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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却封翁只缘病体

作者: 陈端生


    第六十二回却封翁只缘病体诗曰:父母惟其疾之忧,病中焉可结鸾俦。却怜万里来羁旅,何日方能咏好逑。

    话说元天子出宫,这边皇甫也要回转昭阳。

    随即殷勤整风裳,拜谢了,上宫圣母老娘娘。慈悲太后都疼爱,拉着手,再四叮咛保重将。

    啊,皇媳妇,你好好地下阶,稳稳地坐辇,回宫去保重身躯。

    丢开烦恼莫心焦,少不得,假满明堂自进朝。验着果然真女子,再没有,官家不给你同胞。

    啊,皇媳妇,你君妇们和和顺顺的,可不要口角相争。

    太后言完下榻床,站立在,珍珠帘内送娘娘。宫中国母连声话,垂着手,说是金言不敢忘。当下辞将皇太后,登宝辇,匆匆一直返昭阳。

    话说皇甫后返回中宫,随即下了香车宝辇入内。想自己也须要写一封亲书与胞弟,一则安慰那病中之人,二则即以备述候等三天不能面圣,求太后传召明堂,并及请驾到万寿官相问,元天子大发雷霆,当面分剖,一切前后事情,好教忠孝王得知详细。

    娘娘主意一安排,随即就,坐近龙书宝案来。彩女整笺齐侍候,昭容磨墨不迟挨。中宫皇后提将笔,忙忙地,一顿毫尖顷刻裁。修罢亲书加过印,回头便把宫官差。

    啊,司礼监孙彪过来,你把这一道万岁的圣旨,到皇亲府内开读分明,再将本宫的手书,传与忠孝王观看。

    教他保重莫忧愁,所办之情谅可谋。万岁已经重改限,倒不要,自家耽误病体尤。

    啊,孙司礼,你目今内官家没有什么嫌疑回避,我娘娘不能亲临观看,你可开读了圣旨,便就进去瞧一瞧忠孝王爷。

    如若传言道不消,你说是,娘娘有命进来瞧。自家怀孕难行动,探一个,病势如何也免焦。果到床前观看了,回来可,详详细细奏根苗。

    啊,司礼监,你早去早回,庶不迟误。是,领娘娘的圣旨。

    孙彪领命下高阶,随即就,一马如飞去奉差。皇甫娘娘宫内坐,又叫过,旁边行走内宫来。

    啊,行走的内侍,你可叫老太监把锁着的那四人带进宫来。是,领旨。

    宫官答应就飞跑,走出那,龙凤双门喊得高。年老内臣闻命下,是是是,连声应喏急开牢。

    啊,众近侍们,娘娘叫带进昭阳,你等的死信到了。

    四名内监一闻听,只吓得,面白唇青冒了魂。这两个,眼内淋漓流痛泪;那两个,喉中呜咽吐悲声。难抗逆,就跟随,一进昭阳双膝行。也不看,座上娘娘无怒色;也不看,旁边排列没严刑。先着急,又担惊,头碰金阶血已倾。皇甫宫中朝下视,说了声,合班内监你听真。

    嗯!众内侍听真:本宫呢,已问过王爷的了,与你们所说之事却也相同。但是你们这班奴才逢迎圣上,引诱朝廷,称议事诳骗郦相明堂,名游园暗行密计,几桩大胆的去处,都该着实的用刑才是。如今忠孝王卧病在床,本宫只算得替胞弟积些福,饶了你们一顿的御棍,四十皮鞭。

    从今好好在宫帏,可休要,伺候皇帝又乱为。如若下遭还这样,本宫是,要将四命一齐追。娘娘言讫呼声去,众内监,头磕金砖喜更悲。

    啊唷,愿娘娘千岁早产储君,免打的大恩,奴婢们感激不尽。

    合班近侍谢完恩,随即去,调转昭阳四内臣。皇甫娘娘分发毕,只等着,孙彪复命转宫门。不言国母心忧事,且把那,司礼监差表一回。出了禁门离了内,骑了匹,雕安快马就飞行。好跑呀!一鞭打下马蹄开,直向皇亲府内来。威凛凛,天子纶音肩上负。气昂昂,正宫亲笔手中抬。穿大道,过长街,匹马如飞不敢挨。行到红墙环绕处,一声喊,就呼香案快安排。

    嗯!皇亲府快排香案,万岁爷圣旨下了!

