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正文

第五十六回 小户女搀舌阻忠仆 大刁头吊诡沮正人

作者: 李海观

  却说程嵩淑同众人在孔耘轩家,为谭绍闻说就拜智周万为师,这些投启敦请的情节,人人可以意揣,也就不必琐屑缕述。

  单说过了两日,智周万到了碧草轩,谭绍闻叩拜,成了年世侄受业门生。智周万随了一个老家人,名叫耿葵,就收拾厢房为下榻之处,仍旧立起外厨,伺候师爷吃饭。谭绍闻每日回家三餐,上学读书。

  智周万已听过孔耘轩说的谭绍闻病痛,师弟相对过了十日,智周万只淡淡如水。刻字匠人时常拿写稿来校正,智周万正了差讹,匠人去后,智周万已无多言。谭绍闻执书请教,随问就随答,语亦未尝旁及。这也无非令其沉静收心之意。

  那一日谭绍闻领题作文,智周万令作《“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论》。脱稿誊真呈阅,智周万极为夸奖,批道:“笔气亢爽,语语到家。说父子相关切处,令人感注,似由阅历而得者,非泛作箕裘堂构语者所能梦见。”因问道:“尔文如此剀切。可以想见令先君家教。但昨日众先生俱言尔素行不谨,是何缘故?”谭绍闻因把父亲临终怎的哭嘱的话,述了一遍。

  一面说着,早已呜咽不能成声。智周万道:“你既然如此,何至甘入下流?”谭绍闻道:“总因心无主张,被匪人刁诱,一入赌场,便随风倒邪。本来不能自克,这些人也百生法儿,叫人把持不来。此是真情实话。万不敢欺瞒老师。今日即恳老师,为门生作以箴铭,不妨就为下等人说法,每日口头念诵几遍,或妄念起时,即以此语自省,或有人牵诱时,即以此语相杜。只求切中病痛,无妨尽人能解。”智周万道:“这也不难。”即令取过一张大纸来,叫耿葵洗砚研墨,谭绍闻对面伸纸,智周万叉手而就,拈起笔来,写道:“千场纵赌家犹富”,此语莫为诗人误。强则为盗弱为丐,末梢只有两条路。试看聚赌怕人知,此时已学偷儿步。输钞借贷语偏甜,乞儿面孔早全副。一到山穷水尽时,五伦四维那能顾。纵然作态强支撑,妻寒子饥莫为护。回思挥金如粪日,随意飞撒不知数。此日囊空羞涩矣,半文开元陡生慕。千态万状做出来,饿殍今日属纨绔。苦语良言告少年,莫嫌此话太刻露:子赌父显怒,父赌子暗怖。此中有甚难解故,五鼓扪心个个悟。

  写完,智周万道:“语质词俚,却是老妪能解。”谭绍闻道:“不过为下等人说法,但求其切,不必过文。但“子赌父显怒,父赌子暗怖’此二语,已尽赌博能坏人伦之大玻‘强则为盗弱为丐’此二语,又说尽赌博下场头所必至。门生愿终身守此良箴。更期老师将恋妓病痛,亦作一箴铭。”智周万道:“恋妓宿娼却难作。总之,不切则辞费,切则伤雅。师弟之间,难以秽词污语相示。但执此类推,不过亵祖宗身体,伤自己体面;染下恶疾,为众人所共弃;留下榜样,为后世所效尤。白乐天名妓以皎皎,取古诗河汉女之意,尤为可危。只此已尽恋妓之罪,宿娼之祸,何必更写一纸?”谭绍闻道:“门生闻老师之言,发聋震聩,永不做非礼事了。”

