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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两翻轩一座听清歌 半村亭诸伶求妙句

作者: 西泠野樵

    话说王兰因历年花灯佳节,均未曾大大的热闹着,不免有负这元宵的时令。难得今年旧日一班的好友俱齐集南京,又添了琴官等人,即想在元宵这夜大放花灯。是以年内便来与小儒等人商议,惟有二郎,五官两人听了更加高兴,先叫好不迭。五官道:“闻说苏常一路扎灯的匠人比各处总分外精工巧妙,若用那些寻常的灯张挂,甚属无趣。须要扎做出奇形异样的灯来,使人家见着皆赞一声好。罢罢,我们热闹这么一场,亦当夺个趣儿。”二郎点头道:“五官却想的周到,明儿者香即派人赴苏常各处,雇访绝顶的巧手匠人来此,不过多给些工价,什么事儿都做得到的。”小儒听说,亦鼓兴起来。各人晚间回后说与众夫人知道,喜悦非常,总撺掇着年内速办,怕的过于迟了,限于时日,来不及扎做。尚要到江南去觅雇,不是在本城,可以早呼夕至的。

    小儒次早吩咐了两名平时干办的家丁,多带银两,往苏常各等处,雇数十名好手灯匠,须早去早回,不可耽误。又与王兰、伯青等人斟酌了些新奇的式样名目出来。过了数日,去的两名家丁已将灯匠雇到,即在留春馆内做了作场,需用各物叫灯匠开了清单,着人分头买办。又在本城雇了多少匠人,以便帮同扎做。王兰终日在留春馆监工,并指点他们不到之处。

    到了正月初句,各种花灯均已齐备,果然巧妙,在工价之外,重赏了灯匠等人;又留住他们过了元宵厂恐临时一有损坏,本城的匠人难以收拾。众灯匠因得了赏赐,人人喜欢,亦乐于在这里过了元宵再回家乡。

    试灯前两日,即满园内张挂起来,又将各府的家丁多派在园子里照察,各司其事,不许错乱。小儒于十四日便去邀请了从龙,来日元宵当作彻夜之饮。所有酒席即摆在两翻轩。众位夫人仍在留春馆内饮酒。方夫人请了婉容、小凤,又去邀着筠娘一同过来。是夕,琴官等六人亦赏了他们一桌酒,在两翻轩里间起坐。那一班孩子们皆派在园子里,各处上面搭一座小小花篷,内设几张座头,也摆了酒果绐他们吃着,叫他们或敲锣鼓,或品弹丝竹。不然各处虽有灯火,冷清清的亦没意趣。又吩咐将园门大开,任游人赏玩。即在览余阁东西竹林外面新设两排木栅,阻挡游人,不能混入里面。好在览余阁前,满园子里的景致可以一览而尽。木栅外多派家丁看守,并在从龙衙门内要了两位旗牌、数十名兵丁弹压,提防闲人滋事。安排已定,一宵无话。

    次日下昼,从龙早已过来,见各处设的人物花鸟等灯甚为工巧,微风摆着,如活的一般。遥想晚来点上灯火分外好看:“却费了你们一番心思。不知用去多少使费?我也得出一分儿!”二郎道:“年内我们即议定是公分,目下却是小儒、者香他两人垫用的。爽性待赏玩过了,将一切浇裹摊派上去,方知每人应出若干。横竖你总要出一分儿的,忙什么呢!”

    人众闲谈着,已至黄昏时分。家丁们即将酒席摆开,当中一席程公、祝公、云从龙、陈小儒四人;上首一席是祝伯青,王兰、江汉槎、冯二郎;下首一席金梅仙、柳五官、王喜。日间小儒着人邀了王喜夫妇过来看灯,此时王喜忙上来辞让,不敢入座。经小儒等再三说了,他方才在梅仙的桌上末位坐下。里面一席即是琴官、龄官、春官、兰官、松儿、玉儿等六人。

