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鉴第二(二十七案)
明皇象(《警心录》)
唐明皇,每赐酺御楼,引大象拜舞,动中音律。及西幸蜀,禄山驱舞象入洛阳,大宴群酋。出舞象绐之曰:“此自南海奔至,以吾有天命,虽异类必拜舞。”令之舞,象皆愤怒,努目不动,禄山尽杀之。
李斯义曰:舞象不助逆以欺群酋,此与众梨园之欷歔泣下,何异?人、物同情,虽撄死奚惧哉!
诗曰:裂眦刀头死若生,象魂泣拜锦官城。恸心凝碧池头宴,不独铮铮雷海清。
元驾象(《圣师录》)
元有驾象,明太祖登极,不肯拜跪,竟死殳下。
《闲居偶录》载,明林子羽《义象行》云:“有象有象来大都,大江欲渡心咨且。诱之既渡献天子,拜跪不与众象俱。象奴劝之拜,怒鼻触象奴。赐酒不肯饮,饲之亦不哺。屹然十日受饥渴,俯首垂泪愤且吁。天子命杀之,众官束手莫敢屠。侍卫传宣呼壮士,披甲各执丈二殳。众战久不克,兵捷象乃殂。忆昔君王每巡幸,象当法驾行天衢。珊瑚错落明月珠,被服美锦红氍毹。紫泥函封载玉玺,万乐争拥群龙趋。玉玺归沙漠,龙亦归鼎湖。所以老象心,南来誓死骨为枯。嗟尔食禄人,空负七尺躯。高高白玉堂,赫赫黄金符,伊昔轩冕今泥涂。嗟尔食禄人,不若饭豆刍。象何洁,尔何污!天子垂衣治万世,俾全象德行天诛。呜呼!象兮古所无。呜呼!象兮古所无。”
诗曰:忍看荆棘卧铜驼,意气殳前肮脏多。不让将军王保保,一时色壮旧山河。
象击贼(《滇黔纪游》)
义象冢,在马隆州。明天启间,水西安氏叛,率众犯州。滇省戒严,抚军调陶土司御之。陶有一象,日将暮,伏山涧中,鼻吸泥水数斛,突出咆哮跳跃,鼻喷泥水,直抵贼垒,贼众惊骇,歘卷一贼,掷空坠死。陶牙将乘机逐北,遂获大捷。及晓收师,象中毒弩而毙。土人德之,瘗于南山,春秋祭扫,至今不替。
鹤子曰:彼竭我盈,故克之,象何智且勇哉!不幸中弩而毙,丹诚耿耿,精灵如在,于象乎奚伤!
诗曰:只身辟易万貔貅,血食南山春又秋。鼻卷贼头齐破胆,风云长护马隆州。
定南公(《圣师录》)
明广西有象,封“定南公”。吴三桂日横,欲将象解京,象昂首直触。象奴百计劝勉,终不服。三桂大怒,刀矢不能伤,以火炮攻毙之。
诗曰:粉骨飞灰不顾身,象奴苦劝象弥瞋。赤心只有苍天鉴,愧尔承恩拜爵人。
粤中战象(《悬榻编》)
数年前,粤中获一战象,谕之降,不许,死则点首。乃以火枪三百环射之,麋烂死,死犹屹立不仆。
徐仲光赞曰:披坚有年,死敌其律。地绝天穷,吾事斯毕。崩角未能,洞胸奚恤。以此强项,告彼柔膝。
诗曰:断头无憾效孤忠,战象斑斑浴血红。屹立乾坤留浩气,火枪烟里化清风。
昭宗猿(《圣师录》)
唐昭宗有猿,随班起居,赐以绯袍。朱梁篡位,召此猿令殿下起居。猿径趋座前,跳跃奋击。朱怒,立杀之。
鹤子曰:朱则孤恩,猿不负德。宰相张文蔚辈,何处容身哉!
