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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十二

弘道录卷之三十二

父子之礼

《晋史》:文帝崩,国内服三日。武帝亦遵汉魏之典,既葬除丧,然犹深衣素冠,降席撒膳。太宰司马孚等奏曰:臣闻礼典轨度,丰杀随时,虞夏商周,咸不相袭。大晋绍承汉魏,有革有因,期於足以兴化而已,故未得皆返太素,同规上古也。陛下既已俯遵汉魏降丧之典,以济时务,而躬踊大孝,情过乎哀,虽武丁行之於殷世,曾闵履之於布衣,未足以瑜。方今荆蛮未夷,庶政未入,万机事殷,动劳神虑。臣等以为陛下宜动御府易服,内者改造,大官复膳,如旧制。诏曰:每感念幽冥,而不得终直絰於草土,以存此痛,昆当食稻衣锦,诚诡然激切其心,非所以相解也。朕本诸虚家,传礼来久,何止一旦便易此情於所天。相从已多,可试省孔子答宰我之言,无事纷弦也。言及悲杀,奈何。奈何。孚等重奏:今者干戈未戢,武事未偃,万机至重,天下至众。陛下以万乘之尊,履布衣之礼,服麓席禀,水饮蔬食,殷忧内盈,毁悴外表。然而躬勤万机,坐以待旦,降心接下,反不遑食,所以劳力者如斯之甚。是以臣等悚息不宁,诚惧神气用损,以疚大事。惟陛下察纳愚钦,以慰皇太后之心。又诏曰:重览奏议,益以悲剥,不能自胜。三年之丧,自古达礼,诚圣人称情立哀,明恕而行也。神灵日远,无所讯告,虽薄於情,食旨服美,所不堪也。不宜反覆,重伤其心,言用断绝。帝遂以此礼终三年。

录曰:按文帝之丧,国内服三日者,未禅代之典也。武帝亦遵汉魏,既葬除丧者,已禅代之制也。然而不过深衣素冠,降席撇膳,则帝所存者亦如心丧耳。初未尝斩哀三年也,而孚等何倦倦若是乎。盖方是时,清议不行,纵酒昏酣,轻蔑礼法,亲死不悲,一日一有如帝者悲哀之情、痛戚之意,虽未纯乎古礼,已足以倾骇国之观瞻矣。又曰:孔子抑宰予之问,盖礼莫大於朝廷,莫重於禅代。晋之丧,虽未除魏之禅,则已受其玄裒赤乌之辉煌,声名文物之布置,钟鼓玉帛之交错。虽欲弗用,谁其舍之。铃欲如晋武者,恪共臣节,誓死无二,然後避居倚庐,麓衣药食,敦曾闵之风,薄宰予之行,夫谁得而夺之。不然以承运嗣兴之初,诡乏食稻衣锦之事,吾谁欺,欺天乎。

中军将军羊枯谓傅玄曰:三年之丧,虽贵,遂服礼也。今主上至孝,虽夺其服,实行丧礼,若因此复先王之法,不亦善乎。玄曰:以日易月,已数百年,一旦复古,难行也。枯曰:不能使天下如礼,且使主上遂服,不犹乎愈。玄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为但有父子无复君臣也。乃止。

录曰:中领军之言,其千载之一机乎。时魏已革故,晋方鼎新,稽康、阮籍之风不可闻於末季,而况於新国乎。使以是议闻於武帝,将叉听从,着为定制,列於礼官,通於天下,虽未能尽复先王之旧,铃不至於流俗之奖也。惜乎,傅玄之虑,无以及此。遂至王何锢俗,江左承流,非惟不能行三年之丧,且以期功不废丝竹。此则诸臣不得以辞其责也。

泰治四年三月,晋太后王氏姐,晋主居丧一遵古礼。既葬,有司请除衰服,韶曰:受终身之爱,而无数年之报,情所不忍也。有司固请,诏曰:患在不能笃孝,勿以毁伤为忧。前代礼典质文不同,何必限以近制,使达丧阙然乎。群臣请不已,乃许之。然犹素服以终三年。

