡之法。至上房久坐。饭后,兰亭来,一谈。以西字开列英国使馆中员弁工役名单,嘱兰亭缮之。因英外部沙侯,前有函来索取名单,是以录寄。
西人之俗,公使所寓,如其本国辖境,不归主国地方官管理。馆中人役,亦不受主国官衙约束。有在外犯法者,询属某国人,即交其国公使讯治,主国不侵其权。然必确係寓居使馆、派有职事之人乃然,所谓公使应享之权利也。若其人不隶使馆,而为某国寄寓者,即仍由地方官管辖,不在优待权利之中。是以公使初莅使任,外部必函请开列从官姓名、职业,云以备宴会时致柬邀请,盖礼文贲饰之词也。馀兼使两国,拟以半年驻法,半年驻英,分派员弁虽经奏定,然除参讚外,其馀各员,仍有随带往来以办公务者,不得不于开单之时详为核定。
核单毕后,体中不适,小睡,成寐。酉初起,写一函致刘伯固,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女儿广璿。夜饭后,税务司以照影赛奇会中中国屋宇、货物图十馀幅见赠,披览良久。核致译署总办函稿。子正睡。
廿四日阴,微见日。辰初起,茶食后,静坐良久,因夜卧感寒,颈痛喉肿故也。巳刻,率儿女至照相馆影相良久,午正二刻归。饭后,体中不适,偃卧成寐。申初起,偕兰亭至外部,拜瓦定敦之夫人。西洋达官之妻,见客皆有定期。瓦夫人以礼拜五见客,各国公使多往谒之。馀亦从俗一往,坐谈片刻。拜外部侍郎麦朗一谈。兰亭之弟沙尔为外部司官,晤谈良久,酉刻归。体中仍不适,不能治事。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核查已办公牍。子正睡。
廿五日阴,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批记衣服簿,命仆役将留存巴黎者及带赴伦敦者,分别捡收,又清捡书籍之应带者。饭后,偕内人、仲妹至照相馆,影相良久,申初归。那威勇来,一谈。与兰亭谈甚久。接李丹崖函牍,以学生艸枼祖珪、刘步蟾事,嘱斯恭塞克为馀拟英文照会稿,照複英国外部。馀意微有不符,核改牍稿良久。此次未挈英文翻译,故须自核之也。夜饭后,清捡洋书之应带者。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六日晴雨互见。辰正起,茶食后,清捡书籍。督仆役清捡衣物,收捡室中零件。黎蓴斋、马眉叔送筠仙丈至拿波里而归,与谈极久。看《申报》,饭后,複看良久。至蓴斋室一谈。法兰亭之母率其儿妇、女儿来谒内人,传话极久。体中不适,偃卧片刻。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七日阴雨,夜微霰。辰初起,茶食后,核阅已办文牍。写一函致鬆生,寄去华、英文照会各一件,由鬆生、清臣对读后,达之外部沙侯也。清捡书籍暨诸零件。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核阅已办文牍。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看闲书。子正睡。
廿八日阴晴半,微雨。辰正起,核阅已办文牍,茶食后,複阅良久。兰亭之弟沙尔来,一谈。梳发。饭后,日意格来,谈极久。与兰亭暨外部侍郎热格路谈甚久。热君好收中国古钱,谈论甚详。问曆代因革损益之制,举大端以告之。箧中携有《古泉彙》,清出借与之,欢谢而去。夜饭后,至兰亭家赴席。亥正,至吏部尚书马勒色尔处赴茶会,始见男女跳舞之礼。华人乍见,本觉诧异,无怪刘云生之讥笑也。子初归,清捡案头。丑初睡。
廿九日阴,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核阅已办文牍。观树大铭穿数珠良久。入上房一坐。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开写应带赴英国书箱、零物、衣服、佩饰单。看闲书。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亥初,偕参讚、翻译至伯爵恭乃尔家赴茶会。亥正三刻,至德国公使王爵贺韩罗家赴茶会。前一家客甚少,主人曾遇馀于前伯理玺天德马克孟处,又遇馀于德勒色朴斯处,款接言笑,极为殷勤。后一家则宾客极多,四大厅无立足处。新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外部尚书瓦定敦之夫人,皆在其家。思一晤谈,人多拥挤,不克进而止。子正归,丑初睡。
三十日大雪。辰正起,核改电报字句。茶食后,剃头。接伦敦信,马清臣言:前办洋文照会沙侯,论刘步蟾、叶祖珪两生事者,与筠丈前次照会,微有参差。乃与李湘圃商改华文照会稿,又取前后来往洋文,细阅良久,然后定稿。饭后,小睡,未成寐。与兰亭久谈。小睡片刻。夜饭后,在上房一坐。蓴斋、湘浦、眉叔、春卿定官座,请馀看戏,又别定间壁官座,内人、仲妹率儿女同观,戌正入坐,子初三刻归。丑初睡。
二月初一日阴,微雨,偶见日影。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清捡书籍,饭后,複清良久。至上房,将长、幼影相选择批记。至兰亭室一坐。夜饭后,至兰亭家赴席,兰亭之母与妹,请内人、仲妹、儿女等便饭。饭后,观演幻术者极久。子正归,丑初睡。
初二日阴。辰正起,茶食后,为杨仁山书《华严偈颂》楷字二百六十。核阅公项用数簿。至上房一坐。清捡宫扇可送人者,将携往英伦也。饭后,在上房一坐。
偕兰亭、蓴斋、子振至小赛奇会一观。法国磁器、丝绣,日精一日,而家家皆酷嗜中国古磁、顾绣,其理不甚可解。人方欣羡吾之所有,自愧弗如而日事探讨,盖不独民间好之,国之官长亦留意经理,为政务之一大端,颇有周官考工之遗意。若中国有留心时事者,于此等细微器物,亦肯整理而精进焉,或亦富民通商之一助也。
申初二刻,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家谒其夫人,前数日发帖约期者也。申正归。
日意格来,谈极久。以吾所挈机器学生谢先任、王世绶二人,托其择地安插学习要件。清捡应带大小笔。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小睡,成寐。亥初,至法兰亭家,坐极久。
子初,至跳舞场,观男女跳舞极久,亦前数日下帖迎请者。西人婚姻,皆男女自主之,跳舞会之本意,盖为男女婚配而设。官民常设公会劝捐,以拯困穷,多以跳舞为题。本日跳舞会,係法国兵部尚书主政,其题则捐钱以助义塾,中国使馆亦捐一百佛郎,约银一十三两有奇也。子正二刻归,丑初睡。
初三日阴。辰正起,茶食后,清捡文具及佩饰等件,清捡日记数本,将携赴英国备翻查也。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多件。
饭后,偕兰亭出门,拜下议政院首领刚必达。自法国改为民主之邦,国之事权,皆归于上下议院。两院首领,邦人亦称之曰“伯理玺天德”,而总伯理玺天德但主画诺而已。如中国各直省公事,先由布政、按察两司具详,然后督抚据而行之。顾督抚有劾黜两司之权,意所欲为,犹可授意两司令其具详,两司不敢违拗;伯理玺天德则并此势力而无之,位虽尊崇,权反不如两院。下议政院首领驻巴黎,馀访得其友,请其先容,订于本日往拜。晤谈时,意甚殷挚,其弦外之音以为:中国与法国交涉,他无辨难棘手之处,有时齗齗相持,意见不睦,但因教士无理取闹故耳。本首须素不以教士横恣为然,对馀隐约论之,谓:此后遇有民教交涉之事,定当主持公道,断不偏袒教士、神父,务使中法之好,日益亲睦云云。言之可信与否,良不可知。然去冬在“阿马鬆”轮船,即闻法之副将白某昌言诋毁教士,本日刚必达複为兹语,意者教焰渐有衰耗之机耶?
申正归。勒色朴斯来,久谈。言苏爱斯开河已著成效,现在美国亦议于东西相隔处另开一河,以通舟楫。群议方始,未能遽定,迟三月当有大会,各陈己见以便采择。约馀亦遣官入会,与闻其议。馀答以中国北方,连岁灾歉,若欲捐集股分耗民资财,则非使臣所敢擅许;若仅欲遣官与闻闳议,则固使者所甚欲也。勒色朴斯言:各国公使入会论议,亦无捐助资财之说,但以事体重大,期于广集众智,折衷一是,不问相距之远近及有无干涉也。馀乃忻然许之。
客去后,与兰亭谈极久。清捡零件。写一函致介石、符卿两弟,一函致思臣弟。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初睡。
初四日阴。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寄栗弟。因是日为祖考光禄公、显考文正公忌辰,在中厅设座,素服行礼,与内人、仲妹久谈。饭后,写一函寄李相,未毕。兰亭来,谈极久。写寄李相函毕。拜土国公使萨非巴遮,立谈片刻而归。与兰亭久谈。夜饭后,上议政院首领马尔特尔来,一谈。馀昨日既拜下议院首领,归而作函,询马公何时可以接见。马公言:初五、六、七皆有公事,又闻馀将于初八日前赴英伦,故于本日抽闲先来见也。
上议院首领马尔特尔言:欧洲以法国为秉礼之国,亚细亚以中国为秉礼之国,两国有交际而无伤害,甚愿永远和好。又言法人深羡中华人物,是以巴黎富室巨绅,家家皆庋置中华磁器、古玩、丝绣之属,以为荣观。但恨相距太远,所盼轮车、铁路渐可通行,则往来更便耳。又谓巴黎人闻馀奉旨来法,甚以为喜,嫌馀赴英太速。馀告以使臣奉旨兼使两邦,应半年驻英,半年驻法,以示平等。刻下赴英呈递国书,即当驻彼数月,初秋当複旋法,亦有半年停寓。感法人相待之殷,但才识有限,时虞陨越,尚冀列位官长念两国之友谊,匡其不逮而恕其不周,则幸甚矣。
戌初,偕蓴斋、兰亭往日意格家赴宴,亥正席散。至巴黎府尹赫罗尔德家赴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是日,土国公使称中国为天朝,言欧洲及俄、美、日本等邦,皆有天朝公使,土国□□甚欲与中国结好云云。馀答以将来必有通好遣使之一日。蓴斋归言:在英之土国公使亦曾向郭筠翁谈及,欲与中国通好,欲得天使俯临其邦,以为荣也。
初五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校阅逸斋等所钞馀之日记。至上房坐甚久。饭后,清捡文牍等件。与兰亭久谈。日意格来,谈极久。论“蚊子船”不便远出大洋,不如铁甲船之适用,亦自有理。又论福建船厂之办有成效,利多而弊少。人言藉藉,不足据也。写一函致三妹、四妹、季妹,一函寄女婿李幼仙。至上房坐甚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初六日雪。辰正起,茶食后,清捡衣服。督仆从移置箱柜等件,清捡文具零件。饭后,兰亭来,久谈。厦门税务司达那来,一坐。因其所挚侍僮厦门人曾寿,犯事斥遣之后,流落巴黎,穷极无聊,窃物负债,经巡捕捉获监禁,馀与同官欲设法资遣回籍。蓴斋寄语达那君,携幼僮出洋,似不可任其流落,亦宜稍助路费。达那言,自挈此僮来法,耗费业已不赀,不欲更出多钱。馀因嘱达那为之料理搭船等事,其途费则当另为计较,达那允诺而去。未正三刻,偕仲妹率女儿、甥女至李柏门之夫人处辞行,传语良久。申正归,在上房久坐,清捡零件。登楼与蓴斋、湘浦、眉叔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习字二纸。子初睡。
初七日晴。辰正起,清捡零件,写西字函致法兰亭。菜食后,剃头。料捡皮冠等物。入上房一坐。
巴黎枪炮匠首达司南,以新式后门枪来求售,每表一秒能发十八响,灵便坚致,似甚适用。馀允为作函寄华一询,而语以中国目前各处机器局所造枪炮,已属裕如,是否尚可添购,不能预定。
饭后,兰亭来,一谈,蓴斋来,谈甚久;师绍勤来,谈极久,此人曾至中国,能操华语也。偕兰亭出门,至纸质伪器店一坐,至药饼店购补胃糖饼。谒兰亭之母,谈极久,酉正归。夜饭后,写署门小匾额,为仁山题观音画像签二纸。清捡随身文具。亥正,偕兰亭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处谒见,告以将赴英伦,专往话别,伯理玺天德款接甚殷。晤土国公使,谈片刻。子正归、睡。
初八日阴。卯初二刻起,清捡行李。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启行。从官随行者:刘开生、李湘浦、曹逸斋、李芳圃、曾省斋、法兰亭暨武弁三人也。辰初二刻,轮车发轫,未初至卡利海滨登舟,申正渡毕。自德福尔展轮複行,酉正,安抵伦敦。是日,无雨无雪,舟行亦未遇风,故无所苦。到英后,与鬆生、兰亭久谈。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亥正睡。
初九日晴。辰正起,茶食后,与左子兴一谈。清捡书籍文具。督仆从安置内外什物等件。饭后,与兰亭谈甚久。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等件。偕兰亭至清臣室,谈极久。清捡文具衣饰。至上房坐甚久,批核案头函牍。至上房与内人、仲妹一谈。戌初二刻,偕清臣至英国官医马克勒依处赴宴,因同席有赫德、金登干,故特往晤谈也。席散、複谈极久。子正归,丑初睡。
初十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取日记缮本,删削寻常琐事。午初,偕清臣至赫德处,谈极久。归,饭后,删日记。内人、仲妹来书室久谈。至清臣定谈极久。夜饭后,胃中不适,呕吐良久。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是日与赫德商议,中国使馆器具,宜稍言儳用中国之物。馀欲购置次等之货,但求坚固,不须华美。赫德以为,运华物出洋,定须最精之品,使西人称羡乃佳,否则有损。又言,中国器物精者,包运出洋,价值仅与西人寻常器具相等。清臣亦言,西人所以有赛珍会,有博物院,意欲使远国慕而购之,所以广贸易而厚民生也。使馆稍置中华精致之器,所费虽多,而暗中益处甚大。馀以经费渐形支绌,犹豫未决,请赫德回华时,相机图之。
十一日晴雨半。辰正起,为李眉生篆牙章良久。茶食后,至仲妹室一坐,複篆牙章。偕清臣、兰亭至布兰司登街看房屋,因使馆过窄,翻泽官、随员有数人另寓一屋,所费不赀,将别移一馆也。新屋凡六层,约三十馀间,可迁就寓居,嘱经手人询问价值。未初归。饭后,与清臣一谈。公平洋行亨柏理来,一谈。画屋样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十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商议赁屋事,购买器具事,饯赫德事,谈良久。核阅旧办公牍。饭后,赫德来,久谈。兰亭来,久谈。前驻华公使奥科克之夫人来见内人,传语良久。写摺扇一柄,赫德求书,以赠印度总按察使葛尔斐之夫人者也。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一函寄静弟。子正睡。
十三日阴晴半。辰正起,为眉生篆牙章。茶食后,剃头。兰亭来,久谈。清臣来,一谈。饭后,偕鬆生、清臣、兰亭至本街四十九号房屋中,再行阅视良久。归,与兰亭一谈。写一函寄女儿,一函寄刘伯固,一函答蓴斋,一函寄栗弟。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亥正,与清臣一谈,偕清臣至外部沙侯家赴茶会。未递国书,例不得与各官酬应,缘沙侯为外部丞相,曾经通拜,与他署微异,是以特往。沙侯接待宾朋甚殷勤,其平日于馀处事务,凡所谓公使应享之权利者,无不准依故事,固未嚐以使者未递国书,稍存歧视之心也。子正归,清捡案头。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正起,看闲书。茶食后,为赫德画扇一柄,扇麵用鸡皮为之,殊不受色。马清臣来,一谈。饭后,画扇。兰亭来,久谈。写一函致译署总办。清臣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十五日晴阴半,下午黄雾四塞。辰正起,茶食后,清捡应发上海、京城函件,将封交赫德带去也。与清臣一谈。写零字。饭后,兰亭来,久谈。将写一函答许竹云,略具腹稿。入上房坐甚久。夜饭后,至对门街口客店,与刘凯生、李湘浦、凤夔九先后久谈。归,在仲妹室坐极久。子正题。
十六日阴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写致许竹云函,仍未毕。清臣来,一谈。写许函毕。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谈甚久。至饭厅,与清臣商议台湾轮船漏税事。督仆役安置行李、书籍等件,自捡文具。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零字良久。看《申报》、新报。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门。清臣来,一坐。饭后,至清臣室一坐。偕之往赫德家便饭,申初席散。归,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万生园,观虎、豹、狮、象之属良久,酉初二刻归。有印度人毕柏刻诗来,谈良久,言俄人之贪诈,又言沙侯城府极深,嬉笑闲谈,皆宜留意。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十八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闲书,编电报成语。饭后,英国前任将军马尔恭之夫人来拜内人,陪坐传语良久。与兰亭久谈,与清臣一谈。左子兴引医士骆滋来见,德子固之友也。其人不能华语,而好译中国书籍。讲求呼吸吐纳之本,即以治人疾病,为西人新开一种法门,与谈良久。中华服气炼形、养生却病之书,汗牛马而充栋梁,殊少验者,馀生平不喜观之,以为近于荒诞不经,不意西人乃有笃信之者。渠辈好为幻眇深玄之思,或又将生出无数途径,则亦化臭腐为神奇之一端也。与兰亭谈极久。夜饭后,捡收巴黎寄来影相良久。清捡案头。子正睡。
十九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寄李相,一函寄刘伯固,一函寄长女,皆不甚长。又写片函致黎蓴斋,皆托赫鹭宾带去也。饭后,封发各函。有老妪裴隐士者,故英国世爵裴隐士之夫人,年八十四矣,曾于道光、咸丰年间至中国,寓居澳门甚久。其宅甚近使馆,好与华人过从,而年老不能出门,遣其女解柏生、孙女裴隐士来谒内人,陪坐传语良久。客去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与清臣久谈.兰亭来,久谈。编电报成语。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头痛甚剧。子初睡。
二十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批使馆书籍单。编电报成语。饭后,偕兰亭至木器店,自订货坚而价廉者数十件。至纸店一观,至茶馆久坐。归,有西儒名京者来,一谈。与清臣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一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饭后,与清臣一谈。编电报成语。申刻,偕内人、仲妹出门,至裴隐士夫人处久坐。至马尔恭家,内人、仲妹在上房久坐,馀在书室与马公一谈。至奥科克夫人处,一坐。归,过蛮德费儿街,下车与清臣看屋宇二栋,均不甚惬意。其一太小,其一甚大而客厅不便,二屋之同病则皆新造未成,搬入时湿气必重也。到家已上灯矣。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二日阴,雨雪。巳初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与清臣久谈。饭后,观逸斋、介生清捡官、私书籍。与清臣、兰亭一谈。移住客厅中,让出一间以为书塾。督仆从安置器物,自捡书籍良久。与清臣、兰亭谈极久。夜饭后,清捡书籍。
偕鬆生、清臣、兰亭至小学公会中,纵观良久。中华所谓小学,有古今之分,汉学家以文字、声音、训诂为初学津梁,古小学也;宋学家以洒扫、应对进退为童蒙基址,今小学也。西人所谓小学,则以显微镜察验纤细幺麽之物,以助格致家考究万物材质凝动之分,生死之异,动植之类,胎卵湿化之所以别。由细而知巨,由表以验里,由无用以求有用,由同种以察异种。以此为小学,与光学、电学之属,争奇而并重,设公会邀人观览,亦集思广益之意也。亥正归。
阅外部函,知君主已订本月廿八日,在温则行宫接见中国使者。清捡书籍及诸函件。丑初睡。
廿三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清捡书籍。编电报成语。贺兰德来,久坐,伦敦租赁房屋之经纪也。与议波德兰四十九号暨沙逊洋行房屋两处,或赁或买章程。饭后,清捡裁料极久。有医士安布勒之妻来谒内人,与谈极久。编电报成语。傍夕,在上房久坐。夜,与鬆生一谈。
鬆生言:西人政教多与周礼相合,意者,老子为周柱下史,其后西到流沙,而有周之典章法度,随简册而俱西,但苦无确证耳。其说甚新而可喜。
馀谓欧罗巴洲,昔时皆为野人,其有文学政术,大抵皆从亚细亚洲逐渐西来,是以风俗文物,与吾华上古之世为近。嚐笑语法兰亭云,中国皇帝圣明者,史不绝书,至伯理玺天德之有至德者,千古惟尧舜而已。此虽戏语,然亦可见西人一切局麵,吾中国于古皆曾有之,不为罕也。至于家常日用之器物,无一不刻镂绘画,务求精美,则亦吾华尊、罍、斝、盏、棜、禁、坫、洗之遗意也。或者谓火轮舟车、奇巧机械,为亘告所无。不知机器之巧者,视财货之赢绌以为盛衰。财货不足,则器皆苦窳,苦窳,则巧不如拙。中国上古,殆亦有无数机器,财货渐绌,则人多偷惰而机括失传。现今日之泰西,可以知上古之中华;观今日之中华,亦可以知后世之泰西,必有废巧务拙,废精务朴之一日。盖地产有数,不足以供宇宙万国之繁费,则由精而入粗者,势使然也。
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丑初睡。
廿四日早雨,下午晴。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与兰亭一谈。头痛不欲治事。饭后,小睡,成寐。步行至李湘浦、刘凯生处,一坐。归,在上房静坐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安插影相簿。子正二刻睡。
廿五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清捡箧中携来书画,欲于移寓时补壁,以省洋画之费也。编电报成语。与清臣久谈。饭后,与兰亭久谈。申初,偕鬆生、兰亭、清臣看沙逊洋行房屋,颇惬意,酉初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作七律未成。子正睡。
廿六日晴阴半,上午微雨。辰正起,将昨夜七律足成。茶食后,写四体书屏四幅,写片缄致湘浦。新报馆安吉而来,久谈。与清臣一谈。饭后,编电报成语。安布勒来,一谈。写摺扇一柄。编电报成语甚久。戌正,至呰娜家赴宴。席散,複谈极久,亥正三刻归。编电报成语。丑初睡。
廿七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寄蓴斋,一函致湘浦。与清臣谈极久。金登干来,一谈。饭后,阅上海寄来《申报》、新报、函牍等件。兰亭来,谈甚久。偕之至大书店一观。又至蜡人馆,纵观极久。以蜡塑诸名人及各国君王之像,多能乱真。出,至零物场肆游观良久,酉正归。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八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文正公批牍。剃头。编电报成语。与清臣一谈。饭后,偕清臣至巴定敦车栈,展阅国书,束缚严整。未初二刻,偕外部丞相沙里斯柏里侯暨英公使自土尔其归谒君主者,法国、皮鲁国新遣公使来递国书者同登火车,即时开赴温则行宫。未正二刻停轮,乘君主所遣双马朝车入宫。与其侍卫大臣、世爵、命妇同席小宴。席散,至殿廊立候良久。因君主之第三子娶德国公主者,携新妇方来朝谒,故接见外客较迟也。申初三刻,法国公使先入觐见,礼毕,馀乃入觐。
