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染果毒来顺儿结果 成家室石漱姐还家
且说这日,秦府石府里热闹非常,一切举动也不必细表。直打第一日起,闹了半个月才清净些。秦文和袁夫人见新妇人物既好,笔墨又佳,自是欢喜。那秦琼更加兴头,天天如胶似漆的粘在石漱芳身边,两口子你恩我爱,一刻不离。后来漱芳渐渐试出秦琼的脾胃儿,原来是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儿心思也没有,暗暗有些不合起来。到了将要满月,石漱芳要归宁去,秦琼舍不得他,只不许他回去。石漱芳见他说出不许两字,暗暗好气,还是那几个陪房的大丫头万儿、翠儿等,都说这也大礼,便咱们小姐也做不得主。秦琼一味子胡闹,漱芳却忍不住道:“我又不是卖在你家的,便不许我家去。”秦琼道:“你可知道你太太把你这人给了我,这人便是我的了,我爱哪样你就该顺着我。”漱芳不理他,秦琼又和袁夫人讲去。袁夫人也说是大礼,这不能教人议论的。秦琼没了法,回来又和漱芳寻事取闹,漱芳又不好恼他,置之不理罢了。一会儿秦琼又哼丫头骂婆子起来,石漱芳听不得,一口气便自睡了。奉琼赌气不睡,石漱芳便气的呜呜咽咽的哭了。秦琼见他哭了,心里软了下来,却又不肯叫他看轻,便不去抚惜他。漱芳见他没一点儿怜惜的心肠,益发伤心起来,秦琼才忍不住,过来劝他,见漱芳眼圈儿都红了,秦琼便拿帕子替他拭泪。漱芳一手抹开了,不要他揩,钻进被窝里去,秦琼见这样,便脱了衣服要进去,漱芳把被裹得死紧的不放他睡,秦琼央告了一会,漱芳只不理他。秦琼做出苦恼的声音道:“那我便冻死罢。”说着真个把棉袄子脱了躺在褥子上,一声不言语的听冻。漱芳见他这样,终究是女儿家心软,便放松了,顺手替他盖上被。秦琼嗤的一笑,一头儿钻在漱芳怀里道:“我便冻死罢,你还要我什么。”漱芳不语,秦琼又去搂他。漱芳恨道:“动不动便这样,我可要发恼的呢。”秦琼笑道:“好姐姐你明儿不回去,我便好好的睡。不啊,你明儿回去了我还和谁亲热去呢。”漱芳不语,只合着眼装睡。秦琼又央告了一会,两口子才亲亲蜜蜜交颈睡了。次日漱芳大早便悄悄的起来了,秦琼一惚醒来,见枕边没人,掀开帐子一看,见漱芳梳洗已毕,秦琼咕嘟了许多,漱芳走过来笑了一笑道:“一个人也要尽个人情,昨儿我和你讲了,怎么又变起卦来。”秦琼一手扯住他脸对脸儿道:“一个女儿家怎么没一点儿情,大清早便抛人冷清清睡着,这是怎么说。”漱芳笑道:“有什么说横竖我家去了,你又可来。”秦琼道:“我来可有什么好处儿。”漱芳拿指尖儿羞他的脸道:“这话亏你可不臊死了人。”秦琼嗤嗤的笑,见他脸儿上的粉扑的薄薄的,嘴唇儿上的胭脂点得红红的,便捧过来闻个香,漱芳啐了一口,秦琼又要亲他的嘴儿,漱芳躲避着。秦琼定要亲他的,漱芳听有人脚步声进来,忙道有人来了,秦琼看时却是翠儿进来了。漱芳因问太太可在上房里,翠儿道:“刚起来呢。”漱芳便换了官装,穿戴好了。秦琼见他要去了。又气起来骂翠儿催的凶。漱芳又和他讲了许多好话,秦琼才忍着心痛放他走了。漱芳便先到东正院向秦文袁夫人两位拜辞了,又到南正院辞柳夫人。见藕香、丽云和婉香宝珠赛儿,都一一告了失陪;一行人便都送出来,看漱芳上轿出去才回转来。后面七八个老婆子,四个陪房丫头,都穿堂上了轿,小厮跨了马出去。这里秦府家人压着十六杠食箩跟了,送去到石府大厅。漱芳下轿,早有许多大丫头迎上来。漱芳参过了家庙,才进去请他母亲金氏的安。石时因要会试去,在家整顿行李,此刻知道漱芳回来了,忙进来问姐姐的好,大家欢聚了一会,金氏少不得问长问短的问个不了,漱芳一一的讲了,又说带去的银子少了险些儿,不够赏,还是压箱银子拿出来用的。金氏因道:“那边府里排场也太大点儿,前儿我上门去,回来算算,赏封竟去了四百多呢。你哥哥于前儿说我不信,到这会子才信呢。那边府里光景,一天的用度也不小,你舅舅说一天总得一二百开销,可真的吗?”漱芳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咱们各房里每月多有五十两,一房的月规,丫头们是分三等的,大丫头每月十五两,小丫头每月十二两,下等打杂的丫头每月八两,老婆子们也是八两,咱们带去这些婆子丫头小厮却都是十五两一个的。”金氏听说,颇觉欢喜。到午间,把秦府送来的八桌席,赏了丫头们两桌,老婆子两桌,管家小厮门三桌,自已用了一桌。那八扛食箩内都是海味桶子,便发往厨房里逐日做菜去。饭后没事,却好金有声的女儿金菊农和陆莲史的女儿陆琐琴、白剑秋的妹子白素秋三个都来,自漱芳出阁后彼此都没会过,这会子见了,都欢喜的了不得。金氏便吩咐厨房里备了一桌盛宴相待,畅聚了一会,晚间各家来接,金氏却留住了不放走,漱芳也要和他们聚聚,便都打发轿班回去。三位小姐也都很愿意,菊农便说要和漱芳同睡,素琴也说要一床儿睡,琐琴也不肯独自睡去。金氏因笑道:“我这边院子空着,我知道你们都不爱和我睡,他院子里已给你们一房儿铺下了两间榻子了,面对面可不和一床儿一样。”四人多笑说回来再瞧。坐谈一会,金氏便叫丫头们打点送往间壁院子里去。三人到了漱芳房里,见两对面榻上已铺下了两个被筒儿,漱芳回笑道:“可惜我这床小,不够睡得三个人,后来不要说我冷淡了谁了。倒不如给我安安稳稳的两床儿睡罢,到省的拈酸儿。”素秋嗤的一笑道:“才有了姐夫,便知道拈酸儿,我问你,你敢和谁拈酸儿过来,还是谁和你拈酸儿过了。”漱芳红了脸笑道:“和我拈酸儿的便是你。”素秋笑道:“臊死人了,你给姐夫讨便宜他又不知道,何苦来费心费血的想出这句话来。”菊农笑道:“这个我不问你,我只问你,还是我们和你好的,还是姐夫和你好的好?”漱芳笑道:“好吧了,有什么好的好,好的不好。”琐琴也笑起来。菊农笑道:“好有几种好法,各是不同,你总要对我下一个断语。”漱芳笑道:“你和我是从小亲爱的,他哪里能到这样。”菊农笑道:“你那个他,难道不亲你爱你吗?”大家都笑起来。漱芳要拧他的嘴,菊农告饶了才罢。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正是:
莫道女儿拘束苦,背人一样说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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