录曰:后,王肃之女也。诵诗论语,尤善丧礼。故武帝云:朕本诸生家,传礼来久,何止一旦。则帝之所习闻远矣。与窦后、景帝崇尚黄老而薄儒行者,可以同日语乎。

《魏史》:太和十四年九月,太后冯氏姐,魏主勺饮不入口者五日,一及毁过礼。中部曹华阴杨桩谏曰:圣人之礼,毁不灭性。纵陛下欲自贤於万代,其若宗庙何。帝感其言,为之进一粥。

录曰:帝之哀毁,实天性使然,非有勉强矫饬於其间也。以为欲自贤於万代者,非是。

於是王公表请时定兆域,诏曰:奉侍梓宫,犹希髻霏。山陵迁厝,所未忍闻。十月,王公固请,乃葬永固陵。

录曰:诸侯五月而葬,既葬,居倚庐於中门之外。魏文之言,虽未达礼之通旨而已,暗合礼之遗意也。迫於累表,惜哉。

太尉丕等进曰:臣等老朽,历奉累圣。国家旧事,颇所知闻。愿抑至情,奉行旧典。魏主曰:祖宗精专武略,未修文教。朕今仰禀圣训,庶习古道,论时比事,又与先世不同。

录曰:此即夫有所受之之意,国家举措动辄不能如意者,专以此等议论也。苟非豪杰之主,孰能不惑哉。

魏主又曰:朕惟中代,所以不遂三年之丧。盖由君上违世,继主初立,君德未流,臣意不沦。故身袭一表冕,行即位之礼。朕诚不德,在位过纪,足令亿兆知有君矣。於此之日而不遂一辰慕之心,使情礼俱失,岂不深可恨耶。朕所以眷恋衰絰,不从所请者,实情不能忍,岂徒苟兔唾嫌而已。

录曰:此尤可见达於人情,明於大体,非草草率意竞情者比。虽古之英君,何以过之。

群臣又言:春秋黑尝,事难废阙。魏主曰:先朝怛以有司行事,朕蒙慈训,始亲致敬。今昊天降罚,人神丧恃,想宗庙之灵,亦报故杞,脱行荐飨,恐乖冥旨。且平时公卿每称四海晏安,礼乐日新,可以参美唐虞。今乃欲苦夺朕志,使不瑜於魏晋,何耶。

录曰:三年之丧,人子大闲,不可追而悔也。四时之礼,国家常事,可以补而及也。帝可谓不惑於缓急者矣。

秘书丞李彪又曰:今虽治安,然江南未宾,漠北不臣。臣等犹怀不虞之累耳。魏主曰:鲁公带絰从戎,晋侯墨衰败敌,固圣贤所许,如有不虞,虽越绋无嫌,而况衰麻乎。岂可以晏安之辰,豫念军旅之事,以废丧纪哉。

录曰:後世以金革之例,行於无事之时。虽儒者不能免,岂非魏文之罪人欤。

太尉丕等又曰:魏家改事,尤讳之後,三月必迎神於西,禳恶於北,具行吉礼。魏主曰:若能以道事神,不迎自至。苟失仁义,虽迎不来。此乃平日所不当行,况居丧乎。

录曰:此帝所以断然能用夏变夷也。诸臣得无愧哉。得无愧哉。

又问尚书游明根高问等曰:圣人制卒哭之礼,授服之变,皆夺情以渐。今旬日之问,言及即吉,能无伤乎。对曰:瑜月而葬,葬而即吉。此金册遗旨也。主曰:金册之旨,群公之请,所以然者,虑废政事故耳。朕今不敢间默不言,以荒庶政,惟欲衰麻废吉礼,朔望尽哀。若不许,朕则当除衰拱默,委政冢宰。二事之中,唯公卿所择。明根曰:渊默不言,则大政将旷。倾顺圣心,请从衰服。

录曰:魏之金册,即汉之遗诏也。册称瑜月而葬,葬而即吉,即诏以日易月之文也。然而或行或否者,特以至性不同,故事事各异耳。魏文幼承洪绪,早着欢圣之风,不由明师之傅,贤傅之习,而能慕人伦之高迹,行旷古之遗行。观其屡问屡答之词,足以.尽破群臣百官之惑。如此则何丧礼之不可行哉。惜乎。冯后威非一朝之积,殃有由来之渐,有孙如此,其忍负之,而反鸩其父耶。愚窃怪帝之英达明敏不能烛父之奸,盖魏方惩崔浩之祸,专以隐覆为容,既无董狐之书,终鲜耳提之命,至《通镒》始考天象,微露其词,《纲目》直书其事。嗟乎,已无及矣。是以有国有家者,不息隐而息不知,不息微而息不明。其不恤顾忌,幽艰毕达,盖为是也。遂使恩非所恩,厚非所厚。上下数千百年,只此一时一事,而遭遇若此,岂非达礼之至恨至恨者哉。

