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第十回 睢阳城烹僮杀妾

作者: 素庵主人

    诗曰:

    杀气横空万马来,悲风起处角声哀。

    年来战血山花染,冷落铜驼没草莱。

    话说雷万春被贼兵围住,正在危急之际,忽有一支兵马杀来救援。万春就乘势溃围而出。尹子奇、令狐潮见来将勇猛,不敢追袭,收兵自回。

    万春马上定睛一看,原来,救他的是南霁云,二人合兵一处。万春问道:“南兄往临淮借军粮,如何却来此处救小弟?”霁云道:“不要说起,小弟到临淮贺兰进明处告借兵粮。谁想那厮,一名兵也不与,一石粮也不借,倒排起宴来叫一班歌儿舞女,留恋小弟,要留我在彼一同应贼。我因此大怒,就席间拔剑斩下一指,立了誓言道:‘斩了安禄山,必斩贺兰进明。’那贼见我愤怒,不敢加害,我便领着本部兵马回来。方才到啸虎道上,却见贼将史思明,已占了道口。我正要与他厮杀,又有军人来报,说兄长被困于此。因此特来接应。”万春大惊道:“不想啸虎道已被史思明袭了,这便如何是好?”霁云道:“我和你再去夺转来便了。”

    二人一头说,一头驱兵前进。远远望见啸虎道上火起,二人慌忙领兵杀到。早有史思明向前拦路。南、雷二将更不打话,竟冲杀过来。史思明如何抵挡得住,正待败将下去。那尹子奇、令狐潮又引兵杀来,两边混杀一场。南、雷二将冲进啸虎道,只是旧寨已被贼人烧了。只得暂回城中来,见了张、许二公,备述上项事情。

    正说话间,有人来报道:“贼兵把城池团团围住了。”忽有一人在许远身边转出来说道:“既是贼兵围城,只可大家出去决一死战。”张巡喝道:“军机重务,汝何人辄敢乱言。”许远道:“此是小仆,名唤义僮。虽是臧获之徒,亦颇有忠烈之气。”张巡道:“原来是盛价,我有一事用着他。”许远道:“张大人有何事用他?”张巡道:“南、雷二将军,只好应敌。城中仓廪无人看管,可拨兵一百随他,叫他点视粮草。”义僮叩头领命去了。

    不多时,又有报来道:“城外贼兵攻打甚急。”张巡便吩咐南、雷二将去各门巡视,教将擂木、炮石之类滚打下去,箭弩、刀枪、灰瓶在城上防守。南、雷二将依令在城严守,贼兵不能向前。

    隔了月余,各门将佐,都到张、许二公处报称:“缺箭。”许公大惊。张公笑道:“不妨。去传南、雷二将来。”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二将领计而去。密令军士,每人各束草人一个,头戴毡笠,身披黑衣,每一个用长绳一条系着。至二更时分,都将草人挂下城下。城头上呐喊起来,金鼓齐鸣。

    是夜,月色朦胧,贼营中方始睡下。忽听到喊声震天,不知哪里兵马到来,人不及甲,马不及鞍,纷纷乱窜。尹子奇起来,站在营门首探望,见史思明飞也似跑来说道:“我只道何处杀来,原来,是城中许多兵从城上爬下来,想必要来劫营了。”

    令狐潮穿着一只靴也奔来道:“城上许多兵下来了,快去迎敌。”尹子奇道:“他们既在城上下来,我们不要慌,快着军士尽发弓弩,乱箭射去,不容他下城便了。”三个贼将一齐来到营门首,催督军士射箭。真个万弩齐发,望着草人射去。

    那睢阳军看见他们中计,呐喊一发响了。又将草人儿好似提偶戏的一般,一来一往,一上一下。贼人看见,箭儿越射得紧了。自二鼓起至四鼓,忽然天上云收雾散,推出一轮明月。有眼快的早看见是草人了。南、雷二将便命各军收起草人,高声道:“多谢送箭。”那三个贼将,气得死去活来。睢阳城中各军,在草人身上,拔下箭来,齐送至张、许二公处,计点共得箭五十六万二千有余。张、许二公就教南、雷二将,分派各军去了。

