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因诉冤刑加极恶 为报淫笔到投生
作者： 梧岗主人 第十五回 因诉冤刑加极恶 为报一婬一笔到投生
诗曰：
醒得迷途已瞑眶，冤冤相报始彰彰；生前不结佳人一爱一，死后谁瞑才子狂。
刑判泉台惊赫赫，身填孽海叹茫茫；前生再世君休问，欲债从来须尽偿。
话说花一春一听了素馨、青莲这番言语，跪在案旁说道：“我与二位美人缔姻谐欢，皆出于两一情一相愿，就是事破丧身，亦是劫数所关，无可把恨。记得那年重至园中，于梧桐树下遇见二位香魂曾为我备述前一情一，绝无怨语，为何今日在大王案下伸诉，又另变了一种言词。”青莲、素馨答道：“我二人死之日，早已在大王案下呈诉过的了，那时园中相会，因你陽寿未绝，贯恶未盈，非伸冤雪恨之时，故耐忍不言。况埋土之尸骸，还望与我殡葬，记知你只恋生前之一爱一，不怜死后之身，竟将月下嘱恳之言咐诸度外，冤家愈结愈深矣。”言罢立过一旁。又唤满池娇到案，池娇道：“大礼必遵命于父母，一经定聘无可更移，那时我到香莲庵，焚香了愿，你竟潜身芸房，向我进言挑逗；后又乔扮尼僧夤夜入我闺房，密语甜言，百般狂一婬一非礼，偏说得栩栩动人，一时被你炫戚，失身之后因汪姓姻期渐近，一自一思节孝不能两全，只得一自一缢捐躯，甘为不孝一女一，且作守节一妇一。岂知前之从汝，乃后可失节后之死，并不得谓守节也，害奴节孝难全，空殒一命，你道是冤家还不是冤家？”
池娇言罢，又唤红日葵到来，向花一春一道：“我与你玩月相逢，只因一念怜才订以瑟琴之好，虽缔盟私约，亦非闺淑所宜，然使仅蹈私盟之诮不成苟合之，愆则遣冰求合或者得了其缘；而秋莘虽抱狼心，亦无隙可乘，唆耸老爷矣，乃甫许乘龙。遂思夸凤屡言不听潜入香闺，致令祸生不测，嬖妾得乘机以生波，贻我父以割慈之痛汝，谓冤家然乎不然？”
日葵言罢，又唤窦瑞香到案，向花一春一痛骂道：“士心恶行的冤家，你不知恶去，奴在大王跟前，须把你设计好一婬一的罪恶，重为诉一番，看你还有何说。奴未婚守义，誓不适人，即魂离家畔，难为一一交一一颈双鸳，而影支枝头，愿作悲鸣寡鸹；你与同恶尼纠合串通，涠迹香莲庵内，夜间乘醉相污，狂一婬一无忌，使奴含冤莫诉，负屈难伸数年，水洁霜清一旦玉瑕镜破事败丧身，既未能标节一操一于生前，又何面见亡魂于地下，即从前共姜之义守，班惠之贤声尽成画屏矣。”言罢犹恨声詈骂不已，后又唤颜金英到案，向花一春一道：“我与你前生有何孽债，乃屡屡与我结尽冤家也。那时舟泊河塘，我一自一与婢一妇一仰天论月，你何故隔舟接语眉眼勾一情一，后在山姑文署中小会，你就暗递一情一词，夤夜越墙至我卧室，仅暗图佳奸不为明订良缘，出京数月后应召进都，全不思率兵平寇，岁月久长，未了之缘，宜托其谋于月老以为后图，竟放了断线风筝，一自一向边关去矣，以致我一情一伤破镜，别梦时牵，恨锁长眉，红颜渐损，尤思积忧，一病流恹不久赴泉台之路矣。非有冤家相缠，我颜金英何至于斯？”
金英言罢，又唤濮紫荆至案，紫荆出涕向花一春一声声骂道：“使我玷闺辱父，殒命贻羞皆是你这负心短命冤家之罪也。你既读孔圣书，岂不达周公礼，礼有云：男一女一巾节不同。又云：内言不出间。语言礼貌之间且谨严，若此你何故乔装一女一优入梨园，又在我房中吟诗挑逗卖弄才华，谩我合枕同衾，突然狂谑。那日因误坠计，玷不可磨，遂与尔有白头之订，岂知你一去都中，竟忘一情一负约矣，即因误期改武，留恋京师，未暇出都践约，而遣冰纳聘事有可为，乃竟蹉跎以过音信杳，如过值家又任广西，我只得留书一函于梅婆处寄汝，还祈你信不寒盟，远来践约，书中言语无不可悯可怜。岂汝占鳌得志后，路过广陵曾不至梅婆处探予消息，故未见此书耶；柳曾览过此书，竟尔付诸度外耶，哪比我到广西时犹眼穿肠断，盼望经年，后迫于父命赘婚入署成婚，不料其后偶被他检出所赠之图画，笄有几幅落款诗词，因即勃然怀怒，赴诉严君，将妃尽一情一羞辱，立写一纸休书。我无面偷生，竟尔含案赴瞑，今日相逢，即剖汝之心，啖汝之一肉一，犹不足以雪我之恨也。”
紫荆言罢，又把那一众怨鬼为花一春一所贻玷亡身者，一一唤进伸诉一番，花一春一暗想道：“我在迷园中倚强设计霸占娇娃，令其丧身失节，死结冤家者，固无论矣；若十美人之与我婚欢成一爱一，皆是你愿我贪成佳人才子之缘的，即如瑞香事败投札，池娇临死寄诗，犹是缠绵恳切，绝不露半句怨言，为何地下相逢，把铭心镂骨的恩一情一尽变为切齿咬牙的愤恨。信乎，生前结一爱一死后成冤也。”