太和十五年九月,魏主祥祭于庙,有司上言卜曰,诏曰:筮曰求吉,既乖敬事之志,又违永慕之心。今直用晦前一曰。夜宿于庙,帅群臣哭。已易服缟冠、革带,黑履,侍臣易服黑介,绩白绢、单衣、革带、乌履。遂哭,尽一夜。明曰,易祭服缟冠,素纰白布,深衣绳履,侍臣去绩易帽。既祭,出庙立哭,久之乃还。十一月谭祭始服一表冕。冬至祀园丘,遂祀明堂,临太华殿,服通天冠,绦纱袍,以飨群臣,乐县而不作,帅百官奉神主迁于新庙。

录曰:按十四年庚午九月,魏太后冯氏姐;十五年辛未九月,魏主祥祭于庙;十一月魏主掸祭,遂服衮冕,迁新主于庙。然则几十五月而已,非古礼中月而掸二十七月之制也。

後周高祖建德三年三月,周太后叱奴氏姐,周主居倚庐,朝夕进一溢米。卫王直潜齐王宪,言其饮酒食肉。周主曰:吾与齐王异,生俱非正嫡,特以吾故,同袒括发。汝当愧之,汝亲太后子,特承慈爱,但当自勉,无论他人。及葬,周主胱行至陵所,诏曰:三年之丧,达於天子。但军国务重,须自听朝。一哀麻之节,苦庐之礼,率遵前典,以申罔极。百僚宜依遗令。既葬而除,公卿固请,依权制不许,卒申三年之制。五服之内,亦令依礼。

录曰:胡氏曰:周、高祖衰麻苦块,卒三年之制,最为贤行。然推明通丧止於五服之内,不及群臣,非所以告天下,着於天下之义也。愚意不然。夫所以纷纷不一,议论聚讼者,正以欲率天下之人,共为三年之丧也。夫人心不同,亲疏各异。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怀,与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其义自不同也。叉欲溥天率土奔走悲号,如丧考妣,非上古尧舜。若汉文帝、宋仁宗未有如此者,蚓於母后之私亲乎。此周高祖不废词,不责备,求以自尽其哀而已。君子未可以轻议之也。若乃游幸兴师之事,愚无取焉。

《唐史》:贞观四年,突厥颉利可汗至长安,太宗御顺天楼,盛陈文物引见,馆於太仆,厚凛食之。上皇闻擒颉利,叹曰:高祖围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乃召上与贵臣十余人及诸王妃,主置酒凌烟阁,酒酣,上皇自弹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为寿,逮夜而罢。

录曰:上皇以能灭突厥为付托得人,何其无人心哉。孔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是故突厥士马尝资其力。其始也,盖腹心之托,指臂之援也,一旦恃中国之强,空漠南之地。君臣父子之问,自以为永无外患,而不知萧墙之内,其息反深於戎狄也。使上皇念其旧恩,谕帝以兴灭继绝,盍亦还其故土,反其旎倪,如孟子置君而後去之,则夷夏之冠履既分,大唐之恩威懋着,天之祚唐,当不如是也。不知此义,一旋踵间,子孙亦颇凶残,若将报施之间耳。然则上皇今日之喜,能不为君子异日之叹乎。

七年十二月,帝从上皇置酒故未央宫,上皇命突厥颉利可汁起舞,又命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帝奉觞上寿曰:今四夷入臣,皆陛下教诲,非臣智力所及。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上皇大悦,殿上皆呼万岁。

录曰:太宗以汉祖为妄自矜大,其然乎。夫突厥,上皇尝服事之,其分悬绝者矣。今而胡越一家,盖不但反臣其所事,帝之矜大又何如哉。帝尝以子路负米不及为恨,何至假胡越以为乐乎。《诗》有之:傧尔篷豆,饮酒之孺。叉如是,而後可尽天伦之乐,否则皆矜大之事也。