君主在偏殿小室立待,第四公主侍立其后。沙侯立馀之左少前,清臣立馀之右少后。馀入门三鞠躬,君主亦鞠躬以答。馀手捧国书,宣读诵词,清臣以英语再为宣读。沙侯承君主之命,宣读答词,清臣複译读之。大约言:君主与中国大皇帝同心,欲令两国永远和好,民人长享太平之福,又敬问大皇帝安好。答词既毕,馀与沙侯、清臣皆鞠躬退出。皮鲁使毕斐达儿,入觐出,在朝廊立谈良久。侍卫大臣出簿,请各公使自书衔名、生日,馀以华文书之。
申正二刻,朝车既驾,複乘至公司栈房以登火车,即时展轮,酉初二刻至伦敦。拜沙侯申谢,未晤。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与鬆生一谈。兰亭来,一谈。偕鬆生、兰亭步游市肆,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廿九日阴。辰正起,茶食后,核改致刘云生函稿。作摺稿,报觐见英国君主、呈递国书日期。兰亭来,久坐。饭后,偕清臣出门,拜各国二等公使及本城各部尚书。惟金登干家、裴隐士夫人家顺道入坐,一谈,馀皆到门而已。酉初,至沙逊房屋一观。归,核改致威妥玛、广薆堂两函。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核改致斐式楷、朱山园、朱静山各函。子正睡。
三十日阴,雨小如雾。辰正起,有西人以姓名求译以华音而书之者,为写篆、楷两式而诠解之。茶食后,缮毕。阅《申报》、新报等件甚久。因先妣欧阳太夫人六十四岁冥诞,衣冠至厅中行礼。马夏礼来,一坐。饭后,写一函致李相,未毕。偕马清臣出门,拜土、法、德、奥、义五国头等公使,俄国署公使各一谈。观英人所立大像铜石牌坊,以颂君主之夫者。君主之夫像范以铜,馀刻诸名人像百许,皆以石,又于四隅刻四大洲土人之像各五六人,伟观也。酉正归。兰亭之幼妹自书塾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致李相函毕。写一函寄李幼仙,一函寄介石弟,一禀呈九叔父。丑初睡。
三月初一日雪,下午微晴。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致李质堂,两国寄总署。德公使来,一谈。饭后,胃中不适,近火静坐良久。清捡摺扇及诸佩饰。土公使来,久谈。写摺扇四柄。夜饭后,在上房谈极久。写一函寄伯固,一函寄栗弟。子正睡。
初二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翻阅英国字典良久。与兰亭、清臣先后久谈。梳发。饭后,内人来书室,谈良久。
未正,偕参讚、翻译暨随员李荆门,公服赴森金司宫殿朝会。先与各国公使在殿外立待片刻。殿门既辟,鱼贯而入。公使头等者第一班,二等者第二班,署公使在后,各以到任先后为序。馀班在美国之后,皮鲁之前。以美使因事未至,故进次波斯使之后。从官各从公使而进。至英太子前,御前大臣唱名,公使鞠躬,太子亦鞠躬以答。各使见毕,以次立于殿中,各部尚书负牆序立。然后英国官绅旅进谒见,皆入左门而出右门,不得儳立殿中停留片刻也。太子之视朝,代君主也。其诸弟暨妹婿,以次立于其左,御前大臣立于其右。自其诸弟以及各国公使、各部尚书,皆为受朝之人,是以得留立于殿中。然有时朝谒人多,则须鹄立两三点锺之久,必须朝罢,太子点首而退,各尚书与公使乃得散归。礼数虽优,亦颇劳也。申正归。
率儿女至裴隐士夫人家,祝其八十六岁生日,谈极久。酉正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封缄寄京、沪、湘、皖各函。子正睡。
初三日雪。辰正起,茶食后,核对法国翻译寄来新报。清臣来,久谈。与赁房经手人荷兰一谈。饭后,有英人泰洛尔,言各国博弈之事,可以考察上古土民、客籍分合源流,求观中国围棋、象戏之属,与子兴、兰亭各演式以示之。与鬆生、兰亭谈极久。编电报成语。夜,与兰亭久谈。偕鬆生、兰亭至戏场观踏绳、寻橦诸技,又见池中所畜海狗及能食之花。子初归,小食后,在上房一坐。丑初睡。
初四日雪。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英人启蒙文字良久。兰亭、清臣先后来,谈极久。饭后,在上房久坐。核函稿。申正,偕鬆生、子兴、兰亭至水族院游观极久,酉正二刻归。夜饭后,在上房一坐,写零字良久。亥正一刻,偕鬆主、开生、清臣至沙侯家赴茶会。子正归,丑初二刻睡。
初五日阴,见日。辰正起,茶食后,剃头。作七律一章,题曰《缉园》,馀乡居园名也。编电报成语。
午正,偕鬆生、开生、清臣拜英国大丞相毕根士费尔得。其人有定力卓识,年逾七十而神观不衰,英人倚为长城。清臣在车中谈及:俄、土之相持也,土人已力绌求和,听俄人之所为,既立约矣。英人不利俄之得志于土,以兵助土而胁俄,皆毕相国之谋。当时巨卿议绅,不欲用兵,皆不韪毕相之说,或以去就争之。而毕相不顾也,遣将发兵,示必战之势;俄人震慑,卒如英约,敛军退归。于是毕相之名益著。每议国政,老幼妇孺随而观之,听其谈论,瞻其丰裁,无不啧啧称歎,颇手颂祝。毕相老病而事繁,公使往见,皆先发一函约订期日。馀往拜候,亦毕公所示期也。容貌蔼然可亲,而词令简严,寒暄良久而归。饭后,在上房一坐。
申初,清臣、鬆生、凯生同赴柏京邯宫殿,朝见英太子妃暨他宫眷。君主命太子妃代为视朝,前一月即颁发谕旨,云朝见太子妃与朝君主同也。班行之序,进退之节,与森金司宫殿朝仪略同;惟彼处有男无女,此则女多而男少也。申正三刻归。
酉初一刻,至达尔毕格立斐家赴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在上房久坐。核函牍三件。子正睡。
初六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细阅乌石山焚毁教堂案卷。饭后,兰亭来,久谈。酉初,偕清臣至日本公使吴耶娜处,谈极久。吴公以英国公事延宕为苦,疾首蹙额而言之。据称每具一牍至外部,往往数月不得複音;而巴夏礼之于日本外部,则朝发一牍,夕索回报,其不恕如此。戌初归。夜饭后,偕兰亭、鬆生出观车、马、狮、象之戏。亥正二刻归,子正睡。
初七日晴,未、申间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因各国皆有笺纸印记,载之字典,而中国独无,将画龙以为记。自草一稿,谕学生杨淦绘之。赁屋经纪荷兰来,一谈。议定本街四十九号一宅。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之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申初二刻,偕清臣出门,拜勒夫洛衣夫妇,谈极久。始以中国二印章拓本及宝尊绘本见示,为之剖析源流;继以磁器绘《无双谱》人物者来问,为述谢太傅、诸葛武乡侯、伏生、江东孙郎故事。约一时许乃辞出。至宋德布力奇家答拜,谈极久。归,与清臣久谈。
夜饭后,偕清臣、鬆生、逸斋、湘浦、省斋至戏园观剧。所演为丹国某王弑兄、妻嫂,兄子报仇之事。于初乃散。归,清捡案头。丑初睡。
初八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阅《自迩集》。核函稿一件。
清臣来,谈极久。论天主、耶稣两教甚详。馀言:教者,所以束缚凡民,使不为恶。贤智拔萃者创其说,而邦国之君师,因之以劝惩百姓。举天下为天堂、地狱之说者,立旨虽异而本源实同。上智不为教所缚,然亦不肯昌言攻之,以其有益于政治,可以补赏罚之不足也。清臣自言:平生读教书甚熟,然于其荒诞不经、愚蒙可笑之语,常腹诽之,顾不敢公言其惑于稠人广坐之中,亦不肯使子弟习为背教之语,所谈与馀意大略相合。末谈化学良久。
饭后,兰亭来,谈极久。中正,偕清臣至画师蔡法立勒家,观其所作画幅。渠将送赴画馆,先请人品题之也。酉正归,与清臣谈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零字。子正睡。
初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清臣来,谈极久。饭后,複与清臣、兰亭久谈。申初,偕内人、仲妹至各国公使门前投刺亲拜。至来德布力奇家,入谈良久,酉正归。夜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马戏场,观驯狮、舞象、驰马、赛车、踏绳、寻橦诸技,子初归。看文正公批牍良久,啖粥后,複看良久。丑初睡。
初十日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看《自迩集》,看文正公批牍。写一函答黎蓴斋。饭后,在上房久坐。至仲妹室久谈。写零字,看批牍。清臣、兰亭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零字极久。子正睡。
十一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看文正公批牍,阅肄业学生严宗光所呈文三篇。饭后,兰亭、清臣来、一谈。同至本街四十九号看房屋,内人、仲妹亦往观焉。申初归,在上房一坐。偕清臣、鬆生至奥特威家赴茶会,听乐良久。拜客二家,不晤,归。夜饭后,偕莘耕、湘浦步游市肆。归,在上房久谈。看文正公批牍。子正睡。
十二日阴,微雨。巳初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与清臣一谈。写零字。
午初三刻,偕清臣至伦敦画报局,观印书画各种机器。器之灵巧,工程之捷速,不胜纪述。最奇者,能取中国字迹,照影上板,而后刷印,亦能豪忽无差,形神毕露,印千万纸如新落笔者。又有整幅纸,长逾中国十二里,卷为一筒,径二尺许。以筒登架,则机器自印自切,而自钉成册。鬼斧神工,真可怪诧。未初二刻归。
饭后,兰亭来,一谈,偕之游于市肆,避雨而归。马尔恭来,一谈。日本公使之夫人来拜内人,传话良久。至上房一坐。
夜饭后,偕清臣、兰亭至耶稣庙学馆中,观幼童晚餐。初到,与会首阿尔克洛福、教师金恩士一谈。同至饭厅,幼童八百人倚食案排列立迎。馀与会首、教师及诸分教之师,坐于台上,清臣、兰亭傍馀而坐。幼童之长,登栏宣讲福音一段,楼头大风琴奏乐,阖堂大众,歌讚颂上帝耶稣之诗,童子跪伏坐立,部勒不紊。歌毕而食夜餐,人仅麵饼、牛乳、乳油之属,云童子不令灯后食肉也。食毕,複跪伏坐立,歌颂如礼。礼毕,皆绕至台前鞠躬,以谒会首、教师。每班约二十人,以最幼者执双烛为班首引导,以一妇人护之,班中皆二人并立,鱼贯而进退。会首于其鞠躬,坐而颔之。戌正一刻,退尽。馀与会首下台,至别厅小坐而归。闻是馆已设三百馀年,馆中学徒有文事武功得令名者,则铸铜像以肖之,食则陈之案也。学徒皆青袍黄袜,赤皮为带。教师著青氅,持绿杖,列坐而临观焉。章服如一,无闲杂服饰。所肄之业,则希腊之文诗,曆代之史策,水师之军制,皆其大端;军旅之乐,亦为专习之业,文事与武功并重也。亥初归。在上房一坐。清捡案头。子正睡。
十三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改答肄业学生严宗光一函,甚长。宗光才质甚美,颖悟好学,论事有识。然以郭筠丈褒奖太过,颇长其狂傲矜张之气。近呈其所作文三篇,曰《饶顿传》,曰《论法》,曰《与人书》;于中华文字,未甚通顺,而自负颇甚。馀故抉其疵弊麵戒励之,爱其禀赋之美,欲玉之于成也。
清臣来,谈极久。饭后,内人来书室一坐。申正,偕清臣、湘浦至外部,坐候良久,乃见沙侯,将乌石山及台湾轮船私货两案,约略一谈,酉初二刻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看文正公批牍,写零字。子正睡。
十四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阅《出使章程》案卷,看文正公批牍。偕兰亭游于市肆。归,在上房一坐。饭后,写零字良久。
日本驻英公使吴雅娜来谈极久,言日本□□□华通商之□益,彼此同享,视与口洋各国通商,更为紧要。馀言:欧罗巴洲诸国,幅员皆不甚广,所以能强盛者,同心壹志以御外侮,得古人合从之义。中华与日本皆在亚细亚洲,辅车依倚,唇齿毗连,中华之富庶,日本之自强,皆欧洲之所敬畏也。是宜官民辑睦,沆瀣一气,中华财产,足以沾润于东邻;日本兵力,足以屏蔽于东海。邦交既固,外患可泯,盖不独通商之利而已。吴雅娜深然之。
又谈及高丽、琉球诸国。馀言:西洋各国,以公法自相维制,保全小国附庸,俾皆有自立之权,此息兵安民最善之法。盖国之大小强弱,与时迁变,本无定局。大国不存吞噬之心,则六合长安,干戈可戢。吾亚细亚洲诸国,大小相介,强弱相错,亦宜以公法相持,俾弱小之邦足以自立,则强大者亦自暗受其利,不可恃兵力以凌人也。
客去后,看文正公批牍。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一函寄汤小秋。翻阅《纲鉴正史约》。子正睡。
十五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清捡印章。
饭后,清臣来,谈极久。言法国律度量衡之法,为天下第一。以地球周径四千万分之一,为一“美德”,合中华工部营造尺三尺一寸;千美德为一里;十分美德之一,为“地西美德”;百分之一,为“桑的美德”;千分之一为“密利美德”,此度名也。地西美德立方容量之物,为一“立德”,以为升;十立德为“地立”,以为斗;百立德为“桑立”,以为石,此量名也。桑的美德立方容蒸汽为“喀马”,以为分;〔编者按:此处有误,应为一桑的立方厘米的水重量为喀马克,而不是蒸汽。〕十喀为“地喀”,以为钱;百喀为 “桑喀”,以为两;千喀为“密喀”,以为斤,此衡名也。欧罗巴洲学者,以其合于天度,多遵信之。英国议政院,亦有欲据法尺以改英之度量衡者,议之而未定也。
麦西哥总领事馀斐勒来,谈极久,于植物之学,剖析入微。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看《自迩集》。子正睡。
十六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阅沪局寄来公牍、《申报》良久。至清臣室一谈。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一谈。看荷兰德洋店毡毯样。医士马勒依来诊銮儿,与谈甚久。兰亭来,谈甚久,偕之出游市肆。归,核翻译所译新报。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核新报字句。子正睡。
十七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饭后,清臣来,极久。兰亭来,一谈。医士马勒衣来诊銮儿,与谈极久。兰亭複坐谈良久。申正二刻,偕清臣至林则家赴茶会,酉正归。途中拜客数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清捡书籍。写零字。子正睡。
十八日阴。卯初起,茶食后,偕清臣、夔九、湘浦至遮灵克罗斯车栈,迎候驻德署使李丹崖观察。
丹崖本令翻译官罗丰禄由电报知会凤夔九,请馀不必出迎。馀因去冬崇宫保行经伯林,令丹崖迎于客店,跪请圣安,大开店门,万目共睹,阅日遂有新报言中国署使跪迎头等公使云云。欧洲视署使本与参讚无异,又于形迹疑似之间,启其轻慢藐视之心,于崇公无益,而于公事有损。馀是以特著衣冠迎于车栈,以示中国体制实任与署事分际相等也。
丹崖与罗翻译卯正到钱,馀与同车,至使馆稍南之客寓,丹崖入赁房间,馀遂乘车回馆。辰初,丹崖来谈,至巳初乃去。阅新报,言中国驻德署使李公,至英、法两国考验学徒,兼购船炮。馀闻西人有讥中国于晋、豫饥馑之际,不宜专耗赀财购不急之船炮者,因嘱清臣函告新报馆,辨明李公亲购船炮之说,乃传闻失实也。
小睡。饭后,与清臣谈极久。申初,拜丹崖,久谈。以影印舆图见示,精细明晰,极为可喜。拜客三家,不晤。归,在上房小坐。酉初,偕鬆生步至兰亭处一谈,归。夜饭后,阅丹崖日记。子正睡。
十九日雨。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写一函致译署总办。阅丹崖日记。饭后,与清臣久谈,与兰亭久谈。至达尔毕格立斐家赴茶会。归,步行至丹崖处久谈,归。夜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核办穆哈马德刊求释妻、女一案。清捡案头。与清臣谈极久。丑初睡。
二十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李丹崖来,谈极久。饭后,批阅电报书。刘凯生来,一谈。兰亭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廿一日雪。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敏轩杂著》,看公牍、《申报》等件。增减电报书字数。饭后,至清臣室谈良久。兰亭之幼妹自书塾来见内人,传话极久。与内人久谈。看《敏轩杂著》。清臣来,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增减电信字数。清捡铜铁器。子正睡。
廿二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阅小说,批电报字数。与清臣久谈。督仆役腾检饭厅,安置什物。午正二刻,陪丹崖、稷臣小宴,陪之者:鬆生、凯生、清臣、夔九、湘浦也。申初客去。兰亭来,久谈。核公牍稿三件。英前任兵船主李德来,一谈。与清臣谈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增删电报字数。子正睡。
廿三日雨,微雪。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温英语。增删电报字数。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一谈。在上房吃麵碗许。兰亭又来,一谈。
酉初三刻,偕清臣至伦敦城主处赴宴。英之各城,皆有城主,能赏罚城中之民,犹美、法等国公举伯理玺天德以治其国。惟每城岁一易主,瓜期较促,与伯理玺天德微异耳。伦敦之自毁其城而更为守险之局也,留一门不毁以为古迹,闍胥具,而无昕夕启闭之限。君主车驾将入门,则城主阖门而故为诘问之词,前驱告以乘舆来幸,然后启门。城主奉黄金管钥以献于君主,君主曰:“卿总辖此城甚善,其仍掌管钥如故。”城主受钥,鞠躬免冠以谢,君主乃驱车而入焉。盖相承之仪文如此。城主自有宫室,从官有不敬于城主者,为失礼于伦敦之民,众之所共忿也。
本日,城主以耶稣再生节,特设大宴。主人、主妇中座,请男女客二百二十四人。奥国公使以诸使之长,馀以新莅使任,皆与焉。法国公使亦新至,以节序乞假回巴黎,署使某在座。肴核既毕,上座客十馀人,以次起为颂谢之词,工师间以乐歌。奥公使先为各国公使申谢,然后自谢伦敦捐资赈济奥国水灾难民之事。馀之谢词则曰:
奥国公使既为各公使申谢,各公使可以无言矣。本爵初莅使任,当为中国致谢英国。上年山西、河南旱灾,承英人慷慨好善,捐资甚多,救济饥民,不可胜数。捐赈者出于至诚,恻怛之怀,非以邀誉而望谢也。然而受兹重惠者,岂可默不一言。本爵敬举此觞,为本国大皇帝致谢,为本国执政大臣致谢,为受赈之饥民致谢,且为吾叔父巡抚山西者致谢焉。语毕,满堂拊掌称善。亥正席散,车马拥塞待于门,良久乃得归。丑初睡。
廿四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语。与清臣久谈。核阅新报。饭后,核函稿,未毕。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偕陈莘耕步行至格致书院,观览良久。亥正归,濯足。增删电报字数。静坐假寐。子正睡。
是日新报言,左相借洋款三百五十万,以供西北饷项,不知确否。此事有可为长太息者二焉。一则八厘行息,西洋无此比例,以中华之脂膏,暗填重息,以饱他人。一则中国借民债,往往脱空欺骗,使蚩蚩之氓,闻风畏惧,遇有缓急,不得不贷诸洋商。夫洋商岂真运海外之财,以济吾华之窘哉,仍购募股分,取诸华民耳。一转移间,而使中国之巨款,公私皆不获其利,顾以子母之息,归诸居间之洋商,谓之得计,可乎?清臣述埃及国近事,言其借贷英、法两国款项甚巨,不以兴办铁路、矿务、学校、耕农有益之政,而耗费于玩好、炮械可缓之事,以致随贷随尽,无可偿还。英、法以其政治之失当也,乃各派能员代之经理,複凑款而贷之,意至善也。埃及王既得借款,而斥退两国经理之员,大有赖债之意。英、法执政大臣以下,莫不忿怒,将来恐不免兴问罪之师。中国力大物博,区区借款虽不至于受累,然自强之事,固有更急于船炮军兵者。急其所缓而缓其所急,谓之得计,可乎?
廿五日雨,微雪。辰初二刻起,温英语。茶食后,傍炉静坐良久。增删电报字数。饭后,清臣来,久谈。兰亭来,一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陪谈片刻。申初二刻,偕清臣出门,至俄使馆,晤署使巴德洛密,谈极久。
电报俄京有赋以手枪狙击俄皇不中。昨日,英二世子偕其妻俄公主,诣俄国教堂叩谢天神,俄署使暨各国公使知其事者,集于堂而候问焉。中国使不诣教堂,故本日特往使馆慰问。巴德洛密言:东方之国君,皆深居简出,是以自古无起意戕贼之事。今亦有之,咎由西洋诸国警跸不严,贼民易启杀机,前事多师,俄人亦效尤也。问中国于古有之否,告以秦始皇博浪沙椎中副车事,在二千年前。又问中国于史事可考者,年数若干?告以自黄帝八年,大挠初作甲子,至本年为四千五百七十六年。巴德洛密语马格里云:五大洲中,立国最早,声名文物可考见者,盖无出中国之右者矣。
至马格帅尔家,谈极久。馀答拜数家,过门投刺而已。酉正二刻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看地球图良久。静坐假寐。子正睡。
廿六日晴雨半,雨中仍有雪霰。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温英语,修整画图器具,增删电报字数。清臣来,一谈。
与金登干谈甚久。言新造之“蚊子船”四艘,西曆六月杪可以竣工,李相嘱丹崖选派学生护送,本欲令学生曆练海上风云沙线之术。而金登干则言:船未至中国,不能作为中国兵船,亦不能升悬英国兵船旗号。例须仿照英国商船章程,乃为顺便。盖所雇用英国水手,沿路须有章程以约束之。中国学生所肄未精,又无资格,不能派以舟中紧要职业;若所派过于轻微,又于体制未合。该学生隻能作为搭附商船,俟抵华时再派职事。如本人在舟勤学好问,亦可微有进益。所言不为无见,当与丹崖妥商办理也。又论台湾轮船夹带私货案情良久。饭后,增删电报字数。
巴西国公使男爵白乃多来,谈极久。前数日新报言,巴西欲遣派兵船数隻东行,与中国换约通好,拟招华人至其国垦辟田地云云。本日白乃多来拜,首言巴西幅员广阔,与欧罗巴全洲相等,物产甚富,分运他邦,源源不穷。立国才五十年,初时人民仅三兆,今则十五兆有奇,盖南亚墨利加洲极大之国。昔属蒲桃牙,今则自主也。君主深欲与中华立约和好,而事属创始,无人为之先容,谕其拜中国驻英公使订一和约。馀答以中国与各国订约,皆係该国遣使诣华,而中朝特派大臣相与商订,断无两国公使冒昧订约于他国京都之理。无论中国无此办法,即欧洲诸国亦无此办法;无论密你司德勒无此权柄,即安巴沙多勒亦无此权柄;无论中国驻英、法之使不宜擅专,即中国驻美国之使亦不宜擅专。反複辨难甚苦。白乃多乃言:“巴西欲通好立约之说,贵爵能为转达总署乎?”答以:“使者职在通达中外之情,贵公使若具牍来询,使者断无不为转达之理。但允许与否,则非使者所能决也。”问:“具牍奉询,而贵爵转达贵国,■时可得回音,能否由电报往询,以便巴西船隻赶早启程。”答以:“初议通好,何事汲汲?兹事重大,必须详细商酌,不能由电报往询也。”问:“未得总署複音,巴西船隻可先开赴中国否?”答以:“通好之说,尚未议定,贵国先开船隻赴华,有何用处?”
白乃多于馀之答词,似已了然明晓,而于开船之迟早仍反複辩论不休。窥其意,似别有为难之处,岂其船帮业已启碇,不能中止耶?将来中国不与订约,必有径遣兵船前往挟制之事;果与订约,亦不免多费口舌之争。濒行时,又坚问:“贵爵揣度,总署能速与敝国订约否?”答以:“据贵公使之牍,以转达于总署,吾之职也。至于事之允否,事之迟速,则总署自有权衡,非出使大臣所能参议。以事势揣之,兹事不能甚速。缘西洋各国现多届修约之期,当年所订之约,中国百姓亦有不甚便者,如果修约,难免有更正之处。贵国换约如在各国修约之后,则参酌各国条约而立一约,可期一劳永逸若;若匆匆办理,则各国修约方有变更,贵国此时何所适从乎?”