  自此,谭绍闻沉心读书。边公考试童生,取了第三名,依旧文名大振。单候学宪按临,指日游泮。

  半年之间,感动得王象荩暗喜不荆自己打算仍回宅内,生法儿清楚一向欠债。一日,手持着鞋铺房租、卖菜的剩余,共二十二两白银,交与谭绍闻道:“此是我一向私积,用他不着,交与大相公作还债之资。明知勺水无益大海,但向来欠债俱有利息,将来本大息重,恐倾产难还。大相公用心读书,本不该说此段话搅乱心思,只是利息债,万万擎不的。大相公想个法子,斩草不留根,便好专心一志。”谭绍闻道:“你的银子我断乎不要,与你的女儿买衣服穿了罢。至于账目一事,我心中时常挂念;歇了书本,这欠账便陡的上心。依我说,你还回宅内住罢,你打算还债,我一心读书,凭你怎么典当,我一丝儿也不管。我后悔只在我心里,对外人说不出来,惟有对你说。”王象荩道:“相公心回意转,想是咱这家该好了。还有一句话,总是夏鼎这样人,大相公见他,就如见了长虫、见了蝎子、见了老虎一般,方才保得咱家无事。”谭绍闻道:“我如今聆了老师的教训,心下已豁然开朗,这一班狐朋狗党,我半夜想起来,都把牙咬碎。你也不必再为忧虑。我明日叫邓祥赶的车去,连你家媳妇、闺女,都接回来。”王象荩道:“少迟半月,我安顿下一个园户接了菜园,我回来。”谭绍闻道:“菜园半月获利有限,咱的利息银两,半月就值几年菜园出息哩。”王象荩道:“叫我回来,也须叫奶奶知晓。”谭绍闻道:“奶奶知晓,或者再有拦阻,也是不定的。不如你自回来罢。”

  王象荩道:“奶奶若不情愿,我也难一力承当这典卖产业的事。相公你没再想?”谭绍闻道:“你说的也是。我今晚到家,向奶奶说明,改日你只等的车到,那就是奶奶没啥说了。菜园是小事,休耽搁了咱家有关系大事。”王象荩道:“我也回家向俺家女人说一声,叫他安排回来的事。”依旧上城南菜园而去。

  当日晚,谭绍闻在碧草轩完了师长功课,黄昏到楼下,与母亲说王中回来的话。王氏起初也有不欲之色,后来说的依允了。却是巫翠姐在旁边说道:“没见人家使的一个家人,真当是耍走马灯笼一般,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是什么样子?这将近半年,咱家没王中也行的。”谭绍闻道:“你不知,王中是个好的。”巫翠姐道:“既然好,为什么赶出去?况我没来时,已赶出一遭了。”谭绍闻道:“是他一时激的我恼,所以赶出去。其实他也没大错。”巫翠姐道:“骂你的结拜弟兄,还不算错?你看唱戏的结拜朋友,柴世宗、赵大舍、郑恩他们结拜兄弟,都许下人骂么?秦琼、程咬金、徐勣、史大奈也是结拜兄弟,见了别人母亲,都是叫娘的。”绍闻怒道:“小家妮子,偏你看的戏多!”巫翠姐羞变成怒,说道:“小家妮子肯看戏?我见你这大家子了!像俺东邻宋指挥家,比您家还小么,一年唱十来遭堂戏哩。没见因为一个管家,反来作践我!”

  王氏道:“你两口儿从来不争嚷一句,我极喜欢,这是为啥哩,扯捞到戏上。不叫他进来就罢,何必争吵?”翠姐道:“就是叫他进来,小大儿狗窝子,我不叫他伺候我。叫着他,白眉瞪眼,不如他在外边住着罢!”

  谭绍闻正生气恼,双庆道:“师老爷上灯多时,请相公读书。”谭绍闻只得上碧草轩去。但因此一番夫妻争执,就把王象荩回来的话又搁住了;王象荩卖产还债的念头,也难在局外搀越了。所可幸者,绍闻专心读书,犹为差强人意。

  但凡富厚子弟下了路,便是光棍的财神爷开口笑了;若一旦弃邪归正,便断了光棍们的血脉。所以谭绍闻读了半年书,夏逢若竟是师婆子没了神,赶脚的没了驴儿。况且自赵大胡子扳了一场官司,也耗费了几十两。后来自己输了些,家中吃了些,那邓三变一宗银子,本是无源之水,也渐到了其涸也地位。