那花一春一俯伏案下，正在腹内寻思，只听得阎王高声唱道：“你在生时恃了一副风流面庞，勾迷闺媛，宜罚你受粉骨扬灰之苦。”遂喝令小鬼把花一春一撩起双足倒竖，将头颅放入磨盘中，小鬼掠住，两鬼把磨挨动，痛得锁心刺骨，那其苦亦不可以言声，几经磨折，渐渐化为脓血，尔时是又过一遭矣。岂知鬼中又有魂，魄外尚有魄，渺渺飘荡远出，如欲遁一般，被两旁小鬼撩住，抓向阎王案前掷下，阎王道：“他在生时巧语花言，惯恃那一张利嘴引诱得仙子临凡，嫦娥想嫁，该罚他受割舌敲牙之苦。”小鬼听令举手揪住发根，仰面擎起，遂用斧将齿牙敲落，割去舌根流血如漂，倒地乱滚。那时痛犹未绝，阎王又道：“他在生时惯会飞纵重墙入闺一婬一谑，宜罚他受刀山之苦。”小鬼又把花一春一扭至一座山前，只见山上高高下下，叠叠重重，密鉴利齿锋尖向上，花一春一一见此山不觉心惊一肉一颤悚惕异常，被小鬼从空抛起，似近云霄倏时坠下，身着刀尖难免刺腹穿心，肝肠断裂，不时魂死飘魄，又被小鬼捞住，掷向阎王台下问道：“风流才子乐否？你道那长一春一岭上紫云道人还是有德于你，还是有冤于你？”花一春一挥泪道：“犯鬼在生时啮唯刻心铭感仙道，今追思前事，道人直是我冤家也。”
阎王道：“今日不将前风后果与汝说明，你那晓冤冤相报之理。”遂令罚恶判官取冤报过来掷于花一春一，花一春一接过细览，见一页上写着一自一己前生姓梅名雪，与友人江潮一一交一一甚厚，江潮妻有美一色一，私与通焉。二人欲设计害江潮，江潮知觉，气愤出家，净修数十载尸化成仙，居于长一春一岭紫云洞内，号曰紫云道人。梅雪虽有一端一婬一恶，后因悔心改过，广行善事，故死后投于花富户为生，名一春一字金谷，品居上爵，寿享古稀，子贵孙贤，绵绵获福，只为江潮虽化凡身不忘冤债，因访梅雪再世为花一春一抱憾陋颜，动念风流，既起孽根可赏一婬一报，故于桃花印化骸，赠药坚其一婬一心，于水园中遇难相救，留其一婬一身于半桥，却吟诗教画，成其一婬一事，于紫云洞赐食授法壮其一婬一胆。
花一春一看罢，含泪巅头道：“原来此事皆关前劫，我生时真如在梦中耳。”阎王道：“报虽如此，你又不可以是是非非皆前生劫报，试看后证，便有分晓。”花一春一又把后边狂语细细看道：若花一春一能悔心于一婬一欲风流，规身于廉耻礼义，则唯兹恶报，并可转为善缘；如陋颜脱化，不作风流举止，可为儒雅丰栽，补天丸即无所可用；而醉心丸亦可用诸除奸锄恶之用，诗成曰亦得救垂危之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至于教槍赐食力壮身轻，一自一可兼文武全才，树奇薰于王国。总之祸福无门，唯人一自一造，有改过悔非之一念，即转祸为福之一机也，可不戒哉。
花一春一看至此，唯是槌一胸一跌足悔恨无及已，尔阎王道：“凭你在暗室屋漏中作一亏心事，我丰都中已闻，若雷见电识悉无遗，故陰陽虽然间隔，善恶无不昭彰。因你在生有散财济困一善，故地狱之苦今且免汝，至于你生前罪恶滔天轮回之下，该贬汝于毛禽兽族之中；但以你身前孽海深深，若不暂转人身偿得清欲债，且俟来生到我案下，然后你永坠兽胎披毛万世。”花一春一叩谢已毕，遂令书吏备下文书，差役解去投生，嘱令孟婆处迷魂汤可不必与他饮，使他前生后世如隔一梦，冤冤相报腹内了如。那花一春一随了鬼役，所过府县城隍处一一投了牒文，到了谈县城隍署中，那鬼役递了牒文一自一回了。城隍就当堂把文书折览，遂唤鬼差押去，投生鬼差领了牌票，一路押行到一所高大墙门首，立住了足高唤几声。只见里面有一白髯老者扶杖出来，见了花一春一遂拭泪叹气道：“孽根来矣。”没奈何引了花一春一，一重重行至内边楼上内房门首，把花一春一一拐打入房中。
花一春一眼前一阵昏黑，霎时负痛异常，启眼开来看已成一婴婴矣，只听得稳婆在旁说道：“恭喜添了一位千金。”已一自一知转了一女一身，口中虽不能言语，而心内已洞然明白，知此身不投于别家，母即堂嫂杨氏，父即堂兄晴园也，上有两兄，一名花贵年方七岁，一名花荣年方五岁。晴园与他取名曰艳姣，却因父母一性一喜弄璋之庆，故于一女一不加珍惜。到了五周岁，偶至书斋游玩，见这须图书画幅，一一皆前生手迹之存。书休繁叙，未及二载，那生身亲母竟尔一病身亡，父亲续娶继母槐氏，凶悍异常，屡屡受