诗曰:乾坤澒洞罢朝参,恩渥难酬泪暗含。也忝玉皇香案吏,堂堂岂肯事朱三。
龙泉白马墓(《圣师录》)
龙泉县有白马墓,开国勋臣胡公深所乘之桃花马也。公以征陈友定,遇害,其马驰归门外,悲嘶气绝。夫人义之,因葬焉,标曰“白马墓”。
诗曰:奔回匹骑一门惊,绕墓飞沙怒未平。月夜腾空风鬣动,长嘶犹趁旧屯营。
陈都督马(《铅山县志》)
二忠祠,在铅山阴浆口。正统十三年十一月,处州贼叶希八,劫车盘岭。副都督陈荣,帅二千兵,同指挥戴礼,合兵进剿。荣至祝公桥,贼诱入周道坞宋家磜,两山伏甲,首尾相击,荣、礼力战死。荣马自十三都跃入县堂,三跳而毙。乡人悯其忠,立祠祀之。
诗曰:带来战血遍身流,三跃公堂怒不休。都督忠魂应未远,扬鞭待我阵云头。
河北骏马(《悬榻编》)
流贼破河内,县令丁运泰大骂,被磔。所乘马骏甚,贼将骑以入县,至堂下大嘶人立,狂逸不可制,触墙而死。
徐仲光赞曰:本自可生,亦知无责。悼彼倾崩,忍忘鞭策?彼肉则麋,我心斯石。是马是人,大河以北。
诗曰:触死衙前怒尚嘶,令君与马赤心齐。愿为厉鬼先驱贼,万颗头颅踏作泥。
蜀藩白骡(《圣师录》)
张献忠之破蜀也,蜀藩率子女、宫人,投井死。王所乘白骡,踯躅其旁,亦跳入殉焉。后樵苏者,值天阴时,于蜀宫故址,往往见白骡出没蔓草间。
诗曰:无声踯躅有余悲,宫井苔花好护持。莫遣银床秋雨塌,此中碧血尚淋漓。
二犬助战(《警心录》)
绍兴二十九年冬,抚州宜黄县,剧盗谢军九,鸠众百辈椎埋剽劫,戕杀李县尉家。知县李元佐,适在郡,尉遣弓兵讨捕。都头刘超前行,王宣继之,与盗遇,超即遁。宣所部,不及盗之半,大呼鏖战黄山下。宣素畜二犬,每出必从,是时亦奋呼,噬盗死者二十人,遂奔溃。宣退休山上。已而盗复还,尽断死者首,携以出,盖虑为官兵所识。宣望见,怒曰:“我杀之,而纵彼取头颅去,何凭报级?”率众趋下,再战移晷,反为所败。宣与二兵得三级,驰取径路,绝田而西。方穿橐秸中,陷于淖,盗追及,俱遭屠脔。二犬守其尸,部伍环集。以事白于县,元佐回邑,厚恤三家,命治棺往敛。犬凝立,经日不食,见家人,摇尾迎之,导至尸前。宣归葬,犬亦死。
李斯义曰:宣讨贼甚力,二犬相从噬贼,已属难得。更难其死而守其尸,葬则殉,其难耳!
诗曰:莫云用犬猛何为,追贼如风肉乱飞。可惜功成衔恨死,战场驻马客歔欷。
厓山鹇(《圣师录》)
厓山之败,陆秀夫负祥兴帝赴海。时御舟一白鹇,奋击哀鸣,和笼坠海死。
明张廷实《白鹇歌》云:“君不见泸南秦吉了,饥死不入蛮夷邱。又不见唐家孙供奉,奋跳欲断朱三喉。嗟尔白鹇急主难,委质翻配三忠俦。忆昔海黄雾四塞,天狗如雷堕东北。三辰鏖战日无辉,伏尸百万海尽赤。六军披靡可奈何,云从飞龙赴碧波。白鹇笼中起踯躅,恨不握剑挥长戈。剑欲截断参政首,戈欲钃绝宣慰脰。请回飞龙驾云车,直抵中原挥一帚。皇天不祚赵孤儿,白日不照吾心悲。耸身直翅轻一掷,竟与金笼饱鲸鲵。呜呼!白鹇乃羽族,报主恩义何其笃。如何厕中拉胁奴,禽兽之心人面目。太仓饱士多如林,算来何如豢此禽!羽衣缟裳夺霜雪,忠肝义胆追鸾鹤。只今茫茫海天角,魂逐三忠戏溟漠。千回化作精卫翔,悲鸣直待沧溟涸。”(诗见《闲居偶录》)
鹤子曰:“和笼坠海死”五字,如见鬼神闪惚情状。
诗曰:海哭天哀战血红,更无人到倩开笼。茫茫精卫无穷恨,都付崩涛惨雾中。
众鸟赴火(《广舆记》)