    又隔数日,探子来报道:“新店地方有贼军搬运粮车几十辆来了。”适值义僮在旁听见。便道:“仓里粮少,何不去抢来,倒够几个月的吃哩!”张公道:“此言甚合我意。”便拨雷万春领兵前去,义僮随去搬粮,南霁云在后接应,竟奔新店地方。果见一队兵马押着许多车辆,车上尽插黄旗,上写“军粮”两字。雷万春挥兵一掩,那押粮兵马尽弃粮车而去。义僮领军士向前把粮车推了,先行回到城下。

    这里,史思明闻报,领兵来救,却被南霁云一支军冲出,把史思明的兵截为两段。义僮先将粮车推入城中去了。外边南、雷二将,把贼兵杀得抱头鼠窜,史思明大败而去。南霁云与雷万春收兵入城,把粮米尽入仓廪,共得米五千四百余石,料豆二千五百石,小米三千石。合城军兵大喜。

    次日,张、许二公亲自上城巡视,只见史思明在城下,教贼兵大骂。义僮大怒道:“这贼如此辱骂二位老爷,怎么不发兵去杀他?”许公道:“由他自骂,谁要你管。”义僮道:“我们小人也耐不得这等气,亏你们做官的生得好一双顽皮耳朵。”

    张公巡至东门,南、雷二将来接着。南霁云道:“尹子奇、令狐潮在此窥伺,似有攻城之状。”张公道:“南将军可领兵在城门首,听敌楼炮响,开门杀出。”南霁云领命而去。张公又吩咐万春道:“雷将军可率兵在城上,手执旌旗,一齐站着,不许擅动,不许交头接耳,出言吐气,我自在敌楼中。若见贼兵移动,便放炮为号。”万春也领命了。

    城外尹子奇、令狐潮正在观望,那边史思明也来了,他叫军士辱骂。只见城上的兵,都象木偶人一般站着。尹子奇道:“却怎生这般光景?”令狐潮指着道:“你看那女墙边站的是雷万春,待我放支冷箭去。”搭着箭,曳着弓,“飕”的一声射去,正中万春左面颊上。贼军齐声喝采,那雷万春却动也不动。史思明道:“怎么射他不动?待我也来射。”

    说罢,也射一箭,正中万春右面颊上,万春只是不动。尹子奇道:“这人真是老面皮,待我也射他一箭。”取箭过来,望着万春一箭,却中万春颡上,也只是不动。令狐潮道:“不信有这等事,军士与我一齐放箭。”贼军应声乱射上去,也有射不到的,也有射到城垛的,也有射中别个军士的。那雷万春面上,刚刚又中三支,连前面上中的共有六矢,他竟端然不动,众军大惊。尹子奇道:“莫非又是草人么?待我近前一看。”遂纵马来至城下。

    万春见子奇来得近了。便向腰间取过雕弓,就自己面上拔下一支箭来,向尹子奇射去,道声:“看箭!”射的尹子奇应弦落马。张公在敌楼上看见,便将信炮放起,南霁云开门,发兵杀出。史思明忙救尹子奇回营。令狐潮向前接战,不上数合,那些军士见睢阳将士这等骁勇,如何不怕,便不战而退。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令狐潮大败而回。南霁云乘势追赶,便要抢入营去。贼营中的箭,如雨点一般射来。南霁云不能进去,收兵奏凯回城。

    张、许二公接着,同去看雷万春。见他已拔下面上的箭了。张、许二公亲自替他敷药。义僮道:“雷将军真是铁面,那尹贼的面孔想是纸糊的,一箭就射穿了。”众军都笑。南霁云道:“今日之战,贼人心胆俱破。但得外面援兵一至,便可解围了。”许公道:“坚守待救,必须粮足,不知仓里的粮还够几时用度?”义僮道:“小的看来,也不多了。明日,老爷亲下仓来,盘点一番,便知多寡。”许公道:“正是。”一面吩咐:“拨医生调治雷将军箭疮。”张公自与南霁云在城巡视。

