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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小白狼强狠强霸 张小脚勾奸卖奸

作者: 东鲁落落平生

   诗曰:

  宵小恶横称莫当,乘机穿穴越高墙。
  无端掀起三尺浪,市井闾里号豪强。
  上面这四句诗,乃是有感而作。原来这京师地方,乃首善之区,天下第一大城。上自天子,下侪庶民,人口有百万之多。这里边固然有的是王公大臣,绅耆善士,然而人也如坡里草一样,良莠不齐。有了这些达官贵人,也就有寡廉鲜耻,无恶不作的下流痞子。这才叫少一般不成花花世界。
  且说北京城内有一地赖,姓于名得山,本当地外城农夫于老者于贵之子。自幼生得身强力大,性暴如雷。不喜读书耕地,专好使棒耍拳,嫖赌游荡,不务正业。起初于老者还加以管束,谁知愈来愈凶。那于得山非但不从于老者的管教,反而倒打起老子来。于老者年近八旬,只此一子。在先过于溺爱,养成他的骄纵。到了这时,心中是又疼又气。疼的是,辛苦积来的几亩薄田,眼看要被荡子挥净,那从小双手捧大的宝贝儿子,不免要讨饭度日,想着着实心疼;气的是,得由自幼娇生惯养,百事依顺,指望他能养老送终,哪知他非但一点恩义不报,反倒倒行逆施,打起老子来,想着也着实生气。于老者连疼加气,外带着急,得了一场夹气伤寒。年高之人,经不住风霜,不上几天,便呜呼哀哉了。这也是于老者溺爱不明,过分宠爱儿子,又加上于得山的天性乖戾,才放纵成忤逆的枭子。倘若于老者自幼便加以管束,教以大义,那得山无论怎样不学好,也不致忤逆到这份上。俗语说的好,爱子是杀子,正应了这句话。
  闲言少叙,于老者一死,于得山更是无拘无束,落得耳根边子清净,恣意挥霍。不上三个月,把老爷子的几亩薄田,花个精光。他也不在心上,仍旧在街头巷尾,无事生非,出头惹事。市上人替他起了个混名,叫作“小白狼”。这小白狼一到,人人惧怕,个个胆寒。虽然他已穷无立椎,却到处有人供奉,也饿他不着。他又同一帮无赖赌徒结拜,号称十兄弟。狼狈为奸,招非作恶。看官,你道这十兄弟都是谁:
  飞天豹刘虎
  红脸夜叉侯喜奎
  磁公鸡赵三
  活无常胡二
  大弹子李文全
  无二鬼吴来子
  小白狼于得山
  大莽牛周心田
  赛尉迟慈波
  催命鬼崔四
  小白狼同这十人勾结,成群合伙,聚赌窝娼,无所不为。人家惧怕他们强横,莫不退避三舍。小白狼又姘上一个寡妇张氏,混名张小脚。原京师小家之女,自幼在娘家时,便风流自赏。喜得是自家两只金莲,裹得纤小,足足三寸,一时没得对儿。便每日站立门前,将两只小脚,趸出门坎,招蜂引蝶。
  以后居然勾搭上一个盐丁,名唤张泰来。二人明来暗去非止一日,闹得邻里皆知。家里因为她的名声不好,谅也说不着人家,就将错就错,把她嫁过去。那张泰来二十多岁硬帮帮的一条小伙子,娶了张小脚不上一年,却日夜咳嗽,害起痨病来,瘦得剩了一把骨头。不用说是床笫之事,就是起床也来不及,那盐丁也被革掉了。张小脚倒有办法,仍旧使她那老套子,将小金莲趸出门坎一站,就不短吃穿花用,反倒比以前张泰来每月领的饷还多。那张泰来卧病在床,自家已没了养家小能力,靠着浑家两只小脚挣钱养病,也只得甘心情愿作活乌龟。
  张小脚天性好氵㸒,虽然老公病成色痨,眼看灯尽油干,在没客陪他过夜时候,他还是饶不过张泰来。在一天夜间,张小脚独熬不过,好生难忍,一时又找不着家伙。看看床上躯着的老公,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小土屋里油灯阴阴惨惨。越分可怕,越分凄凉。张小脚忍熬不住,便横了心,想他是人也罢,鬼也罢,反正还可以对付会儿。便自家将衣裤脱了个干净,精赤条条爬上床来,使她两只金莲在张泰来小腹上揉来揉去。那张泰来久病之身,哪还有力量干那把戏。
  张小脚情急难熬,免不了扒抓吞吐,又把两只肥奶在那话儿上揉搓。也是张泰来命该如此,那夜居然有点翘然了。这张小脚便腾身而上,来个“倒浇蜡烛”。眼看天快亮了,张泰来还是不泄,却躺在底下气喘不止。张小脚也不敢下来,怕他脱阳而死。眼看到了鸡叫时分,张泰来一声大叫,精出如涌。张小脚慌忙爬下身来,再看张泰来,已气断体冷,呜呼哀哉了。正是:
  宁在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看官,你道这张泰来本来少年有为,倘若是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上一房正经人家,何致勾来一个氵㸒娃荡女,惹火烧身?所以老圣人说的好,钻穴相窥,踰垣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可见不只是被人人轻视,反倒连性命也保不住。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张小脚自从死了老公,少不得悲伤一时。却喜她有两三个素常往来的恩客,不断接济。那张泰来在日,虽然甘作死乌龟,活王八,来逛的也得要稍存忌讳,偷作手脚,终有不便。现在张泰来一死,倒是方便多了。张小脚长得一脸横肉,五短身材,肥臀大乳,并无什动人之处。就属那一双小脚,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因此小脚之名大振。
  张小脚的门庭顿时热闹起来,四邻宅舍被她搅得不安,由地保出头,叫她搬家。好在那张泰来的房子也是租来的,不打要紧。她便搬到外城的西围胡同居住。那外城乃穷人聚集之区,什么下流痞子都在此地。张小脚交结了些鸡鸣狗盗,窝赃聚赌,索兴作起私门头来了。张小脚开了私门头,吃的穿的,都比在张家时好,居移气,养移体。她下边吃的补品太多了,身子更益发肥胖,皮肤更格外细嫩,看去活像一只母猪。那些下流痞子们只懂得一味蛮干,哪懂得体贴温存。张小脚一身细皮嫩肉,耐久善战,倒有不少人喜欢逛她。又替她改了混号,叫作“小脚猪”。这是后话不题。一来二去,张小脚到了如虎之年,身子更发肥加胖,赛象一般。头发也有苍白的了,皮肤渐渐发粗,眼看快没人肯花钱嫖她。那一身床笫工夫,也因肚皮被撑的大了,使展不开,净剩了两只小脚。那些熟客热哥,一个个都去嫖年纪轻花姑娘,张小脚弄了个门可罗雀。幸喜这二十几年中,攒下了几个钱,便想寻个归宿。一面再买几个粉头,自家当老鸨子,接着干这行子买卖。
  不提张小脚有意从良。且说赶脚活无常胡二,也是这十兄弟之一,生得身材异常短小,行动猥琐,力气毫无,不免常受人气。他倒也有一手好本事,就是阴谋多端,惯会刁诈害人。十兄弟替他保镖出气,他替十兄弟谋计划策。这也是小人为朋,互相利用。小白狼替他出气寻非,出力独多。他见小白狼正壮之年,尚未有妻室,正巧逢着张小脚有寻人之意,那胡二原也是张小脚嫖客之一,就居中拉皮条,撮合成双。小白狼正壮之年,手头既无积蓄,又无正当生理,仗着打食度日,哪里讨得起老婆。可是精多则聚,除了半赊半赖碰个不开张的教坊姐儿暂一消火,就得夜里请五姑娘费事。
  他有了张小脚,虽然是年老,却经多见广。持久耐戏。张小脚姘上这一条精力旺盛小伙子,朝云暮雨,耐久善战,欢乐无穷,喜得心花怒放。不觉将积攒的银钱,贴他花用,要买服小白狼死心塌地同她姘度。张小脚也不再接客,专门替人家勾引女娘,在家野合。又开起转子房来了。
  这一天,小白狼于得山与飞天豹刘虎、磁公鸡赵三、活无常胡二,四人闲暇无事,不免闲游浪荡。看官,那外城前门大街是顶热闹地方。除了那里,往南都是穷人聚集,有什好玩。
  四人先在雨来散茶棚,喝了一会茶。觉得没什意思,磁公鸡赵三道:“从前在这里摆茶棚子的王三,现在发了一笔外财,在前门大街上开了一家王家茶楼,甚是场面。咱弟兄们何不前去一行?”
  飞天豹刘虎道:“那王三从前咱曾替他打过不平。俺们弟兄若去,少不得要捧香迎接。”当下计议已定,便来在王家茶楼。怎生好法,有诗为证:
  栏干红绿漆,织锦挂帘钩。
  四方远近客,都道王家楼。
  当下王三见是十兄弟来了,便笑脸相迎,陪到里边坐下。吩咐茶博士沏上好香茶来与四人吃。四人安坐已毕,吃茶闲谈,无非是讲些里巷猥谈,娼窝风月。
  飞天豹刘虎说道:“我自幼惯好风月,嫖过的姐儿女娘,私的官的,不计其数。各有各的风味,各有各的情趣。你们几个想来风月事儿一定不少,我们弟兄乘今日盛会,何不开怀一谈,以叙衷曲。”
  胡二接口道:“大哥所谈,正合小弟之意。小弟虽然爱好风月,怎奈身子不结实,不克久战。但是交过的女娘,已是不少。我生平只有二恨。”
  刘虎道:“是那二恨?”
