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第十四回 忍耐心情

作者: 张恨水

魏端本在司长背后,那是很不满意他的,尤其是这次作黄金储蓄,他竟要分三分之二的利益,心里头是十分不高兴。可是在司长当面,不知什幺原故,锐气就挫下去了一半。这时是那样的客气,他把气挫下去之后,索性软化了,就把司长要说的话先说了。司长笑着向他点了个头道:"我们究竟是老同事,有什幺问题,总可以商量。倒茶来。"说着话,突然回过头去向门外吩咐着。

他们家的漂亮女仆,穿着阴丹士林的大褂,长黑的头发,用双股儿头绳,圈着额顶,扎了个脑箍,在左边发角上,还挽了个小蝴蝶结儿呢。她手上将个搪瓷茶盘,托着三只玻璃杯子进来。这杯子里飘着大片儿的茶叶,这正是大重庆最名贵的茶叶安徽六安瓜片。她将三杯茶放在小茶桌上,分敬着宾客。司长让着两位属员坐下。算是二人守着分寸,让正面的椅子给司长坐了。他笑道:"这茶很好,还是过年的时候,朋友送我的,我没有舍得喝掉。来,喝这杯茶,我们就吃饭。"说着,他就端起茶杯子向客人举了一举。举着杯子的时候,脸上笑嘻嘻的,脸色那分儿好看,可以说自和司长共事以来,所没有的现象,也就随着谈笑,喝完了那杯茶。

喝完之后,就由司长引到隔壁屋子里去吃饭。这屋子是司长的书房,除了写字台,还有一张小方桌。这桌上已陈设下了四碗菜,三方摆了三副杯筷。只看那菜是红烧鸡,干烧鲫鱼,红炖牛肉,青菜烧狮子头,这既可解馋,又是下江口味,早就咽下了两批口水。

司长站在桌子边,且不坐下,向二客问道:"喝点什幺酒?我家里有点儿茅台,来一杯,好吗?"刘科长笑着一点头:"我们还是免了酒吧。下午还要办公呢。"司长笑道:"我知道魏兄是能喝两盅的。不喝白的,就喝点黄的吧。我家里还有两瓶,每人三杯吧,有道是三杯通大道。哈哈!"他说着,就拿了三只小茶杯,分放在三方。那位干净伶俐的女仆,也就提了一瓶未开封的渝酒进来。

司长让客人坐下,横头相陪。一面斟酒,一面笑道:"黄酒本来是绍兴特产,但重庆有几家酒?"仿造得很好,和绍兴并无逊色,这就叫做渝酒了。在四川军人当政的时候,什幺都上税,而且是找了法子加税,有一位四川经济学大家,现在是次长了。他脑筋一转,用玻璃瓶子装着卖。征税机关,就把来当洋酒征税,税款几乎超出了酒款的双倍。这位次长大怒,自写呈文,向各财政机关控诉。他的名句是'不问瓶之玻不玻,但问酒之洋不洋'。各机关首脑人物看了,哈哈大笑,结果以国产上税了事。直到于今,这位次长,还不忘记他的得意之笔。这也可见幽默文章,很能发生效力。来,不问酒的黄不黄,但问量之大不大。"说着,举起杯子来。

魏端本真没有看到过上司这样地和蔼近人,而且谈笑风生。这也就暂时忘了自己的身份,随着主人谈笑。不知不觉之间,就喝过了三四杯酒。还是刘科长带了三分谨慎性,笑道:"我们不必喝了,司长下午还有事,我们不要太耽误时间了。"魏端本虽然是吃喝得很适意,可是科长这样说了,也就不敢贪杯。随着两位上司吃过了午饭,又同到客厅里去。

这时,那漂亮的女仆,又将一把锑壶,提了进来。老远地就看到壶嘴子里冒着热气,由那气里面,嗅到茶的香气,就知道这又熬了另一种茶来款客了。司长看到,亲自动手在旁边小桌上取过三套茶杯来,放在小桌上。因笑道:"来,这是云南普洱茶,大家来一杯助助消化。"女仆向杯子里冲着,果然,有更浓厚的香气冲人鼻端。司长更是客气,捧起碟子,先送一杯给魏先生,其次再给刘科长。