    次日,许公来到仓里,义僮接着将廒里的米逐一盘斛,刚刚只够半个月的粮。许公大惊道:“若半月之后救兵不到,如何是好?”义僮道:“照前日这般杀起来,不够七、八日,都把那些贼杀尽了,那消半月?若是粮少,等贼兵运粮来时,也象前日一般,再去抢他的便了。”许公道:“此乃险计,只可一,不可二。我如今想起来,城中绅衿富户人家,必有积储,明日我发帖与你,去各家告借些来用。”

    义僮道:“那些乡绅举监,只晓得说人情,买白宅,哪个是忠君爱国的?富户人家经纪用的六斗当五斗的斛子,收佃户的米来囤在家里,巴不得米价腾贵,好生利息。小的看那等富贵人家,只知斋僧布施,妆佛造相的事,便要沽名市誉,肯做几桩;其他,就是一个嫡派至亲,贫穷出丑,不指望他扶持,还要怕他上门来泄他家的体面,便百般厌恶痛绝他。小的看起来,真正是襟裾牛马,铜臭狗矢。老爷若要与他们借粮,只怕这热气呵在壁上,到底不中用的。”

    许公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偌大睢阳岂无义士?待我亲去劝谕他们,自然有几家输助。”义僮道:“那些人再不吃好草的,不如待小的去到几家巨富人家,只说要死在他家里,有人或者害怕出人命,肯拿些出来。”许公道:“胡说!这是泼皮图赖人的勾当,做出来可不被人笑话。”

    说罢上马,来到各乡绅、举监及富户人家门首,说:“郡守亲来借粮保城。”这些人家果然也有回不在家里的;也有托病不出来相见的。不多几家助了些米,一共只得三百余石。张、许二公大忧。

    那贼营中,尹子奇箭疮虽好,却正射瞎了一只左眼,切齿大怒,与史思明、令狐潮昼夜攻打。幸喜雷万春面上的伤也好了,与南霁云在城百般守护。贼兵架起云梯,南、雷二将就将火炮打去,云梯上的军士都被烧死。贼兵夜里来爬城,南、雷二将教将草把沾上脂油,点着火,投将下去,军兵不敢上城。贼兵挖地道进来,南、雷二将吩咐沿城都阻深堑,水灌入地道去,贼都淹死在内。尹子奇等无计可施,只是紧紧围着。

    城中争奈粮草已尽了,张、许二公只得教军士杀牛、马吃。牛、马杀尽了,又教取纸头、树皮来吃。纸头、树皮又吃尽了,只得教军士罗雀、掘鼠来吃。可怜一个军士每日只罗得三、五只雀,掘得六、七个鼠。还有罗不着、掘不着的,如何济得事?那些小户百姓人家,也都绝了粮。有等游手好闲的人,纠集了饥民,往大户人家去抢米来吃。也有以公废私的倒箪食壶浆送到城上来,与军士们充饥。

    不多几日,连大户人家的米,也抢尽了。城中老弱饿死的填沟积壑,军士们就拆房椽子做了柴,割死人肉去煮来救饥。张、许二公无计可生,一心只望救兵来援。叵耐贼兵攻打愈急,军中食尽,颇有怨言纷纷,都要弃城逃窜。

    是日,张公见了这光景,退入私衙独自坐下,左思右想,没做理会处。却好屏后转出一个妇人来道:“老爷,外边事体如何?”张公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爱妾吴氏。心中便暗自估省道:“本衙内并无别件可与军士吃得,只有这个爱妾,莫若杀来与军士充饥,还可激起他们的忠义。只是这句话,教我怎生启齿也?”

    吴夫人见张公搔首长叹,沉吟不语,便道:“看老爷这般光景,外面大势想必不济了。有话可说与妾身知道。”张公道:“话是有一句,只是不好说得。”吴夫人道:“妾身面前有何不可说的话?”张公道:“只因城中食尽,我恐军心有变,欲将你……”

    张公说到此处,又住口不言。吴夫人道:“老爷为何欲言又止?”张公叹道:“教我如何说得出这话来?”吴夫人等了一回,便眼泪交流道:“老爷不必明言,妾已猜着了。”张公道:“你猜着了甚么?”吴夫人道:“军士无粮,可是要将妾身杀来饷士么?”张公大哭道:“好呀!你怎生就猜着了?只是我虽有此心,其实不忍启齿。”吴夫人道:“妾身受制于夫,老爷既有此心,敢不顺从。况且孤城危急,倘然城陷,少不得也是个死。何如今日从容就义的好。老爷快请下手。”张公大哭道:“我那娘子,念我为国家大事,你死在九泉之下,不要怨下官寡情。”