    一声高叫震穹苍,王府门官着了忙。指旨正辕开浩浩,报官云板急当当。真紧急,好匆忙,飞报亭山武宪王。国丈一听天书到,喊得个,顿靴乱说太娘娘。

    啊唷,不好了!还不是你惹出祸事来了!

    保和学士本男人,没要紧,一霎颠疯认丽君。苦劝哀求都不听,生生地,今朝惹出大灾星。

    咳!怎么说不要进宫去,不要进宫去,务必要进宫,此刻进宫的好么?事情倒没有办成,拿问的圣旨已速速来了。

    如今我去接钦差,无甚说,你就听令绑起来。待等一声拿犯妇,王妃好,应名听点跪当阶。亭山国丈言完出,太娘娘,半晌痴迷也吓呆。冷汗遍身浸薄袄,桃花两朵退香腮。心乱跳,口难开,一竖蛾眉怒起来。

    嗯!仆妇们快往银銮殿上去观观。如若果来拿问,我也不要这条性命!

    拚将万剐与千刀,搅海翻江闹闹朝。哪怕君王规矩重,且骂顿,糊涂天子赴阴曹。王妃一叫哄然应,仆妇们,乱乱纷纷向外跑。不表众人窥探事,再讲那,亭山国丈出宫寮。

    话说武宪王一壁埋怨太妃,一壁自己冠带,忙忙地换了朝服,就走出银銮殿来接旨。

    王亲时下急趋前,又是惊疑又骇然。望北三呼抬蟒袖,居中俯伏整龙冠。真肃静,实威严,香案高排接圣宣。司礼孙彪当面立,就把那,纶音开读不迟延。亭山听罢君王诏,谁知道,钦银重宽三十天!

    话说武宪王跪听宣读已毕,方晓得皇后在圣驾前奏了,元天子特免一月限期。并不为太王妃要试明堂,故此差人来。

    心中不觉喜还惊,佩服王妃尹氏能。谢了恩来离了案,回身就,相同施礼叙寒温。推坐位,待茶巡,问好称安尽世情。内监孙彪吞过茗,随即在,袖中取出一书文。

    话说孙司礼饮茶已毕,就把王后的书札取将出来。先说了叮嘱的言词,后达了要见的主意。

    然后相求引入宫,欲观国舅怎生容。亭山便与忙同进,叫家人,先去通知小王公。忠孝王爷方闷卧,听得说,朝廷宽限大开胸。

    话说忠孝王等不到宫中消息,在那里短吁长叹。忽闻得宽限的纶音已下,宫中的手札又来,不觉的胸膈大舒,眉头顿放。吩咐一声相邀司礼,坐起床中。

    内监孙彪进了房,就走到,红罗帐内问安康。观仔细,看端详,惊唤东平忠孝王。什么病儿何等症?憔悴得,这般模样这般形。咳咳

    咳!幸亏得小监来探病,娘娘自己观看,不知心疼得哪样!

    孙彪说着口嗟吁,他把那,国后亲书递与伊。忠孝王爷观一遍,喜了个,心宽意放笑微微。

    啊唷,真正好极了!这是昭阳国母的为顾同胞,太后娘娘哀怜臣下。

    荷蒙万岁也开恩,又宽这,一月之期与我们。若得疾病痊愈了,孤家当,趋朝百叩谢仁君。王爷言讫心稍放,孙司监,立起身来告别行。

    话说孙内监递了昭阳手札,看过病容,随即起身,立刻相辞,走马回宫复命。

    这边国舅送将伊,也回进,舞彩宫中见太妃。尹氏已知改了限,故意地,一声惊问似莺啼:

    呀!怎么拿问圣旨已下了,你还不曾绑到法场去?

    武宪王爷笑起来,拱拱手,说声拜服女英才。朝廷旨下因宽限,并不是,你进中宫惹祸来。

    啊,贤妃,圣上呢,已宽了一个月的钦限。就是中宫呢,也有手札来安慰芝田。

    这事如今倒算良,只等着,保和销假进朝纲。若然试出真形迹,我家儿,花烛成亲意可商。万拜服来千拜服,好一位,有才有智太娘娘。亭山国丈言完笑,尹王妃,得意欣欣喜气扬。

    啊,殿下,你如今说进宫好呢,不进宫好?还依我的是呢,依你的是?