他凌辱，苦不胜言。奈晴园又常不在家，日夜出外游荡，家中一应出入总帐尽托人掌理，日常来往之人俱是一班流涎富厚骗费金银的小人。艳姣虽幼，目击能知，暗想：“晴园这分家资，皆是我前生分与他的，怎奈他挥金如土日逐消磨？”心中未免愤愤不平，又见会了几场冤案官司，一自一己却毫无胆气才干，专托那几个流名讼棍，唯将银钱挥用而已，岂知人祸未消，天灾又至，遭了一场回禄，把一座峻宇雕墙的房尽变为瓦砾之场，其中明珠美玉、异玩奇珍亦俱付诸一炉。那时迁了住居，焉及得祖居之高大华美，正所谓沧垒变幻转眼，可怜无奈相犹不回头，唯将田产变卖以为挥用之资。约又过了数载，花贵、花荣已被晚母朝夕洒骂忧病死了；艳姣时已十二岁，不料长了一岁，那晚母欺凌之态更甚一年，饥无食，寒无衣，哑口吞莲，苦于谁诉。
一日晚间偶从继母房前经过，听得喃喃有笑语声，心窍异之，因见窗外有块假山石，艳姣遂跨身攀上，轻将舌尖润破纸窗偷觑里边。只见槐氏与一少年坐在床沿裸体相戏，艳姣认得此人非别，即槐氏之表弟：“平日间不常来往的，不知何时勾搭上？今父亲不在家，乘隙行此勾当。”只听房内一阵啧啧亲一嘴一声，一婬一荡喘笑声，视内只见二人在榻上赤条条嘴对嘴搂成一处，那表弟腰下一件白松松、头粗根细约五寸余长的东西翘翘的，只见继母玉指捏住那东西，看一会，弄一会，用嘴含吮一会，那物被吮吸的渐粗渐长，青筋暴暴尖尖红头。继母把两脚高高翘起，那表弟就把这五寸长的东西向继母小便处插了进去，一抽一抽；继母双手扳住那表弟屁一股，乱颠狂颤，口声嗷嗷声不绝。见二人欢态频形，娇声屡唤，看到出神之处，顿觉两颊微红，不觉一阵热烘烘从腹下流出，陰一户似小解一般，伸手一摸湿淋淋的，不禁失声。声音惊动房里一一交一一欢之人，见槐氏顿时把那少年推开，顺手牵一汗巾，束好一胸一膛，口中嚷道：“哪个泼胆贱人，在窗外窃视？”艳姣急欲逃避，岂知闻声胆破，慌忙走下一足踏空，已倒身于地，负痛不止。此槐氏已持灯出外相照，不能遁匿。槐氏走近，一把揪住拖进房中，狠声骂道：“你这该死贱人，胆敢潜身窥探我们去，今日一自一投死网，决难饶你。”
艳姣跪地哀告道：“一女一儿偶从此间行过，听得母亲在房不知与谁人言语，依儿听不仔细，只道是父亲今日回家了，故立于窗外一视，不知母亲与表母舅在房闲谈，一女一儿实无异心，还祈一女一儿无罪。”槐氏道：“你之泼贱尚敢巧言哄我，既道是你的短命父亲回家，明朝一自一见，何必在窗外窃探，及见我与表母舅在房，就该速避矣，你啊呀之声为何而出，这是你明明窥探我事迹，欲向你父亲跟前去搬弄事非。”艳姣道：“一女一儿若有此心，身随灯灭，母亲暂恕一女一儿数日，若果造言诽谤，然后处置一女一儿也未为晚。”槐氏道：“我看你年尚幼，倒会放刁藏恶巧语哄人，将来长大如何容你？”艳姣见话不来头，只得跪向奸夫身旁哀求救命，那人冷笑道：“此事我如何做得主，生死之柄在你母亲掌中。”那槐氏硬心如铁，就解下束腰汗巾重把衣襟钮好，然后将汗巾递与那人，两头拽住顿时欲把艳姣缢死。艳姣观物惊心，一自一叹今宵必死，唯是乞怜求救顿足呼号。正欲收缢，只听得晴园在外面嚷道：“奸夫泼一妇一休得如此无礼。”急急奔入内，却被那人当心一拳打倒纵身而出，艳姣颈上的汗巾，槐氏遂顺手牵去了，只见晴园倒伏于地，叫痛连声，指着槐氏骂道：“原来你这一婬一一妇一在家干出如此泼天大事，少不得死在我手。”
槐氏被骂竟毫不知过，反而昂然与丈夫争论道：“你日夜在外伴宿青楼，全不念我在家中影只形单，孤帏寂寞，竟活活做了一个孤孀，是谁之过？我不去寄迹于秦楼，荡身于楚馆，这是放债于你处的了，你为何但知有已不知有人，狠心至此，我今日将此命拚了你罢。”遂尔乱恸乱噬。艳姣心内虽十分怀恨，不免上前动劝道：“母亲且请息怒。”反被槐氏举足跌开，艳姣只得吞声忍气，步回房内默睡，暗想：“槐氏如此狠心虎胆，我父亲旦夕要被
他吞噬矣，教我弱质伶丁亦无力可救。”是夜神思恍惚，枕席难安。
明日起来，并不见父亲出外，意欲进房问候，却又苦于槐氏不容。不意过了数日，一日到黄昏时分，听得槐氏在房咿咿哑哑的啼哭起来，艳姣正在疑惑，只见槐氏住哭出房说：“丈夫患病数日，适才已经气绝，叫那杨家表弟快通报亲戚，整备丧事。”艳姣心内明知父亲死得蹊跷，怎敢多言惹祸，不数日丧事已毕，槐氏的表弟竟常在家中坐落，一应家务杂事，槐氏尽托他料理掌管，正是权握令行，二人只是把艳姣狠狠凌虐，故一自一晴园死后，艳姣之受苦更百倍于往日。然究以艳姣在家，视眼中钉，一日竟把
