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第十八回 龚维藩当差嫖院 程公子吃醋发标

作者: 苏同

    且说龚维藩和人划拳,输了一杯酒,想着要叫小宝代饮,因她坐在背后,便把一杯满满的酒,朝后递去。不料,王小宝被龚维藩叫了出来,坐得一坐,凳子也没有坐暖,趁着龚维藩和人划拳的时候,早蹑手蹑脚的,一溜烟又出去了。龚维藩那,里晓得,一手把一杯酒往后递去,他还认着王小宝坐在身后,把手一放,只听得“豁啷啷”一声,把杯子打得粉碎,酒也泼得一地。龚维藩吃了一惊,只道王小宝没有接着,连忙回过头来看时,身背后空空洞洞的,那有什么王小宝的影儿?龚维藩见了这样情形,那里忍耐得住,把桌子一拍,喝叫:“娘姨进去,叫了小宝出来。她接着了什么恩客,却这样的怠慢客人?
    我倒要好好的问问她,难道我是不出钱的么?”娘姨进去了一会,还不见小宝出来。龚维藩越发大怒,高声叫着小宝的名字道:“我叫了你好一回,还不快些给我滚出来!你那边的房间里头,究竟是何等样的恩客?我倒要见见他。”说着,又嘴里混骂道:“也不晓得是什么杂种,真是不开眼的东西,竟敢来割起我的靴腰来!今天不给他一个下马威,叫他以后晓得我的利害,我这个龚字,也不姓了。”正在乱嚷,忽听得隔壁房间里也高声嚷道:“你给我坐在这里,不许出去。看他怎样的奈何了你!”
    龚维藩听了,越发的烈火横飞,就在隔壁和那人说道:“你这个混帐东西,有本事走出来,不要尽着缩在里头,像缩头乌龟一样。惹起了我的性子,回来赶进去,彩出你这杂种来,你可不要懊悔。”那人在里头听了,也就忍耐不住,挺身而出,走到房门口来,哈哈的冷笑道:“你这个杂种,要认认你的老子么?老实说,苏州地方的堂子,也顽得不要顽了,从没有让过什么人,难道今日之下,就怕了你么?”龚维藩见他走了出来,也就迎上前去,仔细将他一看,原来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美少年:骨格翩翩,衣裳华丽,丰仪俊爽,举止清扬。背后还隐隐约约地立着几个人,想是他同来的朋友了。龚维藩不见犹可,一见他这般手调,早不觉一股酸气,从脚跟边直透至顶门上来。暗想:“原来他生得这样的一副滑头面貌,所以王小宝和他这般要好,把别的客人,都不放在眼中。”这般一想,更觉得满心焦燥,不由分说,对着他大声喝道:“你若是晓得些儿风色,快快的替我滚了出去,万事全休。敢说一个不字,叫你晓得我姓龚的手段。”只见那个人微微一笑,高声答道:“这个地方,只要有了银钱,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得。又不是你的姨太太,难道只好你来,别人就来不得的么?我和你一样的客人,一样的花钱,为什么他把你当作外人,这般冷落,把我当作恩客,这样招呼?你但是有些血气的人,早该应有些觉察,和他断绝往来。亏你还有这付脸儿,老着面皮和我吃醋。这样的冷醋,吃他可有什么味儿?我替你想起来,臊也臊死了,还有什么面目见人?我劝你还是回去,抱着老婆睡的好,不要尽着在堂子里头混跑,又没有人理你,回来把你气死了,没有什么人和你偿命。”说着,又冷笑了两声。龚维藩听他的说话,来得十分刻毒,言言入耳,字字钻心,直气得毛发悚然,面目更色,口中大喊:“岂有此理!”一面抢步上去,扭着他的胸前衣服,举起手来便打。那人也不肯相让,回手扭着龚维藩,两人就打在一起。幸而龚维藩的朋友,跟着上来劝解,把他们拆开了。那边也有几个同来的人,把那个人劝了进去。众人都劝龚维藩道:“这些地方,原是开心作乐的,若尽着和人吵闹,岂不是自寻烦恼么?”龚维藩被他们劝了一回,只得嘿然归座。想了一回,越想越气,猛然把当差的叫了上来,附耳说了几句,不知什么。
    当差的答应一声,匆匆去了。众人也不晓得他说些什么,不去管他。闹了这个笑话,酒是吃不成了。王小宝竟不出来,大家觉得无味,便劝着龚维藩回去再说。龚维藩不肯,众人都在那里暗暗地笑他,笑他真是个土地码子,受了这般的糟蹋,还要挨在这里,不肯回去,不晓得他心上安的是些什么念头。就有两个口快性直的人,和他说道:“你不要回去,就在这里多坐一回,我们可要走了。”龚维藩又不肯放,问他什么原故,他又不说。不多一会,只听得楼梯上一阵脚步声音,好像有多少人走将上来,又夹着说话声音,听不出到底是谁。众人正在疑惑,忽见龚维藩的当差的,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三个差官,都带着五品翎顶,戎服佩刀,又有四个亲兵,穿着号挂,一齐拥了进来,雄纠纠气昂昂的,垂着手站在那里。原来龚维藩方才受了那人的气,无可发泄,想着只好用官势压他,悄悄的叫家人回去,叫齐了亲兵差弁,一齐同到王小宝家,要着着实实的,把那个人糟蹋一顿,出出心上的闷气。倚仗着人多势众,就是打他一顿,料想他也没处伸冤。此刻见家人带着他们来了,齐齐整整的,站在一旁,心中大喜,登时胆就大了许多,就对着隔壁房间高声喊道:“你方才说得那样厉害,如今可还敢出来么?