  一日,小貂鼠、白鸽嘴、细皮鲢齐集于夏逢若家,没蛇可弄。四个围住一张桌子,一注一文钱,闲掷色盆,以消白昼。

  忽然珍珠串同乌龟到了。原来珍珠串的乌龟,在朱仙镇撒了一个酒疯,街坊都要打他,因此到夏逢若家躲事。四个见了珍珠串,都起身去搬行李、拴牲口。珍珠串道:“您四个干您的正经事,左右叫他慢慢收拾罢。”夏逢若笑道:“不成赌,满场中不够四十文,俺们在此解心焦哩。”因问珍珠串道:“何以不在贲浩波家?”珍珠串道:“俺家他吃几盅烧刀子,便撒起野来,惹下街坊,安身不牢。”细皮鲢道:“天已晌午,咱趁珍大姐来,咱们斗个分赀买点东西,一来与珍大姐接风,二来就算咱吃个平和酒。何如?”这个向腰间一摸,摸出十文,那个把瓶口一倾,倾出九个,众人共凑了四十多文。貂鼠皮道:“这够买个什么东西?酒是赊不来的,除买两条狗腿就没了。”

  珍珠串笑道:“我不吃那东西。”即叫乌龟向褡裢中取出三百钱,交与细皮鲢街上置买。白鸽嘴道:“怎好叨欠你的?”貂鼠皮道:“白鸽嘴,你想改你的大号么?”白鸽嘴道:“我遇见你老貂,要连皮带毛都吃。”夏逢若道:“细皮鲢,你快往水里钻罢,看白鸽嘴等着你。”细皮鲢道:“兔儿丝,只怕你也顶不住这张白嘴。”大家轰然一笑,各去置买酒肉去。

  不多一时,酒肉一齐拿到,却不见了珍珠串。少时,自后而出,细皮鲢道:“珍大姐,你往那的去了?”珍珠串道:“我前一番在此搅扰,岂有不到后边谢谢的道理。”貂鼠皮道:“人不亲行亲,只怕是后边有人领教哩。”夏逢若道:“胡说起来了。”白鸽嘴道:“你输的没了钱,不干这事,你会做啥?只怕再迟几年,连这事还不能干哩。”大家又是轰然。夏逢若道:“院子皮薄,若听见了,要骂你哩。”貂鼠皮笑道:“咱把熟食撕开罢,我委实的饥了。”夏逢若道:“几年没吃饭?”

  貂鼠皮道:“实不相瞒,我与人家说了一宗媒,挣了一千多钱。运气低了,一场输的净光,剩下十二文,气的我昨日一天没吃饭。”白鸽嘴道:“如今奇事极多,赌博人有了气性,日头就该从西出来。”须臾,将熟食撕了五六大盘,乌龟把酒烫热,连男带女,六个人共桌。珍珠串略动箸儿,这几个一场好嚼也。

  珍珠串看见一起穷帮闲,明知没油水,说道:“我困了,我去小奶奶床上躺躺去。”貂鼠皮道:“‘二仙传道’去罢!”珍珠串瞅了一眼,笑的去讫。

  夏逢若道:“倒了灶!遭了瘟!像是搬家时候,没看个移徙的好日子。自从搬到这里,眼见得是个好营运,几家子小憨瓜,却也还上手。偏偏杨三瞎子把管九打了,那管小九虽说当下和处,其实他何尝受过这没趣?”如今也不来。鲍旭回他本县里,一块好羊肉,也不知便宜那一伙子狗。贲浩波或者这两日就上来,只是他赌的不酽。谭绍闻如今又重新上了学,改邪归正,竟不来丢个脚踪。我又运气低,放头钱都会飞,自己赌又会输。这小串儿,不是他避事,还请不来哩。如今家中过活也窄狭,又不肯放的珍珠串走。怎的生法弄几把手来,再生法弄几串钱,抽些头钱,大家好花消费用。您认的人多,难说偌大一个省城,再没了新上任的小憨瓜么?”貂鼠皮道:“有,有,有。南马道有个新发财主,叫邹有成,新买了几顷地,山货街有几分生意。听说他儿子偷赌偷嫖。这一差叫白鸽嘴去,他住的近,叫他勾引去。”白鸽嘴道:“那不中,早已张大宅罩住了。”夏逢若道:“谁呀?”白鸽嘴道:“老没么。”夏逢若道:“老没?”白鸽嘴道:“没星秤——张绳祖。”夏逢若道:“这老脚货是皮罩篱,连半寸长的虾米,也是不放过的。”