凤凰山,在蒙化府城西南,昔有凤鸟死此。每岁季冬,众鸟哀吊其上。土人于鸟来夜,燃炬候之,鸟辄赴火死。
诗曰:桥山风肃月黄昏,阿阁辉光久拜恩。草莽微臣惭后死,煌煌大义炳乾坤。
群蜂投江三日(《圣师录》)
正德间,镇江北固山下,有群蜂拥王出游,遇鸷鸟攫其王啖之。群蜂飞鸣不去,自投江中,前后死者三日乃尽。杨邃庵相国一清,令家伻瘗焉,表其冢曰“义蜂”,作文祭之。(以上“忠鉴”)
徐仲光赞曰:垂裳蒙难,祸由轻徙。左右伊何,臣罪万死。恸彼铦锋,惨此滔水。五百田横,共成一是。
○附录 《池北偶谈》云:金山有“义蜂冢”。镇江府廨,有蜂一筒,逸出,其主毙,群蜂相揉藉争死之,不下万余。嘉靖中,镇江严同知者,为立“义蜂冢”。徐尚书养斋问,作《蜂冢歌》,纪事云:“群蜂势方屯,主蜂自残折。意气许与成君臣,义心欲奋秋阳烈。摧躯抉股同死君,田横门客多如云。后人重死不重义,捧头鼠窜何纷纷!微虫感恩乃至尔,吁嗟万灵不如此。金山山高江水寒,孤冢苍茫为谁起。”《西园杂记》云,严名应阶。《绿雪堂杂言》云,在北固山,杨邃庵阁老表为“义蜂冢”。
《亦复如是》云:有姚姓者,善养蜂,岁获蜜数千斤,家以小康。余尝至其家,姚告余曰:“蜂一日两衙,应潮上下,不差时刻。或风雨将至,则潮愆期,以验阴晴,恒不爽也。”时余正同姚观蜂衙,适墙角雨塌,收蜂之器,压损其一。见内所营之窠,中耸一台,大如桃李。一蜂大于众蜂,青苍色,独居于上。姚曰:“此蜂王也。”余曰:“观此,则王元之之《蜂记》,所谓‘营巢如台,拥王而行’者,句句实录。《化书》云:‘蜂有君臣之礼。’不诚然乎?”姚曰:“蜂,微物也,胡亦有知?”余曰:“不观之蚁乎,其居有等,其行有队。昔人谓:‘蚁有君臣之义,故字从义。’蜂与蚁皆微物,蚁既有知,则蜂应亦有知也。况凡物莫不有知,如驼知泉脉,老马知途,燕知戊己,蝠知庚申,鹤知夜半,鸡知将旦,鹊知太岁,鼍知应更,鱼知丙日,鼠知拱立,狐知听冰,蜃知嘘楼。极之岁兰知元日,桐与棕榈知闰月。草木无情之物,且亦有知,则血气之类,其有知宜也。不过得气之偏,知仅于此,不能就所知而扩充之,所以为物。人则万善皆备,无所不知,所谓人为万物之灵也。尽其量,则为圣人。唯梏之反覆,不特近于禽兽,其一知之明,且有时反不能如物也,可危哉!”
诗曰:万蜂争掷浪花堆,三日江云惨不开。谏猎书曾回汉武,侍臣惜乏马卿才。
南坡义猴传(宋曹《会秋堂文集》)
建南杨子石袍,告予曰:吴越间,有鬈髯丐子,编茅为舍,居于南坡。尝畜一猴,教以盘铃傀儡,演于市,以济朝夕。每得食,与猴共。虽严寒暑雨,亦与猴俱。相依为命,若父子然,如是十余年。丐子老且病,不能引猴入市,猴每日长跪道旁,乞食养之,久而不渝。及丐子死,猴悲痛旋绕,如人子躄踊状。哀毕,复长跪道旁,凄声俯首,引掌乞钱。不终日,得钱数贯,悉以绳钱入市中,至棺肆不去,匠果与棺。仍不去,伺担者,辄牵其衣裾。担者为舁棺至南坡,殓丐子埋之。猴复于道旁乞食以祭,祭毕,遍拾野之枯薪,廪于墓侧,取向时傀儡,置其上焚之。乃长啼数声,自赴烈焰中死。行道之人,莫不惊叹而感其义,爰作“义猴冢”。
张山来曰:有功世道之文,如读《徐阿寄传》。
诗曰:事生事死费踌躇,肠断南坡旧草庐。烈火焰中魂冉冉,彩霞天半拥飙车。
安福猴(《旷园杂志》)