送至楼门,又问:“巴西船隻,将来可以出入无禁否?”答以:“日国古巴则招华工,美国旧金山则议逐华人,各邦意见不齐如此。今贵国複有招工之说,吾不知贵国民情土俗,究竟如何?若船隻专为载工,而招工之事有悖于中国定章,则岂徒中国不能应允,即英、法诸国议禁贩奴者,亦将行其近年所订之例,主持公道以相阻截。若招工事别无隐秘苛虐之意,本国于贵国之船,自当照通商各国之船一律看待。”白乃多之英语不甚熟练,馀与清臣皆不全懂。其法语较明白,因呼法兰亭来帮同传译。
申正,偕清臣赴谛盘生家茶会,酉初二刻归。偕内人、仲妹至日本公使吴耶娜夫人处答拜,不晤,戌初归。夜饭后,阅地球图良久。子正睡。
光绪五年三月廿七日阴。辰正起,茶食后,看《自迩集》。删削日记琐事。与清臣一谈。饭后,丹崖来,谈极久。“蚊子船”调派肄业学生押解之说,馀与金登干皆不以为然,丹崖亦欲中止。议作一函答複李相,陈述调派学生之不能有益,及此间具文调派之非宜也。兰亭来,谈极久。与清臣谈化学极久。增删电报字数。夜饭后,偕兰亭至格致书院,见演剧者影照各种轻气球之式,子初归。删削日记琐事。核阅译官所译新报。丑初睡。
廿八日晴阴半。巳初乃起,茶食后,看《自迩集》,增删电报字数。阅上海寄来之总理衙门佛字一号函,述与法公使白罗呢往複辩难丝斤厘捐之事,附及乌石山教堂一案,英商赴浙采买蚕茧一案并各钞件。饭后,阅京报、《申报》等件极久。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与谈片刻。
与马清臣谈极久。清臣言:“中国若改丝捐而税桑树,则厘课无亏,而西人无可置喙。”其说甚有智术。馀答以:“中国自古迄今,皆以劝课农桑为重。税桑树,犹之加田赋也。百姓不知桑税之本意,士庶将群起而哗噪焉。策虽甚善,未易行也。”清臣又言:“修约之事,宜由中国发端。明告西洋各国,云某年之约,有不便于吾民者,现定于某年某月约期届满之时截止,不複遵行。则各国必求颁一新约,易就范围。西洋诸小国,以此术更换英、法之约者屡矣。惟发函于各公使,须在截止之前一年许,庶彼国商人得以预为料理,不致临时以改约而受累焉。”此说赫德亦曾言之,盖係西洋通例。如此,虽蕞尔小邦欲向大国改约,大国均须依从,断无恃强要挟久占便利之理。盖壤地之借属,如香港、九龙司之类,则係长约不变。其馀通商章程,与时迁变、尽可商酌更改以求两益,并非一定不易者。主人寻客,名正言顺,无所庸其顾忌也。
达尔毕格立斐次夫人暨阿尔福夫人来拜内人,传语良久。兰亭之幼妹来谒内人,传语极久。批记各函牍。皮鲁公使毕斐达儿来,一谈。酉正二刻,偕鬆生至兰亭之寓赴宴,坐良久乃入席。席散,听房东之侄女二人奏乐极久,年十三、四而指法精熟。盖西洋幼女,肄业以弹琴为要务之一端,故多能者。亥正归。核译官所译新报字句。腹胀,运气良久。丑初睡。
廿九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剃头。饭后,与清臣谈极久。清臣论述英国婚姻之礼甚详。从父姊妹可以为妻,而妻之姊妹不许续弦,俗之最异者也。增删电报字数。酉正二刻,至丹崖寓中赴宴。同席有英之诗人傅理兰,谈吐甚有风趣。其人立志欲取各国从军之诗译为一书,将使人触目警心,胜残去杀。愿虽难偿,而其心可嘉。又以中国训诂、声音之学相问,为略举六书之要旨及篆、隶、章、草相嬗之源流,与双声、叠韵、音和,类隔之大端以告之。亥正归。腹胀,运气良久。丑初睡。
闰三月初一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与清臣谈甚久。饭后,兰亭来,久谈。内人以画扇赠兰亭之妹,兰亭求书数字,为题七绝一章。增删电报字数。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清臣来,谈极久。子正二刻睡。
初二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清臣来,一谈。饭后,兰亭来,一谈。未正,偕内人、仲妹出门拜客,阿尔福家、达尔毕格立斐家、金登干之夫人家、谛盘生之夫人家,各久坐,酉正归。与清臣久谈。夜饭后,核译官所译新报。静坐良久。戍初二刻,偕清臣赴罗林荪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三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核定照会法外部稿,请其转饬法驻京公使白罗呢,不必干预中国丝捐之事。反複经营,久而后定。旋思此事由吾华作主,吾所不允,则白使虽告知外部,亦无如我何。且外部有谘商中国总署之件,必须由驻法公使转达,馀俟其来问然后折辩,乃无流弊。若先因白使有告之外部之言,遂遽与外部商辩,反示弱矣。拟以此意还询总署,暂不具牍;即晤外部官,亦以暂不谈及为是耳。
又核公文稿一件。吴子登、吴礼堂来,一坐。陈荔秋宗丞来,谈极久,未正乃去。饭后,兰亭来,一谈。至清臣室久坐。申正,偕兰亭赴奥特威家茶会。酉正,拜荔秋、子登,一谈。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初二刻起,偕清臣赴巴尔洛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是日遣清臣至巴西驻英公使白乃多处,语之曰:“闻贵国将派兵船五艘前赴中华,曾侯命馀来询,此事是何意见。若贵国遣派商船多隻赴华贸易。则中国各海口向章,本容无约之国商船出入,其经商纳税等事,统由中国税务司经理。若通好立约之事,果蒙本国总理衙门允许,贵国公使必须乘坐兵船以示体制,则用兵船一艘足矣,何必遣派多艘,以惊沿海之百姓乎?”白乃多言:“巴西新立水师一军,共船五艘,将使游曆各洋麵,练习海上风云沙线。如曾侯之意,不以骤遣多艘悉赴中华为然,则将嘱其酌留数艘在新嘉坡一带停泊,亦无不可。”
清臣又曰;“曾侯言,中国于西洋各国一视同仁。据使者悬揣事势,隻要贵国诸事均讲情理,本国总理衙门亦未必坚执不允通好立约之请。但闻贵国现时仍有黑奴,兹言信否?”白乃多曰:“诚然。我国国王立意释放黑奴,但旧黑奴不可骤释。譬如鸟雀久闭樊笼,乍出不能自觅饮食,转致饿毙。此事英国曾行之而目睹其弊矣。我国以为宜行之,以渐不宜过于急迫,俟能筹集巨款,乃可一概资遣。刻下我国有旧黑奴,无新增者,此可访察而知也。”
清臣又曰:“曾侯前言现届各国修约之期,恐总理衙门禾必遽允贵国新订一约。但亦另有一说,中国与各国立约,所急欲删改者,惟‘一国倘有利益之事,各国一体均沾’之语,最不合西洋公法。缘有时乙国以事求于甲国而蒙允许,丙国亦欲同沾利益;其实,交际情形并不相同,无益于丙国而徒有损于甲国也。中国与日斯巴尼亚订有古巴华工条款,与秘鲁亦经订有条约,于华工一事严立规条。或云‘除两国人民自愿往来居住外,别有招致之法均非所准’,或云‘不得收留中国逃人,及另有拐卖不法情事’,订约可谓详细。然试办之初,利弊犹不可知。贵公使前言贵国亦有招募华工之意,将来总理衙门如果允许贵国通好立约,当择可许者许之。如有碍难照办之事。虽业经允许他国,而贵国情形不同,即亦不能援引他国为辞,希图一体均沾之语。”白乃多言:“此事自当斟酌两国交涉情形,以定章程。将来不载一体均沾之条,尽可任凭中国之意。”白乃多旋出其写寄巴西国王一书以示清臣,备录前月廿六日在馀处问答辩难之辞,■无一字遗漏者。强记如此,洵可畏也。
闻巴西国王之游曆欧洲各国也,每日黎明即起,遍览公私各处有益政事,孜孜汲汲,殆无暇晷。新报戏言:“巴西国王如最坚之机器,运转不息。”盖钦服之词也。今其臣又尽心为国如此,巴西之国殆将兴乎。当该公使在馀处辩论之时,持议颇嫌固执。清臣、兰亭皆讥其愚。馀语清臣:“彼此言论可谓极其明晰,渠虽愚钝,不至难晓。如此,必有难言之隐,不可造次自达,故佯为未解也者。”清臣见其所录问答语,乃信馀言。
初四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与李湘蒲久谈。陈荔秋之从官七人来谒,一谈。饭后,兰亭之幼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丹崖设宴于力起门德园中,午初三刻登车,未正一刻乃到,荔秋及其从官複至。申初入席,申正散归,酉初二刻到家。作一函寄译署总办。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初睡。
初五日阴,微雨。巳初乃起,茶食后,封寄总署函。写一函谕女儿广璿。看《自迩集》。请荔秋、子登、丹崖等饮宴,未初入席,申初散。与子登、丹崖各一谈。与兰亭谈极久。至上房久坐。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胃中不适,运气良久。子初二刻睡。
初六日晴阴半,下午微雨。辰初起,茶食后,剃头。看《自迩集》。金登干偕律师赫乾滋来,谈台湾轮船夹带私货案情甚久。与清臣、兰亭一谈。饭后,与清臣、兰亭商定新屋置办器具事。偕兰亭至梅布尔店,查验所订器具良久。归,与清臣一谈。至丹崖处一谈。偕丹崖至荔秋处,参议古巴华工条款事良久。归,与鬆生一谈。静坐片刻。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至清臣室一坐。子初同赴印度部尚书克兰布洛克处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七日阴晴半,上午微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核译官所译新报。饭后。清臣来,谈极久。荔秋、丹崖来,谈极久。客去,遂曛黑矣。夜饭后,教内人、仲妹、女儿英语。清捡案头。子初睡。
初八日晴阴半。辰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吴子登来,久坐。阅上海寄来《申报》、新报及福建函牍论乌石山事者。按季妹函,言女儿广璿在李家被恶姑顽婿凌虐万端。自抵欧洲以来,未接女儿禀函,盖其姑与婿不许寄函也。馀夫妇时时念之。季妹所报,久在意中,但不知女儿能禁此摧残,不至有性命之忧否,鬱闷何似?饭后,与兰亭久谈。禧密立来,一谈。清臣来,一谈。酉正,偕清臣至威力饭馆,赴前任驻中国公使奥尔科克之宴。
宴罢,至伦敦大书院舆地会,听教士马嘉谛宣讲游曆四川、贵州、云南之事。讲罢,奥公因署会中首领,起为颂辞。馀亦讚颂数语,言:“地球各国渐联为昆弟之欢,欧洲有人游曆中土,以考察利益之事,亦中华之所甚愿。吾尤喜马教士所云,长途六千里,未嚐一遇轻漫之事、横逆之人。由此观之,是后两国百姓,更可相信相安矣。”言毕,同坐百馀人拍手称善良久。马嘉谛言:“罂粟、鸦片,云贵尤多。贵州家有一枪,云南则室有一枪。”又言:在腾越买鸡子数枚,卖主即杀马嘉理凶犯之母,方举前事为言,马嘉谛急止之,言:“华英业已通好,前案不必更提也。”
亥正,赴娜尔蛮罗吉雅勒家茶会。主人精于天文,以所照日月诸影见示。子正归,丑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辰初起,茶食后,看《英华初学》良久。兰亭来,久谈。饭后,複谈良久。核致沙侯公牍一件,论中国学生在英国水师学习者,支领薪俸之事。罗伯逊来,一谈。申初,催内人、仲妹拜沙尔芒之夫人。申正,拜罗林荪之夫人。酉初,拜安白尔之妻。酉正二刻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初十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英语一段,批字典。饭后,清臣来,一谈。
伦敦议禁黑奴公会绅士司丢尔其等二十三人来谒。内有议政院绅士八人。司丢尔其诵说帖一篇,论古巴虐待华工之事。前此会绅曾谒郭筠丈,呈说帖甚详。筠丈寄交陈荔秋宗丞,未见更改,故複节前册之要以示馀。内有一绅克罗福尔德,寓彼处三十四年,知之最详。谓中国新订条款,未能尽防其弊云云。本订陈荔秋宗丞来馀处,偕同接见诸绅。荔秋既自订日时,而因事未来,故特对馀诵之。馀允为具牍转致陈公,且告以凡订一条约,初行总不能入细,难免有弊。俟陈公到彼设立领事,自能随时访察情形,妥为料理。须是斟酌于条约之中,以防其弊,不必遽议修改条约。无论日国悍戾,未易与言,且订约未行而骤更之,亦未必尽中肯綮也。有绅士觉尔其甘布尔问馀云:“中国人民众多,各洲旷土亦甚广阔,何不令人民挈眷出洋,两得其利?各国皆以为华民之出洋,不挈眷属,无意久居,稍得利益仍複回华,是以情意终属隔膜也。”答云:“自中国康熙年间,谕旨停止编审,户口虽增而丁税永不複加,深仁厚泽,旷古无比;然亦有一小弊,曰户口之数不甚可考。然以幅员之绵邈,人烟之稠密,约略估计,现时不下四万二千万人。孳生日繁,则食用不能甚裕,天道然也。民人有愿出洋谋生者,宪章之所不禁;顾隻能顺民之情,未嚐定法制以强之。民情安土重迁,苟非生计极窘,断无肯轻去父母之邦、远游数万里之外者。其自愿出洋,皆係贫民,一身资斧尚虑不敷,安所得资费以挈眷属耶?”
客去,与清臣久谈。未正,偕之至丹崖处送行。至油画公会,纵观极久,申正三刻归。荔秋来辞行,谈极久。夜饭后,小睡,成寐。亥初,偕清臣至敕建博物会,见各种电器及光学器具、传声之器,晤博物士十数人,立谈极久。子初乃出,赴达尔毕格立斐次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一日雨。卯初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一谈。辰初,偕清臣至车令克洛斯车栈,送荔秋、子登之行。辰初二刻,火车展轮。归,複偃卧。巳正起,看英语。饭后,剃头。兰亭来,一谈。未正,偕清臣乘火车,送铨儿至城外塾中稍学英文。女师名嘉本德尔,清臣之二子皆从授读,铨儿与之同塾,较方便也。乘马车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至对街客寓,与凯生、湘浦谈极久。归,在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二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看英语极久。饭后,路克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白德勒之姨也。兰亭来,久坐。核台湾轮船私货案洋文照会稿,未毕。清臣来,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久坐。内人、仲妹来书室,一坐。静坐假寐良久。亥正三刻,偕清臣步行赴妥玛司多格勒师麦立之夫人处茶会,听乐极久。丑初乃归,旋睡。
是日太姆士新报论日本吞据琉球事,语含讥讪,阅之愤懑。
十三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英语故实,批字典。饭后,与内人一谈。未正,偕清臣公服诣森金司宫殿,赴英国大太子卫尔思王朝会,仪节同前。申初二刻归。兰亭来,久谈。有女客鬆乃尔姊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又伯爵林则伊之夫人暨其表妹、侄女等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客去,与内人、仲妹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偕清臣赴沙侯夫人茶会,达尔毕格立斐次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英文良久,批字典。核改致外部照会稿毕,论台湾轮船夹带私货事也。饭后,阅译官所译巴西公使来文。与清臣久谈。傍夕。核改答新嘉坡领事禀批稿,答粤东绅士林桐芳等呈请禁烟函牍稿。夜饭后,写一函寄李相。与清臣谈甚久。子正睡。
十五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阅上海寄来《申报》等件,饭后,阅毕。巴西公使来,一谈。写一禀呈九叔父。核改致何小宋制军函稿。兰亭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女儿受李家凌折事甚久。亥初,偕清臣赴娜尔蛮罗吉雅勒家茶会。有客海白沃尔此狄格师恩,问中国古今乐律、乐器甚详,为之画图而演说之。主人以光学器具见示极久。子正归,丑初睡。
十六日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金登干来,久谈。写一函寄译署总办,一禀呈四叔父。饭后,写一函寄刘伯固,未毕。未正二刻,公服诣柏金邯宫殿赴君主朝会。同去者:鬆生、凯生、清臣也。君主申初视朝,仪节亦与太子夫妇代视朝者略同。宰相暨各尚书先入,各公使夫人次之,各公使次之。既,于厅中谒见君主,占位序立,然后英人男妇得入朝者,鱼贯入觐,觐毕即出。曾经入朝者,鞠躬而已。初次入朝者,御前大臣于唱名时奏闻,君主伸其右手,朝者跪一足,捧君主之手而吮之。独英民行此礼,他国人则否也。君主立五刻许,以厅中人多热甚,退入内殿。太子妃代为接见后至命妇百许人。酉初朝罢,归。与清臣久谈。夜饭后,小睡,成寐。子初起,写致伯固函毕。子正二刻睡。
十七日阴雨,夜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寄女婿李幼仙。清臣来,久谈。饭后,核公牍稿数件。写一函寄栗弟。兰亭来,久谈。申正,偕清臣、兰亭至里坚次花圃观百花会。主人引导至各玻璃房,周览各种花卉。地中皆有暗炉,以寒暑表时其冷热之度而莳艺之。盖缘伦敦地气,多寒少热,植物常赖人力,非火不为功也。酉正归,至四十九号新赁之馆中,查阅房主人修葺污损之工程。归,写一函寄王璞堂。夜饭后,写一函寄四妹、季妹。内人、仲妹来书室久谈。亥正,偕清臣赴海部尚书师密次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八日晴阴半。辰初三刻起,茶食后,核封京城、天津、安庆、山西、湖南、福建等处函牍。诵英文,批字典。饭后,内人、仲妹来,一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与谈片刻。公服诣柏京邯宫殿朝见君主,马格里随行。申初入班,酉初归,更衣换车。酉正,偕清臣拜嘉德林吉而得儿,不晤,归。夜饭后,步行至凯生处久谈。归,核阅子兴所译新报。默写乐章一阕。子正睡。
十九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在上房一坐。饭后,兰亭来,久谈。清臣来,同坐良久。申初二刻,偕清臣至海德花园听乐,酉初归。诵英文。夜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等至格致书院,观光影变幻之术。子初归,子正二刻睡。
二十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批字典。饭后,接上海寄来文报,内有李季泉亲家函及女儿广璿安禀,欣慰之至。阅各函牍及《申报》、新报等件良久。法兰亭之幼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申初,偕清臣赴师波狄司务德家茶会,沙侯及英国大太子与太子妃先后至,观传声机器及作书电报。至丹国太子处亲拜。酉初归,批字典。与内人久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偕鬆生、清臣赴土国公使麦琐拉司处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廿一日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偃卧良久。批字典。饭后。与鬆生、兰亭谈甚久。核译官所译禁奴会条陈,古巴、秘鲁华工事宜及各钞件。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良久。与左子兴久谈。写一函寄许仙屏,未毕。子正睡。
廿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批字典。清臣来,久谈。兰亭将返巴黎,馀具酒肴饯之,陪者鬆生、凯生也。午正入席,未正散。申初,偕清臣、子兴赴吉密师倍氐茶会。申正,至德依洛尔夫人家,听议论数段。英国敬重妇女,相习成俗,他国视之已为怪诧,而妇人犹以不得服官、不得入议院预闻国政为恨。甚矣,人心之难餍也!酉正归,偕鬆生步行至兰亭处送行,一谈。夜归。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良久。批字典。子正睡。
廿三日晴阴半,下午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谈甚久。核阅法国使馆译来新报。写一函答黎蓴斋。饭后,偕内人出门,拜鬆乃尔姊妹,一谈。拜伯爵林则伊之夫人,谈极久。酉正归。夜饭后,至谢智卿室,与黄玉屏等立谈良久。核改胡领事禀报抽收船牌吨费数目及禀请添设随员批稿。核改夔九所译秘鲁虐待华工日报。子正睡。
廿四日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批字典。饭后,有女客伊立来谒内人,传语良久。至谢智卿室,观电气镀金机器。核公文稿三件。至四十九号新宅查阅工程。归,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小睡,成寐。亥正起,偕清臣赴户部尚书娜尔此可德茶会。街道极窄,候车良久。子正归,丑初睡。
廿五日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核公文一件,函稿一件。饭后,批字典。兰多夫刻勒衣之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至客厅,与其夫兰多夫刻勒衣、子某,同坐一谈。客去,与清臣一谈。偕曹逸斋至新宅,待于门良久,不得入而归。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批字典。摘阮良久。写致许仙屏函毕。子正睡。
廿六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栉发,与清臣谈极久。饭后,複至清臣室久坐,谈及刑乱国须用重典之理。
香港民庶庞杂、奸宄逋逃,曆任总督皆治之以严。今总督亨乃西,自惩其曾仕数处,皆以严而召乱也,莅香港乃改而从宽,笞扑日轻而牢狱益满,英人上下咸毁之。又云,前总督于华人、英人一律看待,不存歧视之心,是以相安无事。亨乃西待华人较优,转致华、英分为二党,识者亦以是咎之。二说固是。实则英国君臣皆崇耶稣教,亨乃西独崇天主教,毁之者盖自书院之教士始焉,一唱百和,瑕疵日闻,病根盖在于是,清臣所说未足以尽之也。
观清臣所制新式日晷。昔年在金陵时,见其试作是物,屡成屡改,冥思力索,今始成也。随时皆可取影,不必定在午正,又能察视分杪,故与常晷为异。
本街绩学之士狄拉那夫妇来谒,其夫人登楼谒内人,传语良久;旋至客厅,与狄君一谈。客去,偕内人、仲妹至四十九号新宅中,看定房间,商议极久。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画新宅房间,派定从官分住、丑初睡。
廿七日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偕清臣至嘉德密画馆,看伦敦名画极久。至梅布尔器具店,看所订什物,申正归。师本色尔倍尔母女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医士马克勒衣偕太医院世爵简乃尔来诊銮儿,与谈甚久。有与戈登同姓者,夫妇偕来,其夫人登楼谒内人,传语良久;又至客厅,与其夫同坐一谈。与清臣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二刻起,偕清臣赴英国御前大臣世爵简布楞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廿八日雨。展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饭后,核夔九所译新报极久。体中不适,小睡,成寐。酉初起,批字典。夜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一函寄女儿广璿。子正睡。
廿九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与清臣一谈。阅上海文报局寄来军机处寄回批摺、译署函牍、闽中公牍及各处函件、《申报》、新报等件。饭后,与清臣久谈。偕清臣赴吉密师倍氐家茶会。拜御前大臣简布楞、印度回人麦尔沙毕尔布克施,皆不晤,戌初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三十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因銮儿泄泻太久,羸弱日甚,在上房抚视良久。饭后,与清臣久谈。偕至新宅,商定部署一切琐事。归,核公文稿数件,核译官所翻新报,夜饭后,複核良久。丑初睡。
四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饭后,与清臣久谈。有命妇牵布尔来谒内人,陪坐传话;又有嘉得林吉而得儿母女来谒内人,亦为传话良久。写一函寄译署总办。夜饭后,写乐章数篇以示英人谈音乐律吕之学者。与清臣谈极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沙侯茶会。座上有德国皇后,有英国二世子妃,有比利时君主之弟妇,是以沙侯特请各国公使以成盛会也。子正归,丑初睡。
初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封寄沪文报数件。饭后,小睡,成寐。申初,偕清臣赴吉而得儿家茶会,小坐一谈。辞出,车行二十里,赴牵布尔家茶会,伦敦旧家也。有花园甚开展,厅堂房屋,陈设精美,而非暴发家卖弄华丽之习。所居地境,亦幽静可喜。茶会有跳舞,立观良久。酉正归。夜饭后,登楼与鬆生、湘浦、逸斋、省斋等同坐久谈。核改答饶云卿函稿,写一函夺汤小秋。子正睡。
初三日晴雨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良久。饭后,清臣来,谈极久。因鬆生所挈彭仆,悍戾不驯,致仲妹恼怒哭泣,为诘讯而笞责之。批字典。夜饭后。小睡片刻。亥初,偕清臣赴伦敦太学会听讲电报同时传递四报之理。听毕,与会中学者立谈良久。子初归,丑初睡。
初四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阅上海寄来军机处奉寄批摺、译署函牍、《申报》、新报等件,饭后,阅毕。清臣来,谈极久。批字典。有命妇卡司德尔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傍夕,小睡。夜饭后,沙侯因英国君主六十二岁生辰,请各国公使大宴,公服赴之,戌正二刻入席。傍沙侯坐者为丹国太子、比利时国王之弟、瑞典国太子,以下则朝官数人暨各国公使也。亥正二刻散,至外部赴沙侯夫人茶会。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初五日雨,午前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静坐良久。看《东华录》。饭后,小睡极久。与清臣谈极久。
清臣言:中国民人流落英法两国者,时时有之。宜仿西洋各国之例,由本国国家筹款交公使,随时收留而资遣之。说虽有理,然译署肆应各国,经费方苦不敷,兹事未易举行也。馀嚐谓:中国办洋务,必须多得通达外国情形之人,并于中国设立学塾,聘洋人以教中国子弟之好西学者。又宜于英、法、德等国设立中国学塾,择中华绩学之士,以教洋人子弟之向华学者,久则声气相孚。可以抉幽洞微,暗获助益。而所费仅塾师之束脩,赁屋之价值耳,其效甚速而远。然当此经费不敷之际,亦隻能托诸空言。
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初六日晴,夜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至上房一坐,因事生气,饭后,永坐良久。未正,偕清臣赴柏金邯宫殿朝会,大太子卫尔思王代君主视朝也。申正散朝,归。体中不适,静坐极久。与仲妹一谈。夜饭后,小睡片刻。偕清臣赴庚辛墩博物院茶会。观电机暨新船、新炮各式。亥正三刻,赴二世子妃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七日雨,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谈极久。饭后,複谈片刻。未正二刻,偕仲妹率女儿广珣答拜女客五家,内人因病未行也。狄拉卢司、本色尔、蓓尔阿依力三处各一坐;谛盘生、裴隐士两处坐极久,酉正归。夜饭后,看《东华录》,核新报,核公牍稿三件。核照会沙侯稿甚久,论乌石山事也。丑初睡。