    内里方夫人俟婉容等人到了,即邀着众位夫人至留春馆。中间程老夫人,江老夫人、祝老夫人与方夫人、程婉容五人一席;上首是洪静仪、江素馨、祝琼珍、林小黛四人:下首是聂洛珠、蒋小凤,赵小怜,苏筠娘,沈兰姑等五人;左首边间内是秋霞、锦筝、巴氏母女四人一席;右首边间内是伍氏,穆氏、〔王氏〕、宋二娘亦是四人一席。

    内外人众入席坐定,一霎时满园中点齐灯火,明如白昼,到处笙歌聒耳。两翻轩内传觞递盏,畅饮欢呼;留春馆中绿舞红飞,莺啼燕语,说不尽人间富贵,看不了今夕繁华。谁知这个风闻传说开去,引得合城的人都来赏玩。览余阁前尚有二三亩大的一块地方,游人都塞满了,拥挤不开。

    从龙饮至半酣,见外面月色甚好,真乃灯月交辉,琉璃世界,即停杯向小儒等道:“我们何妨到院子里游玩一番,看何处花灯为最。”小儒连声称好。程,祝二公不便同行,遂起身各回府第。众人出了两翻轩,先向留春馆来。因内里有众位夫人饮酒,即在外面观看,见屋内挂着各色花卉的灯,万紫千红,鲜艳夺目;芍药田中搭了一座丈许的鳌山,绝顶一尾金鳌,摇头摆尾;上面站着蟾宫折桂的状元郎;四面无非连中三元-五子夺魁,张仙送子,魁星踢斗等吉兆故典;各式人物皆有三岁的孩子般高大,内藏着牵线,一经点了火,手足身首处处摇动,宛如活人相似。鳌山前设了座五彩花篷,亦悬了几碗灯球,中间坐着七八个孩子,在那里弹唱。各府中丫鬟仆妇们,三个一群,五个一队,在鳌山前后,指手划脚的嘻笑玩耍。

    众人赏玩了一回,又往前行穿过另有洞天,早到延羲亭,内里也挂了数十盏灯,全用一色白玻璃的,遥映水中,光华更外皎洁。亭前石桥中一架灯牌楼,上面装着几出戏文,亦有暗线牵动。河内皆是虫介鱼虾各灯,先用木瓢锯成两半,每一张灯下有一个半边木瓢托着,又用铁丝拴着石子,系住木瓢,放在水底,只许各灯在水面微动,却不能流了开去。旁边配着荇藻芦蓼等花草。从龙叫人到河内取上一张灯来细看了一遍,笑道:“倒难为他们想得到,岸上看着,好似活的在水上游动一般。”

    众人走下石桥,来至览余阁前,只听得外面人声喧沸,乌压压的由园外直至木栅前,均是游人行动。从龙道:“这木栅设得甚好。若不挡住闲人,容他们混入园内才难处置呢!”即顺着木栅走入阁内,见中间设座灯假山,共有五层。山顶上一只五色凤凰,头尾活动,作临风欲起之势;凤背上端坐一位云袂霞裳,珠冠玉佩的瑶池王母。二层上排列着十二名仙女,手内各执羽扇,如意等物。其余三层有坐有立,有骑着走兽飞禽,有踏着祥云瑞雾,俱是八洞神仙及十洲三岛的仙客。周围柱子上有一朵云头,上立一个仙人,高高下下,倒也好看,用的是群仙庆寿的故事。阁前一架大红花篷,内里也坐了许多孩子,敲着锣鼓,吹吹擂擂,分外热闹。

    再看两边竹林前,有数百盏各色玻璃灯,一路接着三间过街小屋。园门内挂了十二张红宫纱灯,门外高搭一座圈门。两旁用五彩杂绢攒就各种花鸟等物,堆拱在外,里面可点灯火。圈门上做成栲栳大“共庆升平”四个红字。从龙道:“这览余阁是园子里头一处地方,用此等吉祥的花灯,甚为合宜。”人众下了览余阁,转弯抹角到了栖鹤岭前。岭上梅树枝头,总挂着灯球,现在梅花大放,香风灯影另有可观。来鹤亭中,一班孩子们低吹缓唱,由高至卞,越觉声音清脆可听。众人到了绀雪斋,早有家丁们送上茶来。众人亦欲在此少歇,见屋内摆着许多花灯、盆景,各色俱全。