    说罢,拔出剑来,方举手欲砍,又缩住手哭道:“我那娘子,教我就是铁石心肠也难动手。”吴夫人哭道:“老爷既是不忍,可将三尺青锋付与奴家,待奴自尽。”张公大叫道:“罢!事已至此,顾不得恩情了。”掷剑在地,望外而走。吴夫人拾起剑来,顺手儿一勒,刎死在地。

    张公听见一声响亮,回身看时,见吴夫人已是血流满地,死在堂中。张公大恸,向着死尸拜了几拜,近前脱下她衣服,全身用剑剁开。吩咐火夫取去煮熟了,盛在盘中,叫军士捧了,自己上马,亲送至城上来。

    早有人晓得了,报与众军知道,众军还不信。只见张公骑马而来,眼儿哭得红肿,前面捧着热腾腾的肉儿,方信传言张公杀妾是真的。便齐声哭道:“老爷如此忠心,小人们情愿死守,决无二心,这夫人的**,小的们断然吃不下的。”张公道:“我二夫人,也因饿了几日,肉儿甚瘦,你们略啖几块,少充饥腹。”南、雷二将道:“众军就是要吃,主帅在此,决难下咽。主帅请回府罢。”张公含泪自回去了。众军道:“我们情愿饿死,决不忍吃她的。”南、雷二将道:“既是众军不忍食,可将吴夫人骨肉埋在城上便了。”众军都道:“有理。”便掘开土来,将煮熟的骨肉,掩埋好了。

    南、雷二将率众军向冢拜哭,哀声动地。早有许义僮,在城上来,晓得了此事。看诸军鹄面鸠形,有言无气,就奔回府中,说与许远听。许远道:“有这等的事,难得!难得!”义僮道:“忠义之事,人人做得,如何只让别人。我想吴夫人是个女子,尚肯做出这等事来。小的虽是下贱之人,也是个男子汉,难道倒不如他。况老爷与张老爷事同一体,他既杀妾,老爷何不烹僮!”许公道:“我心中虽有此念,只是舍你不得。”义僮道:“老爷哪里话,他的爱妾乃是同衾共枕的人,尚然舍得,何况小的是个执鞭坠镫的奴仆。老爷不必疑惑,快将小的烹与军士们吃。”说罢,拔剑自刎在地。

    许公大哭,忙叫人将义僮烹熟了,自己亲送上城来道:“诸军枵腹,我有两盘肉在此,可大家吃些。”众军此时,还不晓得烹的是义僮,便向前一哄儿都抢来吃完了。许公包着两眼的泪,回府而去。内中有乖觉军士见许公光景,心中有些疑惑。便悄悄跟到府前打听,只听得人沸沸洋洋的道:“张、许二位老爷,真是难得。一个杀了爱妾,一个烹了义僮。”那军士听得,奔至城上说了,众军大惊,大哭呕吐不已。贼兵知了城中消息,便昼夜攻打。南、雷二将百计准备。

    又隔了十数日,军士尽皆饿死,剩得几十个兵,又是饿坏的了。贼将尹子奇、史思明、令狐潮就驱兵鼓噪上城,雷万春在东门城上,见有贼兵上来,便手执长矛,连戮死十数贼。回头望见北门、西门火起,有军士来报道:“北门上,南将军撞下城头跌死了。西门已被贼兵攻破,张、许二老爷都被擒住了。”万春听得,大叫一声,自刎而死。

    那尹子奇等进城,教军兵把城中饿不死的居民,尽皆屠戮。衙署、仓库、民房,尽行放火烧毁。移营城下,置酒称贺。尹子奇、令狐潮、史思明三人,在帐中酣饮,吩咐手下:“将张巡、许远并擒获的军士,推至帐前。”张公厉声道:“逆贼为何不杀我?”尹子奇道:“你到了此际,还要骂我们么?”张公道:“我志吞反贼,恨力不能耳!”许公道:“张兄不要与逆奴斗口。我和你遥拜了圣上,方好就死。”张公道:“兄言有理。”二公望西拜道:“臣力竭矣,生不能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尹子奇笑道:“活跳的人奈何我不得,不要说死鬼。”张公道:“你这狗奴不要夸口,少不得碎尸万段,只争来早与来迟耳!”