他远卖于武林钱塘门外一家姓汪的为婢。那家人是个大户，主人号雪塘，年约三旬余，颇能优侍下人，见了艳姣甚喜他眉目清秀，与他更名为艳艳。怎奈主母妒悍，暴虐更甚于槐氏，艳姣一自一到他家那为婢之苦，更不待言，吃打受骂。
过了两载已是十四岁了，身躯渐渐长成，抚形一自一顾，竟婷婷一娇一女一子矣。一日窃镜相照，只见眉横翠黛眼净秋波，虽脂粉不施，而丰姿一自一尔，绰约一副俊俏面庞，彷佛与前生无二。更可异者，年虽尚幼，一点欲心早有，时勃发如火，不能遏过，只碍于主母拘束维严，故不敢通一情一奴仆。岂知主母见
他年渐长大，面容又如许秀丽，心中愈加不悦，万般凌辱无事生非，那家法相加更甚丫鬟几倍。
那日正值三一春一时候，后园中碧桃花盛放，命艳姣前去攀折。艳姣奉命来到后园，觉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一派一春一光，正是愠人天气。因恐在园留恋来去迟延，归房又不免见责，故不敢恣一情一观玩，只是急急欲欲觅那碧桃花树攀折数枝，无奈树皆高耸举手难攀，正在树下徘徊观望，只见那边来一园童笑吟吟对着艳姣问道：“姐姐呆立在此做甚去？”艳姣道：“我奉娘娘之命到后园折取碧桃花枝，怎奈树高不能相折，恳哥哥踏上与我折取数枝下来。”园童笑道：“你看如许高树，我又不是猴猿，如何教我扒上树枝。既然你要折花，那边假山旁侧有几株低矮的可以折取，你且随我前来。”艳姣随那童子行转过假山侧旁，见里面有一座亭子，两旁围着纱窗，中间设着杨妃睡榻，榻上枕褥齐备，即时被园童引进亭中，竟拥抱入榻上求欢。艳姣此时已是撩乱一春一心不能止遏，只得顺水推船，凭他宽衣解带，共赴陽台。
岂知抚弄移时，唯觉痛苦一一交一一加，不能承受；那园童尚未肯止戈，艳姣只得厉声大喊，挣起下榻，将衣裙束好，一自一步向假山上折了碧桃花数枝，胆战心惊，急急到房内。只那主母竖眉怒目骂道：“你这该死贱人，我命你到园折取花枝，为甚么去了多时？”艳姣战战兢兢跪地禀道：“婢子奉娘娘之命往园内折花，见碧桃花树尽皆高耸层层，攀援不着，因在园中寻觅许久，始见有数株低矮的，旁着假山侧畔，婢子遂折此数枝到来，故尔略迟了，须乞娘娘恕罪。”那娘娘骂道：“你这贱人偏会胡言说谎，明明在园内偷闲，不知干须甚么勾当，还敢在此造舌么！”遂喝令众侍一女一将
他上下衣裙剥尽，仰缚于一春一凳上，并用皮鞭痛抽一百。艳姣苦苦哀求才曾了十记，打得皮开一肉一肿，惨不可言，这种利害家法不止此一则，艳姣身受其苦，亦不止此一遭。
话删絮烦，书提总令。又一日，艳姣偶从主人书斋经过，见主人在禀迨握笔吟诗，作吟哦之状，听得他吟成起二联，口中只顾念道：“一点娇黄点额头，怀一春一人倚隔江楼；六朝旧事凭谁问，三月闲一情一只独愁。”艳姣倚立门旁听了许久，那主人忽抬头看见问道：“莫非娘娘遣你到此，请我上楼去？”艳姣回言：“不是。”主人道：“既非娘娘差遣，你在此偷闲玩耍，少顷娘娘知道，怎免那利害家法相加。”艳姣道：“婢子岂敢偷闲，因见大爷在此吟诗，故停立窃听。”那主人笑道：“我吟的诗句，你哪里听得来？”艳姣答道：“岂说婢子能听，就是适才大爷来成的诗，婢子实能续下。”主人不信，遂唤艳姣进内，将诗笺付与
他道：“你既如此说，试续下四句与我看。”主人话罢，遂一自一度开。艳姣侧立几旁，把尖纤玉手轻执银毫，即续四句道：“残月岸旁牵客梦，晓莺声里送君舟；最怜飞絮飞花后，又见萍飘付水流。”
艳姣续罢，送过诗笺。主人接览不胜惊异赞道：“原来你竟有如此俊逸诗才，即残月一联尽，可压我前句矣。”又去书页中取出一题，上写着题苏小小墓，主人谓艳姣道：“我与你联句吟就此诗，你可必酬接否？”艳姣答曰：“能。”主人起句吟道：“花腮柳眼泣斜陽。”艳姣遂握笔题云：“不见苏家小小娘，谁把芳魂埋携李。”主人见了此句，沉思久之，然后接道：“空留残梦绕钱塘，一春一藏古巷浑无主。”艳姣不假思索遂接道：“月冷吴山怨一自一长，油壁香车人去后。”主人接道：“青螅聊复踏贤倡。”不知联句之后，又有何事，一自一有下回细表。
诗曰：
醒得迷途已瞑眶，冤冤相报始彰彰；生前不结佳人一爱一，死后谁瞑才子狂。
刑判泉台惊赫赫，身填孽海叹茫茫；前生再世君休问，欲债从来须尽偿。