    国丈含欢欠欠腰,应了声,是然你去进宫高。老夫从此惟遵命,任凭着,才智王妃怎样调。尹氏见言微带笑,一回身,便临后面索书瞧。

    话说太王妃走到灵凤宫中,便向忠孝王取了中宫的手书观看。国丈在旁说道:这如今既已宽限一月日期,那十三的吉期是用不着的了。

    须当通达项公知,免得他,在寓呆呆等吉期。今日已昏明日去,又只好,相烦母舅转言之。东平千岁言称是,大王妃,看罢来书喜欲痴。

    啊,真真好极也!不枉我进宫托她。

    公然办得事情良,已拜请,太后娘娘做主张。有了上宫相为助,害怕甚,朝廷不许试明堂。真可喜,实堪扬,眼见佳音就到将。你父心虚何胆怯,依了他,大家只好看君王。如今儿去思思看,这件事,亏你爷来还亏娘?尹氏王妃言着笑,小千岁,应声实在赖萱堂。

    咳!但不知郦老师到底是丽君不是丽君?

    果然一试竟红颜,不消说,是个滔天大喜欢。如若验明非女子,那其间,一场兴败好萧然。

    咳,罢了罢了!我且看成败如何。

    千岁于时也放怀,单只等,验明男子与裙钗。次明国丈抬身起,随即就,冠带端严进玉阶。代子谢将元帝主,回身遂拜尹乌台。相来转致封君寓,要将那,花烛之期挨一挨。待等病躯痊愈后,再选个,良时吉日共和谐。尹爷声诺王亲转,御史就,坐着鱼轩客方来。项老封君闻客至,忙忙地,如飞迎接不迟挨。相见过,坐分开,伺候家丁献茶来。乌府尹公饮茶后,便把那,改期之故诉情怀。

    话说那尹御史饮茶之后,便把那忠孝王病重垂危,求圣上恩宽钦限,一切老王亲言语,都对员外宛转说知。

    宝叙闻言大吃惊,半疑半信半忧心。容冷淡,意沉吟,暗暗摇头暗暗言。

    呀!为甚前日赴席时,忠孝王称疾不见?此刻已经择吉,又改了钦限婚期?

    几番定准几番迁,就里多因别有缘。也不知,委实病凶而若此;也不知,情疑假冒故其然。须问问,即开言,莫被他们弄套圈。项老封翁思到此,随即就,容颜一变皱眉梢。

    啊,乌台大人,若说小君侯病重改期呢,难道老汉有个不肯?若是疑心假冒,而故意迟延呢,那老汉却有句

    话说。

    我本云南守分家,不知道,贪图富贵与荣华。况兼大子为通判,家业也,穿吃周全无用嗟。如此有何也不足,还要把,别人假冒到京华?皆因继女言称是,老汉故,戴月披星送至她。

    咳!也只说一到京中,成就了花烛,难道我做干爷的,就不送过继之儿?

    因此匆匆束了妆,保着她,千山万水进京邦。只言就可回乡里,家里的,请事皆当去主张。哪晓迢迢相送至,倒弄出,这般疑惑许多桩。

    咳!怎生区处?如今倒难坏了老汉了。

    孟府夫人不认亲,已是个,大无光彩与精神。如今忠孝君侯病,索性把,择定婚期又改期。缓一步儿原没碍,老汉却,羁身都下念家门。难照拂,欠调停,万里之遥隔绝深。成了婚来完了事,也可以,束装归去早安心。

    啊,乌台大人,到底是忠孝王有病呢,到底是疑惑冒名?

    宝叙言完挺挺眉,乌台倒,慌忙答应实临危。新郎如今若强了,七月间,管保无疑就娶归。御史说完相告别,项员外,起身只得送将回。

    话说项宝叙送出乌台,那尹御史是回覆皇亲去了,他这亦进房告诉女儿。

    南金一听如此言,倒不觉,愁又加来虑又添。情脉脉,花烛春心都冷淡。闷沉沉,洞房佳兴尽除捐。低翠黛,变红颜,暗里嗟呼叫老天。

    咳!老天呀老天!我项南金何故这般薄命?