    茶罢,又起身来至丛桂山庄,见大院落内亦有一座灯假山,是唐明皇游月宫的故事,正合在此地。从龙点首叫好。走出曲径,已至红香院,那些粉壁上砌就各样方圆长短的格式,中皆依着形势安放博古诸灯。连那边耳门前,一顺小屋外,都挂着灯。

    众人出了院门,即由河边到了夺艳楼,见楼上的灯一直接到楼下,如灯山相似,假山石上,层层灯火辉煌。上面做成一座水晶宫殿,内有四海龙神,其余虾兵蟹将,水怪夜叉,一个个古怪狰狞,奇形异状,手中各执兵器,做出那操演水阵的模样;最可笑内中有个绝大的乌龟,头戴相冠,手内执着朝笏,拱立于龙君之前。对面戏台上也挂着灯,一班孩子们在上面吹打。众人看了一会,似觉稍乏。恰好水手们摇过灯船,人众上了船,吩咐缓缓的开去,见两边岸上的树木均密密的悬挂着灯,真乃光通霄汉,不夜缄开。不多半会,船已停泊。

    众人上岸,即从夹道内穿过,由暗门仍至两翻轩中,复又入席,再整杯盘。见轩外山石上各式鸟雀的灯:飞的,鸣的,浪翅的,啄食的,种种不一。从龙笑道:“我看满园里的灯当以览余阁、夺艳楼,两翻轩为最,再则灯之工巧,亦不过如斯。你们听那些游人中有几个年纪大的,口口声声说,有生以来尚没有见过这般好灯。”二郎道:“今夜的游人就有三四千呢,犹有远处未曾知道。大约明晚还要多出两倍不止。倒是吩咐看守木栅的人,须要格外小心,事后重赏他们就是了。”众人齐声称是。此时已将交三鼓,众人皆有醉意。从龙起身亲斟了一杯酒,送至五官面前,慌得五官,梅仙,王喜都站了起来。五官笑道:“凭空的送起酒来,是什么意思?”从龙道:“你且干了此杯,我有事奉烦,你切不可推托。”五官道:“我定吃这杯酒,你先说下罢,别要怪怪腻腻的,叫人摸不着头尾。料想你也没有好事由儿找我。”从龙大笑道:“五官可谓聪明绝世,真被你猜着了。这件事却不是好事由儿。我自从回到河南,至今已三载有余,久不闻五官的妙音,今夕难得众人聚在二处,又值此元宵佳节,月白风清,我等公请你随意唱这么一支,大众愿洗耳以听!”五官笑道:“我当什么事呢,也值得说的如此千难万难。”便仰着脖子,一口将酒吸尽。回头向梅仙道:“就烦小臞吹笛,我与龄官儿合唱一出现在新谱出来的《歌宴》罢。”从龙闻说,又忙着亲送一杯酒与梅仙道:“有劳,有劳!”梅仙笑着,连称“不敢”,也将酒饮了。小儒又叫人将琴官等人的席移到外边来。

    五官把龄官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笑道:“我唱《歌宴》上的程音,只好有屈你做魏氏大娘了。你可知我平日的家法最严,做了我的妻子,稍有不妥,就要贵罚的。”龄官笑着啐了五官一口,道:“别见鬼罢!我好意同你合唱曲子,你反讨起便宜来。你这些言语恐吓我是没用的,到后面说给柳五嫂子听去。”二郎忙道:“五官说话须要留神;紧防座中有人不快活你呢!”五官笑道:“我错我错!只图说的口溜,却没有提防着旁边有入。幸亏楚卿指拨着我,不然还要多说两句。”又笑抓住龄官的手道:“好兄弟,人家不快活,我也只得随他了,究竟你心内怎样呢?”