话说花一春一听了素馨、青莲这番言语，跪在案旁说道：“我与二位美人缔姻谐欢，皆出于两一情一相愿，就是事破丧身，亦是劫数所关，无可把恨。记得那年重至园中，于梧桐树下遇见二位香魂曾为我备述前一情一，绝无怨语，为何今日在大王案下伸诉，又另变了一种言词。”青莲、素馨答道：“我二人死之日，早已在大王案下呈诉过的了，那时园中相会，因你陽寿未绝，贯恶未盈，非伸冤雪恨之时，故耐忍不言。况埋土之尸骸，还望与我殡葬，记知你只恋生前之一爱一，不怜死后之身，竟将月下嘱恳之言咐诸度外，冤家愈结愈深矣。”言罢立过一旁。又唤满池娇到案，池娇道：“大礼必遵命于父母，一经定聘无可更移，那时我到香莲庵，焚香了愿，你竟潜身芸房，向我进言挑逗；后又乔扮尼僧夤夜入我闺房，密语甜言，百般狂一婬一非礼，偏说得栩栩动人，一时被你炫戚，失身之后因汪姓姻期渐近，一自一思节孝不能两全，只得一自一缢捐躯，甘为不孝一女一，且作守节一妇一。岂知前之从汝，乃后可失节后之死，并不得谓守节也，害奴节孝难全，空殒一命，你道是冤家还不是冤家？”
池娇言罢，又唤红日葵到来，向花一春一道：“我与你玩月相逢，只因一念怜才订以瑟琴之好，虽缔盟私约，亦非闺淑所宜，然使仅蹈私盟之诮不成苟合之，愆则遣冰求合或者得了其缘；而秋莘虽抱狼心，亦无隙可乘，唆耸老爷矣，乃甫许乘龙。遂思夸凤屡言不听潜入香闺，致令祸生不测，嬖妾得乘机以生波，贻我父以割慈之痛汝，谓冤家然乎不然？”
日葵言罢，又唤窦瑞香到案，向花一春一痛骂道：“士心恶行的冤家，你不知恶去，奴在大王跟前，须把你设计好一婬一的罪恶，重为诉一番，看你还有何说。奴未婚守义，誓不适人，即魂离家畔，难为一一交一一颈双鸳，而影支枝头，愿作悲鸣寡鸹；你与同恶尼纠合串通，涠迹香莲庵内，夜间乘醉相污，狂一婬一无忌，使奴含冤莫诉，负屈难伸数年，水洁霜清一旦玉瑕镜破事败丧身，既未能标节一操一于生前，又何面见亡魂于地下，即从前共姜之义守，班惠之贤声尽成画屏矣。”言罢犹恨声詈骂不已，后又唤颜金英到案，向花一春一道：“我与你前生有何孽债，乃屡屡与我结尽冤家也。那时舟泊河塘，我一自一与婢一妇一仰天论月，你何故隔舟接语眉眼勾一情一，后在山姑文署中小会，你就暗递一情一词，夤夜越墙至我卧室，仅暗图佳奸不为明订良缘，出京数月后应召进都，全不思率兵平寇，岁月久长，未了之缘，宜托其谋于月老以为后图，竟放了断线风筝，一自一向边关去矣，以致我一情一伤破镜，别梦时牵，恨锁长眉，红颜渐损，尤思积忧，一病流恹不久赴泉台之路矣。非有冤家相缠，我颜金英何至于斯？”
金英言罢，又唤濮紫荆至案，紫荆出涕向花一春一声声骂道：“使我玷闺辱父，殒命贻羞皆是你这负心短命冤家之罪也。你既读孔圣书，岂不达周公礼，礼有云：男一女一巾节不同。又云：内言不出间。语言礼貌之间且谨严，若此你何故乔装一女一优入梨园，又在我房中吟诗挑逗卖弄才华，谩我合枕同衾，突然狂谑。那日因误坠计，玷不可磨，遂与尔有白头之订，岂知你一去都中，竟忘一情一负约矣，即因误期改武，留恋京师，未暇出都践约，而遣冰纳聘事有可为，乃竟蹉跎以过音信杳，如过值家又任广西，我只得留书一函于梅婆处寄汝，还祈你信不寒盟，远来践约，书中言语无不可悯可怜。岂汝占鳌得志后，路过广陵曾不至梅婆处探予消息，故未见此书耶；柳曾览过此书，竟尔付诸度外耶，哪比我到广西时犹眼穿肠断，盼望经年，后迫于父命赘婚入署成婚，不料其后偶被他检出所赠之图画，笄有几幅落款诗词，因即勃然怀怒，赴诉严君，将妃尽一情一羞辱，立写一纸休书。我无面偷生，竟尔含案赴瞑，今日相逢，即剖汝之心，啖汝之一肉一，犹不足以雪我之恨也。”
紫荆言罢，又把那一众怨鬼为花一春一所贻玷亡身者，一一唤进伸诉一番，花一春一暗想道：“我在迷园中倚强设计霸占娇娃，令其丧身失节，死结冤家者，固无论矣；若十美人之与我婚欢成一爱一，皆是你愿我贪成佳人才子之缘的，即如瑞香事败投札，池娇临死寄诗，犹是缠绵恳切，绝不露半句怨言，为何地下相逢，把铭心镂骨的恩一情一尽变为切齿咬牙的愤恨。信乎，生前结一爱一死后成冤也。”