    尹子奇大怒,喝叫左右打落他牙齿。左右向前将张公牙齿尽行打落。张公满口鲜血,尚含糊骂贼。许公也大骂。尹子奇喝叫:“推出斩首。”张、许二公神色不变,骂不绝口,引颈就刃而死。同被擒军士三十二名,一齐遇害。连前南、雷二将军,共有三十六人死难。所以史官在纲目上大书一行道:“尹子奇等陷睢阳,张巡、许远等死之。”又有长歌一首赞叹张、许、南、雷的忠义:

    睢阳城中尽忠烈,凛凛朔风飘铁血。

    保障江淮半壁天,一心欲补金瓯缺。

    数声鼓角动睢阳,贼骑纷纷犯北阙。

    二十四城俱已陷,天生张许人中杰。

    南雷英勇称绝伦,协守孤城靖臣节。

    耀刀当风鬓欲竖,挽弓卧霜唇亦裂。

    面留六矢尚能言,斩指乞兵不少怯。

    援不来兮粮又竭,一烹爱僮一杀妾。

    欲全忠义割恩情,宝剑锋芒凛霜雪。

    群不见

    五色芳魂化彩云,一片真心煮明月。

    破城被执贼营中,大骂犹雄莫能屈。

    又不见

    连城空兮俱焚灭,擎天柱兮双摧折。

    亘古流芳千万年,忠名留与人传说。

    贼将斩了张、许二公等,开怀畅饮。一连在营中吃了三日酒,忽有报来说:“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太尉李光弼领兵杀来,在五十里外安营。”尹子奇等闻报,慌忙预备迎敌。史思明道:“彼兵远来,必然疲困。我们就今夜前去劫寨,必获大胜。”令狐潮道:“好计!好计!”便吩咐诸军,各自打点不题。

    却说郭子仪镇守朔方,闻范阳安禄山之变,即兴师勤王,恰遇太尉李光弼,也领兵前来。二人合兵而行。到了中途,听说:“尹子奇等围困睢阳,甚是危急。”郭子仪就与李光弼商议道:“睢阳张巡、许远等人,死守孤城,我和你必须先解此围,然后西行。”李光弼道:“所言有理。”二人遂驱兵望南而行,来到睢阳,早有报人报称:“三日前城已破了,张、许、南、雷俱已受害。”子仪、光弼大惊,便教将兵马扎住。

    安营已毕,帐前忽起一阵旋风,将一面牙旗吹折。李光弼道:“此主何兆?”郭子仪道:“今晚贼人必来劫寨。”李光弼道:“如此快作准备。”子仪笑道:“我欲将计就计,如此,如此而行何如?”光弼大喜,便吩咐诸将,分头去料理。

    那边,尹子奇、史思明、令狐潮领着兵马,人衔枚,马摘铃,一直杀至官军营中。三个贼将当先杀入,只见营中并无一人,只将几只羊缚在那里打更鼓。尹子奇知是中计,大惊失色,慌忙回马退出。只听得一声炮响,火光冲天,喊声动地,外面不知有多少兵马杀来。当头是大唐先锋仆固怀恩杀到,令狐潮接着厮杀。左边有郭子仪冲来,尹子奇抵住厮杀。右边有李光弼冲来,史思明抵住厮杀。六骑马分做三对儿交战,杀不上二十余合,仆固怀恩大吼一声,将令狐潮一刀分为两段。

    尹子奇、史思明慌了,拨马落荒而走。唐兵乘势冲杀前来。贼兵大败。奔至营门,早见门旗影里一个年少将军在火光之下,横枪立马高叫道:“我乃郭节度长子郭晞是也。你那反贼的营寨,已被我夺下多时了。”