    小儒听二郎,五官的话,分明打趣着自家与龄官两人,便假作观看壁上的灯,掉过头去,不理他们。龄官不禁满面通红,立起身来冷笑了声,道:“五官今日疯了,嘴里不知混说些什么,你和我取笑,谁不快活呢!好笑冯老爷也随着他们说。我倒要问你们一声,还是故意怄着我玩笑,还是见着什么呢?”说着,便使劲夺开了五官的手,向外就走。

    小儒见龄官发急,从容不迫的回转身来,笑道:“龄官儿好没有容量,难不成人说什么,你就是什么?好在五官和你说笑,并没有旁人不快活着。可见他们是信口乱说的,最好付之不答,何苦着急到这般地步,有伤平时的和气。”二郎五官见龄官生气要走,自知说笑太过,好生懊悔,欲待上来拦阻,又怕讨他的没趣。忽闻小儒从旁劝解,二郎即趁势出席,抢走一步,将龄官拉住道:“你好意思认真和我们生气么?你走了不妨,五官恰好借此不唱,岂非有负在田三四年的心愿?待你与五官唱过了,任凭怎么生气去,我再不来劝你。”五官亦忙着赶上来,扯住龄官的衣袖,笑道:“你仍是这般面皮急急伪性子,我们自,幼儿的兄弟,什么话儿都说笑惯了的,怎生今日脸儿高高的生了气;倒叫我没意思。连小儒总知道劝你没伤和气,你当真就恼了我么?我偏不恼你,看你怎么?”说毕,便一径的拉他重到席前。龄官见他们如此,也笑了起来,道:“不怪我好生气,本来你们说的太难为人情,叫旁人听着不知其中有什么尴尬呢?”从龙等人亦说道:“别要耽误我们听曲子的兴头罢!少停罚楚卿,五官给你赔礼,你再没的说了。”小儒道:“原是龄官儿不好,谁不同谁说笑,他偏易于生气!”祝伯青忙走过来,推着梅仙道:“小臞拿着笛子只管发呆做什么呢!俗说一吹一唱,唱的倒没有事了,你这吹的难道还有事么?”小儒听说,望着伯肖点点头,笑了一笑。梅仙亦笑着将笛子吹起。

    五官便顿开歌喉,缓缓的唱了一会;龄官接:守也唱了下去。真乃音协官商,韵穿野石。一出《歌宴》唱完,众人同声喝采不已。从龙叫合席都斟了酒,自己先举杯,一饮而尽道:“我们当干一杯,以贺此曲!”王兰道:“一杯尚觉辜负,必须三杯方町!”遂自己一连吃了三杯,众人亦随着吃了。五官,龄官忙笑着欠身道谢。从龙道:“这《歌宴》上第二支与第八支的曲词,我听着甚好,却没有听得十分清切。何妨再请你们重唱一遍,使我们好细为领略那曲中的词彩。”五官点了点头,先唱着那《歌宴》上的第二支道:

    〔玉芙蓉〕(小生)春回小院幽,漏泄东墙柳。爱梢头叶底,燕语莺歌。花香槛外浓于酒,草色阶前碧似油。闲消受,愿年年依旧,笑吾侪功名身世等浮鸥。

    五官唱毕,龄官也唱着那第八支道:

    〔锦缠道〕《小旦)漫增忧,恁闲情君心可休。你不要负却此春游,问**千金一刻能留。看蜂蜂蝶蝶相逐(叶平声),见莺莺燕燕成俦。杯酒藉浇愁。对此景当开笑口,堪羡你年少风流,却十万腰缠偏富。你与我喜烟花三月在扬州。

    众人听了,俱击节称赞道:“曲词既佳,又出自妙口,分外可听。”又饮了荫巡酒。外面已交四鼓,各人进了饮食,撤去残肴,散坐闲谈。

    汉槎道:“我们将才由夺艳楼前下船,经过半村亭,见灯火稠密,却未看的明白。此时我觉得酒兴犹浓,若这般清谈闲坐的等到天明,尚有个许时辰,甚无情趣。不如叫人在半村亭安排几碟果品,两壶好酒,我们再去赏玩一番,以尽今夕彻夜之乐,未知你们的意见以为何如?”众人未及回答,王兰先连声叫好道:“子骞所议甚是。”即吩咐伺候的家丁们到那里去预备,便一齐起身向半村亭来。