    旧聘同乡卢氏郎,刚刚到,佳期在即忽身亡。凶音一到伤心极,苦了个,剑刺心来刀搅肠。

    咳!奴原说不肯重婚的,偏偏又弄出这番机会。

    痴心冒了孟千金,不顾这,万里关山进帝京。虽只爷娘都未认,幸亏已,朝廷钦限赐完姻。堪放意,可宽心,限见良缘有得成。谁想佳期相近了,新郎又,一朝病重误完姻。真异事,实奇闻,总到临期就变更。如此看来如此想,奴竟是,生成病碍就夫君。

    咳,罢了罢了!望什么富贵荣华,充什么丽君小姐!

    早知薄命是其然,奴也不,冒险当初走这遭。何苦得,万里迢迢驰夜早。何苦得,一身冷落抱羞惭。如今事到中途废,反教我,进亦难来退亦难。

    咳!可伤极了,万一忠孝王果有差池,那时候令奴怎处?

    虽然原未做夫妻,已受荣封元配妃。也不好,另托终身归别姓。也不好,仍然归去返家居。那时奴亦无他说,只有个,或守亡灵或丧躯。

    呀,且住!果然忠孝王是这般样,那时不消说了。

    奴家只有去披麻,撞死在,灵座之前为了他。虽不能,好事皆于今世里;也到底,芳名留与后人夸。无甚怨,没嗟

    呀,胜似重婚与转家。万一因疑方改日,那个就,叫奴没有法儿拿。

    咳!好生惆怅!再不想已近佳期,又弄出这勾当。

    南金刻下色凄然,她先就,珠泪滔滔眼内含。万虑千愁言不出,无非在,绣衾转侧不成眠。心切切,意悬悬,疑假疑真信未然。羞向那,深院月中烧纸验,只好于,小窗灯下卜金钱。真个是,孤帏寂寞春光少;真个是,客寓凄凉锦帐寒。项女其时多懊闷,老员外,心慌意乱更愁烦。有时自己登门望,几遍差人去请安。或听说,饮食未餐烧未退;或听说,精神稍壮病稍痊。无实信,没真言,只是含糊相往还。员外万分心气恼,弄得个,终朝呆坐寓房间。不提项老封君事,且把那,年少三公表一番。

    话说郦丞相告假在家,元天子已数差太医院看视。只因郦明堂原是神手,那里还用的御医?就回覆养病于内室中,所以不便请看,已自家治药了。

    元主闻听也任他,明知道,保和原是老医家。只差内监日日望,尽着把,饮食时鲜送相衙。一日三回多敬重。跑得那,宫官脚软腿酸麻。明堂回覆医人后,缓缓地,自己开方治自家。服剂药来消弭病,又兼看,百般珍重在宫衙。前几天,温中补味晨昏用;后几天,美馔香杭早晚加。调理得,翠黛倍增眉上晕;调理得,红云重透脸边霞。却到底,精神虽复容还瘦;却到底,粥饭才食力尚差。一到近边初九十,他方始,轻强尽可见王家。

    话说郦丞相一到初九十间,身体已是大健了。只为要挨过忠孝王婚期,就等到十五那天销假。

    其实身子已复原,尽可以,重临内阁办朝端。皆因有这心中事,反只好,等到临期十五天。或坐或眠无甚兴,他把那,元郎叫进讲书篇。自家赫赫居中位,小弟彬彬坐半边。穷究经文和礼单。表扬古圣与先贤。无戏谑,正容颜,教一回时问一番。应答相差微发怒,言谈不错大家欢。劳气血,用心田,训弟成人法甚严。只为日常难得暇,趁着这,朝廷给假几天闲。柔娘柳氏多知感,员外康公亦喜欢。郦相自家聊解闷,遣遣那,心中愁绪意中烦。

    话说郦丞相虽然病愈,他的那万虑千愁却未丢开去。故把元郎叫他入内,自己消遣消遣,为他讲书。就是那王亲府中因忠孝王服药有效,已来相求过一遭药方。孟侍讲也为母病不愈,自己登门请过一次。