  胡二道:“一恨只伴那些丐女娼妇,扯半旗,就炕沿,没有过千金小姐,玉嫩娇娃,与我同床并枕,压股交颈。”说罢,众人哈哈大笑。
  磁公鸡赵三道:“看不透你这癞蛤蟆,还有吃天鹅肉的心肠。”
  胡二道:“正是。那像你赛的,搂着老婆的屁股,就美得受不的。这才叫才子风流。”
  赵三啊了一口道:“你也配?”
  刘虎道:“不要斗嘴,接着再谈下去,那第二恨呢。”
  胡二道:“二恨只是玩些破烂饺子,陈旧蚌肉。从没吃过后庭娇花,元宵美味。这是第二恨,早晚有一天非尝尝不可。”
  吴来子笑道:“四哥也未免见识太少了。要说起后庭花这个调调儿,咱倒是个久行惯家。那些青头白脸的小厮们,正不知叫咱家玩过多少。只是弄这玩意儿,非小心不可。不然一不小心,弄出屁来,变成炮打旗竿顶,可就有性命之危。”
  刘虎道:“老六这也是经验之谈。”
  小白狼道:“大哥,这后庭可有些什好处,为何人们都这样爱好?”
  吴来子道:“七弟,你有所不知。这事的好处,一言难尽。是紧暖浅软嫩干甜,不比那pin户,湿滑无味。”
  小白狼道:“原来有这么些好处,早晚我也非尝它一尝不可。”
  刘虎道:“七弟年纪太轻,未惯在风月场中行走,且行慢试着步走。”
  小白狼把桌子一拍道:“说干就干。”
  猛的一抬头,看见对面桌前坐着一个小厮,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年约十二三岁,甚惹人惜爱,与一老者并坐饮酒。老者将那小厮揽在怀中,说不尽的风流娇态。小白狼见此情景,方才又听了些氵㸒话,不觉氵㸒心顿起。
  走上前拉住那小厮手儿道:“你来陪咱喝杯茶儿。”那小厮突的被猛汉子一吓,又羞又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者拦住小白狼,打着南腔北调的官话道:“你是哪里赶来的蠢汉,胆敢如此无礼!”
  小白狼道:“我乃小白狼,这条街上没有不知道的。你乃何人,敢在我太岁爷头上动土!”
  老者道:“我乃福建商人,贩茶来此。这乃是我所钟爱小厮,你如何敢硬来强霸?”
  小白狼就着势儿将老头儿一推,骂道:“老不死的南蛮子,滚蛋去吧!”
  那老者被推,跄跄踉踉跌出十步以外,半晌才爬起来说道:“好好,反了,反了!帝辇之下胆敢动手打人!”
  众兄弟一齐道:“打了你,你又敢怎样?顶大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老者见众兄弟势众逞强,一个个磨拳擦掌,料是惹他们不过,只得畏畏缩缩自家去了。
  小白狼把小厮拉进座内,大家一齐调笑。又叫茶博士送上四壶高粱酒,一盘凉茶拚碟,猜拳行令,好不热闹。那小白狼揽小厮在怀里,向他那香喷喷的小嘴巴上一连亲了几个嘴巴。众兄弟一齐叫好,只羞得那小厮两颊绯红。
  小白狼酒兴勃发,益发放肆,便伸手插入小厮的裤里,慢慢摸着了后庭花。只轻轻一抠,肆意玩侮。
  且说小白狼众人调戏小厮,只管吃酒。不觉之间一个个烂醉如泥。那小厮见他们都已酒醉,乘间溜下茶楼,径自去了。
  看看天色已晚,那茶楼掌柜,素受十兄弟庇护,也不敢惊动。直到掌灯时分,才一个个醒来。掌柜将饭菜端上来,请众兄弟吃。
  吴来子道:“七弟你今日只那一手指头,也知道滋味了吧。要叫张小脚知道了,可不拔去了你的jiba毛。”
  胡二道:“七弟配张小脚,真是天赐良缘。可怜我赶车半百,至今还是孤身。见你们二人恩爱夫妻,好不羡煞。”
  小白狼被酒已深,不觉勾出心事,长叹一声道:“我们两人不能长下去了。”
  众弟兄惊问道:“敢是反目了吗?”
  小白狼摇头道:“不是,不是。”
  众人道:“果为何事?想我弟兄没有办不了的,快快说出来,众兄弟好替你帮忙。”
  小白狼道:“待我慢慢道来。”正是:
  满腔委曲心腹事,尽在酒后一言中。
  要知小白狼说出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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