    走过竹桥,早见亭外空地上设着数座灯假山,系做就的乡村十景,如“春雨披蓑”,“秋风刈稻”,“瓜棚避暑”,“草舍围炉”等类,亭前全挂着各色蔬菜果品的灯。从龙道:“此间灯火,正合着这半村亭的名目。”走入亭内,见当中一顺儿摆了三张桌子,上设着十余个果碟,众人随意坐定,家丁们送上酒来。

    琴官等人亦在下首同坐。只有王喜早作辞回去。从龙道:“亭中陈设,件件古朴,惟壁间字画尚未切题。五官暇时,何妨将那乡村的景致画成鲸轴,在此间张挂,岂不更妙?”小儒道:“我久经想下了,足见在田与我同心。待下月天气稍暖,定烦五官画这么几轴的。”

    玉儿正在一旁与龄官说话,听得从龙与小儒评论要请五官作画,便拍手道:“你们说到宇画,倒提起我一件事来。日前烦柳哥哥代我们画的小照,我于年内已经裱好,意在请你们题这么一题。此时恰好都在这里,我去取了来,随便请那-一位题上罢。”

    说着,匆匆出席而去。少顷,笑嘻嘻的捧了一轴画来,连龄官单画的那幅小照都一并取到。与龄官对面拉开,众人见是一轴横披上面画着他们六人的小照,其余不过补了几堆山石的景,与一排草地,倒也别致。上边却留了大大的一方题处。

    王兰见了,诗兴勃发,笑对众人道:“我代他们题了,倘有不妥之处,再请你们斟酌。”从龙道:-“者香不须谦让,他们的小照,却要你这风流倜傥的笔墨题上去,方才峭动。”便叫人在窗前长几上点了一支绛蜡。玉儿即忙着磨墨吮笔,又与龄官两旁执定画轴,让王兰好题,众人均出席来看。王兰也不假思索,提起笔来,见为首画的是琴官,手内执着一枝红梅花,立在草地上,暗合他美名“小花魁”的意思,便题道:

    风流姣俏总天生,一串歌喉唱晓莺。

    最爱逢人呼小字,百花头上独称名。众人见了痛赞不已,道:“这一首绝句妙在却合琴官的身份。”再见其次画的是龄官,玉儿两人,坐在石磴上谈心。龄官别着脸,似带含嗔之意,玉儿笑吟吟的,一手指着外面,一手伏在龄官的肩上,逗他说话。王兰笑了笑,略尸沉吟,题道:

    雪似肌肤玉似姿,任他笑谑总如痴。

    多情惟恐旁人觉,故作矜严两不知。

    题毕,又在玉儿的上面题了一绝,道:

    玉儿生小惯无猜,四座春生笑靥开。

    底事干卿偏耳语,一腔心绪费调排。玉儿现在也随着五官东涂西抹的学画,又叫五官选了几篇唐人的诗句讲与他听,教给他念。所以诗中的意思,他亦解得少许。见王兰代他题成,便笑道:“连我们说话的神情总描摹出来!别人的题句尚是浑写;偏生我这首题句,当头即将我名字写出,令人一见便知。幸而没有怕人的事件,不然题出来才是笑话呢!”琴官正伏在几前看题成的诗句,闻得玉儿又信口说笑,忙抬起头来,瞅了玉儿一眼。玉儿脸一红,即用别话岔开,笑向王兰道:“我斟杯洒来,润润诗肠再题,可好么?”王兰点头道:“好。”玉儿便取过一只极大的绿磁花斗,满斟了一斗酒,送至王兰面前。王兰搁下笔,举起斗来一口吸尽。玉儿又拈了数粒杏仁与王兰过口。

    王兰放下酒斗,见玉儿之下画着松儿半倚半坐在一块山石上,穿件淡绿衫子,高高揎起衣袖,一手托腮,星眼斜唆,若作蒙胧之状。春官,兰官两人,在下首草地上联袂同行。兰官外穿五色排须比甲,内着浅红衬衫,手拈并蒂莲花,给春官儿看。春官笑瞇瞇的用手来接,又一手指着自己的心头,腕上却套着一串香珠,似乎说着我心里解得出这并头花的用意。王兰笑道:“五官将他们六人写的丝毫不易,颇见心思。”复提笔先题松儿的上面道:  嫌他舞袖太郎当,窄窄衣裳淡淡妆。