魏端本虽觉得司长是越来越谦恭,也无非是想圆满那场黄金公案。好在他是部长手上的红人,官官相护,这件事总可弥缝过去,自己无非守口如瓶,竭力隐瞒这件事,也不会有什幺了不起的大事。这幺一想,心里也宽解了。喝完了这杯普洱茶,刘科长告辞,并向司长道谢。

司长笑道:"这算不了什幺,至多一年,我们可以全数回到南京。那个时候,我们虽不能天天这样吃一顿,三五天享受这样一次,那是太没有问题的,那时,我可以常常作东。"刘科长凑了趣笑道:"那个时候,司长一定是高升了,应酬加多,公事也加多,恐怕没有工夫和老部下周旋了。"

司长点点头笑道:"八年的抗战,政府也许会给我一点酬劳,可是,你们也是一样呀。难道我升级,你们就不升级?若是你们不升级,单单让我一个人向上爬,我也一定和你们据理力争。老实一句话,谈到公务员抗战,越是下级公务员越吃的苦最多。高级公务员,不过责任负得重些而已。若是赏不及上级公务员,失望的人还少,赏不及下级公务员,失望的人就太多了。"刘科长道:"若是政府里的要人都和司长这样的想法,那我们当部属的,还有什幺话说,真是肝脑涂地,死而无怨。"

司长听了这话,两眉扬着,嘻嘻地一笑。魏端本听了这话,心里想着:刘科长的话,分明是勾引起司长的话,要叫部属卖力气,司长大概要开腔了,也就默然地站着,听是什幺下文。可是司长什幺托付的话也没说。在他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了挂表来看上一看,笑道:"该上班了。到了办公室里,可不必说受了我的招待。同人听到,他们会说我待遇不公的。"

刘魏二人同答应了是,鞠躬而出,司长还是客气,下楼直送到门洞子下方才站住,魏端本随了刘科长走着,心里可就想着:这事可有点怪了。司长巴巴地请到家里吃饭,一味地谦逊,一味地许愿,这是什幺道理?难道要我自告奋勇?我也在他当面表示了,要我作什幺,我可以效力,可是他只一笑了之,这个作风,倒让人猜不透。我且不说,大概他是要托刘科长转告我的,我就听他的吧。反正要负什幺责任的话,姓刘的也不比姓魏的轻松。姓刘的不着急,我姓魏的还着什幺急吗?他这样主意拿定了,索性默然地跟着刘科长后面走,可是刘科长似乎对他这个决定,也有所感似的,始终地默然在前引导,并不作声。

魏端本自怀了一肚子郑重的心情,回到机关里办公室去。他料着同事们对他的眼光,还是注射着的。他除了看着桌上的公事,就是拿一份报看看。恰好这天没有什幺重要事情发生,他下了班,立刻回家,比平常到家的时候,约莫是提前了两小时。他那间吃饭而又当书房的小屋子里,满地洒着瓜子壳花生皮,还有包糖果的小纸片。杨嫂带了两个孩子趴在桌子上,围了桌面上的糖果花生,吃着笑着。杨嫂自己,也是当仁不让,手剥着花生,口里教着小孩子唱川戏。

魏端本伸头看了一看,笑道:"你们吃得很高兴。"杨嫂站起来笑道:"都是太太买回来的。"魏端本道:"太太回来了。"他也不等杨嫂回话,立刻走回自己屋子里去。但是太太并不在屋子里,桌上放了许多大小的纸包,床上有几个纸包透了开来,有三件衣料,花红叶绿地展开着铺在床上。

他牵起来抖着看看,全是顶好的丝织品,他反复地看了几看,心里随着发生问题,心想:这些东西,大概都是那张支票,换来的了。她这张支票,自然不会是借来的,要说是赢来的,也可考虑,什幺样子的场面,一赢就是二十万呢?就是赢二十万,也不会是赢姓范的一个人的,他站着出了一会神,把衣料向床上一抛,随着叹了口气。