    明堂一听孟爷临,也知道,母病垂危信似真。愁上加愁心更乱,急得了,仰天浩叹恨难平。又不好,轻身再去冲颠险;又不好,决烈相回下绝情。只得问明何等症,开了个,煎方二剂与嘉龄。回复说,身子未愈门难出;回复说,疾病如痊自必临。汤药服时能见效,尽堪把,此张方子取来更。孟爷不敢相重恳,随即就,道谢而回覆母亲。这处明堂真懊闷,又添上,一桩心事费调停。行辗转,坐沉吟,左右为难没处分。初十过时临次早,重报说,王府家人又到门。

    启相爷得知:有王亲府内家人持送药方到此,说是小千岁已服过了二剂,求相爷再改一个方儿。

    郦相闻听想一番,隔窗吩咐递传言。药方取药当重改,可向那,在外来人问个然。忠孝王爷康健否?成亲吉日定何天?限期一月完姻事,极该把,花烛良辰拣近边。

    啊,家人荣发,你可去问个实信进来。

    房内言完答应高,小堂官,慌忙传说就飞跑。少停一问分明了,垂着手,端立东廊禀一遭。

    启相爷得知:王府来人说,小千岁还在床上,病体不过稍轻。这几天胃口不开,吃粥也没有吃两碗。但服了相爷的药,热算是退了。只为夜间睡不着,倒又发起烧来。

    如今算是不曾康,求相爷,斟酌调停改了方。别作病时还可以,第一这,通宵清醒却难当。至于钦限成婚事,原择定,后日完姻共娶将。只为王爷还未愈,又恳得,朝廷宽限几时光。而今要待新秋后,已加上,一月之期日子长。禀复大人台座下,小千岁,稍好即娶少娘娘。

    啊相爷,这是王府家人说的话,但不知是真是假。

    荣发廊前禀覆完,保和丞相大愁烦。更面色,皱眉端,暗顿乌靴不喜欢。

    啊唷,真真可恨!我原要挨过他的婚期,所以告了十天之假,怎么竟已经改限,宽到七月初秋?

    叫我如今怎么调,没有个,也停一月不趋朝。他们既是迟迟了,我只好,十五之期把假销。真可忧来真可恨,似这等,三番两次不能逃。明堂刻下心烦闷,随把那,送到煎方改了遭。打发来人归去后,自己就,要临望日进皇朝。慢言郦相愁烦事,且将那,宫内情形描一描。

    话说皇甫后求过了太后做主,就痴呆地等那十五一天。

    心中要紧日偏长,恨不得,壮士推车送夕阳。才盼罢,千树蝉声催暮色;又望那,五更鸡唱焕朝光。等得个,万千忧愁不放肠。盼到一天临十四,娘娘竟,越加性急越加忙。嫌永昼,等昏黄,日影斜西眉也扬。待至秉灯心正喜,忽传声,皇爷御驾幸昭阳。

    启娘娘得知:万岁爷圣驾到了,有旨下,不须跪接。

    中宫闻得翠华来,迎出珠帘不下阶。年少君王携手入,便坐在,昭阳殿上叙情怀。吞过茗,把言开,问起娘娘心事来。

    啊,御妻,朕看你面带忧喜之容,忽然愁而忽然笑。

    想应念着那桩情,你故此,又带愁来又带欢。只怕脱靴弄了个,一团高兴冷如冰。

    啊,御妻,朕倒劝你不要试罢,免弄一场没趣。

    皇后闻听道不妨,这个是,来朝必要试明堂。总然高兴如冰冷,也到底,验出男儿共女郎。

    啊,圣上呀!臣妾已拿定他是女人的了,没有什么疑忌。

    万岁如言必定男,臣妾与,皇爷暗下看分然。明朝验出情形后,就把这,胜败输赢论一番。国母说完天子允,笑了笑,应声就是这般言。

    啊,御妻,就是这等说便了,但是怎么一个赌法?