    老实和你说,我姓龚的走动的地方,你们这班杂种,休想跨进一步。今天好好的让你走了,还是你的便宜。”说着,又吩咐一班手下的人道:“他若敢走出来,你们先揪住了他,再说别的。就是打他一顿,也没有什么稀奇。只动手时留神些儿,不要打他的致命就是了。”一班差弁和亲兵听了,齐齐的应一声:“是!”等于半晌,竟不见隔壁房里有人出来,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在里头的一般。原来那隔壁房间里客人,听了龚维藩叫他出来,就要挺身出去,幸得王小宝死命的拉住了他,和他说道:“你不要这般卤莽,他回去叫了一班差官亲兵来,想要和你寻事。你还是避避他的风头为是,不然吃了些眼前亏,也不犯着。”那客人听了,虽然心中不忿,想想小宝的话,倒也不差。俗语说的:光棍不吃眼前亏。受了他的糟蹋,是没处伸冤的,不如还是避开了他,听凭他去怎样。好在这个地方,是大家可以来的,就走开了,也不算什么坍台。想着,便悄悄的和小宝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体己话儿,一溜烟在后房门内,转了出去,迳自去了。龚维藩在外面叫骂了一会,不见有人出来,倒见王小宝慢慢的从隔壁房间走出,衣裳不整,云鬓蓬松,一步一步的,走到龚维藩面前。龚维藩一见了王小宝的面,早不知不觉的身子酥了半边,动弹不得,为着方才叫她不来,勉强板起面孔,想要发作她几句,不料王小宝刚刚走到面前,就撒娇撒痴的,一头倒在龚维藩怀里,花言巧语地说道:“也不知那里来的断命客人,硬硬的把我一把拉住,一动也不许动。听得你在外边动气,我恨不得一步就跨出来,怎奈又被他们在门口拦住,再也不得脱身。逃又逃不出,去说又说不出来,亏得你叫了人来,他们听得势头不好,才一溜烟的逃走了。今天总是我的不是,招接了他们这一班短命客人,累得你这般生气,我只要求你看开些儿,不要这样的顶真。万一气坏了你的身子,生出什么病来,叫我怎样的过意得去?不过我挂了牌子,做着生意,随便什么人来,都要招呼,不能赶他出去,这是我们没奈何的苦处,你须要原谅我些,不要怪我才是。”龚维藩本来还有些怒气,想要发作两声,好个王小宝,一篇说话,说得个宛转随和,一丝不漏,龚维藩听了她这般说法,好像甜蜜蜜的,一直钻进耳朵里去,不觉一天怒气,瓦解冰销。更兼王小宝和身倚在他的怀中,软玉苗条,脂香喷溢,越发的心上有些浑淘淘起来,非但没有一句埋怨她的话,反轻轻款款的安慰了她一番。这一刻儿,龚维藩心上的得意,好似大将出兵,打了胜仗一般。就是拿了随便什么东西,要去换他此刻心中的得意,大约他也不肯。
    闲话丢下不提,只说龚维藩等客人走后,自然住在王小宝家,不消说得的了。自此以后,龚维藩竟是明目张胆的大嫖起来。每天上过了衙门,也不回去,一直竟到王小宝家。四轿亲兵,差官跟马,闹得乌烟瘴气的,一齐停在王小宝家门首,把些胆小些儿的客人吓得王小宝家的门口都不敢踏进来。王小宝面上虽然巴结龚维藩,心上却并不把他当做恩客。龚维藩一天到晚,只在王小宝家鬼混,连应办公事,都丢给一班营书,听凭他们去胡闹,自己嫖得昏天黑地的,一些也不管,渐渐的风声不雅起来。同寅里头很有些晓得的人。他们一班候补官儿,本来虎视眈眈的,正在那里想谋他的差使,得了这个风声,便一传十十传百的,到处说他的坏话。藩臬两司,也有些晓得了,却只放在心里,还没有说出来。慢慢的,便要想个法儿,撤他的差使,这且按下不提。
    且说那一天,在王小宝家和龚维藩吵闹的人,你道是谁?
    原来这人是苏州固庄人氏,姓程行七,很有些儿家产,人都赶着他叫程老七。这程老七在王小宝处,走动了两年,做得十分要好,很花了些钱在小宝身上。小宝的待他,也比别人不同,真把他当做恩客一般看待。自那一天被龚维藩赶了回去,心中不服,悄悄的到小宝家又来了几回,却总见龚维藩的一分随身仪仗,簇拥在大门内外。程老七虽然并不是一定怕他,却也有些胆寒,恐怕他动起蛮来,吃了他的亏,没有地方去说。便暗暗的和王小宝商议。要出这一口气儿。有分教:一双蛱蝶,果然同命之虫;十斛明珠,难买真娘之意。不知程老七要想什么报仇的主意,王小宝怎生说法,请看下回便知分晓。