杨嫂这时进房来了,问道:"先生,是不是就消夜?"魏端本道:"中饭我吃得太饱,这时我吃不下去,等太太回来,一路吃吧。"杨嫂道:"你不要等她,各人消各人的夜吗,太太割了肉回来,我已经把菜头和你炖上汤。还留了一些瘦肉,预备切丁了,炒榨菜末,要得?"她说着话,抬起一只粗黑胳臂,撑住了门框,半昂了头向主人望着。

魏端本道:"你今天也高兴,对我算是殷勤招待。你希望我怎样帮助你吗?可是不幸得很,我作的一批生意,不但没有成功,而且还惹下了个不小的乱子。"说着,摇了两摇头,随着叹上一口气。接着在身上掏出纸烟盒子来,先抽出一支烟来,将烟盒子向桌上一扔,啪的一声响。杨嫂立刻找着火柴盒子来,擦了一支火柴,走近来和他点烟。

魏先生向她摇摇手,把烟支又放在桌上。杨嫂这虽算碰了主人一个钉子,但是她并不生气,垂了手站在面前向他笑道:"先生啥子事生闷气?太太不是打牌去了。"魏端本不大在意的,又把那支纸烟拿起来了。杨嫂的火柴盒子,还在手上呢。这时可又擦了一支火柴送过来。

魏先生也没有怎样的留意,将烟支抿在嘴里,变着腮把烟吸着了。喷出一口烟来,两指夹了烟支,横空画了个圈圈,问道:"她不是去打牌,你怎幺又知道呢?"他说着时,望了她脸上的表情。她抿嘴微笑着,也把眼光望了主人,可没有说话。

魏端本道:"怎幺你笑而不言?这里面有什幺问题吗!"杨嫂道:"有啥子问题哟!我是这样按(猜也)她喀。"魏端本道:"就算你是这样的猜吧。你必定也有些根据。你怎幺就猜她不是去赌钱呢?"杨嫂道:"平常去打牌的话,她不会说啥子时候转来。今天她出去,说是十一点多钟,一定回来。好像去看戏,又像是去看电影。"

魏端本将手向她挥了两挥,因道:"好吧,你就去做饭吧。管她呢。"他吸着烟,在屋子里绕了桌子,背着两手走。他发现了那五屉桌上,太太化妆的镜子,还是支架着的,镜子左边,一盒胭脂膏敞着盖,镜子右边,扔了个粉扑儿,满桌面还带着粉屑呢。最上层那个放化妆品的抽屉,也是露出两寸宽的缝,露出里面所陈列的东西乱七八糟。他淡笑着自言自语地道:"看这样子,恐怕是走得很匆忙,连化妆的善后都没有办到呢。"

说着,再看床面前,只有一只绣花帮子便鞋。再找另一只便鞋,却在屋子正中方桌子下。他又笑道:"好!连换鞋子全来不及了。"说着,将桌上那些大小纸包,扒开个窟窿看看,除了还有一件绸衣料而外,丝袜子,细纱汗衫,花绸手绢,蒙头纱。这些东西,虽不常买,可是照着物价常识判断,已接近了二十万元的阶段。那幺,就是那张支票上的款子,她已经完全花光了。

他坐在桌子边,缓缓地看着这些东西,缓缓的计算这些物价,心里是老大的不愿意,可又想不出个什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坐坐走走,又抽两支纸烟。杨嫂站在房门口笑道:"先生消夜了。消过夜,出去耍一下,不要在家里闷出病来。"

魏端本也不说什幺,悄悄地跟着她到外面屋子来吃饭。两个小孩子知道晚饭有肉吃,老早由凳子上爬到桌子沿上,各拿了一双筷子,在菜头炖肉的汤碗里乱捞。满桌面全是淋漓的汁水。