    非比昔时巫峡女,如何有梦尽高唐。

    又接着代兰官,春官题道:  内家装束动人怜,愁极翻憎并蒂莲。

    可惜两情惟扑朔,坚持好结再生缘。

    绝胜当年美子都,风情妖冶世间无。

    慧心圆转谁堪拟,一串牟尼百八珠。

    题完,王兰又落了年月日款,便放下笔,向众人道:“我已胡乱题成,请你们细加斟酌一番。”从龙道:“者香不必过谦,我已说过,此等题句,却非你跳脱的手笔不可。惟有伯青尚可及得上你。倘我与小儒题了,必致呆板。试问这般题句一流于呆板,有何风趣!”二郎笑道:“在既不要信者香的鬼话,他那里是和我们谦虚!分明是自负他题得好,耻笑我们不如他。若果然怕有不妥,真心请我们斟酌,就该先写下来给大众看着,他倒题了上去,即如我们批评出不好来,难道涂抹了么?还是再请五官画一轴来重题呢?从龙等人听说,都大笑起来。王兰笑道:“而今楚卿也很会说促狭话了。你们果能指出那处不好,我情愿央求五官再画一轴。不过我失于检点,未曾另写下来给你们看,请你们斟酌,一时高兴题了上去,就引出你这些话来;”

    龄官在旁道:“王大人只顾和他们扳驳,倒忘记代我将那幅小照题了。爽性今儿题上罢,免得明日又费一番笔墨。”王兰道:“我真忘却你还有轴单画的小照呢!”便转身重到几前,将龄官的小照展开,见坐在一方石头上,单衫芒履,独坐科头,上面画了十数竿凤尾文竹,是初夏的光景。遂举笔一挥而就道:科头兀坐,丰度翩翩。神如秋水,望之若仙。下书“某年月日白下王者香为龄卿题照”。众人见了大为赞赏道:“这十六字,宛如一篇《洛神赋》!龄官何幸得此,窃恐从此要增百倍声价。”龄官闻说,收过小照,欣然向王兰再三称谢。忽闻亭前树头上宿鸟吱吱喳喳乱噪起来。从龙向窗外一望,见月色西沉,东方已白,便作辞回衙。小儒等人送从龙上了轿,转身叫家丁们四处吹灭灯火,亦各自回后歇息。里面方夫人却留下婉容,小风过了灯节。次日无事。

    到了十八日晚间,又请了从龙过来。待月色未上,在览余阁前甬道上放了十数架烟火。内里众位夫人仍在留春馆内-观灯饮酒。外面的酒席摆在红香院内,今儿用的是围桌,连琴官等人总团团的坐在一起。王兰道:“这哑酒却吃得没趣,』我想行令太觉冷淡,不如搳拳倒爽快些,谁输了谁吃三杯。”众人称好,便推王兰为首。

    王兰先吃了令杯,就与在座人众掐起拳来,吆五喝六,甚为热闹。惟有龄官输的次数最多,这一转又该二郎与龄官对掐,偏是龄官输了三拳,只吃了一杯酒,那两杯酒不肯就吃,意欲叫小儒代饮,又不好开口,只笑嘻嘻的望着小儒。恰好小儒的座位相隔龄官一座,便伸手来取这两杯酒,道:“龄官今儿吃得太多,不要醉泥了惹人笑话,我代你吃这两杯罢。”二郎忙起身挡住小儒的手道:“不劳你代吃,别人代他犹可,你若吃了,我是不算的。在座的人也多呢,偏是你要想讨好儿。”

    龄官见二郎不许小儒代酒,又说他讨好儿,不禁满脸纠阻。此时已有几分醉意,便倚着酒兴道:“冯老爷说的什么话?陈大人不过怕我吃醉,好意代我吃这两杯。我又没有请他去代,你就说他想讨好儿,我偏要他吃这两杯,也叫陈人人讨得成好。”便将两杯酒一齐送到小儒面前。谁知二郎亦有醉意,见龄官出口挺撞着他,也变了脸,冷笑道:“那怕你叫小儒代吃十杯,是你们的交情,我也不管;我只是不算,你也没有法子。你说不曾请他代酒,其实比请着他还狠,能瞒谁呢?”