猜你喜欢
  第四回 吴子铭一怒惩劣幕 宣兰生竭力救同乡·苏同
  张彩莲来年冤报·周清原
  第十三种 说蜣螂·石成金
  第二回 献娇媚雪肉照灯光 弄风骚唇朱品玉萧·
  第一回 钱是命建楼求子 老西商索项投生·檀园主人
  第十六回 深悟道双玉谈因 小游仙群钗入梦·花月痴人
  第二十五回 翻前事抢白更多情 约后期落红谁解语·韩邦庆
  第二十一回 艳舞媚华筵名姝遁世 寒宵飞弹雨魔窟逃生·张恨水
  第四十四回 九重主恩封功臣·
  第二十三回 孟家庄姣容得志 金钱山文采谋反·
  第五回 白木公子饱尊拳一场扫兴·云封山人
  第05回 奔父命巧遇攒戟岭 避仇人深羁不染庵·墨憨斋主人
  第二十九回 公主含羞全节 忠臣尽义轻生·雪樵主人
  卷之三 说鬼话计赚生人 显神通智恢旧业·李渔
  第九回挈相思月?s偷泛·岐山左臣

热门推荐
  艳婚野史·江海主人
  后庭花·佚名
  两肉缘·不题撰人
  闺门秘术·
  换夫妻·云游道人
  脂浪斗春·不题撰人
  露春红·苏庵主人
  枕中秘·吴贻先
  云影花阴·烟水散人
  枕瑶钗·不题撰人
  浓情快史·佚名
  画眉缘·清长啸和尚
  风流和尚·不题撰人
  玉燕姻缘全传·佚名
  珍珠舶·烟水散人

随机推荐

  • 飞花艳想·刘璋

    《飞花艳想》作者是樵云山人(清),道光年间刊本又改题为《鸳鸯影》,是中国古代十大禁书之一,本书所写风情,多涉淫荡,属才子佳人小说的“旁流”典型。除艳谈性经验及性感

  • 鸳鸯阵·古棠天放道人

    《鸳鸯阵》,明清艳情小说,凡十二回,古棠天放道人著。苟非天作之合,纵使男欢女爱,意密情坚,才貌门楣,各投所好,或千方百计,挥金购求,甚有父母之命即专,媒灼之言更合,欢欢喜喜,道是百年姻眷

  • 桃红香暖·风月轩入玄子

    明代中篇艳情小说,共二十二回,风月轩入玄子撰。不知天下的事,才有假,便是真。那神仙鬼怪,固然有假托的,也原自有其实的,未可执了一个见识,道总是虚妄的事。只看《太平广记》以后许多

  • 戏蛾记·齐谐山人

    《戏蛾记》,明清艳情小说,凡二回,齐谐山人著。话说北宋徽宗年间,在上杭县内,有一大户人家,姓朱名贵宇,字强民。他靠祖上传遗,家中仓廪充实,金银过斗。更有一对千金,名唤云仙,玉仙。云仙