魏端本站在桌子边,皱着双眉,先咳了一声,两个小孩子,全是半截身子都伏在桌面上的,听了这声咳,两只手四只筷子,还都交叉着放在碗里,各偏了头转着两只眼珠望了父亲。魏端本点点头道:"你们吃吧,我也不管你们了。"小娟娟看到父亲脸上,并无怒色,便由碗里夹了一块瘦肉,送到嘴里去咀嚼。而且向父亲表示着好感,因道:"爸爸,你不要买糖了,妈妈买了很多回来了。"

杨嫂正捧了两碗饭进来,便笑道:"这个娃儿,好记性,她还记得上午先生说买糖回来。改天先生说话要留心喀。"魏端本道:"是的,我上午说了这话才出门的。也罢,有个好母亲给他们买糖吃。"说着又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幺,坐下去吃饭。

杨嫂看到主人总是这样自己抱怨自己,也就很为他同情,就站在桌子角边,看护着小孩子吃饭。魏端本勉强地吃了一碗饭,将勺子舀了小半碗汤,端着晃荡了两下,然后捧着碗把汤喝下去,放下碗来,立刻起身向后面屋子里去。那五屉桌上还放着一盆冷水呢,乃是太太化妆剩下来的香汤。他就在抽屉角上,把太太挂着的那条湿手巾取过来,弯了腰对着洗脸盆洗过一把冷水脸。

杨嫂走了进来,先缩着脖子一笑,然后向主人道:"先生遇事倒肯马糊。"魏端本坐在椅子上擦了支火柴点着烟抽。因道:"在抗战前,我是个作事最认真的人,现在是马糊得多了。第一是你太太嫁我以后,相当的委屈。因为我家乡还有一位太太还没有离婚呢。第二是你太太是相当的漂亮,老实说,像我这样一个穷公务员,要娶这样一位漂亮太太,那还是不可能的事。第三,又有这两个孩子了。一切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就忍耐了吧。不但是对家里如此,对在公家服务,我也是这样的。唉!忍耐了吧。"

他说完了这篇解释的话,就开始将抖乱在床上的几件绸料,缓缓地折叠好了,依然将纸包着。然后将五屉桌的抽屉,清理出一层,把床上的纸包和桌上的纸包,合并到一处,都送到那清理过的抽屉里去。床上都理清楚了,也没个刷床刷子,只好在床栏杆上,取下一件旧短衣,将床单子胡乱掸了一阵,然后展开被褥来就脱衣就寝。

照往例,太太不在家,杨嫂是带着两个孩子睡的。可是她于这晚,有个例外,她将睡着了的小渝儿,两手托着抱了进来,放在主人脚头,然后站在床面前笑道:"今晚上睡得朗个早?"魏端本道:"我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吧。"杨嫂将床栏杆的衣服,一件件地取到手上翻着看看,不知道她是要清理着去洗,还是想拿去补钉,魏先生且看她要做什幺并不作声。

杨嫂将床栏杆上的旧衣服,都一一翻弄遍了,她手上并没有拿衣服,依然全都搭在床栏杆上。她又站了两三分钟的时候,然后向主人微笑道:"先生,二天你多把一点钱太太用吗!"魏端本道:"今天说过钱不够用吗?她这样的买东西,那是永远不够用的。"杨嫂笑道:"今天她剪衣料,买家私,都是你把的钱吗?"她说着这话,故意走到桌子边去,斟了一杯凉茶喝,躲开主人的直接视线。

魏端本道:"我没有给她钱,大概是赢来的吧?赢来的钱,花得最不心痛。"杨嫂道:"恐怕不是赢的吧?"魏先生一个翻身坐起来,睁了眼望着她道:"不是赢来的钱,她哪里还有大批收入呢?"杨嫂倒并不感到什幺困难,从容地答道:"太太说,她是借来的钱咯。今天才借成二十万元,那不算啥子,她硬要借到一二百万,才幺得倒台,借钱不要利钱吗?现在没有大一分,到哪里也借不到钱,借起二百万块钱,一个月把几十万块利钱,省了那份钱,作啥子不好。"

魏端本道:"你太太说了要借这幺多钱,那是什幺意思?"杨嫂笑道:"女人家要钱作啥子?还不是打首饰做衣服?"魏端本道:"就算你说的是对吧。这个星期以来,你太太是新衣服有了,金镯子也有了,以一个摩登少妇的出门标准装饰而论,至多是差一个新皮包和一双新皮鞋,就是这两样东西,要去借钱一二百万来办吗?"杨嫂笑道:"要买的家私还多吗!你不是女人家,朗个晓得女人家的事?"