    伯青见二郎与龄官两边都认了真,又见小儒坐在席前,低着头一声儿总不言语,现出那局促不安的形相,遂笑道:“从来代酒是有的,楚卿也太执意。既然你不许小儒代吃,我与子骞各代一杯,讨龄官几个好,楚卿却要成全我们。何况你有言在先,别人代酒皆可,只不准小儒代就是了。”说着,自己先在小儒面前取过一杯酒饮完,汉槎亦笑着将那一杯酒吃了,皆举杯向二郎道:“请验干。”二郎因伯青汉槎已代吃了,不好再说,只得说了声“有累”,心内却十分不悦。

    龄官见二郎怒容满面,亦自知适才的话太过拂了二郎的面子,恐借别的事故发泄他,倒讨没趣,忙笑着起身斟了两杯酒道:“怎好累祝大人,江大入代我吃酒?虽说是赏我的脸,究竟不合情理。我敢挠冯老爷的令么?既然应分的门杯儿有人代了,亦该罚我两杯才是。”便一口气将两杯酒吃完,又出席亲捧着酒壶,走至二郎面前,做出那柔情媚态,软语轻言道:“冯老爷胜了我三拳,难道不该吃杯得彩儿的酒么?”即在二郎杯中斟满,又道:“冯老爷不吃了,我也没有面子,惟有求着你老人家赏脸!”说着,意在下跪。

    二郎见龄官醉眼瞇斜,红生两颊,动人怜爱,气已消去一半;又偷眼见小儒默默无言的坐着,脸上一红一白,忖道:“我若再要执意,岂非伤了朋友的情分?再则,不过因吃酒,和一个戏子闹起来,也没意思。况且龄官儿也醉了,他既来赔罪,我亦乐得就此收场。”便回嗔作喜,一把扯住龄官道:“什么大事,情,也值得小脸儿都吓红了。我吃,我吃!当真能扫你的面子么?同你闹玩笑的!”吃毕,放下酒杯,笑向小儒道:“我们吃的这些酒,都因你而起,不罚你一杯也不甘心。”推着龄官道:“你去罚小儒一杯酒,须要斟得满,不可徇私。他若不吃,你彩告诉我不依他。”龄官又趁势到小儒席前斟了酒,小儒见二郎没事,也笑着吃了。

    从龙大笑道:“这场酒官事打的有趣,我们亦应该公饮一杯。令即由我起,我再和龄官掐三拳,试试谁的手段好拚着灌醉了他,叫人抬他回去。”龄官忙斟下三杯酒,即与从龙对搳。那边二郎与琴官,汉槎和玉儿,王兰,小儒与松儿、兰官,春官和了梅仙,均对搳起来,只听得一片声喊叫。

    伯青见他们甚为热闹,亦欲与五官拇战,回头却不见五官在座,想是出去了,亦起身来至院外,果见五官伏在西边回廊栏杆上,仰头望着新上的明月。伯青走近道:“我正寻你掐拳,你倒躲在这里,想来因他们酒官事打得利害,生恐黏连到你身上,才躲了出来的。你听他们这般闹热,我们也要去掐这么几拳。”五官摇手道:“饶者我罢,再不敢和他们搳拳了。那里是闹酒官事,倒是要打真官事的样儿。”又叹口气道:“现在这一班人,叫我怎么睁眼儿看他们!伯青你是晓得的,我们也常时闹酒说笑,纵然有几句无心的话,不过付之一笑,毫无介意,没似他们半句话儿都着不得。又爱说笑,又会存心,只要谁说错了一言半语,就引出一大趸儿的哕嗦来。好笑小儒本是个极诚笃的人,目下被龄官儿所惑,他也夹在里面,明挑暗拨的。前日我与楚卿和龄官儿说笑,未免说得太显露些是有的,你看龄官儿顿时撂下脸来要走!叫我们怎么下得去?不是我与楚卿忍着气去俯就他,再让他走了,又要惹小儒心里不快活,那才更难为人情呢!仔细想起来,怪不值得的。原是打伙儿在一堆说笑取乐,反要去看嘴脸,还要赔小心去俯就他们,可不是该倒运么。我已发誓永不和他们说笑,从今即丁是丁,卯是卯的,他们问我一句,我答一句。难不成歇着嘴儿不说,尚来歪派我的不是么?”