  白鸽嘴道:“听说周桥头孙宅二相公,是个好赌家。”夏逢若道:“骑着骆驼耍门扇,那是大马金刀哩,每日上外州外县,一场输赢讲一二千两。咱这小砂锅,也煮不下那九斤重的鳖。”

  细皮鲢道:“观音堂门前田家过继的儿田承宗。他伯没儿,得了这份肥产业,每日腰中装几十两,背着鼓寻捶,何不把他勾引来?”貂鼠皮道:“呸!你还不知道哩,昨日他族间请了讼师,又在新上任的边老爷手里递下状了,又争继哩。他如今也请人作呈状,他如何顾着赌博?”细皮鲢道:“若是十分急了,隔墙这一宗何如?”夏逢若道:“一个卖豆腐家孩子,先不成一个招牌,如何招上人来?”即如当下珍珠串,他先眼里没有他,总弄的不象团场儿。惟有谭绍闻主户先好,赌的又平常,还赌债又爽快,性情也软弱,吃亏他一心归正,没法儿奈何他。”

  貂鼠皮哈哈大道:“寻个窟窿儿下蛆,就不算好苍蝇。只要他色盆、宝盒上经过手,他一经过手,我就有本事用‘捆仙绳’捆下他来。”夏逢若道:“呸!不是这作难。若说叫谭绍闻下路,我的本事就不用借。只是他如今从的一个先生,不惟能管他的身子,竟是能改变他的心。我前日见了他,才说到赌上,他不容分说,就是几个咒。他还念了一首诗,我也不爱听,是先生与他做的。他是誓不再赌博的。”貂鼠皮道:“他不赌博,他还赌咒,这就是还有点赌意。何不先生法叫他师徒开交?我且问你,他这先生你见过不曾?”夏逢若道:“我在街上远远望见过,走路时也戴着眼镜。”貂鼠皮道:“这是近视眼,这就有法了。他是正经人,我便生个法儿叫他离庙。”夏逢若道:“井水不犯河水,怎的开发他的先生?况且素无仇冤,你该怎的?”貂鼠皮笑道:“俗话说,破人生意,如杀人父母一般。他把谭福儿能以教的不再赌博,就是破了咱的生意,这就是杀了咱的父母,还说没冤没仇么?”夏逢若道:“你该怎的生法?”貂鼠皮道:“从来正经人最护体面,我弄几句话熏他,叫他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对人说不出,心里暗生气,他自己就会走。”夏逢若道:“他若是不走呢?”貂鼠皮大笑道:“罢!我明日胡乱去试一试。”夏逢若道:“你到底怎着,你先对我说说。”貂鼠皮道:“我说他看了我的老婆。”白鸽嘴道:“发昏!发昏!你是光棍汉子,你的老婆在那里呢?”貂鼠皮笑道:“我前年在吹台会上,看中了一个女人,我已定下来生的夫妻。”夏逢若道:“呸!你胡赖说话,看人家耳刮子打脸!”

  貂鼠皮道:“他打不着我,我先没脸。”夏逢若道:“你今生不如人,积下来生。这真真叫个没良心的人。”貂鼠皮道:“我且问你:你如今把枝梢儿也干了,把汁水儿也净了,赖的你不吃,破的你不穿;叫你当乌龟,你眼前还不肯;叫你种地做土工,你没四两气力;叫你卖孩子,你舍不的,况且你还没生下孩子哩。你说我没良心,你看这省城中许多住衙门的,专一昧了良心要人家的钱哩。你说我没良心,你这前半年当房子,放头钱,肥吃肥喝,是你那一块良心地上收的籽粒呢?”