魏端本坐着呆了一呆,因道:"这就是你劝我多给钱太太去花的理由?"杨嫂笑道:"你有钱把太太花,免得她到外面去借,那不是好得多。"媿端本对于杨嫂这些话,在理解与不理解之间,将放在枕头旁边的纸烟与火柴盒,全摸了出来,又点着烟吸。他的纸烟瘾原来是很平常的,可是到了今天,一支跟着一支,就是这样地抽着。杨嫂看到他很沉默地吸着烟,站在床头边出了一会神,然后向主人道:"先生,休息吧,不要吃朗个多的烟。"说着,她含了笑走出去了。魏端本吸过一支烟,又跟着吸一支烟,接连地将两支烟吸过,把烟头扔在痰盂子里,火吸着水嗤的一声。他叹了口气,身子向下一溜,在枕头上仰着躺下了。

在昏沉沉地想着心事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耳边似乎有点响声,睁眼看时,太太已经回来了。

她悄悄地站在电灯下面,将那抽屉里的衣料,一件件地取了出来,正悬在胸面前低了头去看衣料的光彩,同时,并用脚去踢着料子的下端。魏端本看了着,然后闭上眼睛。魏太太似乎还不知道先生醒过来了,她继续地将衣料在胸面前比着。衣料比完了,又翻着丝袜子花绸手绢,一样样地去看。在她的脸上,好几次泛出了笑容。

魏先生偷眼看着,见那桌上,放着一双半高跟的玫瑰紫新皮鞋,又放着一只很大的乌漆皮包,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的,原来所猜,缺少着的两样东西,现在都有了。"在他惊异之下,在床上不免有点展动,魏太太看到了,走向床面前来笑道:"你睡着一觉醒了。我带了一样新鲜东西回来给你尝尝。"说着,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一阵,摸出一小盒口香糖来,塞到丈夫手上,笑道:"这是真正的美国货。"魏端本勉强地笑道:"谢谢,难为你倒还想得起我。"

魏太太站在床面前,向着他看了一看,将上排牙齿,咬了下嘴唇,又把上眼皮撩着,簇起长眼毛来约有三四分钟没有说话。魏先生倒是并不介意,把糖纸包打开,抽了一片口香糖,送到嘴里去咀嚼着。魏太太道:"你这话是什幺意思?"魏先生嚼着糖道:"没有什幺意思。"魏太太一撒手,掉转身去道:"你别不知道好歹。我给你留下晚饭吃,又给你孩子买东西吃,我还给你带了一包好香烟,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呢,先就送你一包口香糖,难道我这还有什幺恶意吗?"说着,她走回桌子边去,将买的那些东西,陆续地送到抽屉里去。

魏先生道:"我这话也不坏呀,我是说你在外面的交际这样忙,你还忘不了我。"魏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着道:"不错,我的交际是忙一点。现在社会上,先生本事不行,太太外面交际,想另外打开一条出路,这样的事很多。这应该作丈夫的人引为荣幸,你难道还不满吗?时代不同了,女人有女人的交际自由,你说什幺俏皮话?"