那花一春一俯伏案下，正在腹内寻思，只听得阎王高声唱道：“你在生时恃了一副风流面庞，勾迷闺媛，宜罚你受粉骨扬灰之苦。”遂喝令小鬼把花一春一撩起双足倒竖，将头颅放入磨盘中，小鬼掠住，两鬼把磨挨动，痛得锁心刺骨，那其苦亦不可以言声，几经磨折，渐渐化为脓血，尔时是又过一遭矣。岂知鬼中又有魂，魄外尚有魄，渺渺飘荡远出，如欲遁一般，被两旁小鬼撩住，抓向阎王案前掷下，阎王道：“他在生时巧语花言，惯恃那一张利嘴引诱得仙子临凡，嫦娥想嫁，该罚他受割舌敲牙之苦。”小鬼听令举手揪住发根，仰面擎起，遂用斧将齿牙敲落，割去舌根流血如漂，倒地乱滚。那时痛犹未绝，阎王又道：“他在生时惯会飞纵重墙入闺一婬一谑，宜罚他受刀山之苦。”小鬼又把花一春一扭至一座山前，只见山上高高下下，叠叠重重，密鉴利齿锋尖向上，花一春一一见此山不觉心惊一肉一颤悚惕异常，被小鬼从空抛起，似近云霄倏时坠下，身着刀尖难免刺腹穿心，肝肠断裂，不时魂死飘魄，又被小鬼捞住，掷向阎王台下问道：“风流才子乐否？你道那长一春一岭上紫云道人还是有德于你，还是有冤于你？”花一春一挥泪道：“犯鬼在生时啮唯刻心铭感仙道，今追思前事，道人直是我冤家也。”
阎王道：“今日不将前风后果与汝说明，你那晓冤冤相报之理。”遂令罚恶判官取冤报过来掷于花一春一，花一春一接过细览，见一页上写着一自一己前生姓梅名雪，与友人江潮一一交一一甚厚，江潮妻有美一色一，私与通焉。二人欲设计害江潮，江潮知觉，气愤出家，净修数十载尸化成仙，居于长一春一岭紫云洞内，号曰紫云道人。梅雪虽有一端一婬一恶，后因悔心改过，广行善事，故死后投于花富户为生，名一春一字金谷，品居上爵，寿享古稀，子贵孙贤，绵绵获福，只为江潮虽化凡身不忘冤债，因访梅雪再世为花一春一抱憾陋颜，动念风流，既起孽根可赏一婬一报，故于桃花印化骸，赠药坚其一婬一心，于水园中遇难相救，留其一婬一身于半桥，却吟诗教画，成其一婬一事，于紫云洞赐食授法壮其一婬一胆。
花一春一看罢，含泪巅头道：“原来此事皆关前劫，我生时真如在梦中耳。”阎王道：“报虽如此，你又不可以是是非非皆前生劫报，试看后证，便有分晓。”花一春一又把后边狂语细细看道：若花一春一能悔心于一婬一欲风流，规身于廉耻礼义，则唯兹恶报，并可转为善缘；如陋颜脱化，不作风流举止，可为儒雅丰栽，补天丸即无所可用；而醉心丸亦可用诸除奸锄恶之用，诗成曰亦得救垂危之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至于教槍赐食力壮身轻，一自一可兼文武全才，树奇薰于王国。总之祸福无门，唯人一自一造，有改过悔非之一念，即转祸为福之一机也，可不戒哉。
花一春一看至此，唯是槌一胸一跌足悔恨无及已，尔阎王道：“凭你在暗室屋漏中作一亏心事，我丰都中已闻，若雷见电识悉无遗，故陰陽虽然间隔，善恶无不昭彰。因你在生有散财济困一善，故地狱之苦今且免汝，至于你生前罪恶滔天轮回之下，该贬汝于毛禽兽族之中；但以你身前孽海深深，若不暂转人身偿得清欲债，且俟来生到我案下，然后你永坠兽胎披毛万世。”花一春一叩谢已毕，遂令书吏备下文书，差役解去投生，嘱令孟婆处迷魂汤可不必与他饮，使他前生后世如隔一梦，冤冤相报腹内了如。那花一春一随了鬼役，所过府县城隍处一一投了牒文，到了谈县城隍署中，那鬼役递了牒文一自一回了。城隍就当堂把文书折览，遂唤鬼差押去，投生鬼差领了牌票，一路押行到一所高大墙门首，立住了足高唤几声。只见里面有一白髯老者扶杖出来，见了花一春一遂拭泪叹气道：“孽根来矣。”没奈何引了花一春一，一重重行至内边楼上内房门首，把花一春一一拐打入房中。
花一春一眼前一阵昏黑，霎时负痛异常，启眼开来看已成一婴婴矣，只听得稳婆在旁说道：“恭喜添了一位千金。”已一自一知转了一女一身，口中虽不能言语，而心内已洞然明白，知此身不投于别家，母即堂嫂杨氏，父即堂兄晴园也，上有两兄，一名花贵年方七岁，一名花荣年方五岁。晴园与他取名曰艳姣，却因父母一性一喜弄璋之庆，故于一女一不加珍惜。到了五周岁，偶至书斋游玩，见这须图书画幅，一一皆前生手迹之存。书休繁叙，未及二载，那生身亲母竟尔一病身亡，父亲续娶继母槐氏，凶悍异常，屡屡受
他凌辱，苦不胜言。奈晴园又常不在家，日夜出外游荡，家中一应出入总帐尽托人掌理，日常来往之人俱是一班流涎富厚骗费金银的小人。艳姣虽幼，目击能知，暗想：“晴园这分家资，皆是我前生分与他的，怎奈他挥金如土日逐消磨？”心中未免愤愤不平，又见会了几场冤案官司，一自一己却毫无胆气才干，专托那几个流名讼棍，唯将银钱挥用而已，岂知人祸未消，天灾又至，遭了一场回禄，把一座峻宇雕墙的房尽变为瓦砾之场，其中明珠美玉、异玩奇珍亦俱付诸一炉。那时迁了住居，焉及得祖居之高大华美，正所谓沧垒变幻转眼，可怜无奈相犹不回头，唯将田产变卖以为挥用之资。约又过了数载，花贵、花荣已被晚母朝夕洒骂忧病死了；艳姣时已十二岁，不料长了一岁，那晚母欺凌之态更甚一年，饥无食，寒无衣，哑口吞莲，苦于谁诉。