    尹、史二人忙领兵转来,要进睢阳城中暂歇。来到城下,望见城头上,尽是大唐旗号。又有一个年少将军,站在城头高叫道:“我乃郭节度次子郭暧是也。睢阳已被我取了。”尹、史二人手脚无措,只得望西而走,后面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又领兵追到。

    贼人正待奔走,忽然一阵狂风,黑云密布,惨雾迷天。半空中,隐隐见张、许二公,南、雷二将,领着许多阴兵,打着睢阳旗号,飞砂走石,杀将过来。尹、史二人并贼兵,一个个头眩眼花,手麻脚软。郭、李二公驱兵追赶前来,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尹、史二人抱头鼠窜而去。仆固怀恩大声高叫道:“此际不擒反贼,更待何时?”咬牙切齿,纵马向前。

    不知在何处捉获尹、史二贼?且看下回分解。

猜你喜欢
  第七回 孩郎秀月姿云雨·风月轩入玄子
  第12回 首凶正法大快人心 义士探庄共商良策·
  第三十回陆珠儿今番输却李文妃临别牵衣·风月轩入玄子
  第三回 俏佳人骤经风雨·
  第七回 生报华萼恩 死谢徐海义·梦觉道人
  第四十五回  寓京城寻访十三旦  张艳帜巧遇伍大人·梦花馆主
  第九回 小宁馨喜降荣禧堂 母蝗虫再醉怡红院·秦子忱
  第六回 得祥梦魁星照命 相佳婿医士为媒·
  第二十二回 人生逢神运转南北·风月轩入玄子
  第五回 甘心受百忙里猛弃生死 舍不得一家人哭断肝 ...·青心才人
  第六回 秋风天解元乞食 明月夜才鬼做官·南北鹖冠史者
  第六回 真淑女赚杀假春容 假小姐吓走真才子·娥川主人
  第三回 为购红颜来白发 因留慈母得娇妻·李渔
  第二十二回梅生这番得计娇娘两次魂消·风月轩入玄子
  第六回 妒夫人强逼改嫁 淫娘子大战群·

热门推荐
  艳婚野史·江海主人
  后庭花·佚名
  两肉缘·不题撰人
  闺门秘术·
  换夫妻·云游道人
  脂浪斗春·不题撰人
  露春红·苏庵主人
  枕中秘·吴贻先
  云影花阴·烟水散人
  枕瑶钗·不题撰人
  浓情快史·佚名
  画眉缘·清长啸和尚
  风流和尚·不题撰人
  玉燕姻缘全传·佚名
  珍珠舶·烟水散人

随机推荐

  • 桃花扇·孔尚任

    《桃花扇》是一部表现亡国之痛的历史剧。作者将明末侯方域与秦淮艳姬李香君的悲欢离合同南明弘光朝的兴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悲剧的结局突破了才子佳人大团圆的传统模式,男女之情与兴亡之

  • 飞花艳想·刘璋

    《飞花艳想》作者是樵云山人(清),道光年间刊本又改题为《鸳鸯影》,是中国古代十大禁书之一,本书所写风情,多涉淫荡,属才子佳人小说的“旁流”典型。除艳谈性经验及性感

  • 僧尼孽海·佚名

    明代短篇小说集。作者不详。三十六则。成书于明万历至崇祯年间。每则演一至五个故事,共五十五个故事,篇幅长短不齐,有文言,亦有白话。内容比较集中,均属描述和尚奸淫民女及尼姑不守佛戒的故事。

  • 美妇人·不题撰人

    民国艳情通俗小说,共五回,不题撰人。书叙从前有个少年,姓令狐,名韩樾。家里虽然是做生意的,长得却是眉清目秀,平时也有学人吟诗作词,对弹琴更是有一手。这天他到了京城来游玩,骑着一

  • 巫山蓝桥·不题撰人

    《巫山蓝桥》,明清中篇艳情小说,共十六回,不题撰人。话说明朝弘治年间,松江府华亭县八团内沙地方,有一花姓人家,家主名唤花成春,娶妻保氏,皆三十有馀,因常做药材生意,故家道殷实,生得一

  • 舞春云·风月轩入玄子

    《舞春云》,明清中篇艳情小说,共二十三回,风月轩入玄子撰。自古姻缘天定,不由人才谋求,有缘千里亦相投,对面无缘不遇,仙境桃花出水,宫中红叶传沟,三生簿上风流,何用冰人开口。这首《西