初八日阴,夜雨甚大。辰正起,茶食后,核改乌石山案英文照会稿极久。饭后,诵英文。
申正,偕鬆生、清臣赴水龙总局茶会,得观一切救火器具。局中共用工役四百馀人,以军法部勒之,极为整肃。人执一业,熟练敏捷。总办传令启龙,表行二分而两龙齐出矣。器具以鹤颈梯最为得力,梯联缀而上,高十馀丈,以备猛火封门时接救楼上人者,十人运之,其行如飞。西洋房屋极高,非此不为功也。总办卡拍磴沙(水龙局总办亦谓之卡拍磴)为馀言:自有煤气灯以来,伦敦常有火灾,密者日四五警。凡物有甚利者常有甚害,煤气灯其明徵也。酉正二刻归。
夜饭后,偕清臣赴太学会,观格致新器良久。亥正二刻赴命妇林则伊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写一函致湘浦。偕逸斋、智卿、省斋、清臣至新宅,巡视极久,归。饭后,与清臣一谈。写西字函答法兰亭。湘浦、清臣、夔九设筵于水晶宫,请馀与眷属同往游观。申初,乘马车至维多利亚车栈,申正到栈,登火车,展轮前进。酉初到宫,游观良久。戌初饮宴,馀与眷属另室一席,主人与鬆生、凯生、子兴、省斋诸君别设一席。亥初宴罢,观放烟火甚久。子初归,更啖饭少许。丑初睡。
初十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甚久。饭后,与清臣一谈。
清臣言:英、法两国借贷子息,常例三厘有半,重者不过四厘。中国借洋款,子息一分,银行经手者得用费二厘,债主得八厘,盖子息之最重者。其故有二:一则经手不得其人,无为国省费之心;二则借得之财以供军饷,而不甚讲求矿务、铁路兴利之政。西人以为有出无入,故不敢放手借出,非贪重息者不放债也。其说良是。自吴淞拆毁铁路之后,西国有心人无不窃笑,乃至妇人、孺子时时于茶会酒筵间推问其故,馀赧然无以应之,托词支吾而已。盖有执中国借券,闻铁路之毁,而疑券之不可恃者。西人于谋生理财之道,思深虑远,不视一时之窘裕以为进退也。
有命妇庚巴尔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偕莘耕步游市肆,酉正归。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偕清臣赴克来阑德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一日晴阴半,巳、未雨二阵。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清臣来,谈甚久。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等件。批字典。酉初,偕清臣赴命妇挨力师家茶会。拜本街客数家,酉正归。夜饭后,偕省斋至对门客寓,与凯生久谈。归,以动影镜画示仲妹、内人暨儿女等。与清臣一谈。子正睡。
十二日阴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开写内人、銮儿病证,将以示医生也。诵英文。与清臣谈极久。饭后,批字典。医士马修师董庚来诊内人、銮儿,与谈良久。该公牍稿三件,致刘芝田函稿一件。在上房久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至智卿室久坐。子正睡。
十三日雨竟日。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批字典。日本公使吴雅娜之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登楼至智卿室一坐。与清臣久谈。夜饭后,核新报,与智卿、子兴等一谈。子正睡。
十四日雨晴互见。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陪凯生诊视内人、銮儿之病。饭后,写一函寄译署总办。与清臣一谈。至四十九号新宅一观。看《阅微草堂笔记》。夜饭后,与内人、女儿一谈。核法馆所译新报。子正睡。
十五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批字典。与清臣一谈。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各件。複与清臣一谈。偕莘耕步至梅布尔器具有,阅视器具良久,至新宅一观,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与清臣谈极久。丑初睡。
十六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与清臣一谈。饭后,金登干偕纽卡色尔威廉阿尔姆司特龙船局委员楞德尔来,谈极久。请馀于中曆五月十一、二、三赴纽色卡尔,验该局为中国新造之“蚊子船”四艘,且观局务,许之。至新宅查看什物良久。归,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季妹,一函寄郭筠仙丈,一函寄女儿广璿。小食后,偕清臣赴日本公使吴雅娜之请。戌正二刻入席,亥正二刻散,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吴雅娜以换约之事,奉召回国,设宴以为别也。换约者,当时泰西各国与日本订约,以东西刑律不同,故于日本设按察使,俾按察与领事共理东西人争讼之事。其法与中国同,与西洋各国互守本国权利之局,则迥然两歧。日本现语西洋各国,言日本刑律久已改从西洋之式,欲将前订条约更改数处,俾西人犯法者即由日本地方官办理,不令领事等官与闻。英国已显拒之,然日本此议未息,召驻英、法、德之各公使回国,将大议此条,期于必行也。
十七日晴阴半。巳初一刻起,茶食后,头晕颈痛,静坐良久。与清臣一谈。饭后,至新宅部署诸务甚久。归,小睡,成寐。申正,偕内人、仲妹拜庚巴尔之夫人,酉正归。写片函寄译署总办,以巴黎天文馆所寄照影日光黑气图,托日本公使吴雅诺带至香港转递也。至新宅部署良久,归。夜饭后,複至新宅二次。静坐极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嘉乐师马克内卡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八日雨。卯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新宅部署诸事。饭后,率眷属、从官迁入新宅。
未初,偕清臣赴格林尼志天文馆,看仪象诸器。见最大远镜一,正指南方,以测过中之星。旁设显微镜,以视其分杪。设电线以报星过之时刻,阅电者记之。一,度以圜屋,四面上下,旋转应手。环屋窗门,皆以机栝启闭之。设水运之机,使镜筒随星而运。设座于镜架,观者坐之,亦随机而转也。精巧如神,不可思议。惜雨大不能遍观。
酉初归,在新宅部署什物,遍观从官之室。夜饭后,複督仆役安置器具。亥正二刻,偕清臣赴达尔毕格立斐次夫人茶会。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十九日晴雨互见。辰正起,茶食后,清捡书、画、屏、联等件,督仆役张挂客厅。督仆役搬移几案、橱架等件。自捡书籍,分类庋阁之。饭后,与清臣一谈。栉发。清捡函牍、文具等件。
申正,偕清臣至日本公使吴雅诺处送行,谈甚久。问中国新制兵船事极详。清臣言:此公于中国兵船事最留意,向郭筠翁处亦屡次询访矣。其言“蚊子船”炮法,能练上下远近之准的,而不能照应左右云云。馀在天津见此船时,亦以此事为疑。盖船小炮大,炮左右移则船将偏侧难胜,是其病也。馀语清臣:“蚊子船”但可名之曰“水炮架”,而不必谓之兵船。清臣言,英人亦如是说也。
至奥尔科克之女命妇倍立家一谈。归,登楼与湘浦、永兴等谈甚久。夜饭后,偕内人、仲妹至饭厅及早客厅久坐,又同至厨房巡视良久。清捡文具。子正睡。
廿日晴雨半。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至厨房间视良久。梳发。至四十五号旧宅,与清臣久谈。偕清臣至梅布尔店,看器具极久。归,饭后,静坐良久。酉初,偕清臣赴吉密师倍氐茶会,戌初归。夜饭后,登楼,看从官什物。核牍稿、函稿各一件,致李丹崖也。小坐良久。将友人所缮致丹崖函自缮一过。核夔九所译新报。子正睡。
廿一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清捡两客厅陈设之物。与凯生、湘甫一谈,与清臣久谈。饭后,与仲妹久谈,至鬆生室一坐。偕莘耕步行至梅布尔器具店一观,又阅旧货店两处。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鬆生来,谈甚久。在上房静坐良久,与清臣一谈。子正睡。
廿二日雨晴互见。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清捡书籍、文件。与清臣一谈。饭后,安置什物。申初,偕清臣至德国公使处投刺,贺德皇与其后五十年重谐花烛之喜。赴命妇福马来尔处茶会。酉初归。命妇翕尔率其女三人、女友二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
夜饭后,偕清臣至伦敦老城裁缝会赴宴,其名如此,而与成衣无涉也。盖当时或有业是艺者,集资立会,其后会中生息日盛,遂联诸绅,为议事公所,而仍其旧名焉。会建四百馀年,会绅之意,皆主保守成法,不许轻事纷更,谓之保堂。与他绅议主变更旧制,名为公堂者,旗鼓相当,虽不至相为敌仇,然遇事齗齗。两不相下。本日大宴,请泰克公爵暨馀傍主人上座,各绅以次列坐。宾主一百四十三人。酒阑,主人起立陈词数段,先颂君主,次颂大太子暨妃,次颂英国武将兵勇,次颂诸客。最后,颂会中理事诸绅。颂词皆间以乐歌,歌如颂词之意。每颂词一段毕,有答者。其颂诸客,则泰克公与馀先后起而答之。馀之言曰:
本爵承主人宠召,得与伦敦数百年之老会,欣幸无已。係列上座,宜为在席诸宾代谢主人。中国为保守成法之国,本爵既为中国使臣,与兹会诸绅,气谊相孚,是以隔数万里而可以联结友谊也。本爵颇好留心西学,志欲使中国商民,仿效欧洲富国强兵之术,格物致知之学。若使中国有公堂、保堂之分,则本爵宜列于公堂。然在中国,虽列于公堂,却与伦敦保堂绅士意见适能相合。窃欲吾华士大夫、商民孳孳汲汲以成一切利益之事,庶成法可以长保也。言毕,宾主拊掌称善良久。又奏乐三章而散。
归,换公服,偕鬆生、清臣赴德国公使茶会。因德皇重谐花烛吉礼,故宾主皆著公服。子正归,丑初睡。
廿三日早雨,午后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命妇解柏生暨其友觉德来尔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医士安布勒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携次女、銮儿至命妇翕尔家答拜,坐极久。酉正归。夜饭后,看小说极久。子正睡。
廿四日晴阴半,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静坐良久。看《阅微草堂笔记》。清臣来,一谈。饭后,偕清臣至公爵威司特明师特尔处看屋,未入。至满卡克西处看画,申正归。偕内人至命妇裴隐士处送行,谈极久。至命妇觉德嘞尔暨命妇叶立处,均不晤。归,登楼与凯生、鬆生,湘浦一谈。与清臣一谈。夜饭后,看小说良久。亥正,偕清臣赴闺秀鬆乃尔姊妹处茶会。又赴命妇哈尔狄家茶会,室庐壮阔,与外部衙署相等。子正归,丑初睡。
廿五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栉发,诵英文。清臣来,一谈。饭后,体中不适,小睡,成寐。申初,偕清臣赴筛拉柏伦哈尔德画馆茶会,又赴朴罗费色尔傅老外尔师茶会。会设外科医馆,遍观人、兽、鱼、鸟骨骼。酉初二刻归。连日因体中不适,案头积压文件甚多。归来,小愈,乃清厘之。核新报十馀纸,核牍稿二件。夜饭后,偕清臣赴韩阿福尔司贵尔克勒布博学会会馆听乐。亥正二刻,同赴妥玛司多格勒师麦立夫人处茶会。晤法人开河总办德勒色朴师,一谈。子正归,丑初睡。
廿六日早雨,昼阴,傍夕见日。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良久。饭后,小睡极久。印度回人麦尔沙毕尔布克施夫妇同来,其妇先谒内人,传语甚久。又陪至客厅,与其夫同谈良久。客去,与清臣久谈。核公文稿一件。夜饭后,登楼与鬆生、凯生、湘浦久谈。作摺稿,言法国新铸银钱请通行中国之事。子正睡。
廿七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各处函牍、《申报》、新报。饭后,看小说。小睡片刻。太常乐卿久列司本聂狄克来,谈乐律良久。偕清臣拜德勒色朴斯,不晤。至医士马克勒衣处问疾,久谈。酉正归,核文稿二件。夜饭后,更公服,偕鬆生、夔九、清臣诣柏京柑宫殿听乐。丑初归,丑正睡。
廿八日晴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与清臣一谈。匠人竖馀室中屏风,督视良久。饭后,看小说,核公文三件。剃头。酉初,偕清臣赴命妇费滋洛伊处茶会,酉正二刻归。戌初二刻,偕清臣至闺秀铿乃狄处赴宴,前任香港总督铿乃狄之堂妹也。戌正入席,子初散。听命妇戈登奏乐。子正归,丑初睡。
廿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核公牍数件。与清臣、子兴、湘浦久谈。写一禀呈九叔父,饭后,毕。偕清臣赴里乾茨囿,观赛花会良久,酉初归。酉正,偕清臣赴万葛兰会馆大宴。戌初入席。子初乃散,甚以为苦。宴礼亦如梅约勒暨成衣会两处仪文,酒阑有颂词、乐歌,是以久也。赴董纳尔德客立茶会,其人驾轮船、常赴阿非利加之南,其船最速而稳,盖精于航海之术者。嚐献议于议院政府,言苏爱斯新不可恃,一有阻塞,关係匪浅。英人改制船式,专主行内海之计,而于经行大洋之舟,不複措意,是为失策。所论亦甚有理,与吾华论海运虽通而不可遂废河运者,思深虑选,异曲同工。子正归,阅上海寄来文报,未毕。丑初睡。
三十日阴。巳初成,阅文报局寄来各处函牍。茶食后,阅《申报》、新报。写一函寄介况、符卿弟,一函致刘伯固、康侯兄弟。饭后,写一函寄李相,一函寄李幼仙,一函寄栗諴、思臣、岳鬆诸弟,一函寄王璞堂。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清捡书籍。清臣来,谈极久。加写致栗弟函一片。丑初睡。
五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封发上海文报。饭后,清臣来,谈极久。
金登干暨所聘管带,新钉“蚊子船”船主郎姓来,久谈。馀在天津,见“蚊子船”有二病:一曰船小炮大,炮口前向不能环顾,左右则不甚灵,必须船头转运便捷,方可中的,则是舵工当与炮兵相应,如臂指之相使,较他种兵船更难精熟也;一曰船舱窄狭,不能载兵勇多名,船中虽列洋枪,当有事之时直虚设耳,盖炮兵专顾大炮,无暇兼顾洋枪,有时敌人小划逼近,恐有坐困之势,必须稍展舱间,略添兵勇。金、郎皆以为然,言新式船已略增舱间矣。
客去,督仆役整修什物之不甚合用者。夜饭后,登楼,在智卿室久坐。在湘浦室与鬆生、凯生、湘浦、子兴谈极久。与仲妹、内人一谈。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本德尔家茶会。子初一刻,赴命妇奥特威家跳舞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二日雨,阴,傍夕微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校阅电报成语。饭后,清臣来,谈甚久。小睡,成寐。校电报语句。登楼,在曾省斋室久谈。在鬆生室久谈。夜饭后,摘阮。校电报语句。写请客单。丑初睡。
初三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谈极久。太常乐卿久列司本乃狄克来,谈乐律极久。饭后,汉口前领事官瓦尔德京来,久谈。登楼,看杨如斋之病,在智卿室久坐。核照会沙侯英文稿,论乌石山教堂案,未毕。夜饭后,登楼,在凯生室谈极久,在上房一坐。核照会稿,仍未毕。子正二刻睡。
初四日晴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与凤夔九一谈。清臣来、一谈。饭后,医士马克勒衣之弟子修魏尔来,谈杨如斋之病,宜送之医馆为便也。核致陈荔秋函稿,又核公牍稿三件。登楼与谢智卿等一谈,与李湘浦久谈。看《勼异录》良久,夜饭后,複看良久。子正睡。
初五日阴晴互见,午、酉大雨二次。辰正起,衣冠至大客厅,诸从官来贺节也,旋登楼,答参讚、翻译官、随员之拜。茶食后,与清臣久谈。至上房,与仲妹、内人相贺,一谈。陪诸从官及请议政院绅十数人,宴饮良久。席散,至上房久谈。与清臣一谈。小睡。法国人禧德来,一谈。偕清臣赴觉得勒尔家茶会,戌初归。夜饭后。与仲妹、内人一谈。小睡,未成寐。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毕拉西茶会,英之富绅,自制轮船绕行地球者也。本日以英金一百二十磅招一法国名优,演剧一折以娱宾。英之富绅巨室,往往作此等豪举,中国俗谚所谓“冤大头”也。丑初二刻乃得归,寅初睡。
初六日阴。上午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清臣来,一谈。未正,偕清臣赴森金司宫殿大太子朝会。申正归,体中不适,身热头昏,小睡甚久。夜饭后,在上房静坐良久,濯足。偕清臣赴庚辛墩博物院技艺公会。会分两种:一曰有用之艺,宫室、器物、灯烛、道路、城堡之类,成于金、木等匠者也;一曰耳目之玩,绘画、雕刻、音乐、丝绣之属,成于石、漆等匠者也。事属匠役,而皆有读书博物之士以维持之,知其所无,勿忘其所能。岁有公会一次,纵本国、他国之人入院游观。凡旧学新知,皆有图画式样分类陈列,洵巨观也。匆匆一览,目不暇给,略识大概而已。末见鼓铎奏曲者,长几,设大小铎百许枚,五人分主而摇之,宫商高下,指臂相应,与中国编锺、编磬之意大致相仿,但合众以奏之,又置而不悬、摇而不击,斯为异耳。子正归,丑初睡。
初七日阴,午前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新报,诵英文。饭后,小睡极久。清臣来,久谈。子兴来,一谈。至上房久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在客厅谈甚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罗楞师盛福茶会,複招法国名优演剧。馀不解法语,不乐观剧,与主人寒暄后,小坐即行,必有嗤为杀风景者,听之而已。到家恰子正矣。校阅电报成语少许。丑初睡。
初八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栉发。诵英文。清臣来,一谈。
饭后,偕清臣赴病院,省视学生杨淦之病。杨淦于两年前在华得内痈之症,月来渐次增剧。因使馆人役伺应不甚勤谨,请召洋医诊视,亦不甚方便,兼因诸医皆言病势甚危殊难施治,恐其或有不测,则楼头逼窄,诸事棘手,故于两日前送入院中。据医士首领亲诊之,云其无複生理,但可展延时日而已。闻之悯恻,陈难为怀,自视而抚慰之。观其神思清爽,应答明晰,尤可怜也。
拜客数家。酉初归,至上房一坐。体中不适,头痛身热,小睡片刻。夜饭后,偃卧,未成寐。亥正,偕鬆生、清臣赴庚辛墩博物院茶会。子初归。赴公爵阿次俄尔家跳舞会,丑初归。阅上海寄来文报良久。寅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阅《申报》、新报良久,批函牍各件,诵英文。饭后,小睡甚久。观匠役安煤气灯管。校阅电报成语。清臣来,一谈。夜饭后,偕清臣赴隔壁叶立斯茶会,观跳舞良久。归,小坐。複出赴茶会三处:一曰命妇林则伊;二曰戈登夫妇,昔年长胜军统带官戈登之本家也;三曰许师德尔家,丑初乃归。核公牍一件。丑正二刻睡。
初十日晴阴半,上午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致刘伯固,一函寄介石弟。诵英文。饭后,太常乐卿久列司本聂狄克来,谈乐极久。为人写名片戳。登楼,至智卿室坐极久。至上房一坐。夜饭后,摘阮良久,至湘浦室久谈,核公牍五件。子正睡。
十一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看地图良久,与鬆生一谈,与清臣久谈,核公文稿三件。饭后,核公文稿毕。偕仲妹率儿女至吉而得儿家,坐极久,戌初归。夜饭后,至智卿室谈极久,核新报极久。子正睡。
十二日上午雨,午后睛。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小睡,成寐。核公文数件。作函稿寄译署总办,未毕。偕清臣赴世爵勒夫洛衣茶会,听乐良久赴海部尚书师密次茶会,戌初归。夜饭后,作译署函稿毕清捡案头。亥正,偕鬆生、清臣赴□□□□□□茶会。赴本街四十七号挨立斯茶会,五十三号槐德茶会。丑初归,丑正睡。
十三日雨,见日三次。辰正起,茶食后,作札稿一件,谕随员。诵英文。饭后,丹国公使布罗之夫人偕其友闺秀法国生来谒内人,传语极久。申初,偕清臣赴茶会二处:曰狄罗衣德尔家,曰海部尚书师密次家,各立谈良久,酉正归。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立乾子花圃观赛花会,戌初归。夜饭后,小睡,未成寐。亥初一刻,偕清臣赴赛花会,赴沙侯夫人茶会,赴太医院茶会,手艺会茶会,命妇德理登夫人茶会。应酬之繁,以本日为最。清臣言:郭筠丈在此时,未嚐如此。盖中国使署建立稍久,宾主之情意益洽也。丑初归,丑正二刻睡。
十四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日意格来,谈极久。核新报。写一函致李相,一函致李季泉,均不甚长。饭后,清臣来,一谈。
万国公法会友土爱师来,谈极久。言东方诸国未入公法会,中人深愿中国首先倡导云云。馀答以中国总理衙门现已将公法一书择要译出,凡遇交涉西洋之事,亦常徵诸公法以立言,但事须行之以渐,目下断不能辎锱铢必合者。公法之始,根于刑律,公法之书,成于律师。彼此刑律不齐,则意见不无小异。要之,公法不外“情理”两字,诸事平心科断,自与公法不甚相悖。至于中国之接待边徼小国朝贡之邦,则列圣深仁厚泽,乃有远过于公法所载者,西洋人询诸安南、琉球、高丽、暹罗、缅甸之人,自能知之。土爱斯问:大辟之刑,一死足矣,何以有凌迟、斩、绞之分?答以:罪有轻重,则刑有等差,非独以处犯者,亦欲使齐民知所儆畏也。
客去,複与清臣一谈。日意格来辞行,一谈。偕内人、仲妹至命妇司本色尔柏尔家坐极久,酉正归。核改致李丹崖函牍稿。在清臣室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二刻,偕清臣出门,赴茶会三处:曰多尔色衣家,曰罗巴尔子家,曰本街柏尔纳尔德家,各立谈片刻。子正二刻归,丑正睡。
十五日阴雨,见日数次。巳初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与清臣久谈。加写一函致李丹崖。饭后,偕清臣、省斋、智卿、钦轩,至农器赛奇会观览。泥泞极深,不能举步,仅视作乳油、乳饼之器而已,酉正归。在清臣室谈极久。登楼,至智卿室一谈。夜饭后,写摺扇二柄。登楼,在凯生室一谈。至夔九室,与夔九、湘浦一谈。阅上海寄来文报良久。丑初睡。
十六日阴雨,微见日月。巳初起,茶食后,阅《申报》、新报,诵英文,与清臣一谈。饭后,小睡,成寐。申正,偕清臣赴伦敦教主甲克生家茶会。游其花园,有大树数百株,皆数百年物,其屋名曰“福洛姆宫殿”,亦千年胜迹也。酉亚归。饭后,偃卧良久。偕清臣赴议政院绅德理福罗楞师家饮宴,戌正入席,子初散归。丑初睡。
十七日阴,微雨,夜雨稍大。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作七律一章,书于曹逸斋扇头。饭后,太常乐卿久列司本聂狄克来,谈乐极久。与清臣久谈。登楼,至智卿室久坐。王仲妹室中一谈。夜饭后,在客厅与内人、仲妹一谈。写摺扇二柄。子正睡。
十八日雨,辰刻止,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清臣来,一谈。
饭后,偕清臣赴阿尔倍德戏园捐助会。阿尔倍德者,英国君主之夫。英人于其没后,为竖极高牌坊,范铜为像,又刻石肖四大洲土人形像百许以睘之,即馀二月晦日游观处也。牌坊之前,建绝大圆屋戏园一所,即以君主之夫之名名之,以示民不能忘之意。本日,法国公使设捐助会于其中,收集赀财,以供法国病房经费。病房兼收各国病人,以故各国公使咸集焉。收费之法,有伦敦、巴黎命妇数十人,各搭一彩棚,陈设器玩,以与游观之人为市。鲜花一朵,可索十圆;磁盂一枚,可索百金。卖者捐物,而买者出重价以购之,即为捐赀。各国公使夫人亦有设棚售物者。大太子与其妃亦游观一时许。馀与清臣应法国公使之招,往游其处。以英金二十磅捐入会中,仅为使馆置一范铜之盘,盘大七寸许,若于市肆购之,不过值银一两馀耳。盖劝善之举,而以嬉戏之局成之者也。
赴丹国参讚葛希家一谈。赴吉密师倍氐茶会,酉正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小睡片刻。亥正二刻,偕清臣赴莫尔司瓦次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九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一谈。饭后,偕清臣携銮儿至医士麦理家,诊视良久。归,清捡上房英、法金钱存款极久。小睡成寐,酉正一刻起,至鬆生室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亥正二刻,偕鬆生、清臣赴茶会三处:曰卡尔德尔家,曰吉而得儿家,曰毕卫克家,各立谈良久。丑初归,丑正睡。
廿日阴雨,微见日。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一坐。饭后,与清臣一谈。清臣之表妹布郎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申正二刻,偕清臣赴丹国参讚葛希家茶会。至议政院,欲观会议情形,以上院议绅本日停议,下院议绅议毕将散,遂归。夜饭后,核公文稿三件,函稿四件。写一函致蓴斋。子正睡。
廿一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一谈,诵英文。饭后,梳发。理雅各来,谈极久。其人为倭格师福尔德书院教师,专教中国学问,即前寓广东三十馀年、曾译五经四子书者也。自言诸经皆能通晓大意,惟《周易》难于解说。馀告以:《周易》係伙羲、文王、周公、孔子四大圣人精神所注,篇简无多,而赅备宇宙万物之理,古今万世之事,是以精奥难通。中国曆代先儒诠解,亦是仁者谓仁,智者谓智。不能穷微测妙,豁然贯通,无论西人也。
理雅各、马格里皆疑馀□大言欺之,又调《易》为卜筮之书,无关学问。馀答之曰:《易》之深处未易骤谈,请为君举浅处三数事以证之,可见西洋人近日孜孜汲汲以考求者,中国圣人于数千年已曾道破。如西人不信五行,而言水、火、气、土以为创论,不知《易》以乾、坤、坎、离为四正,即水、火、气、土也。革之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曆明时。”即大地全体,中心皆火,火力相摄,斡旋不息,故得自转以成昼夜,绕日以成岁之说也。“云雷经纶”,圣人预言电线之理。“出入无疾,七日来複“,圣人预存西医之说。蛊言“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巽言“先庚三日,后庚三日”,震丧具言“七日得”,既济丧茀亦言“七日得”,然则礼拜之数,亦圣人之所前知也。西人纪数码号,九与六颠倒相背,当时制字必有意义。《易》则九为老阳,六为老阴,凡爻之阴阳皆以九六别之。水火既济、火水未济二卦。皆言“曳其轮”,皆言“伐鬼方”;未济又言“利涉大川”,则火轮汽机,以制舟车,以勤远略,圣人亦于数千年前烛见之矣。《易》于中国学问,仰观天文,俯观地理,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诚未易言。即西学而论,种种精巧奇奥之事,亦不能出其范围,安得谓之无关学问哉!