一日晚间偶从继母房前经过，听得喃喃有笑语声，心窍异之，因见窗外有块假山石，艳姣遂跨身攀上，轻将舌尖润破纸窗偷觑里边。只见槐氏与一少年坐在床沿裸体相戏，艳姣认得此人非别，即槐氏之表弟：“平日间不常来往的，不知何时勾搭上？今父亲不在家，乘隙行此勾当。”只听房内一阵啧啧亲一嘴一声，一婬一荡喘笑声，视内只见二人在榻上赤条条嘴对嘴搂成一处，那表弟腰下一件白松松、头粗根细约五寸余长的东西翘翘的，只见继母玉指捏住那东西，看一会，弄一会，用嘴含吮一会，那物被吮吸的渐粗渐长，青筋暴暴尖尖红头。继母把两脚高高翘起，那表弟就把这五寸长的东西向继母小便处插了进去，一抽一抽；继母双手扳住那表弟屁一股，乱颠狂颤，口声嗷嗷声不绝。见二人欢态频形，娇声屡唤，看到出神之处，顿觉两颊微红，不觉一阵热烘烘从腹下流出，陰一户似小解一般，伸手一摸湿淋淋的，不禁失声。声音惊动房里一一交一一欢之人，见槐氏顿时把那少年推开，顺手牵一汗巾，束好一胸一膛，口中嚷道：“哪个泼胆贱人，在窗外窃视？”艳姣急欲逃避，岂知闻声胆破，慌忙走下一足踏空，已倒身于地，负痛不止。此槐氏已持灯出外相照，不能遁匿。槐氏走近，一把揪住拖进房中，狠声骂道：“你这该死贱人，胆敢潜身窥探我们去，今日一自一投死网，决难饶你。”
艳姣跪地哀告道：“一女一儿偶从此间行过，听得母亲在房不知与谁人言语，依儿听不仔细，只道是父亲今日回家了，故立于窗外一视，不知母亲与表母舅在房闲谈，一女一儿实无异心，还祈一女一儿无罪。”槐氏道：“你之泼贱尚敢巧言哄我，既道是你的短命父亲回家，明朝一自一见，何必在窗外窃探，及见我与表母舅在房，就该速避矣，你啊呀之声为何而出，这是你明明窥探我事迹，欲向你父亲跟前去搬弄事非。”艳姣道：“一女一儿若有此心，身随灯灭，母亲暂恕一女一儿数日，若果造言诽谤，然后处置一女一儿也未为晚。”槐氏道：“我看你年尚幼，倒会放刁藏恶巧语哄人，将来长大如何容你？”艳姣见话不来头，只得跪向奸夫身旁哀求救命，那人冷笑道：“此事我如何做得主，生死之柄在你母亲掌中。”那槐氏硬心如铁，就解下束腰汗巾重把衣襟钮好，然后将汗巾递与那人，两头拽住顿时欲把艳姣缢死。艳姣观物惊心，一自一叹今宵必死，唯是乞怜求救顿足呼号。正欲收缢，只听得晴园在外面嚷道：“奸夫泼一妇一休得如此无礼。”急急奔入内，却被那人当心一拳打倒纵身而出，艳姣颈上的汗巾，槐氏遂顺手牵去了，只见晴园倒伏于地，叫痛连声，指着槐氏骂道：“原来你这一婬一一妇一在家干出如此泼天大事，少不得死在我手。”
槐氏被骂竟毫不知过，反而昂然与丈夫争论道：“你日夜在外伴宿青楼，全不念我在家中影只形单，孤帏寂寞，竟活活做了一个孤孀，是谁之过？我不去寄迹于秦楼，荡身于楚馆，这是放债于你处的了，你为何但知有已不知有人，狠心至此，我今日将此命拚了你罢。”遂尔乱恸乱噬。艳姣心内虽十分怀恨，不免上前动劝道：“母亲且请息怒。”反被槐氏举足跌开，艳姣只得吞声忍气，步回房内默睡，暗想：“槐氏如此狠心虎胆，我父亲旦夕要被
他吞噬矣，教我弱质伶丁亦无力可救。”是夜神思恍惚，枕席难安。
明日起来，并不见父亲出外，意欲进房问候，却又苦于槐氏不容。不意过了数日，一日到黄昏时分，听得槐氏在房咿咿哑哑的啼哭起来，艳姣正在疑惑，只见槐氏住哭出房说：“丈夫患病数日，适才已经气绝，叫那杨家表弟快通报亲戚，整备丧事。”艳姣心内明知父亲死得蹊跷，怎敢多言惹祸，不数日丧事已毕，槐氏的表弟竟常在家中坐落，一应家务杂事，槐氏尽托他料理掌管，正是权握令行，二人只是把艳姣狠狠凌虐，故一自一晴园死后，艳姣之受苦更百倍于往日。然究以艳姣在家，视眼中钉，一日竟把
他远卖于武林钱塘门外一家姓汪的为婢。那家人是个大户，主人号雪塘，年约三旬余，颇能优侍下人，见了艳姣甚喜他眉目清秀，与他更名为艳艳。怎奈主母妒悍，暴虐更甚于槐氏，艳姣一自一到他家那为婢之苦，更不待言，吃打受骂。
过了两载已是十四岁了，身躯渐渐长成，抚形一自一顾，竟婷婷一娇一女一子矣。一日窃镜相照，只见眉横翠黛眼净秋波，虽脂粉不施，而丰姿一自一尔，绰约一副俊俏面庞，彷佛与前生无二。更可异者，年虽尚幼，一点欲心早有，时勃发如火，不能遏过，只碍于主母拘束维严，故不敢通一情一奴仆。岂知主母见
他年渐长大，面容又如许秀丽，心中愈加不悦，万般凌辱无事生非，那家法相加更甚丫鬟几倍。