  • 昭妃艳史·

    《昭妃艳史》,明清艳情小说,凡六回,不题撰人。 话说金废帝海陵王初名迪吉,后改名亮,字元宫,乃辽王宗干第二子。为人伪善奸诈,躁急多猜忌,残忍仕数。年十八,以宗室子为奉将军,迁骠骑上

  • 枕上春·不题撰人

    《枕上春》,明清艳情小说,凡十二回,不题撰人。话说明朝嘉靖年间,江南镇府城内,有一富家,专营药材,家业颇丰,此人姓李名寿辰,年已三十五岁,娶妻木氏,业已三岁,生得一子,年方十七岁,名唤李祝

  • 欢喜浪史·不题撰人

    《欢喜浪史》,明清艳情小说,凡十二回,不题撰人,坊刊本。序与《换夫妻》之序全同。似系抄自该书。次为“新刻欢喜浪史目录”,正文卷端题“新刻欢喜浪史”,半叶

  • 隔帘花影·丁耀亢

    《金瓶梅》续书的一种,它是丁耀亢《续金瓶梅》因时忌和诲淫遭禁毁后的另一种续书,约刊行于清康熙年间。小说为避免丁氏《续金瓶梅》的命运,对原书人物及情节,尤其是《续金瓶梅》中的大量有关时政的事迹作了改动,以因果轮回

  • 金屋梦·梦笔生

    本书乃《金瓶梅》续书之一,继西门庆家族破败后,金兵南下,世事沧桑,人事巨变,只有人性之恶根不断,人心之贪淫不绝。然善恶总有相报,为恶者必无善终,这便是《金屋梦》之主旨。真可谓写透世态炎凉,尽展人心叵测,于悲观的生存态度中

  • 玉娇梨·天花藏主人

    才子佳人小说的代表作品。产生于明末清初。全称《新镌批评绣像玉娇梨小传》,又名《双美奇缘》、《玉娇梨小传》、《玉娇梨三才子小传》、《双美奇缘三才子》。二十回,题&ldq

  • 画眉缘·清长啸和尚

    画眉缘,清代白话艳情小说。清长啸和尚著,共9回,未完稿。唐末群匪作乱,顷刻间一统河山四分五裂,唯吴越境内安泰和美,百姓额手相庆。且说太湖流域明州境内,有伢子本名唤做吴三春,因他

  • 怡情阵·吴还初

    《怡情阵》,中国古代著名的艳情小说之一.作者署名江西野人编演,乃是拖名.描写的是唐代扬州府兴化县秀才白琨的风流艳遇,怡情欢娱的故事。由于其书中登峰造极的性描写,遭到清道光,同治二帝的严厉封杀,是一本古代禁书。《怡情阵

  • 脂浪斗春·不题撰人

    《脂浪斗春》,明清艳情小说,凡七回,不题撰人。叙述大明正德皇帝禀性风骚,赋情潇洒,一日退朝无事,便睡在龙床上,梦与美女相会,便意欲下江南寻美女。游至苏州,先与渔姑、凤姐行鱼水之欢

  • 品花宝鉴·陈森

    《品花宝鉴》是我国第一部以优怜为主人公来反映梨园生活的长篇小说。这部小说共六十回,产生于清代道光年间。它的作者是江苏常州人陈森。小说以贵公子梅子玉和名伶杜琴言、书生田春航和名伶苏蕙芳同性相恋的故事为中心

  • 双合欢·青心才人

    《双合欢》清朝章回小说,又名《金云翘传》、《双奇梦》。全书4卷20回,署名青心才人编次,成书于顺治、康熙年间。传本在中国近年才发现。国外日本有内閤文库藏本。作品主人公王

  • 欢喜缘·寄侬

    欢喜缘,明清中篇艳情通俗小说,凡十二回,寄侬撰。话说南朝齐梁时代,姑苏为鱼米之乡。在枫桥左近有一渔户,姓张名通,娶妻赵氏,老而无子,只生一女,名叫可儿,生得秀媚无比。这一年可儿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