《宋史》:仁宗天圣七年,章献太后将以冬至受朝,天子率百官上寿,范仲淹为秘阁校理,上疏切谏曰:奉亲于内,自有家人礼顾。与百官同列,南面而朝之,不可为後世法。

及宸妃李氏薨,吕夷简为首相,奏:礼宜从厚。臣待罪宰相,事无内外,皆当预闻。请发哀,成服备宫仗葬之。有诏凿宫城垣以出长,夷简言:凿垣非礼丧,宜自西华门出。宸妃诞育圣躬,而丧不成礼,异曰必有受其罪者。莫谓夷简今曰不言也。後太后崩,荆王元俨为帝言:陛下,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帝始知为宸妃子,因号恸累曰,下诏自责,追谧曰:庄懿,幸洪福寺祭告,易梓宫,亲启视之,妃敛以水银,故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后。帝叹曰:人言其可信哉。待刘氏加厚。

录曰:先正有言:自章献临朝十余年问,天下晏然,夷简之力为多。又曰:仲淹论上寿之仪,虽晏殊有所不晓。其故何也。盖保护之功人所难言,而掬育之恩昊天罔极。故夷简极言礼宜隆重,所以默定其始也。若方仲兮请立七庙,谒太庙,欲被裒冕,渐不可长。故仲淹极练礼宜从杀,所以预谨其终也。设使二公如在英宗之时,铃有任濮庙之议者,而聚讼之事或可免矣。以为其力居多,其论难晓者,或在于此。

英宗治平二年,诏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知谏院司马光以帝必将追隆所生,尝因奏事言:汉宣帝为孝昭後,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距鹿南顿君。此万世法也。既而韩琦等奏:请下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议。翰林学士王珪等莫敢先发,司马光奋笔曰:为人後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王宜准封赠,期亲尊属故事,称为皇伯,高官大国,极其尊荣。众以为然。珪即命吏具以光手棻为案而上奏曰:先王制礼,尊无二上。若恭爱之心分於彼,则不得专於此。是以秦汉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其父母以为帝后者,皆见非当时,取讥後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凡前代入继者多宫车晏驾之後,援立之策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祗承天地之意,於宗室众多之中,简推圣明,授以大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後继统承桃,光有天下。濮安懿王虽於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辰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孙孙万世相承,皆先帝德也。臣等窃以濮王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以高官大国,谯国、襄国、仙游并封太夫人,放之古今为宜称。□□□□奏:王珪等所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口□。濮王於仁宗为兄,於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参知政事欧阳修引《丧服大记》以为:为人後者,为其父母服降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敬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请下尚书,集三省御史台议奏。既而太后手诏,尊濮王礼为濮安懿皇,称亲谯国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并称后。

录曰:孟懿子尝问孝,孔子告以无违於礼。滕文公问丧,孟子告以自尽其哀。圣贤之言,本之人心而易见,原之天理而易明,不为分别太着之词,不立矫世异俗之论。故听之者不见其忿戾而难从,由之者不觉其阻件而难入。此其所以着之简册,万世而无弊也。若宋之濮议,所以聚讼於当时,贻祸於後世者,诚以诸贤着论太分,矫枉过正,不能如圣贤含弘光大,浑厚而不露也。自今观之,司马光、王珪之言正矣,然丧服大纪之云不为无据,不没父母之名不为无典,而改称皇伯之号无徵不信,不信难遽从也。欧阳修、韩琦之言得矣,然万代帝王之》统诚不可忽,本宗百世之传诚不可贰,而为人後者不得顾私亲灼然可信,可信难遽改也。甲是乙非,彼可此不,故其要在於自尽其心而已。苟使英宗上思艺祖万世不拔之基,直接尧舜以来相传之统,昨所守者一人一事,今所主者万国九州,是知天子者莫大之尊,虽欲惮懂顾其私亲不可得也。次思仁宗拔之众庶之中,置之亿兆之上,昔所从者温清定省,今所事者郊庙社稷,是知一身者万几之本,虽欲切切怀其顾复,亦不可得也。今帝之本心未明,所言窒碍,尔以为光有天下先帝之德,彼以为伦序当立应得之分;尔以为高官大爵极其尊荣,彼以为亲以子贵宜从极典。是故天性之亲,顾复之恩,无俟人言。而援立之策,继统之义,感而怀之,则有余;争而论之,则不足。及其终也,愈争而愈穷,愈改而愈失。诚千古不次之义,未定之疑,由不能师法大圣大贤以正人心故也。而今岂可及哉。