那日正值三一春一时候，后园中碧桃花盛放，命艳姣前去攀折。艳姣奉命来到后园，觉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一派一春一光，正是愠人天气。因恐在园留恋来去迟延，归房又不免见责，故不敢恣一情一观玩，只是急急欲欲觅那碧桃花树攀折数枝，无奈树皆高耸举手难攀，正在树下徘徊观望，只见那边来一园童笑吟吟对着艳姣问道：“姐姐呆立在此做甚去？”艳姣道：“我奉娘娘之命到后园折取碧桃花枝，怎奈树高不能相折，恳哥哥踏上与我折取数枝下来。”园童笑道：“你看如许高树，我又不是猴猿，如何教我扒上树枝。既然你要折花，那边假山旁侧有几株低矮的可以折取，你且随我前来。”艳姣随那童子行转过假山侧旁，见里面有一座亭子，两旁围着纱窗，中间设着杨妃睡榻，榻上枕褥齐备，即时被园童引进亭中，竟拥抱入榻上求欢。艳姣此时已是撩乱一春一心不能止遏，只得顺水推船，凭他宽衣解带，共赴陽台。
岂知抚弄移时，唯觉痛苦一一交一一加，不能承受；那园童尚未肯止戈，艳姣只得厉声大喊，挣起下榻，将衣裙束好，一自一步向假山上折了碧桃花数枝，胆战心惊，急急到房内。只那主母竖眉怒目骂道：“你这该死贱人，我命你到园折取花枝，为甚么去了多时？”艳姣战战兢兢跪地禀道：“婢子奉娘娘之命往园内折花，见碧桃花树尽皆高耸层层，攀援不着，因在园中寻觅许久，始见有数株低矮的，旁着假山侧畔，婢子遂折此数枝到来，故尔略迟了，须乞娘娘恕罪。”那娘娘骂道：“你这贱人偏会胡言说谎，明明在园内偷闲，不知干须甚么勾当，还敢在此造舌么！”遂喝令众侍一女一将
他上下衣裙剥尽，仰缚于一春一凳上，并用皮鞭痛抽一百。艳姣苦苦哀求才曾了十记，打得皮开一肉一肿，惨不可言，这种利害家法不止此一则，艳姣身受其苦，亦不止此一遭。
话删絮烦，书提总令。又一日，艳姣偶从主人书斋经过，见主人在禀迨握笔吟诗，作吟哦之状，听得他吟成起二联，口中只顾念道：“一点娇黄点额头，怀一春一人倚隔江楼；六朝旧事凭谁问，三月闲一情一只独愁。”艳姣倚立门旁听了许久，那主人忽抬头看见问道：“莫非娘娘遣你到此，请我上楼去？”艳姣回言：“不是。”主人道：“既非娘娘差遣，你在此偷闲玩耍，少顷娘娘知道，怎免那利害家法相加。”艳姣道：“婢子岂敢偷闲，因见大爷在此吟诗，故停立窃听。”那主人笑道：“我吟的诗句，你哪里听得来？”艳姣答道：“岂说婢子能听，就是适才大爷来成的诗，婢子实能续下。”主人不信，遂唤艳姣进内，将诗笺付与
他道：“你既如此说，试续下四句与我看。”主人话罢，遂一自一度开。艳姣侧立几旁，把尖纤玉手轻执银毫，即续四句道：“残月岸旁牵客梦，晓莺声里送君舟；最怜飞絮飞花后，又见萍飘付水流。”
艳姣续罢，送过诗笺。主人接览不胜惊异赞道：“原来你竟有如此俊逸诗才，即残月一联尽，可压我前句矣。”又去书页中取出一题，上写着题苏小小墓，主人谓艳姣道：“我与你联句吟就此诗，你可必酬接否？”艳姣答曰：“能。”主人起句吟道：“花腮柳眼泣斜陽。”艳姣遂握笔题云：“不见苏家小小娘，谁把芳魂埋携李。”主人见了此句，沉思久之，然后接道：“空留残梦绕钱塘，一春一藏古巷浑无主。”艳姣不假思索遂接道：“月冷吴山怨一自一长，油壁香车人去后。”主人接道：“青螅聊复踏贤倡。”不知联句之后，又有何事，一自一有下回细表。
猜你喜欢 第十二回 石佛庵波斯回首 普度院地藏延宝·伏雌教主 第六十八回 碧草轩谭绍闻押券 退思亭盛希侨说冤·李海观 第六 学骑竹马·邺华生 第四回 大强盗劫夺算越奸越拙 小儿女飞花咏愈出...· 卷二十二 情中外·曹绣君 第九回 隔牖窥妆私语切切 深宵胠箧妙手空空·彭养鸥 正文· 卷十一 重义奔丧奴仆好 贪财殒命子孙愚·李渔 双金钏·省三子 第十四回 花二郎议计捉奸· 许序· 卷十 清虚先生传·吴敬所 第二十六回 李氏带病见主母 子方说谎诈张寅· 第三回 田氏逼病儿完婚·风月轩入玄子 第一回 太平世才星降瑞·天花藏主人
热门推荐 艳婚野史·江海主人 后庭花·佚名 两肉缘·不题撰人 闺门秘术· 换夫妻·云游道人 脂浪斗春·不题撰人 露春红·苏庵主人 枕中秘·吴贻先 云影花阴·烟水散人 枕瑶钗·不题撰人 浓情快史·佚名 画眉缘·清长啸和尚 风流和尚·不题撰人 玉燕姻缘全传·佚名 珍珠舶·烟水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