  夏逢若道:“由你去做,我不管你。”细皮鲢道:“这一遭做错了,人家要撕他那貂鼠皮!”貂鼠皮笑道:“我的法子已生停当了,只要你们耳听捷音。”大家一笑,各自散去。

  到了次日,貂鼠皮儿向土地庙细细打探。认清了智周万的家人耿葵,看真是个老实正经人,一把手扯到土地庙中,说道:“罢了!俺这小家人好难为人,我说也说不出来!”耿葵道:“你这个人是做啥哩?”貂鼠皮道:“智师爷五六十年纪,况且在外教书,总不该老有少心。俺家小媳妇子,上中厕,为啥该伸着头儿向里边望?俺家媳妇子才想恶口,认的是智师爷,不好意思。”耿葵若是个能干家人,轻者吆喝两句,重者耳刮子就打,一天云彩散了。只因这耿葵是自幼书房中人,一个砚水小厮,今日跟出门来,智周万也只图笔床书箧便宜,全不晓得外事。听见貂鼠皮这段话,吃了一惊,说道:“俺家老爷是近视眼,五步外看不见人,您家女人休错认了人。”貂鼠皮道:“万万不错。俺家媳妇子,如今在家气的有干血痨了。我请了许多医生,再治不好。我说我对师爷说,又怕羞着师爷。我对你说罢,若是师爷十分看中俺家女人,我情愿偷偷送过来。”耿葵被这话弄的入云钻雾,摸头不着。但问道:“你在那里住?你姓什么?”貂鼠皮道:“丑事,丑事,怎好说出我的姓名。若问我在那里住,我的后门,师爷是知道的。你只回去对师爷说,看那女人的汉子,感恩承情。”耿葵闷闷去讫。

  貂鼠皮刁卓回到夏鼎家,众人俱在。刁卓哈哈笑道:“我今日做了没老婆的乌龟。”遂把土地庙的话述了一遍。夏逢若道:“肉麻死人!”刁卓道:“不用你肉麻,一宗好生意,就要上手哩。你说,谭福儿赢了咱,他分文不能要;咱赢了他,他分文不能欠;就如他家放着银钱,咱白取了,又不怕拿强盗,又不怕拿窃贼,美乎不美?只要这智老头走了路,咱就开市大吉。”细皮鲢道:“谭宅的先生未必走的成,防备谭宅知道了底里,送到官上,要剥你的貂鼠皮!”刁卓道:“我的皮,他再剥不成。我每日在赌博场儿上走,赌博场有名儿是剥皮厅,没见我少了咱的一根毛儿。只是至今以后,我再不敢往那街走了,只要你细细打探,那看俺老婆的智老头走也不走;他走了,咱就好过,他不走,我也没福。”

  且不说这一起攒谋定计。单讲耿葵把貂鼠皮的话,述于智周万,智周万叹道:“这是那的缘故?耿葵,你不必提起。”

  黄昏烛下,自己独自思忖道:“这等污蔑之谈,从何而来?想是我在此处,必定深中小人之所忌,故造此飞语,是暗催我起身意思?我与欧阳文忠公一样,同是近视眼,或者误遇女人,看不见,有错处也未可知。但只是我之教书,非为馆谷,不过为众人所窘,乔寓在此。若有此等话说,何必以清白受此污辱?不如我以思家为各,奉身而退,改日写一封书来,以恋家不能赴省为辞。风平波静,岂不甚好?且是这诗稿已将次告成,回家差人送剞劂之资,赍回原板,何必羁留他乡?”

  主意已定,次日谭绍闻上碧草轩用功,智周万说了怀乡之情,回家一望,改日仍来。本日又到孔耘轩家,亦说久客思归的话头,程、苏诸公不能遍辞。即命耿葵到转脚行中,雇了一乘驮轿,收拾了书籍行囊,自回灵宝而去。迟了半月有余,另差了一个能干家人,搬回诗稿全板一付,写了几封书,备述回家染病,不能客外书札,分寄于孔耘轩、程嵩淑诸友人。谭绍闻书内,又写了勉励功课等语,并不一字旁及。呜呼,智周万可谓高士矣!