孝宗即位,尊高宗为太上皇帝,后为太上皇后,同居德寿宫。至曰,孝宗服袍履步出祥羲门,冒雨掖辈以行,及宫门弗止。太上皇麾谢再三,仍令左右扶掖以还。既而顾侍臣谓曰:今付托得人,吾无憾矣。

录曰:夫所谓付托得人者,盖上而宗庙社稷,下而土地人民,不但继志迷事而已。唐之太宗曰: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斯义也,其当时负托之重乎。孝宗果能锐意恢复,倚张浚如长城,料敌势非秦桧,奋然以金为无礼,和为非计,信乎得其人矣。惜乎,外薪徒切,尝胆难终。符离之败夺於前,思退之奸沮於後,虽有发强之心,而无兴复之效。君子所以叹成功之难得也。

隆兴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帝受朝於文德殿,遂朝太上皇及太上皇后於德寿宫。自是岁以为常。乾道七年,太上皇寿七十,上二圣尊号曰:光尧寿圣宪天体道太上皇帝,寿圣明慈太上皇后。淳熙十二年,太上皇寿增八十,加上二圣尊号曰: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太上皇帝,寿圣齐明广慈太上皇后。行大庆礼,大赦其余。每岁从幸聚景园、玉津国、四圣观,不一而足,极其崇奉焉。

永新刘氏曰:孝宗之奉高宗,考诸史册,其文与情兼至,始与终无倦,可谓子道无亏矣。或谓孝宗以旁支入继大统,於其所後者贻己以不资之业,而传之无穷,感当奚如焉。感所以能孝也。虑其所後者以我为不亲,而勉以承之焉。勉所以能孝也。前者英宗之为人後未尽其道,君子病之。今岂无惩焉。惩所以能孝也,非其心出於自然也。噫,是何言欤。君子之取人也,取其归於善而已。如以其善为有所感而不为之尚也,则将取其无所感而不为善者乎;如以其善为有所勉而不为之尚也,则将取其无所勉而不为善者乎;如以其善为有所惩而不为之尚也,则将取其无所惩而不为善者乎。率天下之人而群然於不善者,铃此之言矣。

录曰:愚观高孝二朝,天伦之乐达於终始。盖自隆兴乾道以至於淳熙,中问二十有五年,不但尊尊亲亲,父父子子,一人承顺而已,而且得万国之欢心。想其典章文物之盛,揖让进退之仪,为何如也。亦不但身为太上,子为天子,至尊无对而已,而且获八十之上寿。想其驼颜鹤发之隆锺,黄耆台背之郑重,又何如也。自尧舜禹揖逊之後,果见有若人否乎。意者高宗之禅受出於至公,无我之心,故天之报利,极其寿考福禄之盛。孝宗之盛德出於寻常万万之上,故礼之降重非比。常人窥测之心以为感而能孝,勉而能孝,惩而能孝者,非迂即忌。呜呼。此纷纷祸乱,後世莫能免夫。

太上皇帝崩,帝号恸僻踊瑜二日,不进膳,谓王淮等曰:昔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丧,何妨听政。淮对曰:晋武虽有此意,後来宫中止用探衣练冠。帝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耳。自我作古,何害。淮曰:御殿之时,人主衰絰,群臣吉服,可乎。帝曰:自有降等。乃出。内批曰:大行太上皇帝奄弃至养,朕当衰服三年,群臣自遵易月之令。百官五上表,请帝还内听政,不许。二月辛丑掸祭,百官释;服,群臣三上表,请御殿听政,不许。十一月戊戌朔,帝诣德寿宫。自是朔望皆如之。帝始以素服视事于延和殿;诣德寿宫,则衰絰,而杖如初。十五年春正月丁酉朔,帝诣德寿宫,几筵行礼。夏四月,附高宗主于太庙,诏曰:朕比下令欲衰絰三年,群臣屡请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视事内殿,虽韶俟过柑庙,勉从所请。然稽诸典礼,心实未安,行之终制,乃为近古。宜体至意,勿得有请。宰臣留正曰:三年之丧,天下通丧。汉文始变古道,景帝不师典礼,後世遵之,丧纪遂废。晋武欲申私慕,竟夺於斐秀傅玄之说;元魏孝文能依古制,犹未尽合於亮阴遏密之礼,其余无足议也。以曰易月之论,发於应助,陋儒习之,其後.遂断为二十七日之制。先王之礼既已大坏,虽有明智之君,贤哲之辅,惮於更张,因循相袭,良可叹已。寿皇慕亲之孝,根於天性,事亡之敬,发於至诚。虽圣躬以不毁之年,群臣屡致易服之请,而睿志先定,继然不疑。山陵已事,退奉几筵,衰絰三年,以终丧制,千载以来,一人而已。