    伯青笑道:“罢哟,你与龄官儿们是自幼的兄弟,犹有什么说不来么?况他们此次出京,是来投靠着你的,不是你从中说着,小儒。者香也不肯就收留他们。如今你倒先同他们参商起来,岂不惹人议论。好说你情性不长,亦有伤你们平时的和气。”五官听说,别过脸去,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伯青你也这么说么?谁和他们是兄弟?又不是同胞共母,不过以前在一起班子里唱戏,我出京的时候,他们尚在里面学习呢。前年来投奔,我即撺掇小儒,者香留下他们来,就是念往日同班的一场情分,而且在这里也没有亏负了他们。若说兄弟的义气,我与小臞在前并没见过,只彼此闻名,后来到了南京,才认为兄弟。我们犹如同胞一般,从未红过脸儿。至于他们,随便哥儿弟儿称呼着罢咧,谁与他们拜盟结义过的?真正扯淡,今番我并非不理他们,只不和他们说笑,这也算有伤和气么?不是我说句自负的话,我与小臞亦是唱戏出身。自脱了苦海,恨不能洗尽从前的瘢疤,方遂心愿。他们却以唱戏为荣,生平的伎俩不过变肴脸儿,使着性儿,卖着姣儿、撒着泼儿的胡闹。内中琴官儿尚有几分骨气,玉儿是小孩子家,不和他计较。如龄官等人全习的一派下流行为,叫我怎么看得起他们!适才楚卿不许小儒代龄官吃酒,亦是寻常的事,他偏放下脸说出多少话来。及至楚卿生气,他又装出那些狐狸妖精的样子去赔楚卿的礼,我在旁边,总看得无味。若是我,既要恼人,爽性就恼他到底,那怕刀架在颈子上都不改口,那才算个人呢。”

    伯青听了,点头称是。见梅仙亦走了出来,笑道:“你们说些什么,这等津津有味的?快点到席上吃些饮食,散了罢。难道今儿还闹一夜么!”便拉了他两人重到席前,早已摆上饭食,众人吃毕,又坐谈了一会方散。

    过了一日,小儒即打发了灯匠将园子里的一应灯球全行收起,拆去木栅,又重赏了各府的家丁。婉容,小凤也收拾回去户从此,无非花晨月夕,聚饮生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须重赘。

    从龙在任三载有余,察吏安民,远近咸仰。屡思告退,未得其便,一日接到河南来文,连年水患频仍,万民失所,到处米珠薪桂,庚癸惨呼。又有一种强悍贫民,借此作乱。本省大吏设法安抚,又一面飞章上奏,并咨请邻省帮同料理。从龙见了,即慨然首捐万金,奏请设赈。请了小儒等人过来商议,众人亦各愿助若干,同襄善举。从龙便趁机请假倒籍,省视祖墓;兼办理赈务,奉到谕旨大为奖赏,准其给假一年。从龙甚为欣喜,待新任到了,交过印信。仍将婉容,小凤搬向园子里去住,自己即轻装减从,带着银两,赶奔河南,办理赈济。事非一日,暂且搁过。

    单说小儒等人,自从龙去后,仍然如前朝夕取乐,春去秋来,流光迅改。这日,小儒由夺艳楼回后,正和方夫人在上房闲谈,忽见兰姑房内的小丫头忙忙的走来道:“奶奶又在那里发怒,打森哥儿呢。今儿打的十分利害,哥儿的手总打破了。又不准我们来说,我是偷着来的。老爷太太可去劝解一声儿罢。”小儒与方夫人闻说,均吓了一跳,即起身带着小,丫头同到兰姑这边来。

    未知兰姑何故痛打宝森,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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