理雅各心折,因言,翻译诸经,限于来岁告成;求常常来谒,剖问疑义。许之。
申正三刻,偕清臣赴公爵叟撑布尔家茶会。花园数顷,古木千章,视伦敦教主所居,益壮阔也。戌初三刻归。夜饭后,核封寄沪各函。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毕拉西茶会,观剧听乐。子正二刻归,丑初二刻睡。
廿二日辰正起,茶食后,写昨日日记良久。诵英文。与清臣谈极久。饭后,至智卿室久坐。申正,偕清臣赴议政院,坐听议事。先观下院,主议者中座,议绅列坐两庑,百馀人。新报馆书记环坐后楼,观议者环坐前楼,绅士争竞与喝采之声甚为喧嚷。继至上院,主议者为英国诸官之长,位在宰相之上。堂中有御座,君主惟开会堂、散会堂时一至,馀时虚设也。主议之座,设于御座之前,各部丞相、尚书列坐右庑,馀世爵百许人,各占位而坐。议事者免冠,立而陈说。馀官静听,肃然无欬唾之声。议绅或驳主议,或诘丞相,或咎沙侯,或问印度部尚书。问者坐,然后答者免冠起立,以酬对之。有争辩,而无阋哄庞杂之声,视下院迥别也。馀未俟词毕而出,赴阿喜柏力家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内人、仲妹来书室,谈极久。为闺秀达拉师篆扇骨一柄。子正睡。
廿三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金登干来,谈甚久。偕清臣携銮儿至医土麦理家,诊视极久。归。饭后,法兰亭自巴黎来。谈极久。申正,偕鬆生、清臣赴贺得更生家茶会,酉正归。至智卿室久谈。夜饭后,写一函寄静臣弟,写一禀呈九叔父,未毕。亥正,偕清臣赴海部物料所总办马克哈尔狄家茶会,又赴户部尚书娜尔次可特家茶会。子正二刻归。丑初二刻睡。
廿四日雨,午后止。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法兰亭及其妹婿李柏门来,谈极久。饭后,兰亭之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阅上海寄来文报。写禀呈九叔父毕。登搂,至智卿室一坐,至李芳圃室一坐。夜饭后,核阅电报成语,核公文二件。兰亭未,谈极久。子正睡。
廿五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新报极久。与清臣、兰亭久谈。诵英文。饭后,体中不适,偃卧片刻。清臣来,一谈。剃头。兰亭来,久谈。登楼,至智卿室一坐。体中不适,呕吐良久。寰瀛画报馆主麦类暨其友赖比利亚之驻英领事官色德兰德来,谈极久。夜饭后,偃卧甚久。子正睡。
廿六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饭后,体中不适,小睡良久。申初,偕内人、仲妹至清臣之表妹布郎家答拜,坐良久。至命妇奥科克家,坐极久。酉正归。戌初,陪兰亭兄妹暨李柏门、傅理兰、清臣、鬆生、凯生饮宴,亥初二刻散。静坐良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巴西公使白乃多茶会。子正归,丑初二刻睡。
廿七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刘伯固。饭后,有英人毕詹暨卫尔森赴华游曆,求馀颁给护照,来谒,一谈。清臣来,久谈。酉初,偕清臣赴布路刻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小睡片刻。偕鬆生、凯克、子兴、清臣赴柏京邯宫殿听乐。丑初二刻归,丑正睡。
廿八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寄栗弟,甚详。一函寄恽小山,一禀呈四叔父。清臣来,久谈。饭后,后一函寄女儿广璿。至智卿室、凯生室各一坐。申正,偕内人、仲妹至丹国公使夫人谛布罗家,久谈。拜意大利公爵美尔西夫人,不晤。酉正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在客厅谈极久。校核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九日阴,微见日。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鬆生来,一谈。金登干来,谈极久。饭后,小睡,成寐。清臣来,一谈。梳发。申正二刻,偕清臣携銮儿赴命妇塞立文家茶会,酉正二刻归。夜饭后,小坐良久。戌正,偕清臣至师本塞尔倍尔家赴宴,子初散,子正归。丑初睡。
六月初一日阴,未、申间大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一坐。英人折密生来,一谈;曾在燕台、福州等处充任领事官者也。饭后,小睡,成寐。申初二刻起,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谈。与内人、仲妹一谈。亥正,偕清臣赴谛盘生茶会,赴哈尔德门茶会。子正二刻归,丑初一刻睡。
初二日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游理检滋苑囿,观各种禽兽极久。酉初归,与清臣谈甚久。湘浦为馀拟函稿答李质堂军门,甚详而佳;润饰字句,良久乃毕。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登楼,在逸斋室一坐。在芳圃室与鬆生、子兴久谈。至湘浦室谈极久,鬆生亦在坐。子正二刻睡。
初三日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看《博物志》。清臣複来,谈甚久。登楼,至智卿室一坐。酉初,偕清臣赴吉密师倍氐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在上房静坐良久。亥正,偕清臣赴格露福勒尔卡洛里画馆观画,应主人林则伊之请也。赴阿喜柏力茶会。子正归,阅上海寄来文报。丑初睡。
初四日阴晴半,午刻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新报极久。与清臣久谈。饭后,小睡。泰洛尔来,约订查看“蚊子船”日时,坐谈良久。核改致李丹崖函稿。夜饭后,与清臣一谈。登楼,与凯生、湘浦久谈。至上房一坐。写一函寄李相,未毕。子正云刻睡。
初五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写致李相函毕,极详。清臣来,一谈。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一谈。申初,偕内人至闺季司怕尔令家久坐,主人年将六十,待客极为殷勤。至命妇倍立家,不晤。归,与清臣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初六日早雨,巳刻以后晴。辰初起,饭后,与清臣一谈。清捡文具。巳初,偕鬆生、清臣、湘浦、子兴、夔九、莘耕赴英国水师隘口波尔子茂次,阅看中国新制之“蚊子船”。车至瓦德尔路车栈,偕英国兵部官二员、海部官三员,同登火车。午正,抵波尔子茂次海口,炮台战舰甚多,以时日迫促,不能处处细观,将俟异日更来一次。未初,乘兵部之小轮舟,行二十馀里以登“蚊子船”。税务司金登干及造船匠头某,与新船主拉翁等接待使馆诸人。金登干之夫人,请女客数人亦登舟游观焉。
船凡四艘,船身长一十二丈五尺。馀与清臣乘第一艘,鬆生、子兴乘一艘,湘浦、莘耕乘一艘,夔九乘一艘,出洋演试。馀登舟后。与金税务司等同饭。饭后,试炮。炮重三十五吨,吨合中国一千八百斤,计重六万三千斤;炮子重五百三十五斤,食药二百三十五斤。炮之进退高下以及装药盛子,皆以汽机运之,启闭其机极为灵便,不过用斤许力耳。第一炮装药、盛子、进炮,皆馀自启其机。船进退各燃一炮。燃炮以电机,炮声不甚震耳。子出,高者行三十馀里乃需于水,複奋起三、四次,乃落海中。第二船之炮燃二次,皆金登干之妻持电发机。古人称妇人在军,兵气不扬,英人殆无是说。四船,进退各燃二炮。毕,馀船磨旋三次,第一次专使暗轮,第二次专使前舵,三次专使后舵。计方边或圆径三十丈之地,足以旋舟。舟旋一次。时表三分五杪。水兵再加练习,当更速也。
演炮毕,回舵而归。馀解衣至舱底,阅水兵所居及藏贮火药之所,皆极慎密。得良将精兵驾之,以防御海口,自是一种利器。各国公使派专习查看船炮者数人,同在舟次,尚无异议。英国兵、海二部官亦谓为□用之物。阅毕,複乘小轮舟。申正,登岸乘火轮车。戌初到家,清臣请便饭。
饭后,偕子兴、逸斋、芳圃至遮灵克罗司车栈登火车以赴巴黎,使馆诸从官送至车栈。戌正二刻展轮,亥正二刻,登舟而渡多发海口,丑初登岸,複乘火车。馀在舟车,屡次偃卧,成寐。
初七日晴。卯正二刻。车抵巴黎使馆。诸从官迎于车栈。辰初到馆,与蓴斋、兰亭等久谈。饭后,与春卿、仁山、子振等一谈。清捡器物,小睡良久。饭后,偕春卿出门,拜白罗呢,谈极久,为总理衙门致意谢之。至外部,拜尚书瓦定敦及侍郎堆布类热路等,均不晤。至小赛奇会,纵观良久。拜法兰亭于其新宅,不晤。归,至蓴斋室谈甚久。夜饭后,看小说良久。写一函致介石、符卿弟,一函致女婿李幼仙,一禀呈九叔父。杨仁山来,谈甚久。兰亭来,一谈;偕至其新宅一观。归,批从官领字。子初睡。
初八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看闲书良久。午初,偕春卿至礼部。观法兰亭成婚礼。官据案而坐,先有成婚者七家,乃及兰亭夫妇。其礼,新郎新妇麵官而坐,两家尊长坐于其左右,证盟者四人坐于阼阶。中坐官问夫妇是否心愿,夫妇皆起立点首称诺。左官宣讲法律禁令,以诫谕之;右官颁发印据,令其收执。左右官各有大簿,书载婚者姓氏、居址,夫妇各自署名其上,证盟者次第署名。兰亭之证盟四人,馀与白罗呢,暨外部两侍郎也。署名毕,出至天主堂。教师为之诵经祈福,亦宣讲耶稣语以诫谕之。观礼者坐于其后,分为二行,东庑皆男家亲友,西庑皆女家亲友。宣讲既毕,在堂男妇皆投钱于囊,以为香灯之费,而酬谢教师之资不与焉。酬谢多者数千金,少者数百、千金,新郎新妇凑合其财也。礼毕至别厅,新郎新妇暨证盟四人。又各署名于簿,然后散。教师祈祷,手舞足蹈,秉铎挥麈,默诵经咒,间以乐歌,与中华僧道大致相同。或言天主教缘饰佛教,殆有据世。未正归。
饭后,登楼,与蓴斋、仁山久谈。戌初,偕蓴斋、春卿、子兴、仁山至大酒馆赴宴。兰亭夫妇为主人,有客男、妇三十馀人,席散有跳舞会。馀率从官先归。子正到家,丑初睡。
初九日晴。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清捡联纸等件。饭后,蓴斋、春卿、子兴来,一谈。小睡,成寐。诵英文良久。夜饭后,看《冷庐杂识》,桐乡陆以田著也。写摺扇三柄。子正睡。
初十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冷庐杂识》。饭后,小睡,成寐。申初,偕春卿出门,拜李柏门,一坐。拜兰亭之母,不晤。至纸货店一观。拜兰亭,不晤,归。夜饭后,偕蓴斋、春卿、子兴、子振、逸斋、芳圃至倭必拉官戏园观剧。子正归,丑初二刻睡。
十一日晴。辰正三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牍及《申报》、新报等件。核公牍稿二件。兰亭来,谈甚久。饭后,核公牍稿一件,核寄译署总办函稿。督仆役搬移器物,清捡书案屉中纸张、文具及诸零物。夜饭后,登楼,与仁山谈极久。写一函寄黎简堂。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十二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蓴斋来,谈甚久。饭后,写一函致刘伯固,自封各缄。体中不适,睡甚久。清臣之弱女,将于明日随馀赴英,日意格之弟送之来署,坐谈片刻,因署中无内眷,仍令往寓日君之宅,订明晨会齐于车栈也。看小说片刻。清捡行李、文具。至兰亭宅中便饭,饭后,归。看小说片刻。亥正睡。
十三日晴阴半,日中微遇雨。卯正起,饭后,与蓴斋一谈。偕子兴、仁山、逸斋、芳圃自法馆启行。辰初一刻,至车栈。馆中僚属咸送至栈。率马清臣之女登轮车。未初,至卡利登舟。申初三刻,渡海毕。申正,複乘轮车。酉初三刻,抵伦敦。体中不适,在舟车皆偃卧。然渡海时波平如镜,视秋冬间又安稳多矣。酉正二刻到馆。夜饭后,与鬆生一谈,至凯生等处一谈,与清臣久谈。清捡行囊。子初睡。
十四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捡行囊。陈设客厅器物。阅上海寄来文报及《申报》、新报等件。饭后,小睡,成寐。至清臣室,请其发一电报至沪,托黄咏清寄函皖中探问女儿病状。申初二刻,偕清臣至外部,与侍郎世爵邓德登谈乌石山案良久。至沙侯家,投刺而归。与清臣谈琉球事甚久。至上房久坐。夜饭后,登楼与王钦轩久谈。至凯生室一谈。倚栏与湘浦立谈良久。入上房久坐。子正睡。是日,因闻女儿广璿四月中旬、下旬病势沉笃,殊为係念,心忡不能治事。
十五日晴阴半,夜雷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一坐。饭后,与清臣谈极久。校函稿、牍稿各一件。命妇达尔毕格立斐次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看小说。心中鬱闷,不能治事。与内人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十六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太常乐卿久列师本聂狄克来,谈乐极久。清臣来,谈极久。至上房久坐。登楼至湘浦室,与凯生、湘浦久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与仁山等久谈。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丑初睡。
十七日晴阴半。辰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极久。饭后,清臣来,谈极久。清臣之儿女来室一坐,求听中国音乐,为吹箫、摘阮良久。头晕,偃卧成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零字。子正二刻睡。
十八日阴,下午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清臣之女将游海滨,来辞行,一坐。清臣来,一谈。饭后,习草书三纸。小睡半时许。登楼,至智卿室、湘浦室各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习草书二纸。子正睡。
十九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鬆生学英文,译《庄子》“倏忽浑沌”一节,为之核改字句。诵英文。饭后,偃卧片刻。清臣来,谈极久。鬆生来,一谈。习草书一纸。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习草书一纸。体中不适,子正睡
二十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核公文稿四件。清臣来,谈极久。登楼,至智卿室久坐。夜饭后,偕子兴至四十五号屋中,视杨如斋之疾。归,在上房久坐。小睡。成寐,丑初。解衣睡。
廿一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至饭厅,与清臣谈极久。饭后,小睡良久。登楼,至智卿室坐极久。至仲妹室久谈。夜饭后,核函稿五件。子正二刻睡。
廿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清臣来,久谈,以安吉尔新报见示,述白罗呢使于中国,宾主相得之欢,及总理衙门盛情惜别之文,与馀此次特往法都晤谢之事,纤悉毕载。馀于数日前麵告之,本日乃登记也。英人若留心观之,不无小益。阅沪上寄来函牍及《申报》、新报极久,饭后乃毕。接李季泉亲家五月朔日来函,知女儿广漩之病尚未痊愈,焦灼殊甚。至清臣室一谈。观小汽机式样。为省斋写册页二幅,夜饭后,写三幅。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廿三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为省斋写册页十一幅毕,共行书千馀字,录唐子山《尊射赋》也。饭后,诵英文。与鬆生久谈。小睡片刻。省斋来,一谈。夜饭后,凭栏乘凉,写摺扇二柄。登楼,至凯生室一谈,鬆生、逸斋同坐。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四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至清臣室一谈。饭后,小睡,成寐。申初起,诵英文,习草书一纸。夜饭后,接生媪罗柏子来谒内人,传语良久。与清臣一谈。登楼,与智卿一谈。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五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接康侯电报,知女儿广璿病已大愈,为之忻慰。与清臣一谈,饭后,複谈极久。小睡,未成寐。习草书一纸。核函稿、牍稿各一件。登楼,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亥初二刻,偕清臣至伦敦老城赴万国公法茶会,子正归。张听帆自上海归,来谒,一谈。丑初二刻睡。
廿六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核新报十馀纸。饭后,与清臣一谈。写一函寄李季泉。甚长;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谕女儿广璿,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刘伯固。核公牍一件。至上房久坐。夜饭后,加写致汤小秋函数行。至饭厅,与听帆谈甚久。登楼,至智卿室久坐。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廿七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至清臣室一谈。严宗光来谒,一谈。陈设大厅拜牌之处。登楼,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写零字良久。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八日晴。今上万寿圣节。卯初起,朝服率僚属在大厅向阙行礼。卯正,解衣複睡。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至清臣处久谈。诵英文,看小说。清臣来,议台湾轮船走私一案。又谈:禁黑奴会查明,巴西国虽定一律释放黑奴,然其法迟缓,必须五十年后乃能淨绝根株也(“株也”下接另纸)。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鬆生、凯生、仁山、莘耕、湘浦谈极久。写零字。子正睡。
廿九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牍,闽中大吏谘送乌石山供单,极长,阅视最久。阅新报、《申报》,诵英文。栉发。饭后,金登干来谒,商论台湾轮船走私一案。馀意沙侯阴深持重,断非一二牍所能了结,拟安排驳辩之语,分为数牍纡而与之委蛇。金意深以为然。即日将召律师,照馀口授之意,备第二牍诘之也。诵英文,习草字二纸。清臣来,一谈。写摺扇二柄。夜饭后,与清臣谈极久。子正睡。
三十日阴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写零字。饭后,至清臣室谈极久。写摺扇三柄。诵英文。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鬆生处久谈。为仲妹书《桃花源记》及诗一通。丑初睡。
七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习草书二纸。饭后,录《文心雕龙》讚,计半寸行楷四纸,凡三百六十字。阅英文良久。複写行楷四纸。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谈极久。写行楷二纸。酉正睡。
初二日阴雨,微日。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衣冠至仲妹处,贺其三十七岁生日,坐谈良久。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核牍稿致沙侯,论台湾轮船走私一案。清臣来,久谈。温英文,写行楷四纸。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行楷五纸,录《文心雕龙》讚毕。丑初睡。
初三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清臣来,谈极久。至上房一坐。温英文。夜饭后,写一说贴与从官,商订使馆医药章程。缘学生杨淦用药极多,凡使馆所备公用之药及馀所携药物皆已罄尽,而馆中又有本无疾病而好服补药者。故定备价购买之章,以示限制而昭公允。小睡,成寐。写零字。丑初睡。
初四日阴雨,下午微见日。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写摺扇一柄。登楼,至仲妹室一谈,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写摺扇二柄。看《春秋》良久。丑初睡。
初五日晴,夜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久谈。习草书二纸。饭后,登楼,至湘浦、凯生、智卿三处各一坐。温英文。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核函稿一件,牍稿二件。至上房一坐。丑初睡。
初六日雨,午后止。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栉发。饭后,鬆生来,久谈。清臣来,一谈。写摺扇二柄。登楼,至仲妹室久谈。至鬆生处,与鬆生、子兴一谈。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核函稿一件。至凯生室谈极久,鬆生、湘浦、仁山、省斋同坐。子正睡。
初七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小睡,成寐。申正起,核阅支应所账目、领字等件。写一函致郭筠仙丈,未毕。核改函稿一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至湘浦室一谈。至智卿室,与仁山久谈。写筠丈函毕。子正睡。
初八日晴雨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与清臣一谈。饭后,偕清臣、听帆至照相馆,馆中为馀影相四次,为清臣影二次,申正归。至上房久坐。清臣来,一谈,试糖胶印字之法,演拓极久。夜饭后,写一函致丁雨生节帅,未毕。子正睡。
初九日阴晴半,午刻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与清臣久谈。核改函稿二件。核阅译官所译禁黑奴会函件。写致丁雨帅函毕。写一禀呈四叔父。核函稿二件,夜饭后,毕。写一函致刘伯固。至清臣室一谈。子正睡。
初十日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阅英文良久,未成诵。习草书二纸。阅《申报》、新报。饭后,清臣来,谈极久。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女儿广璿,一函致栗弟暨思臣、岳鬆两弟,一函致三妹,四妹、季妹。核改购买公用药材单。夜饭后,登楼,至智卿、玉屏室各一谈。核电报应添语句。登楼,至凯生室久坐,鬆生、逸斋同坐。核对应发各函。子正睡。
十一日雨,午后止。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英文,诵之上口。习草书二纸,温英文,饭后,毕。写一函致李相。清臣、子兴来,一谈。与逸斋演试糖版印字之法。清捡影相。写一函致联春卿。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一坐,鬆生、清臣同谈。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十二日晴阴半,微雨。卯初二刻起。卯正,偕僚属在大厅向阙行礼,恭祝慈安端裕康庆昭和庄敬皇太后圣寿。礼毕,小睡。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极久。饭后,与清臣及英国太常乐卿久列师本聂狄克谈极久。(“极久”下接另纸)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清臣、仁山来,谈极久。夜饭后,画摺扇一柄。阅上海寄来文报极久,子正睡。
十三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新报。习草书二纸。饭后,至清臣室谈极久。至鬆生处一谈。写摺扇二柄。梳发,濯足。至清臣室,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与内人、仲妹一谈。翻阅类书,坐而假寐。子正睡。
十四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清臣室一坐。作七律二章,寄李申夫方伯。饭后,温英文。至鬆生室、凯生室各一谈,至智卿处一坐。夜饭后,写一函答李申夫。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十五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与清臣一谈。因昨日写寄李申夫函颇多脱误,改缮一过,又缮七律二章。日本署公使太娜士刻来谒,一谈。写片缄寄汤小秋;片缄寄郭筠仙丈。检点分寄中国地图画册等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写寄物封麵数纸,开单寄译署总办。子正睡。
十六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与清臣一谈。温英文。至清臣室一坐。清捡案头零件。夜饭后,装盛寄华各物,开单交文报局。体中不适,在上房闲坐良久。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体中不适,小睡,未成寐,呕吐良久。与清臣一谈。阅英人所刻鸟、兽、草、木、虫、鱼图。夜,湘浦请小宴。宴罢,複阅动植图良久。子正睡。
光绪五年七月十八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核公文稿三件。梳发。饭后,偕鬆生、清臣,仁山、子兴、玉屏、智卿。钦轩暨仁山之子杨小园名自新者,至车棂克罗师车栈。未初,登火车。
未正,至乌里治炮局。拜总办雍赫师班不晤,晤其参讚特伊洛尔,遣工头一人,引观制造各厂。局中地麵之大,纵约五、六里,衡约二、三里。有小火轮车十馀乘,铁路回环相通。共长一百八十里。大烟通二十四管,皆矗立干云,如极高浮图。烟通皆开旁门,略泄火焰,故火旺而轻。若烟出过重,使四境居民不便者,则局官有罚。然熔铁大炉,大抵烧煤者少,而燃煤气者多,既使精铁不粘渣秽,亦令浊烟大减。盖虽著此令,而局官固不至受罚也。
机器百千万种,中国曆年所购,皆已具体而微。前在金陵、上海、天津各局已屡见之。昔仅耳闻而本日始得亲睹者,约有数事:一曰已制之炮最大有一百吨者,计重一十八万斤。精钢为膛,熟铁为壳。高六尺半,长三丈六尺,前口径一十七寸,后膛径一十九寸,皆英尺也。英尺一十二寸,每尺较工部营造尺短四分有奇。食药三百三十斤,子重一千四百九十斤,则以中国权衡计之。子行,能于十三英里外,击穿三尺厚之铁板。炮一泣,值金磅一万六千;燃炮一次,则子药之费需金磅四十。自八十磅以下至三、五十磅者数十尊。物力递减,精钢为腹而熟铁为壳,则大抵略同。熟铁皆揉令极碎,为丝为板,然后熔炼为一。譬诸屈大铁条以箍束炮身者,层层包裹,阴阳相错,盖于坚刚之中寓柔韧之力焉。其他小炮不可以数计,有纯钢者,有兼用精钢与熟铁者,制法小异,然为前门,为来複,则大小一式。英人以前门为佳,德人则主后膛,皆能坚持其说而不变、精进其制法而不己者,轩轾之说,固未易定也。
一曰屈铁之机。大炉容铁条长者二十五丈,机轴转而卷之,俄顷即成螺旋圆箍;複熔而锤之,则成圆筒。中国局中亦有之,不过容数丈之条耳。
一曰捶条之机。大轮径三丈许,旋转如飞,拨机令左右转,不尽一手之力而轮齿遂已改向,盖亦以汽机改之,故省力也。铁块高广数尺,以机运大钳夹之出炉,辇而送于两轴相压之处,推挽而压之。平置之则成铁板,侧卧之则成铁条,铁块愈大则条板愈长,盖以推压之力代锤击之力也。
一曰锤铁之机。红铁块重数万斤,出炉之后,十馀人以机钳之,推送巨锤之下。高下在心,方圆如意,亦俄顷而成坯焉。锤铁机中国有之,而运用未熟,不明移砧之法,则不能锤大铁。捶条机则尚无之,此机力省而功多,果欲制造大器,殆不可不备也。