    皇后闻听喜气生,一低玉面就沉吟。螺黛蹙,风眸凝,想罢机谋叫圣君。

    啊,陛下呀!如今总是但凭各人的主意,要怎么便怎么。皇上说郦丞相是个男子,他若是个女人呢,要万岁爷赐婚了我的同胞。再出三十万两的帑银赏了少华,以作完姻之费。臣妾说丞相是个女人,他若是个男子呢,听凭陛下相罚便了。不识以为可否?

    国母言完笑着容,元天子,连称使得假依从。心拟思,意追穷,也就含欢听正宫。

    啊,昭阳后,朕若输了呢,就依你的主见。你若输了呢,也要依朕的意思。

    久闻学士郦明堂,他尚然,赘在梁家没有房。翁婿同居原自便,但是彼,宰官无府少威光。联躬意欲加恩赏,给一座,大大府衙去住将。

    啊,中宫后,若试出郦相是个男子,那不消说了,是御妻输与朕。要扣除你十年粉银,留与郦明堂建一所大府第。

    天子言完问可成,皇甫后,连声应诺极称公。无变色,谨依从,如此输赢论得通。臣妾若然猜错了,就把这,十年花粉奉天容。

    啊,左右的诸人听者:这是赌下的事情。万岁说郦丞相是男人,本宫说郦丞相是女子,你们内监们宫娥等合班都在此,可愿保哪边?

    皇甫娘娘话一提,上来了,云肩翠袖众仙姬。欢跃跃,笑嘻嘻,两排跪下参个齐。

    启万岁爷得知:宫女们愿保娘娘,郦保和是女子无疑。

    一声答应似流莺,皇甫娘娘大喜欢。方命宫娥朝下退,又跪上,牙牌玉带内官们。

    启娘娘得知:奴婢等愿保万岁,郦保和定是男人。

    宫官言讫叩连连,天子也,吩咐一声就这般。正在君妻相赌处,来了个,上官彩女奉情端。

    启国母娘娘:宫女奉太后娘娘的懿旨,前来道达昭阳。

    月圆时节是明朝,郦丞相,前来就要把假销。奉告娘娘须起早,梳妆台,乘车便到上宫寮。午餐夜膳同用罢,好办理,试验明堂事一条。彩女说完三叩首,皇甫后,慌忙称谢喜滔滔。

    啊,宫女们,本宫知道了。多谢太后才娘娘的关切。

    昭阳国母言说完,宫女就,应命而回下玉坡。万岁这边将入寝,便扯着,娘娘玉手笑相和。

    啊御妻,朕今朝就在这边歇罢。

    皇后闻听欠体言,主公何不别宫眠。保和有疾朝端染,陛下的,政事多应未理完。天子见言微点首,说了声,今朝不去要安闲。

    啊御妻,总是郦丞相就要销假了,把这些事情依着他办理便了。

    联亦长长受了劳,连日地,调排国政费心苗。明天原要闲闲者,偏又是,十五良辰该坐朝。倒在此间安歇吧,黎明好,起来随即整宫袍。若然临幸嫔妃处,免不得,枕席风流又受劳。

    啊,内侍们不须侍候了,就此传谕各处关门吧。

    天子言完内侍行,于时就,君妻安歇寝宫门。凉月残,晓风清,不觉天光处处明。禁御前,绛帻鸡人初报晓;宫帏内,绿袍监使早抬身。忙备点,急煎参,侍候君王御午门。国母娘娘多性急,也同着,少年天子起黎明。顾不得,龙躯沉重难行动;顾不得,圣体尊严怕受辛。随即与,万岁一齐吞果点;随即与,皇爷相共吃人参。少年元主临朝去,娘娘把,宫女飞差万寿宫。

    啊,宫娥们过来,尔等到万寿宫打听打听,太后老娘娘起来不曾?