录曰:此孝宗笃於大统之谊,盖不以一毫私亲问易其心。故史臣赞之,以为帝之所谓孝,其无愧焉。愚尝考之,绍兴十三年,秀王常丧矣,命解官行服,此未即位之先也。乾道三年,秀王夫人张氏又丧矣,成服于後苑,此已即位之後也。然则未尝更易其名而以为伯。至於理宗追尊其本生父希炉以为荣王,妻全氏为国夫人,以其子与苒袭封奉祀。此又未尝加以尊号而为帝者。彼濮议者,本朝尚不依以为定,况後世乎。徒以群英聚讼,人各自贤,固不若道学大明,人心反正之为上也。观者不可不知。

《元史》:廉希宪至元初,官中书平章政事,丁母忧,率亲族行古丧礼,勺水不入口者三日,恸则呕血不能起,寝外草土庐于墓傍。宰执以忧制未定,欲,极力起之,相与诣所庐之地,闻号痛声不绝,竟不忍言。

录曰:元乃夷之风也。金革之例不当为然,蚓丧制尚未定乎,而能悉心古礼,一意终丧,盖情可夺而夷不可以不变也。夫孝可通于神明,有不能感於僚友乎哉。若乃未学军旅之事,而甘心金革之例,此又希宪之罪人也。

国朝胡居仁自幼至孝。父病,剧为尝粪苦甜。时丧礼久废,独毅然行之。初则水浆不入口,哭踊每绝方苏,久则柴毁骨立,非杖不能起。三年不入寝室。襄事之仪并祠堂,月朔之荐,四时之祭,悉遵古礼。识者知其特立独行,而不识者每非笑之。然缙绅问知先生实,自兹始推其意。虽在屋漏之中,夫妻相对如宾,一挥极筐笋,区别精严,没齿不相淆乱,事兄尽友,外归每近於门,有疾躬调药;笃宗族,训子侄无倦;应接宾客,深衣巾履,终日俨然,而性度宽和,谈论赛昼,人亦往往乐从之。

录曰:曾子曰: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铃慎其独。有如胡之主敬,而不笃于亲亲者乎。以为知先生爻自兹始,盖亦惟知其粗者也。

弘道录卷之三十二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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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RS_Editor P{margin-bottom:15px;line-height:1.5;font-family:宋体;font-size:12pt;}.TRS_Editor DIV{margin-bottom:15px;line-height:1.5;font-family:宋体;font-size:12pt;}.TRS_Editor TD{margin-bottom:1

  • 明儒言行録续编卷二·沈佳

    安化县知县沈佳撰邵 锐字思抑浙江仁和人正徳戊辰进士仕至太仆寺卿举礼部第一改庶吉士值逆瑾擅政焦芳刘宇深相结纳芳子黄中字子仁皆为吉士未几传旨俱授编修公以甲第列于仁上亦并授焉耻与为列方具疏辞免防伯兄钦至以危

  • 安定王拓跋休传·李延寿

    安定王拓跋休,是皇兴二年(468)所加封的。他从小聪明机敏。在担任外都大官时,以善于判案而被人称誉。皇帝南征时,任大司马。孝文帝亲自带领各军出发时,遇到休正因为有三个盗贼偷盗六军物品,准备把他们斩首。皇帝下诏赦免了

  • 严震传·刘昫

    严震,字遐闻,梓州盐亭人。世代为种田人家。凭借财物在乡里闻名。至德(756)、乾元(758)以后,震多次拿出家财来资助驻边军队,授予州长史、王府咨议参军。东川节度判官韦收向节度使严武推荐震的才能,于是授予合州长史。到了严