  • 三续金瓶梅·讷音居士

    本书以西门庆死去七年后,经普静禅师幻化还阳为引,描述了西门庆的家居生活和官场经历。西门庆继续发挥经商才干,重开绸缎铺,同时刻意钻营,恢复了原来的官职;他不满足于一妻五妾,四处猎艳,凡看中的女性无不染指;小说还写到西门孝

  • 玉娇梨·天花藏主人

    才子佳人小说的代表作品。产生于明末清初。全称《新镌批评绣像玉娇梨小传》,又名《双美奇缘》、《玉娇梨小传》、《玉娇梨三才子小传》、《双美奇缘三才子》。二十回,题&ldq

  • 隔帘花影·丁耀亢

    《金瓶梅》续书的一种,它是丁耀亢《续金瓶梅》因时忌和诲淫遭禁毁后的另一种续书,约刊行于清康熙年间。小说为避免丁氏《续金瓶梅》的命运,对原书人物及情节,尤其是《续金瓶梅》中的大量有关时政的事迹作了改动,以因果轮回

  • 怡情阵·吴还初

    《怡情阵》,中国古代著名的艳情小说之一.作者署名江西野人编演,乃是拖名.描写的是唐代扬州府兴化县秀才白琨的风流艳遇,怡情欢娱的故事。由于其书中登峰造极的性描写,遭到清道光,同治二帝的严厉封杀,是一本古代禁书。《怡情阵

  • 金屋梦·梦笔生

    本书乃《金瓶梅》续书之一,继西门庆家族破败后,金兵南下,世事沧桑,人事巨变,只有人性之恶根不断,人心之贪淫不绝。然善恶总有相报,为恶者必无善终,这便是《金屋梦》之主旨。真可谓写透世态炎凉,尽展人心叵测,于悲观的生存态度中

  • 春灯迷史·青阳野人

    《春灯迷史》作者青阳野人,其真实姓名不可考,成书年代亦未详,但可推测在道光十八年(1858年)之前,书已写成。 书叙唐玄宗时,浙江抚州府仁和县城里有书生金体,字生丽,风流标致,至 17岁通晓诗词曲赋,凡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不成就。到了

  • 情变·吴趼人

    清代爱情小说。八回。未完。署,趼人,即吴沃尧撰。第九、十回存目。卷首楔子列出全书回目。宣统二年(1910)《上海舆论时事报》连续刊载写至第八回的一半作者去世。后收入阿英编《晚清文学丛抄·小说二卷》(1960 中华

  • 玉闺红·东鲁落落平生

    玉闺红,东鲁落落平生撰,明代长篇艳情通俗小说,共六卷三十回。最早由金陵文润山房刻梓,此版失传,未见。现只残存序、 第一、二卷 共十回及第三、四卷目录。叙明代天启年间,魏忠贤专

  • 红楼春梦·佚名

    本书为《红楼梦》诸多续书中格调最为低下的一种。语言淫秽,情节以《红楼梦》中人物为主,但时有色情场面出现,对于少年男女间两性关系,远较《红楼梦》更为直露,一经刊出,不仅立遭禁毁,即连大批推崇《红楼梦》的文人学士,亦同声

  • 枕瑶钗·不题撰人

    《枕瑶钗》,明清艳情小说,凡十九回,不题撰人。话说明嘉靖年间,朝庭腐败不堪,皇帝昏庸,不理朝政,整日沉靡酒色之中。朝中宦官当权,相互倾轧,党同伐异。勾心斗角,清正廉洁者,曲指可数。那

  • 云影花阴·烟水散人

    云影花阴,烟水散人著,清长篇白话艳情通俗小说,共十九回。 话说乾隆年间、苏州吴江县有一员外,姓褚名贵宇,字强生。他靠祖 上传遗,家中仓廪充实,金银过斗。在县中属大富人家,人称褚财

  • 蜜蜂计·储仁逊

    《蜜蜂计》,清代人情小说,共十回,作者储仁逊。主叙汉代董生才被继母使蜜蜂计陷害及其婚姻故事。

  • 空空幻·梧岗主人

    《空空幻》又名《鹦鹉唤》,梧岗主人编次,中国古代十大禁书,清道光年间禁,遭禁原因:压抑中的性幻想。《空空幻》为清道光年间著名情爱小说,主要情节由丑陋男子艳羡风情所产生的不安分的性幻想构成。书中鄙弃世俗情爱价值,大写

  • 怨春香·

    《怨春香》,明清白话艳情通俗小说,共1卷,不题撰人。大宋仁宗皇帝明道元年,在浙江路宁海岸,也就是今天的杭州,发生了一件“一妾破家”的传奇故事。在杭州城众安桥北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