一曰锯铁之机。解三四寸厚之铁板,如以利刃剪纸,屈曲如意。本日匆匆所览,此数者最奇而最适用。
旋观“吞锋罗”兵船炸坏之炮,盖因複装子药致有疏失。以铁条箍破处,庋置局中,绘图贴说以示大众。前口糜碎而后膛仍完好如初,亦可证炼熟铁之得法也。
工头云:局中共用工匠万许人,遇有军务急需,则昼役万八千人,夜役万二千人,昼夜共用三万工,而他处大局厂,如阿摩斯通等局所制者不与焉。此局制子弹之处,一大厅容二千馀人,各司一机;小厅容数十百具机轮者,不可胜计。盖其规模,亦合通国人士之智力,积数十年之曆练,耗无数之财赋而后成焉。故闳博精微,兼擅其胜也。
酉正归,倦甚,小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十九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习草书一纸。饭后,诵英文,习草书一纸。清捡屉中纸张、请帖、发票等件,良久乃毕。牙医麦门立来,与谈片刻。夜饭后,登楼至凯生室、智卿室各一谈。子正睡。
二十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与清臣一谈。饭后。写楷书摹本数纸,以糖印之法印之,给使馆武弁人等临习。夜饭后,核公文五件。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一日阴晴半,午后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写楷书及行楷如一纸,纸八十字。饭后,以糖印之法印之,各廿纸。清臣之女至内人室一谈,陪坐良久。清臣来,谈极久。阅上海寄来文报。核公文稿三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为鬆生写册页一幅,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二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阅《申报》、新报,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清臣来,一谈。接生媪罗柏子来谒内人,传语良久。与清臣谈极久。写册页二幅。核公文二件,核致李丹崖函稿。夜饭后,与仲妹、内人一谈。自粘夹相册。子正睡。
廿三日阴雨,微见日。卯正醒,为虼蚤所扰,久複成寐,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与清臣一谈。写册页一幅。饭后,核函稿三件。清臣之女至内人室久坐,陪谈良久,以动影镜示之。夜饭后,与仲妹一谈。登楼,与仁山久谈,与智卿一谈。写册页四幅。子正睡。
廿四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体中不适,骨痛头昏,盖感受风寒也。静坐良久。与清臣谈极久。饭后,金登干来,久谈。偕清臣至万生园游观,銮儿暨清臣之女爱力师同去,酉初归。体中仍不适,小睡,成寐,戌初起。夜饭后,与清臣谈甚久。渠将赴苏葛兰省亲,来辞行也。核函稿寄译署总办。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廿五日阴晴半。巳初起,体中仍不适。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新报。写家报通话一篇,分寄四叔父、九叔父、栗、思、岳三弟,三、四、季三妹,刘伯固暨女儿广璿。饭后,複阅文报一起,习草书一纸,写册页十三幅。登楼,至仲妹室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夔九一谈。至凯生室谈极久。内人、仲妹来书室久坐。阅动植图良久。子正睡。
廿六日阴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为李眉生篆印章数方。饭后,诵英文。登楼至逸斋室、智卿室各一坐。巴西公使白乃多偕其国派往中国之使喀拉多来,久坐。(“坐”下接另纸。)校阅电报书四本。篆印章二方。夜饭后,体中不适。看小说良久。写摺扇一柄。子正睡。
廿七日阴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梳发,习草书二纸。饭后,篆李眉生印章毕,共十五方。子兴来,一谈。体中仍不适。看小说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零字。子正二刻睡。
廿八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登楼至仲妹室,与鬆生一谈。至逸斋室、湘浦室、子兴室、智卿室各一谈。阅英文。夜饭后,在上房久坐。为逸斋篆印章十三方。子正睡。
廿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
饭后,税务司葛德立自粤东乞假归,由日本、美邦以达伦敦,来谒,与谈琉球事及各国招工事,极久。兼谈及雅古贝之子孙被官军俘获者,长者十馀岁,极小者五岁。左相援照叛逆子孙之例,奏请阉割为奴。西人不以为逆裔,而以喀什噶尔为再亡之国,以该逆子孙为亡王之裔,是以于西陲官场定罪之议,极口诋毁,到处哗然。又西人最恶宫刑,目为残忍。近日新报长篇累牍,至言中国既遣使于外洋,使者即宜将外洋论议,转达朝廷,否则谓之尸位。馀告葛君,以中国宫刑流传已久,本朝刑罚最为详慎,尤不轻决大辟。肉刑之中,惟宫刑不能废者,以中国宫掖与欧洲各国迥异故也。宫刑究竟下于大辟一等。雅古贝称兵作乱,战斗多年,杀人无算,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其子孙孑遗,不坐殊死之典,而科以应得之刑,西人乃羼入而袒庇焉,名为好仁,实多事耳。葛德立亦为喟然。
诵英文。金登干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清捡案头。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看小说,写零字甚久。子正睡。
八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在上房久坐。凤夔久将廿六日巴西公使白乃多、喀拉多见馀问答之语,叙述成篇,曹逸斋以洋墨缮之,馀自用糖印之法印如干纸,将分寄译署、南北洋暨沿海关道也。登楼,至智卿室久谈。夜饭后,核公文稿二件。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初二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安吉尔之子自中国归,来谒,久谈。饭后,鬆生来,一谈。核公文、函稿共七件。看小说。核新报七纸。夜饭后,杨仁山来禀辞,将以明日回巴黎也。登楼至湘浦室,与鬆、凯、仁、湘久谈。核电报书一册。子正睡。
初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封缄要函六件,为巴西赴华订约事也。看小说。登搂,至智卿室坐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核电报书一册。子正睡。
初四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张听帆自爱丁布尔归,来谒,一谈。饭后,阅上海奇来函牍、《申报》、新报甚久。核电报书一册。看小说。夜饭后,看小说。登楼,至智卿室一谈。与内人、仲妹久谈。看小说。子正睡。
初五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体中不适,左胁{疒}痛,盖风邪所侵也,静坐良久。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胁痛益甚,小睡。成寐。申正起,看小说,核函、牍稿各一件,夜饭后,毕。登楼,至凯生室久坐,至智卿室一坐。看小说。清臣自苏葛兰德归,来谈片刻。子正睡。
初六日阴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体中不适,胃痛大作,呕吐二次。偃卧,成寐。饭后,複睡片刻。看小说。静坐良久。与内人、仲妹久谈。亥初,啖饭少许。清臣来,一谈。子正睡。
初七日阴晴半。巳初起,寒疾增剧,头晕身倦,静坐良久。茶食后,剃头。肄业学生林旭台(庆升)自巴黎来谒,一谈。清臣来,一谈。饭后,屡次偃卧,或寐或醒。申正起,与清臣一谈。夜饭后,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初八日阴雨。辰正二刻起,寒疾稍愈,仍疲倦不能治事。茶食后,写一函寄李季泉。静坐良久。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又写短函数件,一致介、符两弟,一致栗、思、岳三弟,一致三、四、季三妹,一致刘伯周。与清臣谈极久。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湘浦、玉屏暨林旭台一谈。核阅前数月日记册,未毕。子正睡。
是日,清臣谈及意大利国千馀年前,有一处火山喷出灰埃,散落如雪,数日之间,平地填压数丈,城郭室庐皆被掩埋,人畜死者无算。近者,彼处人民掘得当日填压之处,城郭室庐如旧完好,几案、器物亦有存者。人、畜、饼、饵尚存形质,瓶、盎、杯、盏坚致无恙。考古者借以校证当时风俗,言有数百人毙于祆庙之中,皆遇灰灾而祷天求救者也。又庖厨中,往往铸双蛇以为灶神。
又言埃及、波斯诸国,皆喜铸绘蛇形,因问中国好龙起于何时。馀答以:史事可考者,以龙纪官与黄龙负舟为最早而有据。清臣言:华人所称龙德,能巨能细,能飞能潜,西人以为无据。馀答以:古有豢龙御龙之官,必是确有其物。《周易》以龙为阳气取象,则然,不必定有其物。然江海中,雨前水柱上升,华人称为龙上水者;暨雨后黑影悬空夭矫,华人称为“龙挂”者,西人皆以为水气、电气激薄而成,却与《周易》暗合。但水族伏处,幽潜不可考见者,盖亿万种,不可以西人未嚐见龙,遂以为无是物也。清臣甚以为然。因又言:博物院有大物骨骼,形体似鼍、似鳄,有翅能飞,翅如蝙蝠之翼,盖上古之物,今无之矣。馀告之曰:中国谓龙有九种,君所言,似华人所称应龙者,既有骨骼更可证龙之必有也。
初九日晴雨半,午刻雨雹。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函牍稿各一件。饭后,加写片缄致李季泉。体中不适,静坐良久。写一函寄译署总办。闻电报言四川、陝西、山西地震,又言中国、日本将有战事,鬱闷久之。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逸斋室各一谈。子正睡。
初十日晴阴半。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新报又论中国刑罚过严,语涉侮辱,阅之愤懑。
清臣则言:欧洲各国,最不以宫刑为然。谓叛逆子孙,若于战斗之际,或于俘获之顷,遽蒙诛戮,西人必不讥为残忍。今事定而科以秽辱之刑,是以哗噪不休。馀笑谓清臣:性命总算第一要紧,英人之论,若谓与其宫之,无宁杀之者,此说终不圆足。清臣亦冁然而无以应也。
饭后,督仆从移置几案。核译官所译新报字句。偕清臣出门,拜巴西使者白乃多、喀拉多,拜葛德立,均不晤。至画相馆一观,归。夜饭后,写一函寄李相。自封寄华各函。丑初睡。
十一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写零字甚久。阅上海寄来函件。饭后,阅《申报》、新报。与清臣久谈。
因本日新报言,俄军在觉克体柏为该处部落所败。清臣因言:俄国不仅外患,将有内忧。缘乱党甚众,而并非下贱愚民。入其会者,大半士大夫之流。虽目前遏抑未发,日久终将溃决也。俄国新报言,法国昔年之乱,是下等人求作上等人;今俄国乱党皆上等人,殆将求作下等人也。雅谑可发一粲。
德相毕司马克游于奥大利,奥人尊奉之,如接国君之礼。清臣言:毕司马克嚐语人云:“凡胜一国,可取其财帛,不可贪其土地。取其地则长留痕迹,仇怨无穷。今德、奥之所以能结欢者,以当年德人胜奥不取奥之士地也”。方毕相高论时,座有英人为惊讶之状。毕相顾之曰:“汝疑我既持此论,何以向者胜法,而留其阿尔萨司及罗勒音两省耶?留两省本非馀意,当时大将莫尔刻战胜而归,与议和约,谓得要隘美磁之地,则岁可省防守精兵十万人,建议必取美磁,而傍取阿尔萨、罗勒音等处以辅卫之。战功出于莫尔刻,安得不从其言。”听者唯唯。清臣言:近者,德皇游经阿尔萨司省,市肆商民倨坐不起,亦不免冠示敬。公主及他皇族偶有问于商民,皆默然不肯酬对。两省人情不服如此,法国上下怨德至深,益可徵矣。
诵英文。夜饭后複与清臣一谈。在上房一坐。子初睡。
十二日晴。丑初起,在上房照应内人临蓐诸事。卯正,内人生一子,大小平安。馀至辰初二刻,乃出上房。茶食后,僚友仆从来贺,酬应良久。与仲妹一谈,巳正即饭。饭后,与清臣一谈。小睡,成寐。热甚,起更衣。清臣来,一谈。葛德立来,久谈。夜饭后,与收生媪罗柏子一谈,与仲妹一谈。子初睡。
十三日晴。丑正起,因初生小儿啼饥,用牛乳膏调水哺之,照应良久。寅正,和衣偃卧,不甚成寐。辰初,至清臣室一谈。茶食后,在上房久坐。候仲妹梳妆下楼后,在花厅设案,恭奠先妣欧阳侯太夫人。是日,先妣五周年忌日也。饭后,倦甚,在上房照应琐事。看小说良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谈。在上房久坐。子初睡。
十四日寅正起,调牛乳良久,複睡。辰初起,倦不能支,加被而卧。巳正乃起,茶食后,罗柏子之女贺儿师来,权作乳媪,在上房传语良久。剃头。清臣来,一谈。饭后,複至上房照应极久。校电报书一册。夜饭后,至清臣室久谈。至上房照应乳媪甚久。腹饥神倦,啖粥一碗许。以笺纸书三儿名字,将俟十六日敬告祖先。儿名广鍚,字曰骧伦,号曰庆博。入上房照应良久。子正睡。
十五日阴,夜雨。丑初、卯初起,调牛乳二次。巳初起。茶食后,僚友仆从贺节,酬应良久。又至各处答拜,不晤。校函稿二件。陪僚友十六人宴饮。席散,至上房久坐。校电报书良久。与罗柏子母女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凯生、湘浦、林旭台一谈。日意格来,谈极久。偕至清臣室,複谈良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六日雨,午后止。丑正、卯正起,调牛乳二次,複睡。巳初起,茶食后,入上房久坐。午初,衣冠谒告祖先。仲妹抱鍚儿洗毕,至花厅行礼。午正,陪日意格暨使馆僚友饮宴,未正散。在上房与仲妹一谈。倦甚,静坐良久。酉正,陪仲妹暨马姑娘在上房饮宴。核函稿一件。阅新报及蓴斋所作游记。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七日晴雨半。辰正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李季泉,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寄栗弟。饭后,以糖印法印一函寄诸妹,一函寄刘伯固。写一函寄介石、符卿弟。登楼,至凯生室一谈。夜饭后,至清臣室一谈。至湘浦室,与鬆生、听帆、玉屏一谈。至智卿室一坐。核函稿一件,核电报书十馀叶。清捡案头。子正睡。
十八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胃中甚不适,偃卧良久。因内人忽然畏寒,至清臣室问医治之术。饭后,肄业学生张金生(号丽□)、林日章(号仲敏)来谒,一谈。体中益不适,偃卧极久。夜饭后,屡卧屡起。亥正,解衣睡。身热如焚,竟夜不甚成寐。
十九日阴晴半。辰正起,体中仍不适,屡卧屡起。写一函致黎蓴斋。饭后,清臣来,一谈。小睡甚久。夜饭后,核函稿一件。子正睡。
二十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在上房一坐。偃卧,未成寐。饭后,登楼,至仲妹室一谈。至智卿室一谈。至凯生室久谈,湘浦同坐。
馀论林文忠之贻误事机而获美誉。当时宣宗睿鉴,责其欺罔,无颜震怒,予以严谴。而林公冠服不改,悬旗升炮以游于江淮之间,逢人诉冤,即此一端,已非纯臣气象。然辅弼诸公,乃力诤于庙廊之上。至今士大夫犹有极口讚歎,谓林文忠而在,外患当不至此极者。盖亦纯采虚声,不核其实,一唱百和,牢不可破耳。方西人之初入华境,固皆恭顺驯良,不敢稍肆,有敬畏之意,无猖獗之容。文忠初议禁烟,以茶叶若干箱易烟土若干箱,既成约矣。而承办茶艸枼之官,以劣茶杂恶草、粗纸予之,英商始有违言,然犹未决裂也。既而议违禁贩烟者,治以中国死刑,英人滋不悦,终亦勉强应允。而文忠複言:贩烟之船,他货亦当充公,全船人众皆当治罪,始致激成战事。战则我之艇船遇炮粉碎,倾覆死者甚众,莫能婴其锋者。而林公乃以大战获胜,毙敌无算入告。其后,事迹破露,宣宗赫怒,乃是天经地义。然圣心仁慈,虽恶之至极,而不肯宣言其罪,但于举荐之疏,批驳红勒而已。诸臣不识事实,昌言为之讼冤,至有以尸谏者。天下是非、毁誉不易明白,此其证也。凯生、湘浦亦相与喟歎久之。
伦敦有蜡人馆,以蜡塑各国闻人之像。林文忠之像,实守门户。自有中国公使,英人乃撤其像而藏之。闻英人之讥议林公,以其讳败为胜,犹有称誉之者,则亦以焚埋烟土一事。然则英人固非以其私怨而讥之也。
清臣来,一谈,以英国最初派赴中国头等公使马嘉尼之像见赠。当高宗纯皇帝八旬圣寿,召马公使朝于热河。是时朝臣及直隶总督纷纷以跪叩之礼为言,马公使坚执不从,谕旨特命以谒见英国君主之礼朝觐大皇帝。又召对数次,恩礼极优。初觐之日,赐以御酒,谕之曰:“汝勿以为中国皇帝常观演剧也,今日乃朕八旬寿辰,特与天下臣民共乐耳。朕平日寅刻即起,一日万几,未嚐须臾暇逸也。”马公使归而载之日记,清臣以示纪泽,恐史官不及备载,因恭记当日圣言,见巍巍之德,与天比崇焉。
夜饭后,至清臣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至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一日晴阴半。寅初,因内人有病,起而照应兼抚鍚儿。天明複睡,成寐。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至清臣室一谈。阅英文。饭后,至清臣室久谈。在上房坐极久。夜饭后,至逸斋室谈极久。至凯生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子正睡。
廿二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体中不适,静坐极久。接新嘉坡胡领事电报,言杨淦已殁,为之怆然。至清臣室一谈。阅类书。饭后,体中不适,小睡,成寐。英绅那迪吉来谒,一谈;因其子赴华游曆,恳给护照与书函也。夜饭后,阅夔九所译新报,核改字句良久。核牍稿二件,函稿一件,校电报书十叶。子正睡。枕上作一联挽李竹浯师,丑正乃成寐。
廿三日阴。辰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将昨夜所作挽联录出,云:“执经负笈,指顾三十三四年,尘榻对遗编,通精诚在斗酒隻鸡而外;航海梯山,往还七万七千里,天衢无阂境,瞻灵爽于尻轮神马之间。”封题寄华函件,交那迪吉齎行,与清臣商题英字以标识之。饭后,与清臣一谈。小睡,成寐。登楼,至智卿室小坐。核函稿二件。夜饭后,在上房坐甚久。清臣来,久谈。校电报十叶,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四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与清臣一谈。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介、符两弟,一函致刘伯固,一函致三、四季诸妹,一函致栗、思、岳诸弟,一函谕女儿广璿,一函致七妹。夜饭后,封各函良久。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凯生室一坐。写一西字函谕广铨儿。丑初睡。
廿五日阴。巳正乃起,茶食后,改画师所绘女儿广璿之相。因女儿已嫁,未能随来,以其照映之相绘为大幅也。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未毕。饭后,与清臣久谈。清臣之女至内人室一坐,传语良久。阅《申报》毕。核公文二件。夜饭后,校电报书数叶。至智卿室久谈。至清臣室一谈。校电报书二十叶。子正睡。
廿六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黎蓴斋。华商李月芳来谒,久谈。饭后,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处一坐。写谕帖,戒署中文武员弁、仆从工役,不许在外滋事。校电报书十叶。至清臣室一谈。子正睡。
廿七日阴雾,昼晦。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久坐。饭后,与清臣一谈。校电报五叶。至上房一坐。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一坐,夔九、莘耕同坐。至智卿室一坐。校电报八叶。体中不适,盖感寒也。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八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为李眉生修改牙章一枚。饭后,清臣来,一谈。校电报书十叶。修改牙章一方。夜饭后,校电报书五叶。清臣来,一谈。胃中不适,静坐良久。子正睡。
廿九日阴,夜遇雨。巳初起,茶食后,清捡文牍等件。体中不适,静坐良久。饭后,收捡行囊。清臣来,久谈。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戌正,启行至车栈,清臣率其女随行。戌正二刻,自栈展轮,子初,至多福尔,冒雨登舟,和衣睡。风浪甚大。
九月初一日晴。丑初二刻,渡毕,登岸,至卡利车栈登车。丑正展论,和衣複睡。卯正,车抵巴黎,从官出迎。辰初,偕入使馆,谈良久。茶食后,料理本日应治琐事。陈丽秋宗丞、崇地山宫保先后来,同谈极久。饭后,清捡行囊应存各件,清捡衣饰。
未正,偕参讚官黎庶昌、翻译官联芳、兼办法文翻译官法兰亭,公服同诣勒立色宫。法国伯理玺天德格勒斐,立迎于殿门。纪泽入门鞠躬,格勒斐握手为礼,参讚擎国书立于后。纪泽顾取国书,捧而呈递,因陈词曰:
中国大皇帝闻法国上堂、下堂公举伯理玺天德登御宝位,圣心嘉悦,命使臣曾纪泽恭递此函,谒见称贺。愿两国从此益敦睦谊,永庆升平。联兴以法语译达。伯理玺天德受书,複握手为礼而答曰:
蒙大皇帝寄书致贺,不胜感谢之至。予亦深愿彼此邦交日笃一日。
法兰亭以华语译过。伯理玺天德负屏而坐,延纪泽坐于其右,从官以次列坐。问:“英国公事是否办毕?何时可移驻巴黎?”对曰:“此次专为恭递国书而来,即日仍须返英,迟月许当移驻巴黎。”主人曰:“从前虽见二次,未及畅叙,移驻之后,愿常得晤谈。”纪泽称谢起立,主人複握手为礼,送出第四重门,乃入。于例,隻送至第一重门,此次盖破例以示优隆也。
初,得外部複文言:本日未正二刻谒觐递书,係属宴见,伯理玺天德不著公服,使者亦无须诵词。然是日,适值教皇所派新头等公使克萨吉莅任谒见,故宫门内外仍列马步兵队,举奏军乐,伯理玺天德暨外部尚书仍著公服。馀与蓴斋、春卿、兰亭商订之诵词太长,未用,仅临时略诵数语,以符外部来文,且不欲耽延其迎接教皇公使之仪也。
出,拜接引大臣穆拉,不晤。拜外部尚书瓦定敦,一谈。拜崇地山,不晤。拜陈荔秋,久谈。申正二刻归。饭后,收捡行囊,荡秋之从官陈嵩良、曾耀南、吕祥来谒,一谈。荔秋来,一谈。酉正三刻,偕清臣至车栈,荔秋枉送,同车一谈。戌初二刻登火车,三刻展轮,子初,至阿密阳下车,至咖啡馆小坐。登车複行,偃卧成寐。
初二日晴,晨霜甚寒。丑初,至卡利登舟,複睡。风浪极大,窗外时有浪花溅击之声,馀安卧不顾也。寅初二刻渡海,至多福尔登车,複睡。寅初醒,寒甚,不敢複睡。卯正一刻,车抵伦敦,从官出迎于栈。辰初,入使馆,更衣后,在上房久坐。饭后,金登干来,谈台湾轮船走私一案板久。在上房久坐。饭后,前任汉口英领事休师来,一谈。核公文稿二件。夜饭后,至清臣室久谈。至凯生室,与凯生、湘浦久谈。清捡案头。亥正睡。
初三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体中不适,静坐良久。清捡带来照影之画,将装潢成册,陈设厅中以示宾客,拣择画幅极久。饭后,至清臣室一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内人,陪谈甚久。校电报书五叶。複至清臣室一谈。核公牍二件。夜皈后,至智卿室一谈。校电报书七叶。子正睡。
初四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抚视鍚儿。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等件。清臣来,久谈。至上房一坐。至清臣室一谈。夜饭后,核公文二件。至湘浦室一坐,至智卿室久坐。编次影相各册。子正睡。
是日,阅译署寄来钞录各堂与威公使、璧翻译两次问答之词,于“烟台条约”洋药加税一事,尚未议定。因思西洋各国,无论大小、强弱,其于税饷之改,皆由主人自定,颁示海关,一律遵照办理。客虽强而大,不能侵夺主国自主之权。英、法税则皆重,闻美国于进口货,乃有征至四分之三者,客商虽非之,然固不能违也。威公使驻华,顾欲与闻税则之轻重,外部亦从而助之,可谓不公之甚。若吾华径行文于各使,言旧约届满应修之期,某项税则,议加若干,虽洋药每箱加至百金,较西洋各项烦苛之税,犹为轻减,况六十金乎?加税之权,操之在我,固可不问公使,不问外部。且洋药贩运入华,英之士绅多以为耻。虽吾华悍然不顾,遽加其税,断不至因此肇衅。但须约期在一年前后,使印度商人不至临时失望,则渠不得借商人亏本之词,以相讹索,此亦西洋各国之通术也。
初五日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久坐。饭后,与清臣久谈。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核公文稿二件。夜饭后,校电报书十叶。至上房一坐。
阅中西舆地图良久。因闻崇宫保与俄人订约交还伊犁,颇失要隘,为英法人所窃笑,故披图考察地形。去岁,嚐与友人谈论崇公使俄,本是艰巨之任,然须经由伊犁等处,亲览形势,乃与订约,方为一劳永逸,先难后获,否则恐为所欺,崇公取道海上,径达俄都,事虽神速,暗中不能不小有损失。今英人讥讪日闻,然馀未接明文,不能深知事实。晤崇公,却言:事已了结,十分周妥。但愿馀言幸而不中,不愿不幸而言中也。。
初六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与湘浦,莘耕一谈,与清臣一谈。饭后,在上房一坐。医士马克勒衣来诊内人,与谈良久。申正,偕清臣至老城瓦特卢笺纸公局,阅视各种工程及各种机器。印字机器最多,与画报馆所用者大同小异。此局中通共役使男女三千人,亦伟观也。主人瓦特卢曾任伦敦城主,且得宝星,导观各厅。时日迫促,粗览大略而已。酉正归。夜饭后,在上房一坐。校电报书十叶。子正睡。
初七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葛德立来,谈极久,与论台湾轮船案,又论日本吞并琉球之事。饭后,核阅新报。写一函稿寄译署总办,未毕,夜饭后,写毕。核阅夔九所译新报,未毕。登楼,至湘浦室谈极久。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初八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核夔九所译新报毕。诵英文。饭后,体中不适,偃卧成寐。申正起,阅上海寄来函牍及《申报》、新报各件。夜饭后,核公文稿一件。清臣来,久谈。登楼,至莘耕室一坐,智卿室一坐,清臣室久坐。写一禀呈九叔父。丑初睡。
初九日阴,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禀呈四叔父,一函致刘伯固,一函致三、四、季诸妹,又另致季妹一函,写一函致介石弟。开单送穀与银钱分寄年礼。清臣来,一谈。饭后,金登干来,谈极久。珠宝店戈登以径寸之珠及大金刚石等物来见示,又有黑珠二颗,盖即吾华所谓元珠,英人亦甚珍之。诸物价皆数百磅、数千磅,西洋人之奢丽无谓,盖又远过吾华焉。写一函寄栗弟,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谕女儿广璿。医士马克勒衣来诊内人,陪谈片刻。夜饭后,登楼,至凯生室、智卿室各一坐。写一函寄贺宅老媪杨胡氏,写一函寄李相,极长。清捡所写各函。丑初睡。
初十日阴,夜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加写片缄寄李相。试新式糖印之法良久。封昨日所写各函。税务司吉罗佛来谒,一谈。饭后,在上房久坐。登楼,至湘浦、玉屏、逸斋、智卿各室,一坐。至省斋室,立谈良久。清捡书籍,写号书档。与清臣一谈。夜饭后,写零字。至清臣室久坐。核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一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栉发。诵英文。至清臣室久坐。饭后,核函稿一件。偕清臣出门,拜税务司休士、税务司吉罗佛暨威公使妥玛之夫人,均不晤。归,校电报书五叶。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凯生室,与凯生、省斋、逸斋一谈。左子兴偕鬆生游苏葛兰归,与子兴在凯生室一谈,至鬆生室一谈。校电报书五叶。看小说极久。丑初睡。