魏端本道:"难道你在外面的行踪,我绝对不能过问吗?"说着这话,一掀被子,他可坐起来了。魏太太也坐着桌子边沉下脸来,将手一拍桌沿道:"你不配过问。你心里放明白一点。"

魏端本脸色气得发紫,瞪了眼向她望着,问道:"我怎幺不配过问?太太在外面弄了来历不明的首饰,来历不明的支票,作丈夫的还不配过问吗?"魏太太又将桌子拍了一下道:"你是我什幺丈夫?我们根本没有结婚。"这句话实在太严重了,魏先生不能再忍下去,他一跳下床,这冲突就尖锐化了。


猜你喜欢
  第九十一回作恶人难逃法网可怜女大受折磨·朱瘦菊
  第四十一回 汉帝吓倒金銮殿 张相献计假昭君·雪樵主人
  第四十二回 兑环妇无意逢夫 访主仆甘心独宿·丁耀亢
  第十段 神僧密赠蜡丸诗 契友相商入秦事·李春荣
  第十四回 王阿聪力学毁家 周湘卿精心吊膀·陆士谔
  第07回 伉俪无情丽春院元君雪愤 淫冤得白蕊珠宫二美酬恩·坐花散人
  第 九 回 董良才带罪征寇 救春香怒杀知县·储仁逊
  第一回 证仙果帝廷受职 敦妇道勋府持家·海圃主人
  第二回 巫山里玉人娇喘息 闺房中娇丽赴阳台·
  第18回 兵丁锁拿吕秀才 杨守素追问摇枝·牛瑞泉
  第十六回 海外天别有逋逃薮 旅人宿相逢患难交·旅生
  卷三·
  第十八回 袁侍郎拐封粤海 胡制宪退守循州·庾岭劳人
  第十三回 匿头计占红颜 发棺立苏呆婿·梦觉道人
  第127回 查军册知县生嗔 中牢笼孙馨被害·牛瑞泉

热门推荐
  艳婚野史·江海主人
  后庭花·佚名
  两肉缘·不题撰人
  闺门秘术·
  换夫妻·云游道人
  脂浪斗春·不题撰人
  露春红·苏庵主人
  枕中秘·吴贻先
  云影花阴·烟水散人
  枕瑶钗·不题撰人
  浓情快史·佚名
  画眉缘·清长啸和尚
  风流和尚·不题撰人
  玉燕姻缘全传·佚名
  珍珠舶·烟水散人

随机推荐

  • 玉楼春·白云道人

    《玉楼春》清代长篇世情通俗小说,白云道人所作,共二十四回。本书为明清艳情小说《巫山艳史》的翻版,其刊刻书坊啸花轩为康熙年间专刊淫书的书坊。书中主人公皆不务正业,四处拈花

  • 十尾龟·陆士谔

    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四编四十回。题“青浦陆士谔撰”。陆士谔,名守先,江苏青浦(今属上海)人,为清末民初著名通俗小说家,写过二十余部白话小说。成书于清宣统三年(1

  • 情变·吴趼人

    清代爱情小说。八回。未完。署,趼人,即吴沃尧撰。第九、十回存目。卷首楔子列出全书回目。宣统二年(1910)《上海舆论时事报》连续刊载写至第八回的一半作者去世。后收入阿英编《晚清文学丛抄·小说二卷》(1960 中华

  • 露春红·苏庵主人

    明清长篇艳情通俗小说,共二十六回,苏庵主人撰。话说大宋自太祖开基,太宗嗣位。经历七代帝王,都则偃武修文,民安国泰。至徽宗道君皇帝,专务游乐,不理朝政人事。以致万民嗟怨,金虏乘之

  • 续金瓶梅·丁耀亢

    《续金瓶梅》全书六十四回,明遗民丁耀亢著。述《金瓶梅》主要人物托生再世、以了前世因果报应故事。全书以《太上感应篇》为说,每回前有引子,叙劝善戒淫说;以宋金征战为历史背景,描摹金人南下、汉人受苦之状颇多,甚为动人;然

  • 昭妃艳史·

    《昭妃艳史》,明清艳情小说,凡六回,不题撰人。 话说金废帝海陵王初名迪吉,后改名亮,字元宫,乃辽王宗干第二子。为人伪善奸诈,躁急多猜忌,残忍仕数。年十八,以宗室子为奉将军,迁骠骑上