    此时圣驾已临轩,郦相多应早进参。着个内官先候着,好待那,朝班一散即飞传。宫娥答应慌忙去,不多时,回转昭阳奏事端。

    启娘娘得知,太后已梳洗整齐的了,只等娘娘过去。

    皇后闻听喜气扬,喝声好,飞登宝辇离昭阳。宫女乱,内官忙,摆驾齐齐列两旁。一到上宫行住了,皇甫后,下车入拜老娘娘。

    啊太后娘娘在上,臣媳请安。

    有蒙关切这般情,昨宵就,预遣宫娥嘱早行。万得罪来千得罪,又要我,仁慈后母起黎明。

    咳,真真不是,这倒劳动我太后娘娘了。

    国母言完跪叩连,上宫太后面堆欢。扯翠袖,执春尖,一壁相扶一壁言。

    啊,皇媳妇起来,不消得这般多礼。咳,我为你的事情,竟一夜不曾睡着。

    翻来复去挂心怀,要试明堂恐不谐。听着敲钟与滴漏,等其户启与门开。先打点,预安排,想至天明竟起来。故此梳妆都完了,只等你,到宫商议再安排。

    啊皇媳妇,我与你坐了商量。

    太后言完一把拉,中宫国母面添花。忙告坐,遂吞茶,圣母停杯启齿牙。

    啊,昭阳后,我现已着的当宫官在朝前等候了,只看郦明堂一来销假,就把他召入宫中。

    但是悄悄灌醉他,叫谁前去把靴拉。这椿事件非小可,须要个,的当宫人始合宜。皇媳你观谁可去,派定了,忙忙免得到临期。中宫欠礼言称是,待臣媳,看个宫娥令脱靴。

    啊,圣母娘娘己着内侍们候着郦明堂了么?这真真是极好了。若说派谁验看,就遣了这新入宫的柔丝吧。

    太后闻听笑口开,皇媳妇,真真慧眼识人才。宫娥队内原她好,算得起,伶俐聪明一女孩。服侍小心容貌妍,行为有体语言乖。知礼法,抱诗才,并且般般惬我怀。皇媳今朝相看中,真正是,声名的当好裙钗。上官太后言完笑,就唤声,心腹柔丝你这来。

    话说这名柔丝,并非彩女,就是那位湖广献来的假冒丽君路飘云。

    只因还未见虚真,也不好,竟唤她为孟丽君。故此正宫王太后,改了这,柔丝两字作芳名。因看她,腰肢款款浑如柳;因看她,情性温存善解人。故取名而先取义,比一个,垂杨之态若丝轻。当时唤近盘龙椅,路飘云,跪地陈情不肯行。

    啊,太后娘娘在上洞鉴下情,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不能尊命。

    若然不肯冒名觑,真还是,忠孝王爷原配妇。男女嫌疑千古重,断难当,保和学士脱双靴。

    啊,太后娘娘呀,就算贱妾是个冒名女子,也服侍了太后娘娘一场。

    内家妆后即宫奴,怎近廷臣郦保和?贱妾固然生了脸,也坏却,堂堂御禁好规模。伏祈太后垂恩鉴,另派了,能事之人试若何。路女说完连叩首,老娘娘,慈颜微笑忙点头。

    啊也罢,男女授受不亲也是古人之训。皇媳妇,柔丝不肯去,你另派个宫娥吧。

    国母抬身应道然,回头又向两旁观。查左队,看东班,见了宫人貌倒端。薄着绮罗身快便,浓施脂粉脸团圆。金扎额,白云肩,约略年华二十间。平日在宫当使令,有一幅,蓝布手帕罩云鬟。娘娘看中东班女,忙忙备,就向慈仁太后言。

    啊,圣母娘娘,就是这名给使令的宫人都美儿吧,她倒是十分伶俐。

    太后含欢道亦当,美儿你,今朝你去试明堂。蓝巾宫女嘻嘻笑,跪了跪,满面春风就愿行。

    啊,太后娘娘,中宫国母呀,奴婢都美儿愿去。

    脱靴一件有何难,说甚疑来说甚嫌。顾这自己名和节,倒逆了,娘娘懿旨重如山。真胆大,实胡言,哪有宫娥敢这般?他不行时奴婢去,管保就,轻轻验出女和男。美儿说着多高兴,皇甫君,粉面生春大喜欢。

    啊呀,妙呀!如今脱靴人也派定了。

    只等明堂召进宫,玉红新酒灌三盅。佯赏赐,假酬功,醉后扶于一室中。试个分明知道了,也好教,人人放意与宽胸。昭阳皇后于时等,圣母娘娘一般同。只等一声宣到了,就整备,脱靴试验小三公。慢言万寿宫中事,且表那,郦相趋前奏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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