康熙九年庚戌冬,积雨雪,自十月至十二月二十四日,雪益甚,行者多失足至死。安福县,有戏猴行乞者,担二篓,登邑之狗爬岭,风凛衣敝,却行不得上,遂僵死岭半。是时,猴计窘,四望,前有客三人,趋别道,急前扭之。三客力求脱不得,问猴:“有所诉乎?”即叩头。命猴前引,至岭半,则一死人,弃担在道。客惊谢曰:“不速去,恐后来者,谓我辈有戎心,殆矣!”猴向客哀号不已。客问:“有何事,当如所请。”猴取死者锁钥,启篓,得银三两,猴平称给三客。客曰:“以此具棺乎?谢不能。”猴摇首再四。曰:“给吾辈办事,葬主人乎?”即诺诺应声。三客同力掘穴,将瘗尸,猴告且止,更取担上草席十贴,出篓中木棉数斤,割八席,分棉三分之二,授三客令裹骸。客为泣下,一一经纪。封土毕,即白猴曰:“愿携汝归养,汝何如?”猴不应,绕土三匝,恸号跳踯,首触石而死。三客始知先余棉、席者,为当葬自身也。即缚束猴,与戏猴者为合冢,葬岭上道旁。三客还,为安福人道其事。湘潭郭幼隗为《义猴传》。
诗曰:相依为命恸途穷,惨惨彤云猎猎风。愿附主人同藳葬,生埋热血雪花红。
白塔山猴(《圣师录》)
正德辛巳,有夫妇,以弄猴为衣食者十稔矣,寓嘉州白塔山。主者死,葬于塔之左,猴日夜号。其妇更招一丐者为夫,猴举手揶揄之。妇弄猴使作伎,猴伏地不应,鞭之辄奋叫。入夜走主者之墓,抱土悲号,七日而死。
诗曰:羞抱琵琶塞耳听,也同七日哭秦庭。嘉州白塔山前路,哀啸寒枫鬼火青。
瑞昌门外义猴(《圣师录》)
咸熙中,有翁妪弄猴瑞昌门外。一日妪死,翁葬之。未几翁死,无人葬,猴守之日久,人怜而葬之。咸称为“义猴”。
诗曰:待谁负锸妥翁身,躄踊无殊子丧亲。落木萧萧啼不住,酸风愁绝路旁人。
忽雷驳(《酉阳杂俎》)
秦叔宝所乘马,曰“忽雷驳”。常饮以酒,每于月明中试,能竖越三领黑毡。及胡公卒,嘶鸣不食而死。
诗曰:四蹄奔月蹑青烟,飒爽英姿马亦然。何处敝帷埋骏骨,欲浇醽醁野风前。
陈平章马(《稽神录》)
淮南统军陈璋,加平章事,拜命于朝。李昇时执政,谓璋曰:“吾将诣公家道贺,且求快婿,公其先归。”璋策马去,中路马蹶而坠。顷之,昇至,璋力疾出,昇慰讯已,匆匆告别。璋召马数之曰:“吾今日拜官,又议亲事,尔乃坠我,畜生!”不忍即杀,使牵去,勿与刍秣。是夕,圉人窃具刍粟,马视之而已,达旦不食,如是累日。圉人以告,璋复召语之曰:“尔既知罪,吾赦尔。”马跳跃而去,是日乃饮饩如故。璋后出镇宣城,罢归而薨。旬日,马悲鸣而死。
诗曰:的卢今日竟妨吾,数罪何辞谢秣刍。故相恩深难寸报,灵輀努力效前驱。
毕将军战马(《圣师录》)
毕再遇,兖州将家也。开禧中,战累有功。金人认其旗帜,即避之。后居于霅,有战马,号“黑大虫”,骏驵异常,独再遇能御之。再遇死,其家以铁絙羁圉中。会岳祠迎神,闻金鼓声,意谓赴敌,仰嘶奋迅,断絙而出。其家虑伤人,命健卒十人,挽之而归。好言诫曰:“将军已死,汝莫生事累我家。”马耸耳以听,汪然出涕,喑哑长鸣而毙。
诗曰:乌骓伏枥失重瞳,百战沙场翊大功。热血满腔何处洒,仰天一恸飒灵风。
克勒(《圣师录》)
清时和硕亲王有良马,曰“克勒”,犹汉言“枣骝马”也。高七尺,自首至尾,长可丈有咫。耳际肉角寸许,腹下旋毛若鳞甲然。翘骏倍常,识者诧为龙种,王爱之。王薨,马踯躅哀鸣,未几,随毙。
诗曰:龙种奇姿一顾空,天人驾驭必英雄。世无伯乐谁真赏,昂首悲嘶万里风。
张行人义骡(《池北偶谈》)