  税驾西归去不旋,避嫌远害道应然。

  士夫若遇横逆事,三复“色斯举矣”篇。

  看官要知,小人之诬君子,必加以氵㸒欲之事。盖人道尽人而具,欲心尽人而有,一加于君子之身,辨白不得;人口如风,俱是以己度人,一传十,十传百,真如果然一般,而本人尚不知也。智周万则有我偌大年纪,焉有这事,此等语岂非下乘哉!

猜你喜欢
  第六十三回 昭君魂怨失约事 王龙面诉和番情·雪樵主人
  第二十二回 祁二娘房中骗夫主 张秀才桶内失真魂·
  第02卷 梁家母误植隔墙花 赖氏子权冒连枝秀·李渔
  第十三回 据成案秉公量坍地 申国法持正抑豪强·海圃主人
  第三十三种 晦气船·石成金
  第六则 大和尚假意超升·圣水艾衲居士
  第一回 刘公央媒提亲事·风月轩入玄子
  第二十四回 烈女子手刃诛奸·芙蓉夫人
  第三段 松月波携酒玩芳菲 石莲峰赏花遇梅柳·李春荣
  第五回 训女遗笺 妬姬作祟·
  第一回 止淫风借淫事说法 谈色事就色欲开端·
  第二十二回 探花郎露尾藏头 势利婆改弦易辙·白云道人
  第五回 输家心理上的逆袭·张恨水
  卷一人命类 孙知州判兄杀弟·余象斗
  第二十回 贪污吏欺心毕露 忤逆儿故态复萌·

热门推荐
  艳婚野史·江海主人
  后庭花·佚名
  两肉缘·不题撰人
  闺门秘术·
  换夫妻·云游道人
  脂浪斗春·不题撰人
  露春红·苏庵主人
  枕中秘·吴贻先
  云影花阴·烟水散人
  枕瑶钗·不题撰人
  浓情快史·佚名
  画眉缘·清长啸和尚
  风流和尚·不题撰人
  玉燕姻缘全传·佚名
  珍珠舶·烟水散人

随机推荐

  • 昭妃艳史·

    《昭妃艳史》,明清艳情小说,凡六回,不题撰人。 话说金废帝海陵王初名迪吉,后改名亮,字元宫,乃辽王宗干第二子。为人伪善奸诈,躁急多猜忌,残忍仕数。年十八,以宗室子为奉将军,迁骠骑上

  • 浓情秘史·不题撰人

    明清艳情通俗小说,共十一回,不题撰人。序曰:常观氵㸒词渎书,多描写氵㸒情,不归于正史,观之者易入于邪思。惟《浓情秘史》一书,情词雅致,趣味弥长,令人观之不厌,亦且终归劝善改过,久有益

  • 蜜蜂计·储仁逊

    《蜜蜂计》,清代人情小说,共十回,作者储仁逊。主叙汉代董生才被继母使蜜蜂计陷害及其婚姻故事。

  • 戏蛾记·齐谐山人

    《戏蛾记》,明清艳情小说,凡二回,齐谐山人著。话说北宋徽宗年间,在上杭县内,有一大户人家,姓朱名贵宇,字强民。他靠祖上传遗,家中仓廪充实,金银过斗。更有一对千金,名唤云仙,玉仙。云仙

  • 飞花艳想·刘璋

    《飞花艳想》作者是樵云山人(清),道光年间刊本又改题为《鸳鸯影》,是中国古代十大禁书之一,本书所写风情,多涉淫荡,属才子佳人小说的“旁流”典型。除艳谈性经验及性感