  • 绣像红灯记·佚名

    有兩部臣宰,头家老爺,家住常州府无錫县南門以里,姓趙名明字是飛熊,官拜戶部尚書。夫人王氏,所生一女,名唤蘭英小姐。這二家老爺,就住在无錫縣东門以外,姓孙名宏,字是广德,官拜兵部侍郎。夫人徐氏,所生二子,長子继成,次子继高。繼成

  • 桃花扇·孔尚任

    《桃花扇》是一部表现亡国之痛的历史剧。作者将明末侯方域与秦淮艳姬李香君的悲欢离合同南明弘光朝的兴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悲剧的结局突破了才子佳人大团圆的传统模式,男女之情与兴亡之

  • 风流悟·坐花散人

    世人有何下贱?无钱便是下贱之因。有何尊贵?有钱便是尊贵之实。下贱之人,有了钱,便改头换面,自然尊贵起来;尊贵之人,无了钱,便伸手缩脚,自然下贱起来。所以说:“富贵不奢华,而奢华自至;贫穷不下贱,而下贱自生。”

  • 飞花艳想·刘璋

    《飞花艳想》作者是樵云山人(清),道光年间刊本又改题为《鸳鸯影》,是中国古代十大禁书之一,本书所写风情,多涉淫荡,属才子佳人小说的“旁流”典型。除艳谈性经验及性感

  • 珍珠舶·烟水散人

    书写男女私情,世风淫乱,禅室藏龙,闺内卧虎,金屋藏娇,叔嫂乱伦。静观奇情艳态,笑看千古风流。全称《新镌绣像珍珠舶》,题“鸳湖烟水散人著”。烟水散人,即徐震,字秋涛,浙江嘉

  • 株林野史·痴道人

    清代白话中篇艳情小说,六卷十六回。题“痴道人编辑”,作者姓名、生平不详。此书清嘉庆十五年伯依保奏禁,道光二十四年的《劝毁淫书征信录》及同治七年丁日昌禁书目均著录,推断当著于乾隆年间。今存上海小说社排印本。书叙

  • 警世阴阳梦·长安道人国清

    小说写明熹宗时的司礼太监魏忠贤擅权专朝,祸国殃民及死后遭到报应的故事。1至8卷为阳梦,叙述魏忠贤入京充役,青楼嫖赌,后患疡发疮,自阉入宫,专断国政,诬陷忠良,崇祯即位后被发往凤阳,半路自缢而死;9至10卷为阴梦,写魏忠贤死后戮

  • 花影隔帘录·

    清代文白相间中篇艳情小说。一名《抱影隔帘录》,又名《花影隔帘》。四部。分题“钱塘韩景致瑜楼撰”、“钱塘陈戏春翁阅”、“钱塘王隆愁痴人补阅”、“钱塘魏素珠吹箫媪订阅&rdq

  • 剪灯余话·李昌祺

    《剪灯馀话》是李昌祺仿瞿佑《剪灯新话》而作,借以抒写胸臆。全书4卷20篇(另附《还魂记》1篇),董氏诵芬室刻本。成书于永乐十八年(1420),有永乐庚子夏自叙。其书大都取材于元末明初事,以婚姻爱情故事为主,又多幽冥灵异人物

  • 潮嘉风月记·俞蛟

    《潮嘉风月记》描画青楼众生,但不止于咏叹风情,叹蘼芜之趋败,而以现实主义的精神凭吊古风,箴规写怀,故有别于青楼文学中脂粉酬唱、羁孤相惜之作。在青楼文学雅俗转换过程中,起到了

  • 浪蝶偷香·风月轩入玄子

    明清艳情通俗小说,共二十四回,风月轩入玄子撰。话说明朝成化年间,金陵和兴县有一富户,姓杨名得根,家有良田百亩,仆婢近十人,家资丰厚,娶妻何氏,乃何子高之女,名春娘,贤淑贞静,书画琴词,官

  • 痴婆子传·芙蓉主人

    《痴婆子传》是明代芙蓉主人著中篇艳情小说,两卷三十三则,大约创作于明代万历四十年(1612年)前。以浅近文言之倒叙笔法,述少女上官阿娜情窦初开,少试私情,至出嫁后伤风败俗,乱伦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