十二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检所携摺箑。体中不适,头目昏眩,静坐极久。饭后,与内人、仲妹在客厅坐谈极久。看小说。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久坐。校电报书十叶。子正二刻睡。
十三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至清臣室一谈。饭后,偕清臣、智卿、钦轩至水晶宫,观华商李月芳等贩来木器、磁器等物,货劣而价昂,甚无谓也。又游览各厅一周,申正二刻归。酉初二刻到署,登楼,至智卿室久谈。核函稿三件,公文一件。丑初睡。
十四日阴,夜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将昨夜所核函稿添改数处。诵英文。饭后,清臣来,一谈。医士安布勒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写一函寄汤小秋。登楼,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核公文稿二件。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与谈良久。至清臣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五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小说,诵英文。饭后,内人、仲妹来书室,谈甚久。登楼,至智卿室、凯生室、听帆室各一坐。与清臣久谈,夜饭后,複谈极久。核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六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清臣室一坐。核对缮正之□□馀封。看小说。饭后,清臣来,□谈。加写一函寄周荇农丈,写片缄寄岳鬆弟。金登干之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调印泥良久。登楼,至湘浦室,智卿室各一谈,至清臣室谈甚久。校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饭后,清臣来,一谈。稳婆罗柏子来视鍚儿,与谈良久。至清臣室坐极久。命妇翕尔暨其女李次布力奇、孙女二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看小说良久。丑初睡。
十八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良久。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等件。清臣来,久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与谈良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看小说良久。校函牍稿四件。丑初睡。
十九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饭后,校电报书廿叶。登楼,至智卿室一谈。夜饭后,至清臣室久谈。写摺扇三柄,看小说良久。丑初睡。
二十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饭后,清臣、鬆生来,一谈。校电报书杂俎门。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谈。至凯生室一谈,鬆生同坐。写摺扇二柄,写零字。试以盐强水书于木版、牙片之上,以观其迹。看小说良久。五初睡。
廿一日阴。寅初,体中烦躁,不能成寐,起坐良久,複睡。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极久。饭后,至清臣室一谈。核阅新报,校电报地舆类数叶。夜饭后,至智卿室一谈。核牍稿三件、函稿二件,甚久。校电报,看小说。子正睡。
廿二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诸妹,一函寄刘伯固,一函谕女儿广璿。夜饭后,写一函寄栗弟。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核改寄译署函稿。清臣来,一谈。子正睡。
廿三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张听帆所作游苏葛兰笔记。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饭后,诵英文。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与谈极久。因以长女广璿病状语之,请其悬拟一方。诵英文,看小说。至逸斋室、湘浦室各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莘耕室各一谈。核公牍三件。至清臣室久谈。核电报舆地门。鬆生赴日本使署饮宴归来,谈甚久。腹饥,小食饼粥。子正二刻睡。
廿四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闲书极久。诵英文。饭后,韩伯理来,谈极久。其人在上海多年,贸易致富,房产在洋泾浜者极多。郭筠仙丈游意大利,曾宿其家,近者黎蓴斋、马眉叔亦曾主焉。本日来谒,情意殷挚,论烟台条款及中国借洋款事甚细。客去后,至清臣室一谈。看闲书。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坐甚久。写零字为儿辈摹本。校电报舆地门。丑初睡。
廿五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梳发。写摹本良久,以糖印之。饭后,清臣、鬆生来,久谈。诵英文,至上房久坐。看闲书良久。清臣来,久谈。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久坐。校电报舆地门。丑初睡。
廿六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写楷书百字为儿辈摹本。诵英文。饭后,校电报舆地门。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与谈良久。清捡案头。至上房抚视鍚儿。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清臣室一谈。调紫泥甚久。写一函呈译署。至上房一坐。丑初睡。
廿七日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饭后,偕鬆生、清臣、子兴至老城门,观伦敦新城主莅任。仪仗极盛,观者如堵,与吾湘城隍会约略相似,惟游戏之物较少耳。馀于午正二刻即至纽敦之店,未正,城主始过。观毕,下楼,观店中光学器具极久。又观抽气机器暨矿所用寒暑表。纽敦者,即算学家所称柰端,开店者其裔孙也,店中售卖光学、气学所用器具,画图、测算之笔尺、规矩,视远、显微、映画诸镜,无所不备。本日借其楼小坐,因得纵观诸物。主人健谈,述诸物之体用,颇入精奥,且得要领。惜吾弟栗諴未来,来必大获益也。申初二刻,归。在上房久坐。看小说良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与鬆生一谈。至清臣室一谈。丑初睡。
廿八日阴,夜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清臣室一谈。家乡寄蔬菜种子来,清捡良久。饭后,体中不适,静坐良久。核改函稿三件。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清臣来,久谈。见巴西新报,载首相可恩在上议院谈论招致华工及与中国通商和好之事,钞寄总署一阅而批其眉焉。清捡案头,洗笔最久。头痛甚剧,胃中恶逆,盖寒疾也。丑初睡。
廿九日阴。巳初起,体中不适,茶食后,围炉静坐良久。诵英文。饭后,清臣来,一谈。小睡甚久。
申初,德国人倭吉格士来谒,谈至酉初乃去。论英、法、德人皆用黄金,中国用银,通市不便,议欲铸万国通宝银钱,定黄金、白金之价,较铢两、尺寸之数,折衷一是,以为标准。馀称其命意甚善,然一时不能通行中国。缘中国近虽搀用外国银钱,隻是商民私相授受。既不入于税饷,则未立法律以防私铸。私铸不止,则无论何国银钱,皆止能通行于通商海口惯使洋钱、善辨真伪之人,而不能流通于内地省分、乡曲隐僻之处。倭吉格士谓英、法等国,钱法最善,绝无私铸,中国尽可收之入于税饷云云。馀答以:中国幅员广远,通商各埠,不过域中百分之一耳。国家岂能为此百分之一之商民,而使彼九十九分者皆改其旧习以用洋钱乎?既用者少,不用者多,则中国国家必不设局自铸银钱。国家既无官铸之银钱,而以外国入口之银钱充入税饷,无是理也。既不入于税饷,而忽设法律以防私铸,亦无是理也。法律不设,则英、法等国钱法虽佳,而难保中国之奸民不私铸以牟利,且难保英、法等国之奸商不藏于中国各埠私铸以牟利;则英、法等国虽无私铸之弊,而其钱之不能见信于乡曲隐僻之处如故也。
倭吉格士又问:“麦西哥之银钱,行于中国久矣。法国外部尚书瓦定敦,既允商人之请,欲铸法文银钱以行于中国。既轻重轮郭,胥仿麦钱之式,虽径铸而径行之,中国既不禁麦钱,亦必不禁法钱明矣,瓦尚书何必谆谆具牍以问乎?”馀答之云:“瓦尚书之问,一係恭敬之意,一与麦线微有不同。盖麦钱虽行于中国,然至今不入税饷。瓦尚书之牍,盖注重在欲使法钱入于税饷,其大不同处在此。刻下中国国家已将瓦尚书所请,交外省各大臣会议。馀意法钱允行中国与否,尚不可知,入税饷一层,则断不能允。即足下欲铸万国通宝银钱,隻要银色、铢两、斠若画一,久之,中国海口商民亦或可以行用。然云欲入税饷,亦万万不能允也。”倭吉格士性颇坚愎,仍以前说反複辩论良久,而后去。
馀头痛益剧,■不能支。送客后,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馀及銮儿之病。夜饭后,摘痧良久,头痛稍减。亥初即睡,不甚成寐。
三十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围炉久坐。作一函稿呈译署各堂。至清臣一谈。饭后,核改函稿一件,印钞件甚久。马克勒衣来诊,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久坐。写昨日日记。子正睡。
十月初一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开一单寄女儿广璿。因向马克勒衣问得药方数条,将内服外敷之法,详书一单,将与药同寄也。诵英文。写对联六副。饭后,清臣来,一谈。写对联四副,横幅篆书三十馀字。头痛甚剧,至上房久坐。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清臣室一坐。写摺扇二柄。清捡各种钞件。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初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将寄女儿之药物逐瓶标记。阅上海寄来函牍。梳发。阅《申报》、新报。饭后,清臣来,一谈。葛德立来,谈极久。言及胡雪岩之代借洋款,洋人得息八厘,而胡道开报公项则一分五厘。奸商明目张胆以牟公私之利如此其厚也,垄断而登,病民蠹国,虽籍没其资财,而科以汉奸之罪,殆不为枉。今则声势日隆,方见委任。左相,大臣也,而瞻徇挟私如此,良可慨已。核函稿一件,贺陈荔秋转副宪。写一函寄李季泉。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至凯生室,与凯生,湘浦、芳圃一谈。至鬆生室久坐。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介石、符卿弟,一函寄诸妹,一函寄刘伯固,一函寄栗弟。丑初睡。
初三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至清臣室一谈。体中不适,静坐良久。夜饭后,胃痛大作,呕吐后,小愈。小睡片刻。至智卿室一谈。写零字,调墨盒。丑初睡。头痛身烧,不甚成寐。
初四日阴,夜雨。辰正二刻起,体中不适,静坐良久。茶食后,清捡行李之宜先发往巴黎者。鬆生来,一谈。饭后,清臣来,一谈。未正,偕清臣至罗尼颜料店一观。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写一函寄女儿广璿,将所寄之物开一详单与之。督仆役装盛寄皖诸物。丑初睡。
初五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清臣来,一谈。饭后,督仆役收捡箱箧。写摺扇二柄。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清捡文具。清臣来久谈。子正二刻睡。是日,作一联自箴,拟书而悬之斋壁。云:“濡耳染目,靡丽纷华,慎勿忘先子俭以养廉之训;参前倚衡,忠信笃敬,庶可行圣人存而不论之邦。”
初六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捡文具。金登干、赫乾滋来,谈台湾轮船案良久。言英国议院以前议定,海关案件与此案相类者,凡一千六百馀件,讼师皆须一一查考比校,乃可具牍。又云:船主不知情之说,势在必争。缘和约中有云:“海关税务司未经会同开舱,而船主先开舱发货有罚。”若此次以“不知情”三字兔罚,则将来或有货船抵埠,关吏未来,船主驾小舟离船,副船主以下有擅开舱发货者,船主亦得以“不知情”求免,则流弊不可胜言也。其说良是。馀于秋间晤外部邓侍郎,亦嚐言之矣。饭后,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谈片刻。申正,偕清臣至外部,拜侍郎邓德登,一谈。至沙侯家投刺辞行,夜归。饭后,至智卿室一谈。督仆从收捡行李。子正睡。
初七日大雪,下午乃止。辰正起,茶食后,清捡行李。饭后,写一函致李相,核函稿二件。清捡行李。至智卿室一谈。夜饭后,清臣、鬆生来,久坐。再至智卿室一谈。子正睡。体中不适,不甚成寐。
初八日大雪。巳正乃起,静坐良久。茶食后,督仆从清捡行李。与鬆生谈极久。饭后,封应发各函件。与清臣久谈。静坐甚久。夜饭后,收捡应带零物。□□登楼,至凯生室、莘耕室各久谈,至智卿室一坐。子正睡。
初九日阴,雨雪。午后,入法境微雨。卯初起,清捡随身行李暨鍚儿乳瓶等件。卯正饭。辰初,偕内人率儿女自英馆启行,到车灵克罗斯栈即登火车。鬆生、凯生等皆送至栈。从官随行者:张听帆、李湘浦、曹逸斋、曾省斋、李芳圃、萧介生、谢智卿、王钦轩暨武弁汪席臣、王南陔也。辰初三刻展轮,午初抵多福尔海口,登舟而渡。虽风雨不大而寒气袭人,波浪掀动,殊不能耐。馀向不晕船,本日因前染寒疾未愈,又在舟须时时照应儿女,动作太劳,亦致呕吐。惟尚未困顿,仍能照拂妇孺耳。未正,乃近卡利海岸,因水浅,舟不能泊埠,换小舟又行良久,登火车已申初矣。清臣因料理途中事务,送至卡利后,仍冒风雨渡海回英,殷勤可念。法兰亭迎至卡利,为安排车中午餐。展轮后,内人暨儿女皆因呕吐太甚,喉痛不能饮食,馀乃独啖,甚饱。戌初,车抵巴黎,法之从官迎出,立谈片刻。乘马车至使馆,已戌正矣。清捡行囊。兰亭之妻来谒内人,一坐。饭后,至蓴斋、春卿、仁山、子振室中一谢。子正睡。
初十日阴,晨微雨。辰正起,捡点朝衣朝冠,开写拜牌次序。巳正,率僚属在大厅叩祝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万寿。饭后,督仆从移置什物、橱柜之属极久。兰亭来,一谈。马眉叔来,陈楚士来,日意格来,矿务学生五人来,先后各一坐。清捡什器、文具、函牍之属,夜饭后,複清极久。子正睡。
光绪五年十月十一日阴,上午微雨。辰正起,手治茶食果品,陈于厅案,衣冠叩奠先太傅文正公六十九岁诞辰。从官皆来案前行礼,答拜后,陪坐一谈。茶食后,督仆从移置橱架。清捡书籍。剃头。饭后,仁山来,久谈。山西人丁敦龄来谒,一谈。兰亭来,一谈。税务司吉罗佛夫妇来谒,其妻至上房谒内人,传语良久。至客厅,又与渠夫妇同谈片刻。客去,複与兰亭一谈。兰亭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与仁山一谈。登楼至智卿室、仁山室各一谈。写一函致鬆生,写一英字函致清臣。翻阅英国字典。丑初睡。
十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清捡纸张等件。与听帆一谈。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谈病良久。饭后,赛会华商王子显来谒,一谈。兰亭来,一谈。偕之出门,拜吉罗佛不晤,至笔墨店一观,至兰亭家一坐。归,至居停主人利洛夫人处谈极久。(“久”下接另纸。)日意格之帮办师恭赛格来,谈片刻。夜饭后,清捡纸张、笔墨等件。核改英文函稿二件,公文稿一件。丑初睡。
十三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校电报舆地门。午刻,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谈病良久。饭后,偕春卿拜日意格、师恭赛格,谈甚久。拜陈楚士等,过门投刺而已。归,兰亭之妻在内人室,陪坐一谈。蓴斋来,谈极久。核公文一件。夜饭后,校电报书舆地门。清捡什物,将锁钥查阅、写记。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正起,体中不适,颈强头痛,静坐良久。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新报。饭后,兰亭来,久谈。医士罗日意未诊鍚儿,一谈。头痛,偃卧成寐。亥初起。饭后,写一函致仲妹。丑初睡。是日病,未治事。
十五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校电报舆地门。午正,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一谈。饭后,兰亭来,久谈。写一函致陈荔秋。校电报,清捡笔箧。夜饭后,偕兰亭至李柏门家,久坐。至兰亭之母处,一坐。至北车栈,与从官迎李丹崖公使。戌正三刻,丹崖至,立谈数语而别。馀归,至中途马蹶,易车而归。在上房一谈。核电报。子正睡。
十六日阴。因鍚儿欬疾甚剧,请医士罗日意,未至,遣其徒馀丁聂来。寅正,披衣起,与之一谈。卯初,複睡。辰正起,茶食后,校电报。医士罗日意来,久谈。梳发。阅英文,校电报。饭后,兰亭来,一谈。巴西赴华正使喀拉多暨副使水师提督穆达来,一谈。偕兰亭出门,拜外部接引大臣穆拉之夫人,因其每礼拜六见客也,坐谈良久。拜李丹崖,谈极久。至罗佛尔大杂货店一观,酉初二刻归。夜饭后,核阅译官所述韩博理问答之语。至智卿室、仁山室、春卿室、各一谈。校电报。编次照相册。子正睡。
十七日阴,午后微雪。辰正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新报。校电报舆地门。饭后,兰亭之母、妻来见内人,传语极久。西班牙驻华公使伊司巴纳来,谈良久。与兰亭、李丹崖谈极久。夜饭后,校电报。至智卿室一坐。编次照相册。子正睡。
十八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兰亭来,久谈。前充浙江兵船管带官实德棱、前充德国驻津领事官□□□来,谈极久。言将与华商立一公会,以中国丝、磁等物,与法国呢、布诸货径相交易,不藉英商之手云云。馀答以:中国贸易之事,均由商民自便,国家不令不禁。若华商向地方官禀明贩运章程,与法商合同办理,地方官如不禁阻,则径通贸易之说尽可照约施行,馀亦断不阻挠也。
饭后,日意格之弟妇暨师恭赛刻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偕兰亭拜伊巴纳、白罗呢,皆不晤。至影相馆,观英、法名人之像良久,归。夜饭后,清捡佩饰等件。戌初,至日意格处赴宴,亥正归。阅白德勒英字函,知女儿广璿九月初旬在沪所患仍剧,焦灼之至。丑初睡。
十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阅英、法诸名人影相。兰亭未,久谈,饭后,複一谈。写英字函致日意格。偕兰亭出门,拜教皇公使农司克萨稽、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穆达,均不晤。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清捡影相。写一函寄刘康侯,极长。核译官所翻新报,核函稿二件。丑初睡。
二十日阴。巳初起,茶食后,校函稿二件,甚久。饭后,听帆来,一谈。兰亭来,久谈。偕之至外部,拜尚书瓦定敦,坐候良久乃得晤谈。又见其夫人,坐谈片刻。归,与兰亭一谈。夜饭后,写一函致译署,甚长。至智卿室、湘浦室,各一坐。写一函寄女儿广璿。丑初睡。
廿一日阴雪。巳初起,茶食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话妹,一函寄栗弟,一函寄刘伯固。饭后,兰亭来,谈极久,傍夕始去。清捡已写诸函暨各钞件。级次影相册。夜饭后,写一函答陈荔秋,封缄寄华分函。看小说良久。胃中不适。子正睡。
廿二日阴,微雪。巳初起,以体中不适,静养竟日。茶食后,诵英文。饭后,兰亭来,久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写零字。馀时静坐或看小说。丑初睡。
廿三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兰亭来,一谈。实德棱引其商会总统布勒尔来,谈极久。其人颇诚实,而实德棱则穷困无聊之妄人也。以寓华多年,广交游,通声气之说夸于布勒,遽见信任,欲使赴华,结纳粤中殷实华商,以成华法贸易公会。馀与实德棱谈次,数麵折之。布勒闻馀弦外之音,亦颇耸动。午正,客去。
饭后,偕兰亭至奉马舍大店,纵观极久。巨细器物,无所不备。使工匠暨男女隶役二千馀人。每日送货之车,用马二百馀匹。庖厨锅甑,大逾等伦,炊炮之事,皆以火轮机器运动升降。店麵联数十号合为一家,冬夏嚐择日设乐肆筵,以宴宾客。乎日游观者,肩摩于堂,毂击于市。茶、酒、果、饵,皆精洁丰腆,陈设于大厅,任游客饮啖,不索值也。入其店市物者,视他处散店,货精而价廉。是以昼夜出入男女,或市器具、衣饰,或专事游览,喧阗络绎,如蚁如蜂。司帐目者百馀人,算不停筹,簿不辍书。又用伙友数人,导客巡视楼阁数重,厨室、畜圈,靡不周至。複有大厅,陈设图籍、书画、小说、新闻,以供游客与店友之分班休息者,偃息而观赏焉,盖杂货店之伟观。而问其资本,出于一人,则其家之富亦可想矣。嚐遣店友至中国京师、天津一带,采买磁器、铜器之属,挈银数万两,遇有适用之物,辄阖一店而收买之,运载以来,陈为一类。局麵之开展,于此亦见一斑。馀粗览一过,薄暮乃归。夜饭后,至智卿室、仁山室各一谈。看小说良久。丑初睡。
廿四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栉发。陈楚士来,久谈。饭后,兰亭之母来,在上房久谈。徐仲虎、马眉叔、李丹崖,先后谈极久。看小说。夜饭后,兰亭之母送乳媪来,谈甚久。至逸斋室一谈。至春卿室,与春卿、蓴斋、仁山一谈。修改李眉生牙章三方,六字。丑初睡。
廿五日大雪,午后止,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至客厅督仆役移置器物良久。巳正,偕春卿至李丹崖处,贺其眷属西来之喜,与谈良久;徐仲虎同坐,一谈。午正归。饭后,兰亭来,久谈。写一单,分派随员供事誊缮电报、新报。看小说良久。夜饭后,至湘浦室,与湘浦、仁山、听帆一谈。至外廊楼,与智卿谈甚久。清捡书籍,至上房一坐。丑初睡。
廿六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在炉旁椅上偃息良久。饭后,兰亭来,一谈。李丹崖、徐仲虎来,谈良久。傍夕,至兰亭家久坐,夜归。饭后,阅上海寄来函件、《申报》、新报。写一函寄仲妹。丑初睡。
廿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至仁山、蓴斋、湘浦室,各一谈。饭后,兰亭来,一谈。偕兰亭、春卿赴教王公使茶会。外部接引大臣穆拉为之引进,各公使■与朝会相等。盖法人多崇天主教,故教王之使班居各国公使之上,若英人崇耶稣教以来,则教王直不能派公使驻扎伦敦。各国头等公使以到任之先后序班也。申正,归。与兰亭一谈。夜饭后,至花厅等处巡视良久。写一函致鬆生、凯生。丑初睡。
廿八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捡宣纸等件,诵英文。饭后,陈荔秋来,谈极久。偕春卿拜荔秋,不晤,傍夕归。兰亭来,一谈。酉正,至兰亭家便饭。亥正席散,听其友翕尔马克尔弹琴,其殊爱力萨拜次歌诗良久。子初归,核函稿、牍稿各一件。看小说。丑初睡。
廿九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开写十一月初四日请客单。偕春卿至荔秋处,谈极久,午正归。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一谈。督仆役移置床榻、橱柜等件,夜饭后,毕。写乐律一章。丑初睡。
十一月初一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客厅、饭厅督仆役安置器物。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一谈。饭后,兰亭来,久谈。夜,内人率儿女预祝馀四十一岁生日,馆中僚友、傔从亦皆衣冠相贺,酬应良久。蓴斋、仁山、春卿、子振、登甫、湘浦、听帆设席请馀夜宴,酉正二刻入席,戌正散。在上房久谈。写乐律三章。丑初睡。
初二月阴。巳初起,茶食后,僚友、傔从祝馀生日,陪蓴斋等在客厅谈良久。荔秋中丞、陈楚士、吴礼堂来,谈极久。设麵款客。席散,複与荔秋久谈。至上房静坐良久。未正,至僚友室一谢。兰亭来,一谈。申初,至荔秋处谢步,谈极久。至兰亭处一谈,傍夕,归。肄业学生八人来谒,一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倦甚,偃卧片刻,诵英文。丑初睡。
初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衣冠至大厅,设茶果三牲,供献先祖妣江太夫人冥诞。诵英文。兰亭来,久谈。饭后,李柏门夫妇来,一谈。偕兰亭至卢佛尔杂货店,纵观甚久,傍夕归。居停主人力格夫人来谒内人,传话甚久。夜饭后,荔秋中丞来,谈极久。丑初睡。
初四日阴。巳初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件。闻女儿之病医治未效,仍自沪回皖矣,焦灼之至。阅《申报》、新报。饭后,剃头。兰亭来,谈极久。写一函致仲妹,一函致凯生、鬆生。夜,至客厅候客,兰亭、荔秋、吴礼堂、喀拉多、日意格、师恭赛格、高迪野先后来,陪诸客饮宴,法馆僚友同坐。戌初入席,亥初二刻散。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思臣弟。丑初睡。
初五日阴,夜微雪。巳初起,茶食后,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王璞堂,一函寄刘伯固,一函寄诸妹,一函夺女儿广璿,一函寄栗弟。饭后,核致李伯相函稿,加写片函致李相。兰亭来,一谈。至智卿处久坐。夜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一国寄周子贞。封缄所写诸函。至春卿室,与春卿、蓴斋、仁山、子振、湘浦久谈,至逸斋室一谈。丑初睡。
初六日阴,微见日。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抚视鍚儿良久。偕兰亭出门,拜上议院会首马泰尔、下议院会首刚必达,均不晤。拜白罗呢,谈极久。至纸店一观。傍夕归,兰亭谈片刻而去。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至仁山室一坐,至上房谈甚久。丑初睡。
初七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鬆生。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一谈。写一函致凯生。夜饭后,至荔秋处谈极久。归,至仁山室一坐。体中不适,默坐良久,子正睡。