  • 五美缘全传·佚名

    《五美缘全传》是一部著名的言情小说,在刊刻之初名气较大。书中写书生冯旭与五位美人的姻缘故事。其中,主人公几经周折,历尽磨难,最后并娶五美,成就“五美缘”。

  • 枕瑶钗·不题撰人

    《枕瑶钗》,明清艳情小说,凡十九回,不题撰人。话说明嘉靖年间,朝庭腐败不堪,皇帝昏庸,不理朝政,整日沉靡酒色之中。朝中宦官当权,相互倾轧,党同伐异。勾心斗角,清正廉洁者,曲指可数。那

  • 风流悟·坐花散人

    世人有何下贱?无钱便是下贱之因。有何尊贵?有钱便是尊贵之实。下贱之人,有了钱,便改头换面,自然尊贵起来;尊贵之人,无了钱,便伸手缩脚,自然下贱起来。所以说:“富贵不奢华,而奢华自至;贫穷不下贱,而下贱自生。”

  • 珍珠舶·烟水散人

    书写男女私情,世风淫乱,禅室藏龙,闺内卧虎,金屋藏娇,叔嫂乱伦。静观奇情艳态,笑看千古风流。全称《新镌绣像珍珠舶》,题“鸳湖烟水散人著”。烟水散人,即徐震,字秋涛,浙江嘉

  • 品花宝鉴·陈森

    《品花宝鉴》是我国第一部以优怜为主人公来反映梨园生活的长篇小说。这部小说共六十回,产生于清代道光年间。它的作者是江苏常州人陈森。小说以贵公子梅子玉和名伶杜琴言、书生田春航和名伶苏蕙芳同性相恋的故事为中心

  • 闹花丛·吴敬所

    《闹花丛》是清姑苏痴情士的小说。叙述了明代弘治年间,南京应天府上元鼎官家子弟庞文英,与五个女子的恋爱婚姻和风流韵事。庞大英才高学富,貌美年少,美女纷至沓来,主动地投怀入抱

  • 怨春香·

    《怨春香》,明清白话艳情通俗小说,共1卷,不题撰人。大宋仁宗皇帝明道元年,在浙江路宁海岸,也就是今天的杭州,发生了一件“一妾破家”的传奇故事。在杭州城众安桥北首观

  • 鱼水谐·不题撰人

    《鱼水谐》,明清艳情小说,共十回,不题撰人。话说明朝成化年间,江西南昌府富春县四都庄有一财主,姓章名芒,字瑞生,为人厚道,心底善良。家有贤妻何氏,生得二子,长名安杰,次名顺发。这章家

  • 闺门秘术·

    落魄文人兆璧、兆琨科考中试,县令夏国华欲将女儿瑶云配兆琨。其子均祥不肖,私自将妹另许叶槐之子叶开泰为妾,瑶云不从。均祥之仆狗儿欲奸瑶云之婢庆喜未逞,反诬庆喜与人通奸,国华怒杖均祥,坚拒叶府婚姻,被陷去职。新县令勾结

  • 巫山蓝桥·不题撰人

    《巫山蓝桥》,明清中篇艳情小说,共十六回,不题撰人。话说明朝弘治年间,松江府华亭县八团内沙地方,有一花姓人家,家主名唤花成春,娶妻保氏,皆三十有馀,因常做药材生意,故家道殷实,生得一

  • 欢喜缘·寄侬

    欢喜缘,明清中篇艳情通俗小说,凡十二回,寄侬撰。话说南朝齐梁时代,姑苏为鱼米之乡。在枫桥左近有一渔户,姓张名通,娶妻赵氏,老而无子,只生一女,名叫可儿,生得秀媚无比。这一年可儿长到

  • 桃花扇·孔尚任

    《桃花扇》是一部表现亡国之痛的历史剧。作者将明末侯方域与秦淮艳姬李香君的悲欢离合同南明弘光朝的兴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悲剧的结局突破了才子佳人大团圆的传统模式,男女之情与兴亡之

  • 国色天香·吴敬所

    《国色天香》以"乌将军"、"毛洞主"等最具勾构瓦肆特色的语言,专写市俗男女之事,是一部宣泄性、娱乐性很强的艳情小说。女主角或为思春少妇,待字闺秀,或为大家之婢,皆风情万种,可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