同年张鹤洲行人,尝乘一骡,甚爱之。康熙甲辰,鹤洲以科场事下刑部,饘粥不继,乃以骡抵逋于人。一日过市,酸嘶悲鸣,堕其新主,而逸归张邸。稍近之,辄蹄啮不已。家兄西樵,官吏部,为赋《义骡行》。呜呼!此骡胜华歆、贾充、褚渊、六臣之徒多矣。
诗曰:义骡日下竞称奇,消得琅琊吏部诗。新主纵然刍秣好,不如故土乐忘饥。
姚氏二犬(《广异记》)
吴兴姚某,开元中,被流南裔,随行者奴二犬二。奴曰附子,其子曰小奴,性俱悍,居南久之,惆怅思乡,计害其主,庶家得归。姚僻处,邻里不闻。附子忽白主云:“郎君燕人也,今流离万里,倘有不祥,奴当扶榇归北。顷觉衰惫,恐溘然朝露,小辈无能为役,则郎君遗骨,长此漂泊他乡矣,愿早图之。”姚喻其意,云:“汝欲我死耶?”奴曰:“正尔虑之。”姚请约来朝。及晨,奴父子丰膳,婉劝加餐。姚停觞哽咽,见二犬依依左右,适奴入时,与之食。因抚二犬云:“豢汝多年,今奴杀我,汝知之乎?”二犬亦哽咽不食,顾主悲号。俄附子至,一犬突咋其喉,毙。一犬疾入厨,咋小奴喉,亦毙。又咋附子之妇,毙之。姚遂免难。
鹤子曰:奴父子阴谋叛逆,炯炯在二犬心目中,含愤切齿,岂伊朝夕哉!前此卧月吠花,傍主自若。后则轰霆掣电,斩草除根。犬乎犬乎,义也而神矣!
诗曰:一般豢养两般心,观变迎机智勇沉。剑客空空输痛快,惊魂乍定涕沾襟。
金丝犬(《圣师录》)
沈处士恒吉,购一金丝犬,长不逾尺,甚灵警,晨夕与俱,怜惜备至。三载,处士病,犬不食数日。及卒,殓于正寝,犬盘旋而号,竟夕方罢。停榇期年,犬常卧其侧。将葬,一触而毙。
诗曰:主没何依泪暗吞,绕坟不住吠黄昏。贱躯岂惜酬知己,纵伴黄泉未报恩。
犬殉主(《圣师录》)
刘钊,铁岭卫人,畜一犬,出入必从。钊常以马负薪山中,犬尾之。一日,犬独归,向钊子国勋,鸣跃不已。勋异之,随所往,见钊为盗所杀,弃尸石间,取其马去。勋营葬毕,众皆归,犬独守冢,日夜悲泣,泪涔涔湿草土。数日抉土及棺,死棺旁。
鹤子曰:伏戎于莽,殆因夺马起杀机耶。此马甘心事仇,视主死而不顾,犬贤马多矣。
诗曰:林下风腥马曷归,家人毕葬独依依。泪痕滴处无干土,傍冢烟寒草不肥。
黑儿像赞(宋玨作)
黑儿,崔子镇先生所畜猫也。甚爱之,与同卧起,字之曰“黑儿”,则应。先生每出,黑儿必送至户外。及归,黑儿闻履声,跃而喜,先生亦喜,与饮食焉,如是者十余年。一日,先生病,黑儿伏侍,不离床笫,察其居止有忧色。亡何,先生没,黑儿绕棺哀叫,累昼夜不食,而毙于棺下。先生子公超,义而葬之,名“黑儿冢”。予闻而惊叹,因画其形,并为之赞曰:相彼狸狌,性则执鼠,驯性者良,贪饕者鄙。亦有名种,深毛修尾,温柔善媚,依人而已。唯兹黑儿,人且难比,识主性情,解主言语。主出主归,徘徊延伫,徘徊若悲,延伫乃喜。寝则侍衾,兴则候履,历十余年,如仆如子。主疾知忧,没则号毁,无以酬恩,不食而死。殉秦三良,殉齐二士。谁谓物蠢,而不可拟?葬之龙门,大河之涘。陵谷有迁,冢不崩圮。庶几千载,齐名黄耳。(以上“义鉴”)
诗曰:吁嗟古道弃如尘,生死相依幸托身。貌得狸奴毛发动,瓣香未许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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