  • 郭英传·张廷玉

    郭英是巩昌侯郭兴的弟弟。在他十八岁那年,就和哥哥郭兴一起为太祖服务。太祖十分赏识他,命他在军帐里值宿,亲昵地称呼他为“郭四”。郭英跟从太祖攻克滁州、和州、采石、太平,征讨陈友谅,激战鄱阳湖,均立下战功。郭英随大军

  • 税课例·佚名

    目录 行用番银税契章程 造送红簿契根 根契纳税,就佃征粮■〈舟午〉船烙号给照,军流分都安置 闽省产茶各县给照征税例册 劝办捐厘章程条款 七关商税改归局办章程 行用番银税契章程 一件骗赃已经处还等事。乾隆三十七年六

  •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一百三十二·佚名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三十二 洪武十三年六月庚申朔,上谓侍臣曰:“人主能清心寡欲,常不忘博施济众之意,庶几民被其泽。”侍臣对曰:“陛下此心即天地之心也,惟人主之心无欲,故能明断万事,万事理则天下生民受其福。”上曰:

  • 卷之二十四·佚名

    尚泰王十一年戊午,正月十八日,將知行夫役暫行减少。給地公項極乏,當頒賜知行及加賜知行之時額數不敷。茲除前行减少外,起自本年,將聞得大君御殿、佐敷御殿暨諸士知行暫行每一石减五斘,其夫役亦行扣减。本年,改築歡會門矼石暨

  • 中庸通卷一·胡炳文

    钦定四库全书中庸通卷一      元 胡炳文 撰朱子章句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语録名篇本取时中之中然所以能时中者葢有未发之中在所以先説未发之中然后説君子之时中○在中之义是言在里面底道理非以

  • 卷七·吕祖谦

    <经部,春秋类,左氏传续说  钦定四库全书左氏传续说卷七   宋 吕祖谦 撰宣公晋人讨不用命者放胥甲父于卫【元年】河曲之战赵穿与胥甲俱败军谋何故独放胥甲父此见得赵宣子私亲处当时所以不便诛他时正为是亲不敢

  • 聚集品第二十九·佚名

    大菩萨修四禅定,如所爱乐而无祝或复不住於四禅,当得最上之菩提。得最般若住禅定,四无色等三摩地。为得最上大禅定,而复不学诸漏荆此功德藏未曾有,行三摩地而无相。住彼不破於我见,有心所思生欲界。譬如南阎浮提人,未生诸天生

  • 一切经音义卷第二十五·唐慧琳

      (开元二十一年壬申岁终南太一山智炬寺集)    释云公撰 翻经沙门慧琳再删补  大般涅槃经音义  卷上  (并序)  涅槃经者。北凉西主沮渠蒙逊玄始三年请天竺沙门昙无罗谶法师。与沙门慧嵩道朗等同译也。

  • 东城志略·陈作霖

    金陵聚宝门城墉,左右袤延,淮水邪界于其北,中狭而旁广,故城厢隙地,如舒两翼。然土人呼门东、门西。而徐锦衣园亭分踞其胜,因又有东、西花园之称。予既辑《凤麓小志》以纪西南隅之名迹,而东城阙如。山川有灵,殆将怨我。会于暮秋

  • 周易像象述·吴桂森

    十卷。明吴桂森(生卒年不详)撰。桂森字叔美,无锡 (今江苏无锡)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贡生。吴桂森曾经从顾宪成,高攀龙在东林书院讲学,后来又师从钱一本学习《周易》。钱一本曾撰有《像象管见》一书,桂森依据此书本意,加以

  • 古今谭概·冯梦龙

    又名《古今笑》或《笑史》。笑话。明冯梦龙撰。二册。梦龙有《古今小说》已著录。此编为冯氏辑纂的讽刺小品集,或曰笑话、故事集。前有梅之熉小序,谓此为不得志者托诸空言之作,取“老氏谭言微中,可以解纷”之意。分迂

  • 后七国乐田演义·徐震

    又名《乐田演义》、《后七国志》。章回小说。清烟水散人著,一说即徐震著。四卷二十回。以乐毅兴燕、田单复齐为中心,演述燕齐两国兴衰争斗的故事。周慎靓王年间,燕王哙昏愦,齐宣王乘机兴兵命匡章伐燕,燕王哙自缢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