初八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良久。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饭后,仁山来,一谈。偕兰亭、春卿拜巴黎府尹喜乐儿德,未晤。拜英绅倭科乃尔,昭其夫人,一谈。归,与兰亭久谈。夜饭后,阅女儿广璿寄来衣饰、食物。至智卿室一坐。看小说。校函稿三件,公牍稿三件,皆答複粤东购来官书之事也。丑初睡。
初九日阴,夜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乐律三阕。饭后,荔秋来,谈极久。阅上海寄来函牍各件。兰亭来,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久坐,至楼房巡视一过。看小说。写一函寄仲妹。丑初睡。
初十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偕从宫至大厅,望阙行叩贺长至令节礼。更朝衣,著公服,与僚友相贺,坐谈片刻。诵英文。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至湘浦室一坐。至春卿室,与蓴斋、春卿、仁山、子振立谈良久,又至逸斋室立谈片刻。写乐律一章。丑初睡。
十一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良久。饭后,核译官所翻新报。兰亭来,一谈。
德国克虏伯炮局局董驻法者哈师来谒,谈极久。请馀往观其局。馀答以明春公事稍暇,当往一游。又请馀致书中国官宪,言该局欲与吾华径相交易,不愿假手于经纪之人干预购办枪炮机器之事;现将派一局董,前赴中华谒见官宪,麵谈贸易之要,求馀写荐信数函。馀答以“径相交易,彼此有益,中国官宪久有此意。承局中总办派人赴华,极所欣感。俟局中有公文通知,馀当为之转达,且将写荐函数封,分致译署暨南北洋大臣。惟派去之人,必须真明机器、枪炮之事,且须清廉不苟之人,乃能有益。派去者不能带枪炮、机器,却须多带图样,麵为讲说,以备中华采择”。哈师唯唯而去。
与兰亭複谈良久。看小说。夜饭后,料理乳瓶等件。戌初,偕内人率儿女至駪马亭戏园观剧,歌唱甚少,而杂以搬运幻形之术,颇恢诡也。于初二刻归,啖饭少许。丑正乃睡。
十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核公文钞件。写应答巴西公使喀拉多之语,预示译官,令其安排法语。写一函致鬆生。饭后,喀拉多来,谈极久。出门,至荔秋处,谈极久。归,看小说片刻。夜饭后,至仁山室一谈,阅杨小园所绘地球图;即仁山之子自新,馀新派为画图学生者也。至智卿室久坐。写一函致鬆生,一函致凯生。阅崇地山所订俄国和约。丑初睡。
十三日晴阴半。巳初二刻乃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公文二件。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複久谈,遂上灯矣。夜饭后,抚视鍚儿良久。清捡案头。至智卿室坐极久。看小说。丑初睡。是日西人称为耶稣诞辰,官绅商民皆不治事,男女出游,肆门不闭,然禁贸易视寻常礼拜日加严也。
十四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陈楚士来,一谈。饭后,兰亭来,一谈。闻智利驻法公使报外部瓦定敦言:接得电报,知秘鲁、玻利非亚皆为智利所败;又秘、玻皆有内乱,更易民主,自相攻击云云。亟作一函寄日都,告荔秋中丞知之。偕兰亭、春卿出门,拜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谈极久,夜归。饭后,接日意格函,言得电报,知沉幼丹制军仙逝,未知接任者何人,良用隐忧。校函稿五件,公文稿三件。至智卿室一坐,至蓴斋室、湘浦室各一谈。丑初睡。
十五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梳发。写一函寄静臣弟,甚长。饭后,偕智卿、钦轩步游市肆,见削桦木瓶塞者,机器甚简便易制,而灵活适用,一人之力每日能削五千也。又见法人所制泥质壶杯之属,有神似宜兴窑者,盖亦东来之法。申正归,写一函致凯主、鬆生。夜饭后,核公文稿一件,至智卿室、仁山室各一谈,至省斋室谈极久。子正睡。
十六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调钞书、印字之墨良久。饭后,兰亭来,谈极久,商定西曆新年应亲往谒贺暨差人投刺各处。兰亭之妻来谒内人,陪坐一谈。夜饭后,督仆役安置床帐,看英文,至蓴斋室谈甚久。子正睡。
仁山为馀购得油布桌罩一幅,上绘法国曆代君王之像。始于法拉孟,即位于耶稣降生后四百二十年,当中国宋武帝永初元年。终于今伯理玺天德格勒斐,登位于耶稣降生后一千八百七十九年,即今上光绪五年也。其名次年数则:
第一朝:法拉孟,在位八年。克罗吉翁,二十年。墨罗斐,八年。希尔德利第一,廿五年。克洛斐第一,三十年。希尔德拜第一,四十七年。格罗兑尔第一,四年,舍勒伯尔,四年。希尔伯理第一,十八年。格罗兑尔第二,四十四年。达勾拜尔第一,十年。克洛斐第二,十八年。格罗兑尔第三,十四年。希尔德利第二,三年。地野理第一,十八年。克洛斐第三,四年。希尔德拜第二,十六年。达匈拜尔第二,四年。格罗兑尔第四,三年。希尔伯理第二,一年。地野理第二,十七年。希尔德利第三,九年。
第二朝:北班,在位十七年。沙勒马业,四十六年。路易第一,廿六年。沙勒第二,三十七年。路易第二,二年。路易呷隆,五年。沙勒格郎,四年。于德,十年。沙勒第三,廿五年。呷务尔,十三年。路易第四,十八年。罗兑尔,三十二年。路易第五,一年。
第三朝:于格卡背,在位九年。罗伯尔,三十五年。韩理,廿九年。飞力伯第一,四十五年。路易第六,廿九年。路易第七,四十三年。飞力伯第二,四十三年。路易第八,三年。路易第九,四十四年。飞力伯第三,十五年。飞力伯第四,廿九年。路易第十,二年。飞力伯第五,六年。沙勒第四,六年。飞力伯第六,廿二年。冉勒奉,十四年。沙勒第五,十六年。沙勒第六,四十二年。沙勒第七,三十九年。路易第十一,廿二年,沙勒第八,十五年。路易第十二,十七年。佛朗遂第一,三十二年。韩理第二,十二年。佛朗遂第二,十七年。沙勒第九,十四年。韩理第三,十五年。韩理第四,廿一年。路易第十三,三十三年。路易第十四,七十二年。路易第十五,五十九年。路易第十六,十九年。路易第十七,九年。拿破仑第一,十年。拿破仑第二,九年。路易第十八,十年。沙勒第十〔原缺在位年数〕。路易飞尔第一,十八年。拿破仑第三,十九年。伯理玺天德提野,三年。马克孟,六年。格勒斐继马克孟之后也。
十七日阴,上午微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仁山来,一谈。写一函致凯生、鬆生。饭后,仁山、春卿、听帆、兰亭来,一谈。申初,偕内人出门,拜兰亭之夫人,谈极久。拜居停主人力格夫人,谈极久。酉初归。夜饭后,核函稿五件。至智卿室、省斋室各一谈。丑初睡。
十八日晴阴半,夜微雨。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写一禀呈九叔父,饭后毕。兰亭来,一谈。偕春卿出门,拜日意格久谈,傍夕归。夜饭后,至智卿室,与仁山谈极久。作摺稿奏报黎庶昌期满销差,派刘翰清充驻法参讚,构思甚久。丑初睡。
十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写一函稿寄译署总办,诵英文。饭后,写片函致介石、符卿两弟,片函致刘伯固,片函致诸妹,片函致栗弟,一函寄女儿广璿。兰亭来,一谈。印各函稿应存、应分寄者。夜饭后,写一函寄李相。至逸斋室一谈,湘浦室谈极久。看英人小说。丑初睡。
二十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印函稿应分寄者。批蓴斋期满销差禀函,核公文稿一件。饭后,抚视鍚儿良久。是日为西曆元旦。
未初二刻,公服偕春卿、兰亭至伯理玺天德处贺禧。未正一刻,各国公使齐集,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出至大厅,教皇公使口陈颂辞,格勒斐答辞后,环行于厅,以次至各公使之前,握手为礼,相贺数语。礼毕,至门,各公使先后辞出。各公使皆朝服,伯理玺天德则常服也。
馀出至上议院首领马泰尔家,下议院首领刚必达处,外部新尚书佛来西尼处,教皇公使克萨吉暨日意格处,皆投刺而已。佛来西尼本为工部尚书,因瓦定敦暨他尚书数人,与议院争事不合,同时告退,而佛公乃迁外部,本日晤而未谈,皤然翁也。闻其情性刚严,年虽老而豪气未除,不审此后交涉之事,能否如前顺遂。至接引大臣穆拉处,见其妻女。至兰亭家一坐。归,日意格来,谈极久。夜饭后,封缄昨日所写各函,写一函致刘凯生。蓴斋来,一谈。至智卿室,谈极久。丑初睡。
廿一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料理鍚儿乳瓶,梳发,写一函致鬆生。饭后,督仆从移置几案。率儿女至兰亭之母家坐良久,又至其妻处一坐。至居停主人力格处久谈。夜归。兰亭来,一谈。饭后,至智卿室久坐。诵英文。抚抱鍚儿良久。丑初睡。
廿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良久。至上房抚视鍚儿。阅上海寄来文报,饭后,複阅良久。申初,偕兰亭、春卿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之妃处,谒谈片刻。至喀拉多处,见其夫人,一谈;喀拉多得电音闻母讣,在内哭泣,不能见客也。至卡奉业处,观其所蓄鱼之属。有中国金鱼极大,法人最视为珍奇者,一尾索值二百佛郎。卡奉业本博学之士,近以蓄鱼为生,著书以论鱼性。馀不甚通法文,兰亭极称之,以为书既有用,文笔亦甚佳云。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至湘浦室、省斋室各一谈。女儿求画花样数纸。丑初睡。
廿三日阴,雾。巳初一刻起,茶食后,诵英文,画花样。饭后,兰亭来,一谈。核公文一件。夜饭后,至智卿室、湘浦室各久坐。核公文三件。丑初睡。
廿四日阴。巳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摘录字音相混者十数句,批而记之。饭后,兰亭来,一谈。核改片稿一件,奏随员张斯栒暂归陈大臣差遣。至湘浦室,与湘浦、省斋一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教女儿认洋码数目。核对摺件。丑初睡。
廿五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函稿三件。饭后,写一函寄仲妹,核新报。兰亭来,久谈。夜饭后,请署中僚友观剧,内人率珣女、銮儿偕兰亭之妻亦往观焉。子正三刻归,丑正睡。
廿六日阴。巳正乃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校函稿一件寄译署总办,托递摺件。饭后,兰亭来,久谈。偕兰亭、春卿至外部,拜新任尚书佛来西尼。各国公使往见者甚众,以到署之先后请入坐谈,教皇公使谈最久。馀候数刻乃入,寒暄数语,即辞出。归,至智卿室久坐。夜饭后,教女儿练习洋码数目。至湘浦室一谈,仁山同坐。诵英文,翻阅英字典良久。丑初睡。
廿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抚视鍚儿良久。饭后,兰亭来,久谈,将馀致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译成法文。看《平定粤匪纪略》良久。写一函寄女儿广璿。夜饭后,教珣女练习洋码数目。看英文甚久。丑初睡。
廿八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抚视鍚儿。饭后,兰亭来,谈极久。核改致巴西公使法文函,又核致法外部一函。至花园中徘徊良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接上海电报,知刘岘庄补江督,至春卿室,嘱其电报德、日、俄三国。丑初睡。
廿九日阴晴半。巳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鬆生。饭后,偕内人至奉马舍游观甚久,酉初归。夜饭后,步行至兰亭家小宴,戌正入席,亥正散。归,写零字良久,丑初睡。
三十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函稿二件,公文稿一件,极久。抚视鍚儿。饭后,兰亭之母、妻来谒内人,传语极久。与兰亭商一法文公牍稿,甚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偕内人、女儿在本馆花园一游。诵英文。丑初睡。
十二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体中甚不适,头痛畏寒,盖感冒风邪也。茶食后,梳发,诵英文。偃卧成寐,重裘袭被而不得汗。午正起,饭后,核公文稿四件。申初,偕春卿、兰亭至外部,见佛来西尼之夫人,谈片刻归,静坐良久。与兰亭久谈。夜饭后,在上房、书室各静坐良久,子正睡。
初二日阴,夜雪。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等件。饭后,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之夫人、女儿来谒内人,陪坐一谈。兰亭偕其友翕尔马克尔来,谈极久。翕尔马克尔精于乐律,为书中国乐章数阕。各去,与兰亭议公文一件。夜饭后。刘凯生、左子兴、黄玉屏自伦敦来,与谈良久。写一函寄鬆生。
馀去秋出都之时,与译署各堂麵谈武弁、学生、供事薪俸章程,拟稍为变通办理,以济公用而节虚糜,各堂深以为然。到上海时即出手谕,晓示随行武弁,言英、法国公事繁多,照料需人,故多带候补武弁陈祝华、刘世勤、汪厚德、凤作霖、万宏胜诸人,因经费有限,不可作正开销,即宜分扣各武弁照章应得之银,以贴给公牍不列姓名之弁,即所谓变通章程也。至英国后,询之筠仙丈,乃知筠翁亦係如此办法,亦既先我而行之。但筠翁携人较少,故扣减供事、武弁之银亦较少。馀处携人较多,故扣减亦较多。又须稍存馀款,以清半公半私之款,如捐费、奖赏之类,皆于馀款中取之。当时筠翁所携武弁、供事,皆愿减俸而留,不愿随筠翁归去。既已照减成之数,每月支给而相安矣。本日得鬆生函,则云:武弁罗云汉、郭斌,忽求支应随员补发曆年扣减之银,乃肯归去。盖疑馀与筠丈为私蚀其银,欲以此相挟制,冀得留差也。武人狡诈。适见其愚。馀本谕:支应随员,于该弁等归装之行,另拨馀款百馀金以赏之。闻该弁等刁狡如此,乃函嘱鬆生,停其赏银以示惩儆。盖馀不以分外之财饱吾私橐,则无论如何克扣,亦可以见诸函牍而无愧,质诸鬼神而无惭也。子正三刻睡。
初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写片函致鬆生,写西字函致马清臣,诵英文。饭后,兰亭来,一谈。静坐良久。登楼至凯生室一坐。写一函至译署总办,甚长,夜饭后,毕。至湘浦室,与凯生、湘浦久谈。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呈四叔父。丑初睡。
初四日阴,午后微雪。巳初起,茶食后,核致李相函稿,剃头,诵英文。加写致李相函一纸。写一函致刘伯固,一函致栗弟,一函致诸妹。饭后,写一函致李幼仙。兰亭来,一谈。法国华文学生,新充巴西赴华翻译官微席叶来谒,谈极久;年幼也,然甚慧,华语不在兰亭之下,又能英文英语,洵属美材。将应寄各处钞件以糖胶印之,夜饭后,複印良久。至智卿室一谈。封缄寄华诸函。摘阮良久。清捡案头。阅上海寄来《申报》。丑初睡。
光绪五年十二月初五日阴,夜微雨。巳初三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牍。接李季泉亲家函及女儿广璿手禀,知女儿自沪回皖以后,病势于九月杪稍见痊减,禀函字迹如未病时,又作闻雁思亲、对月思亲诗各一绝,冬夜思亲诗一律,诗思亦有进益,忻慰无已。盖不得皖中消息者四十馀日,方恐病势危笃,遂不能支,焦灼之际,忽闻吉报,是以举家相庆也。写一函答季泉,又片函寄女儿,并别缮儿诗,改正批圈,即由本日文报递去。写一函致仲妹。饭后,写一函致鬆生,封应寄之函以示之。兰亭来,谈极久。诵英文。酉初,陪蓴斋、凯生、子兴、玉屏、春卿、湘浦小宴,戌初散。外部尚书佛来西尼送官座票,请至倭匹拉大戏园观剧。戌初二刻,偕凯生、子兴、玉屏、春卿、小园同往,遇日意格,谈极久。馀与凯、兴未俟曲终,于初先归。诵英文。丑初睡。
初六日阴,上午微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料捡鍚儿乳瓶等物。巳初,偕内人携鍚儿至牛痘局,巳正到局,坐候良久。医士德博尔种痘毕,俟儿食乳、换衣乃行,归家已午正矣。饭后,诵英文。倦甚,坐而假寐。兰亭暨陈楚士先后来谈。至智卿室一坐。在上房教女儿洋码数目。夜饭后,至子振室一谈,在上房一坐。诵英文,写乐律三章。丑初睡。
初七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子兴一谈。饭后,核牍稿、函稿各一件。写一函致鬆生,加写英文函一段答马清臣。兰亭及其弟嘎布列来,谈极久。诵英文。夜饭后,至智卿室坐良久。杖责仆婢。丑初睡。
初八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至上房抚视鍚儿。饭后,清捡乳瓶、皮带管等件。偕春卿至外部,拜佛来西尼夫人,不晤。至荔秋所寓客店,与黎蓴斋、陈楚士先后久谈。归,英绅倭科乃尔夫人暨兰亭之妻来谒内人,在客厅陪坐,传语片刻。日意格、法兰亭先后来谈。夜饭后,至智卿室坐极久;湘浦来,坐谈片刻。教女儿记认西洋数目码号。看英文。丑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抚视鍚儿。饭后,凯生、仁山、湘浦来,久谈。兰亭来,一谈。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来,谈极久。兰亭複谈良久乃去。写一函致鬆生。谢智卿、王钦轩派赴英国,来辞,立谈片刻。夜饭后,至湘浦室,谈极久。教女儿记认西洋数目,阅英文。核改奏参罗、郭二弁摺稿,甚长。丑初睡。
初十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凯生、湘浦、仁山来,一谈。将摺稿核改数处。饭后,写一函致鬆生。兰亭来,一谈。至子兴室,立谈良久。夜饭后,核公文二件,致译署函稿一件。至省斋室一谈,子兴、逸斋先后同谈。丑初睡。
十一日阴,夜微雨微雪。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加写一函致译署总办。饭后,兰亭来,一谈。至逸斋室,凯主室各一谈。蓴斋、玉屏来辞行,一谈。偕兰亭至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处,不晤。至蓴斋处送行,不晤。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写说词一段,将于数日内见外部尚书佛来西尼、下议院首领刚必达论安南事,预写大意,付翻译官译之,免致临时错误也。阅《申报》,未毕。亥正,偕凯生、兰亭、春卿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处赴茶会,子正归。阅《申报》良久。丑初二刻睡。
十二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清捡案头函牍。湘浦来,一谈。添写说词三段,以备见佛来西尼暨刚必达时问答之语。诵英文。饭后,在上房坐极久。择日记应钞者圈识之。夜饭后,鬆生自伦敦来,一谈。阅英文良久。複与鬆生一谈。丑初睡。
十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鬆生谈极久。饭后,複谈极久。兰亭来,久谈。医士罗日意来视鍚儿牛痘,一谈。诵英文。夜,陪鬆生、兰亭、子兴、仁山、省斋、逸斋小宴。戌初席散,谈极久。静坐良久。亥正,偕凯生,兰亭、春卿赴外部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四日晨微雪,竟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鬆生、兰亭一谈。巳正三刻,偕兰亭、春卿至外部,坐候良久。见佛来西尼,谈片刻,归。(“归”下接另纸)。与春卿一谈。饭后,小睡良久。偕春卿至下议院,拜首领刚必达,一谈。至外部新授侍郎爱尔倍特、侍郎热格尔施密子、暨新派驻华公使布类处,投刺称贺。归,兰亭暨其友翕尔马克尔来,论乐极久。夜饭后,在省斋室,与鬆生、省斋、陈楚士一谈。酉正二刻。偕鬆生至兰亭处便饭。亥正二刻归,与鬆生谈极久。丑初睡。
十五日晴。卯正一刻起,与鬆生一谈。鬆生登车回英,馀解衣複睡。巳初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核奖案摺稿,未毕。饭后,抚视鍚儿良久。兰亭来,一谈。体中不适,在上房久坐。夜饭后,核摺稿毕。在上房一坐,丑初睡。
十六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登楼贺凯生五十五岁生日,谈极久。饭后,兰亭来,谈极久。核改作附片、奏稿二件。夜饭后,写一函致鬆生,核改穆韩马德刊是索妻、女一案照会沙侯英文稿。教女儿记认洋码数目。丑初睡。
十七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西字函致马清臣,写一禀呈九叔父;饭后,毕。头痛,不能治事。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写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伯固,一函寄诸妹,一函寄栗弟。头痛,偃卧片刻。亥正二刻,偕凯生、春卿、兰亭赴教部尚书佛尔利茶会。宿儒学士甚多,酬酢立谈,子正乃归。作函稿致总署总办诸公。丑初睡。
十八日晴。巳初起。茶食后,核函稿一件,核新报二纸,剃头,写一函寄李幼仙。饭后,写一函寄女儿广璿,一函寄刘康侯。清理糖印钞件。兰亭来,一谈。偕春卿、兰亭拜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夫人,谈甚久。拜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不晤。归,将寄女儿函另写一过,夜饭后毕。戌初一刻,偕兰亭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处赴宴,各国头、二等公使皆在焉。戌正入席,亥正散,子初归。封缄寄华各函极久。丑初睡。
十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封缄寄华各函,写一函寄李相,看小说,核新报良久,诵英文。饭后,偕内人至客厅待客。未正二刻,接引大臣穆拉之夫人、女儿暨兰亭之妻来谒内人,陪坐良久。与兰亭谈极久。看小说。至湘浦室久谈。夜饭后,偕兰亭至戏园观搬运之术及口技良久。子初归,教女儿解连环。丑初睡。
二十日晴。巳初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看小说极久。饭后,阅《申报》、新报。未正,偕内人出门,拜伯理玺天德格勒斐之夫人,不晤。拜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之夫人,坐极久。拜外部尚书佛来西尼之夫人、接引大臣穆拉之夫人,各一坐。拜英绅倭科乃尔之夫人,不晤。酉初归,与兰亭一谈。夜饭后,写一函致仲妹。至省斋室谈极久。清捡家信数十封。丑初睡。
廿一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公文一件。函稿二件,诵英文,看小说,阅《瀛寰志略》良久。饭后,阅清臣寄来西字函及照会沙侯论穆汗马德刊事英文稿。与兰亭一谈,偕之游博物院,观蛇、虺、蜴、鳄、狮、虎之属,酉初归。夜饭后,日意格来,谈极久。至凯生室久谈。阅《瀛寰志略》。丑初睡。
廿二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公文二件,阅《瀛寰志略》。饭后,兰亭来,久谈。体中不适,偃卧成寐,酉初乃起。夜饭后,至仁山室、逸斋室各一谈。阅《瀛寰志略》。子正睡。
廿三日阴雾。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梳发,阅《瀛寰志略》。吴子登来,谈极久。饭后,兰亭来,久谈。偕春卿、子兴至子登处,同至农器赛奇会场游观极久,申正三刻归。夜饭后,写一函致鬆生。至上房久坐。亥正,偕凯生、春卿、兰亭内部尚书勒倍尔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廿四日阴雾,申后微见日,夜複大雾。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瀛寰志略》,阅上海寄来文牍。饭后,複阅良久。兰亭来,一谈,偕之出门,拜葛士奇,一谈。至外部,拜侍郎爱尔倍特、侍郎热格尔施密子、总办傅乃尼,各一谈,皆新任者也。拜华法商会总统博勒尔不晤。晤其参讚某,一谈。在街旁杂货店一观。拜倭科乃尔夫人,一谈,酉初归。夜饭后,阅《申报》、新报、京报。戌初二刻,赴倭匹拉科密卡尔戏园观剧,教部尚书佛尔利以其官座相邀也,率儿广銮、女广珣同去。亥正,馀偕春卿、兰亭赴工部尚书法洛阿茶会,遇雾甚浓,不敢前进,仍至戏园。丑初归,丑正睡。
廿五日晴。巳初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至省斋室,与省斋、逸斋谈极久。饭后,兰亭来,一谈。华法商会总统布勒尔来,久谈。克虏伯炮局总办之子来,一谈。与兰亭谈甚久。写一函寄栗弟,一函寄季妹。夜饭后,封毕。抚视鍚儿良久。亥初,偕内人赴格勒斐夫人茶会。子初归,啖粥少许。丑初睡。
廿六日晴。巳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作函寄李眉生,未毕。饭后,兰亭来,久谈。写寄眉生函仍未毕,夜饭后,再写一段。至智卿处立谈良久。张听帆来,一谈。写寄眉生函,子正乃毕,通共约三千字。丑初睡。
廿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添写寄眉生函五段,五百字。至智卿处,谈甚久。写一函致仲妹。饭后,兰亭来,谈甚久。写一骄语函答俞荫甫,未毕、夜饭后。定稿,複自缮之。至智卿处谈甚久,至凯生处一谈。阅英君主临幸会堂所宣谕旨。丑初睡。
廿八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阅英君主临幸会堂谕旨,盖执政诸臣预为撰拟时宣读,每有平日语言不常有之字.故翻字典一证之也。诵英文。饭后,日意格之弟妇来谒内人,陪坐良久。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该改致王叶亭函稿。至智卿室久谈,省斋、子兴同坐一谈。至湘浦室一谈。亥正,偕凯生、春卿至日本公使鲛岛尚信处跳舞会。子初归,丑正睡。
廿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梳发,核函稿二件,诵英文。午正,陪使署僚友饮宴,宾主共十六人。
席间谈及中、倭之势,馀谓:“中国譬如欧罗巴全洲,日本譬如英国三岛。使日本修政教、整兵戎,内固疆圉,外通贸易,遂臻英国今日之盛。然中国沿海数省,犹足以屹然自立,如今日德、法诸国之势;等而下之,亦将有瑞典、哪喴、丹马、比利时之势,非日本所能肆志也。倭人始效西洋之法,制战舰数艘,练新兵数队,遽曰:‘吾之武备非华人之所能敌也’,器小易盈,徒供一噱。”凯生等皆以为然。子兴言:“倭人之骄,由于西洋新报时时誉之。誉之者,各船局、炮厂布扬议论,以广贸易。有购军械者,辄誉其国以为无敌于天下,盖有意造言,殊非事实,倭人信之,亦自谓无敌耳。”其论深中肯綮。馀谓:“中国新购‘蚊子船’数艘,英人新报亦多溢美之词,谋国者贵有知己知彼之明,不可视人之毁誉而生骄怯之心也。”未正席散。小睡良久。
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衣冠至客厅,与僚友相庆。至上房久坐。又至客厅祀祖辞岁,与家人相庆。更衣后,清捡案头,阅搢绅册良久。丑初睡。
猜你喜欢 卷二十三 礼书第一·司马迁 卷八·辛文房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四十四·李心传 东都事略卷二十七·王称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之三百七十九·佚名 二百九十 赐曹颀等「福」字登记档·佚名 第五十二册 天命八年五月·佚名 卷三十二·傅恒 卷四十二之二·佚名 六九 日本的衣食住下·周作人 卷之九十九 平番始末上(明)許進 撰·邓士龙 卷六十·雍正 第二章 武则天过了把“皇帝瘾”·吕思勉 108.扶不起的阿斗·林汉达 卷一百七十·佚名
热门推荐 巻十四·顾瑛 卷三十·胡文学 卷二十九·胡文学 卷二十七·胡文学 卷二十八·胡文学 卷二十六·胡文学 卷二十四·胡文学 卷二十五·胡文学 卷二十三·胡文学 卷二十一·胡文学 卷二十二·胡文学 卷十九·胡文学 卷十八·胡文学 巻十三·顾瑛 卷二十·胡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